’明明就看见爹在那里,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却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眼睁睁的看着狰狞的刽子手举刀,就要落在爹的头上,她移动不了半步。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爹!”她竭尽全力的哭喊着,想要冲上去阻止,却被人紧紧的抓住,丝毫动弹不得,客栈里子麟抱着恶梦连连的福宝,却又无能为力,他把她弄晕后就带回了这间客栈,可是只要清醒福宝就要去找爹,以她现在的状况,子麟只能寸步不离的在这里照顾她。
趁她昏睡之际,他曾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小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两个多月前,云州太守要查七年前被朱家小姐打死的一个外乡公子的事,把朱府抄了,把朱老爷捕了起来,朱家在云州家大业大,可惜人丁单薄,只有一女,又成天惹事生非,他的那些外戚看到朱老爷年纪大了,哪个不觊觎朱府这块肥肉,谁不想从朱府捞上一把,于是那次事件被他们拿出来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朱老爷一直被羁押着。
那小二还神秘兮兮的告诉他说,街上都传开了,那朱家小姐当年打死的那个公子,是京城一个高官的公子,人家当年是落了难才流落到此的,现在人家里官复原职了,当然要来报仇了,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道,你不知道那朱小姐远嫁的那个王爷,还想篡权夺位,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朱老爷一直被关押在府衙里,可不知为什么,前天突然被拉到麦场斩首,可怜了,那朱老爷可是我们云州的一大善人,哪个云州人没受到过他的接济,说完叹着气摇摇头又忙开了崴。
子麟无法消化小二的话,他让小二准备些清淡的饮食,福宝两天水米不沾牙,怎样劝慰她才是他首先要做的,他很庆幸这次和她一起回来,不然的话,那个傻丫头不知会折腾什么样了,她真的会去陪朱老爷同赴刑场的,他从来没看到过福宝这么绝望伤心过。
不知多少回她都是这样从恶梦中惊醒,白天黑夜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要一闭上眼,那血淋淋刑场就总在他她眼前晃着,让她昼夜不得安宁。
看着她现在这个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应该高兴不是,终于让她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手刃这个仇人,把她抽筋剥皮,搓骨扬灰曾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看着她现在精神颓废面容憔悴苍白的样子,他没有半点大仇已报的快感,那个可爱自信满身市侩的宝老板已经不见了,那个悉心照料为他疗伤的大夫不见了,如今的她了无生趣,他的心为什么痛的这么厉害解!
怀里的人又一次从恶梦中醒来,冷汗淋淋,颤抖不已,滚烫滚烫的,子麟心一下子纠结起来,忙让店中小二请个郎中过来看看。
郎中细细的号脉后,边开药方边对子麟说:“你家夫人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最近又不小心感染了寒气,我给你开了几付药,每天按时给她煎服就可以了,哦对了,你家夫人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你千万要注意让她保重身体,让她的心情好点,别在郁郁寡欢的,这样对孩子不利,我再给她开点保胎药,你也记得一并给她服用,这样才能母子平安。”
机械的从郎中手中接过药方,送走郎中,子麟的脑子里空白一片,福宝怀孕了,看看床上还在昏沉的福宝,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头微蹙,他才反映过来,病人要紧,忙让小二哥再去给他抓药。
“姐姐,醒醒!你不能再睡了,你想让爹就这样白白的送命吗?你就不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要了他的命吗?你这样自怨自艾的,什么时候才能为你爹报仇!”谁在耳边这么吵,她的爹爹死了,怎么还有人让她不得安宁呢?但他的话很有道理,爹为什么会死呢?她有什么理由让让爹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七年前那桩案,凶犯是她,凭什么要让爹去为她偿命,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子麟的话如一记猛药,第然间把她惊醒,她不能死,她不是爹的亲生孩子,爹却给了她这世间最温暖的亲情,她有什么理由让不为爹澄清这一切。
“我睡了几天?头好昏。”努力的睁开迷蒙的双眼,哑着嗓子却无比清醒的问了一句,让眼前的这个惊喜交加,福宝看到子麟深陷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痛楚,在听到她的话后都转化为了喜悦,疲惫的面容带着温润的笑意,让福宝的心中骤然一暖。
“你都躺了三天了,再不起来,我就把你送到衙门里讨赏去了。”子麟故意板着训斥道。
“真是钻到钱眼里了,那几个赏钱也要赚,我们挑的那几个山大王的钱还不够你花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就一个通缉犯,那赏银你有命受呣?”知道他是心疼她,她故意调侃了一句。
“还不是天天跟着你这个唯利是图,满身铜臭的宝老板一起给影响的,嗯,都知道埋汰我了,看来你终于是清醒了,这两天你有点寒气入体,着郎中给你开了点药,我扶你起来,快把这药给喝了吧,应该还热着。”说完从桌子上端过一碗药后,让福宝服下,福宝一闻就闻出民板蓝根,白菊花,麦冬,金银花,桔梗,玄参,桑叶,黄芩,甘草,杏仁还有薄荷的味,这些都是治感冒的,没作他想一仰脖就把它喝进去了,真苦呀,天天给别人开药,她还是第一回自己吃药,心中感叹还是打针好啊,一喝进去,肚子的翻江倒海,竟忍不住全部吐了出来,把子麟吓得不轻,福宝摆摆手道:“子麟,你别担心,没关系的,我有点反胃,才会呕吐的,可能是这两天没吃东西的原因,不如我先吃点粥米,再吃药吧。”
“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去厨房叫小二给你准备,你先躺下休息。”子麟说完就匆匆的出房去安排了。
子麟出去后,福宝瞥见桌子上还有一碗药,淡淡的药香飘过来,福宝闻出这碗药里的成份:黄芩、白术、砂仁,这药是用来保胎的,还在云州时福宝给孕妇开过这种药,为什么她的房里会有保胎药?别人的药也不会放到她的房里来呀!是她的?!她有多久没有来事儿了,难道是那一夜?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次就中招,距那次有三个月了吧,她自己还是医生,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呢?就在她下决心要离开那个薄情的人时,孩子却不合适宜的来到了,她该怎么办呢?
