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美景,不自觉的赞叹道,“好美……”
“很美是吧?”小柔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因她逆着光,她的表情我看的并不太真切,只觉得她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那是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是很美,可是……”
“可是和八阿哥是不是小心眼的人有什么关系?呵,”她轻笑一声,才接着道,“你知道我投身所在是八阿哥府里的一个婢女。睁开眼看到自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是那么的惶恐无助—你知道的,我对清朝的历史知道的并不多。”我点了点头,“恩。”
“所以……开始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敢和别人说,看人的时候总是目光冰冷。”我心里猛地一惊,“小柔你没有……”
“我没事,”她淡淡一笑,“我说过,我在八阿哥府里过的还算好。”
呼,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呢?”
“后来有一天正在做事儿的我偶然遇到八阿哥,他问我为什么不笑,他说……我笑起来会更好看。”我不得不承认八阿哥的欣赏水平比四阿哥要高很多。我只要一想起四阿哥的年福晋就……“然后呢?”
“他带着我到了他王府中的一处亭子,也是在这样的早晨,他让我看这朝阳中的景色,我和你一样都被这种生命的气息给震撼住了。他陪着我看了很久,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的眼睛是那样的美好,不应该只看到生命中的灰暗,它应该看到阳光—只有阳光’。他还说‘生命如此美好,不应该为那些小事折煞了它的美好。”虽然厌恶八阿哥的为人,但我还是默然不语,因为确实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
“你说有这样气度的人,会是那样的小心眼儿吗?”
“我……“
“听我说完。”小柔打断我的话,“我想想他说的也是。以前的我,过的很累是因为心态没有摆正。我害怕伤害所以不敢轻易露出笑颜,我让自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因而从来没有时间去看看这些很常见的景色—正因从来看不见所以现在看见才觉得分外美丽。你也一样。”
“我怎么拉?”我有些茫然,“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你过的很幸福。你有爱你的父母,爱你的亲人。但其实你也背负着很多东西—比如父母亲人的期望。但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你考上了北外,你没有辜负他们,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君寒……老实说,我真的很羡慕你。”我怔怔地听着,只觉得她话语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苦涩,
“小柔……我不知道……我没有要在你面前显耀什么……我”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依赖我,你信任我,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所以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唯一的一个。”
“小柔……”我的声音蓦地有些沙哑,“我……”
“所以,君寒,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我一定一定会帮你实现!”她的声音忽地变的坚决无比,而我却是茫然的望着她,
“我有什么愿望?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叫了出来,“天啊,我们在说的是八阿哥是不是小心眼的人,怎么扯了那么远了?”
“呵,”小柔也笑了起来,“我也真是的。反正你不用担心就是了。我要去伺候娘娘了;你……”
我绕过她一屁股坐在长凳上,笑眯眯地望着她,“我就在这里继续看美景好拉,娘娘要是起来的话,记得叫我一声。”
“恩。”小柔应了我一声儿,转身进了屋里。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边的微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担忧浮上心头……小柔,千万,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人一个人啊……
坐了一会儿,就见小柔出来叫我,说是娘娘让我过去。我进了屋,但见良妃身边只有一个卫兰,而良妃正专注地看着案头上墨迹未干的一副字,见我进来,卫兰向我微微一笑便出了去。诺大的屋子里只有我和良妃两个人。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起,分外沁人心脾。
“娘娘。”我福身请安。
“君寒来了啊,”她抬起头见是我,淡淡一笑,“来,看看我新写的字儿。”
“是,娘娘。不过奴婢才疏学浅,要是……”我笑着走近她身边,仔细的看起那副字儿来。
“呵,”她轻笑,恍若一朵盛开的兰,有着清雅芬芳的气息,“你以为为什么我要让你看看我写的字儿?这储秀宫了,认字儿的不多,能识文的,也就更少了。你上次的解析还颇对了我心意,这次你也只管放开了胆子去说。”
“奴婢谢娘娘抬举。”我心不在焉的看着那副字儿,心里则是一惊—挂在厅堂里的那副字竟然是她所写的。而我误打误撞的说了她的心意,这次便又要我来。只是……我苦笑,她现在写的我看了老半天才看出那又是一首容若的词,是【浪淘沙】,很凄婉的企求承恩的词,她用的什么字体我根本就不知道!更何谈写的怎样了!
“你看了很久,觉得这字较上次那幅怎样?”她含笑问道。我忆起这两副字写的都是容若的词,早膳时她又如此失态……心下决定,赌一把再说!
“回娘娘的话,奴婢以为这字儿较上次的明显没有那么的委婉了。这字落笔处钩斜连贯,是坚毅之作。字随心动,大概是下笔人心态转变了的缘由吧。”不能说字怎样,就只能说心怎样了。
“呵,你好大的胆子!”良妃微眯了眼,唇角泛起一阵冷笑,“主子的心事,是由得你这样的丫鬟来妄自揣测的吗?”