子麟从厨房里很快就端来了清粥,再次把福宝扶起来喂粥,福宝这回好多了,没再吐了,喂完粥后,子麟端来桌上那碗有些凉了的药说:“我把这碗药热一下,你再喝。”
“等等!你就没话对我说吗?”福宝叫道,吃了点粥,她的精神恢复了些,她看着子麟的眼睛叫道。
被她犀利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道:“郎中说你怀孕了,这两天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又染上寒气,对腹中的胎儿不利,所以开了些保胎药,药凉了,我这就去给你热。”说完赶紧朝房门口走去。
“不必麻烦了,过了三个月,胎儿不会那么容易流产的。”福宝对着子麟的背影淡淡的说道,嘴角一丝嘲讽,孩子总能激发起她的母性,脑中一闪而过那个人在与她鱼水尽欢后,那阴冷的眼神,孩子啊,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她现在最要紧的是为爹报仇,其他的她都不再去想,她不想采取任何保胎措施,听天由命吧,如果他能顽强的留下来,她就决定就他来续这段母子情缘。
子麟生生的停住将要迈过门槛的脚,他怎么忘了,她自己就是个郎中,把先前郎中开的方子给福宝过目一遍,福宝看看方子,心下庆幸,还好她把刚才的药呕吐了出来,里面的那味薄荷可导致胎儿停止发育,虽然她不刻意的保胎,但并不代表她会狠心专门去打掉孩子。
划掉那味薄荷后,福宝让子麟重新去抓药,子麟一走,她才感到全身疲乏,她知道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于是再次躺下睡好。
第203章
子麟这回亲自抓药,亲自煎药,福宝有了粥垫肚再次喝药反映就没这么大了,人也清明了许多,喝过药后,突然对子麟说:“子麟,都怪我这几天生病,让你日夜不得休息,累着你了,看你,都瘦了,眼睛都陷了下去,你也是死里逃生,刚恢复不久,我现在好多了,也想通了许多的事,你且上床睡一觉吧。嗣蠹耙午”
“姐姐,我不累。”看着福宝猛然间从悲愤着解脱出来,没在胡言乱语了,他应该欣喜才对,怎么他反而有种更不好的感觉。
福宝知道子麟担心他,可她刚刚才想到,都是这几日里爹惨死的样子总在她脑海里翻转,弄得她昏头昏脑的,让她了无生趣,结果让她漏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朱府没有人了,她得先给爹和八娘收尸,其他的再从长计议,那天在刑场上看到校兵守卫森严,怕是对她收殓不利,万一有个好歹,最坏也就是她陪着爹爹一起,她不想把子麟也置身于危险之中,毕竟他是东方家唯一的血脉,她不能让身入险境而有所闪失,而且子麟这几天为了照顾她,肯定也从没睡过,他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再者,她做的错事能得到子麟的谅解,她已经心满意足,她真的想让他避开这件事。
子麟走过来坐在床边,抬头正视着福宝的眼睛,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坚定道:“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但是姐姐不不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姐姐,我听姐姐的话,放下了仇恨,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你都不怕我这个通缉犯连累,我又怎会在姐姐最难的时候离开你,从你救起我的那一刻,我们已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我警告你!别想甩开我。”他自己都不明白在和福宝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他就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没了哥哥,他有了姐姐,好不容易找到的亲情,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福宝在他真诚的目光下,开始的想法简直无所遁形,于是对轻轻说道:“我要去给爹爹收殓!獯”
“好,我陪你!但是你要先把身体休养好,否则,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我们已经耽误了三天了,我不能让爹爹横尸野外,我等不及了。”
“好!但我们不能就这样出去,郎中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小二煎药时不知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也不能呆了,等会出店后,我们再化装成老年男子,再作打算吧。箭”
“好!我听你的。现在出发吧。”
两人不动声色的退房出来,云州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他们寻到旁边一僻静处,匆匆化成两个云州大街上常见的老年的男人样,化好后从街角出来,就看见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家客栈被官兵包围起来,客栈的掌柜在战战兢兢的和其中的一个官爷在说话,那个常照顾他们的小二也站在旁边,时不时的应答着什么。
“不好,官兵要来搜查,把银票随身收好,包袱就扔在那个角落里,站这儿别动。”子麟匆匆忙忙的从包袱里拿出些银票和银子,把那个包袱就扔在旁边,刚换下了衣服随手扔进了一家院子里,然后拉着福宝走到人多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官兵围住了客栈,并很快把客栈附近五十米内的人全部限制了起来,一个一个的询问,是否看一个公子和一中年男人离开,问到福宝他们进,子麟颤颤巍巍指着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道:“刚刚官爹把我们抓来时,他看到两个男人慌慌张张的扔下什么东西后,急匆匆的跑了。”
一个小兵赶紧朝子麟指的方向跑去,回来时提着个包袱跑到掌柜旁边的那人旁边道:“符捕头,那边墙角发现了这个包袱,有人看见有两个男子朝那边跑去。”
“打开看看!”那人接过小兵手中的包袱,赶紧打开,旁边的小二指着包袱里的一件衣服说,“这几件中衣就是那位管家和他家公子穿过的,他二人很爱清洁,每天都洗澡,他家的公子正在生病,管家天天给他换洗,这两件衣服我还给他们洗过呢。”
就在他说话当口,几骑快马骑了过来,福宝抬头一看,惊立当场,中间那身着金色铠甲,身形高挑雄健,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俊逸的摄人心魄,不是黎洛还有谁?只是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发出阵阵的寒意,望之令人胆寒。匆匆一瞥,福宝马上低下头来。
“陛下!您不眠不休快马加鞭的从前线赶来,就先去了法场,现在又来这里搜查,我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我好了。”旁边的姜森对着黎洛关切的低语着。
旁边的云州太守有些胆怯的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皇上就先去太守府里一歇,我们一会尽力搜查的。”
黎洛狠狠的瞪了那太守一眼寒声道:“你做的好事,你的帐我会慢慢的找你算,今日要是再有差池,你……”话音还未落,他的身子一歪,急速的朝下坠落,幸亏一旁的姜森眼明手快,一片惊呼声中一把扶起黎洛道:“快来人,送陛下回太守府,快请卢军医!”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黎洛抬进太守乘坐的那顶轿中,速速撤离。
趁着人群慌乱之机,子麟拉着福宝悄悄的向士兵注意不到的死角移去,福宝对云州还是很熟悉的,福宝朝巷子左边努努嘴,子麟马上领会,两人飞速的向那个方向遁去。
福宝想好了,那个方向是福宝办的慈善堂的方向,那里常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孤寡老人和一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人员的来源很复杂,他们可以暂时栖居在那儿,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
走到慈善堂时,那里已经布置成了个灵堂,灵堂的四周掛着白幡,中央挂着朱老爹的画像,以前福宝很多时间都会留在善堂里,她认识里面很多的人,尤其是小孩子,现在那些很多熟悉的面孔正跪在灵堂里,对着爹的画像哭泣着。守灵的人看到两个老人来吊唁,只道是曾经受过朱老爷恩惠的老人,发给他俩每人一件孝衣,福宝和子麟很快接守来穿好,与堂上的其他人一起哀悼。
福宝认出了慈善堂里那个以前最爱粘着她名叫小燕的小姑娘哭得很伤心,就慢慢走到她的身边,然后轻轻的问道:“怎么就只有一张画像,朱老爹的遗体没放在这儿!”
这一问,那个小丫头哭的更伤心了说:“今天一大早,我们慈善堂才被解封,大伙儿才回来,为朱老爷设了这个灵堂,老爷爷,您也是受过朱老爷的恩惠,特意赶过来吊唁的吧。”
“那灵堂上怎么只有老爷的一幅画像呢?老爷的遗体呢?”福宝不解的问道。
小燕哽咽着说:“老爷的遗体放在法场有三天了,白天黑夜都被衙役们看守着,说是要通过老爷的尸体抓到朱小姐,谁也不许收殓老爷,大伙儿都急的没法,就在刚才不久听说云州来了一位大官,为朱老爷平反了,朱家的女管家这才把老爷从法场上收殓回来,他的遗体就放在重新被解封了的朱府里。我们哪有资格去府上吊唁,于是堂主就自发的在这里设了个灵堂,让我们在这里祭奠。老爷爷,我们多给老爷烧点纸钱吧,朱老爷是我们云州最好的人,他做了好多的善事。”
“是啊,朱老爷是难道的好人,他铺路架桥,施舍了好多人,他把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安置在这里,让我们衣食无忧,唉真是老天不长眼,这么好的人,朝廷却要把他关起来,这一关就是两个多月,最后还把他正法了,这朝廷的人真不是东西。”小燕身旁另一个半大的小孩子气愤的说道。
小燕拉了一把那个少年哭道:“你快别说了!都是那个朱大小姐惹的祸,她倒好,去到京城做她王妃,把自己的老父亲留在这里替她受罪。”
“要我说,真正该死的是那朱小姐,哪天让我碰到,我一定会杀了她为朱老爷报仇!”那少年疾恶如仇道。
两个人的话让福宝无地自容,子麟看出她此刻的深深愧疚,忙把话叉开道:“小弟弟,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