“奴婢不敢。”我忙退后几步福身道,“古人说,‘一诗一情’,没有蕴涵感情的诗词即使有再华丽的语言来修饰,也味同嚼蜡。奴婢以为,写字亦然。请娘娘恕罪!”
良久,她不发一言,我只隐隐约约听到她的低叹。一声又一声,恹恹不绝。
“你起吧。”她终于说,“你说的并没有错。”说着低头望着自己写的字,露出一个苦涩之极的笑来,喃喃低语,“委婉?坚毅?呵,世人都以为是他负了我才由得我委婉,其实是我负了他的坚毅啊。”
我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大脑一真眩晕,什么坚毅什么委婉什么他他的,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良妃以前一定是个才女,说话写字要表达的东西都含蓄得不得了!但是……
“娘娘,八阿哥就快到了。您……”
“禩儿要来了?你去叫她们进来给我重新梳个头。”
“是。”我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把良妃交代的事说给了卫兰和惋清。
奇怪没见到小柔,于是一边想着其实良妃也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和八阿哥他们的阴谋都没什么关联,便打定主义以后有机会一定认真听良妃讲她的往事,一边出去找她,刚绕过一间屋子,抬眼便见小柔从远处笑着向我走来,我刚举起手刚想招呼她,冷不防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人,楞了一楞,随即福下身朗声道。
“八阿哥吉祥……”
第十九章 抉择
“起吧。”一个温柔的声音飘入耳里,我一颤,忙逼着自己直看着八阿哥对他笑道,“谢八阿哥。娘娘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了。”随即让开路来。他回我一笑,笑容如若春风般温暖和煦。小柔对着我点点头,示意我去泡茶,随即领着八阿哥进了正厅。我呆站了好一会,摸摸自己的脸竟然有些烧忽忽的,暗骂自己是个花痴!别人对你笑一下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不过,想起他刚才的笑容,我真的不能把历史上那个笑面虎一样的八阿哥和他联系起来。他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来看望久别的母亲,带着那样的欣喜的温柔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春风迎面扑来……
我收起胡思乱想,暗暗告诫自己:他可是八阿哥,是四阿哥的政敌!我怎么能对八阿哥……等等等等,我猛然惊醒,被自己刚才的念头给吓了一跳,什么叫“我怎么能对八阿哥……”,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归为四爷党了我?!莫名其妙!我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边向茶房走去一边自语,肯定是中邪了,要不怎么老是无端想起四阿哥……
等我端了茶回去,他们娘俩儿搁着个香炉面对着面正有说有笑的,气氛是说不出的温馨融洽。见我进来,良妃忙招手叫我过去,一边笑着对八阿哥说,“你以前说她茶艺可以和我有的一比,我都不信。今儿个是见着了……”又听八阿哥说什么“是伶俐”云云。我僵硬的朝他们走过去,把茶杯轻放在桌上,“娘娘,八阿哥,鲜泡龙井。”随即退到一边,本想听听八阿哥讲着这一个月来的事儿,结果说的大多是些家常什么的,没什么可听的,索性准备和小柔大眼瞪小眼地望着。
刚抬起头看向站在娘娘身边的小柔,微微有些差异—平时良妃发呆的时候她都是面对着我和我大眼瞪小眼,如今,她侧站在良妃身边,我又站在和她对斜处,竟是一点表情都看不到的。只不过我这个位置正对着八阿哥,而小柔的身体又当着我的,我只能从小柔的肩头掠过视线去看,恰好能清楚的看见八阿哥的一举一动,他却是看不到我。他一直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不时微微的颔首,良妃也是一脸慈母的笑。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只是一副再平常不过的母子二人聊天图而已。然而……我不经意地一瞟却觉得八阿哥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两人面对面聊天只要直视对方就可以了,然而,他却是每隔一会儿视线就要偏离直视,时不时的瞟上几眼我的方向……然后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就会更加温柔,眼睛微微眯起,一副暖意的样子……刚开始我只是以为那是随便的一瞄,但几次后我发现几乎是以一种频率来看的……更让我惊异的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的不是我……是小柔!
“咳咳……”一惊之下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忍不住咳出了声,结果他们母子二人立刻停止了对话望向我来。八阿哥没说什么依然温和的冲我笑着,而良妃不悦的拧了拧眉,小柔没有转过身来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咽了咽唾沫,强忍住咳,福身道,“请娘娘八阿哥饶恕奴婢!奴婢只是看着日头升到了正中天,想着该是吃午膳的时候了。担心着娘娘和八阿哥的身子不能遭饿着了,所以忍不住出声提醒。请娘娘八阿哥恕罪!”
“哦,都正午了啊?”良妃笑着看了看窗外,随即搭着小柔的手站起身来,看向八阿哥的眼神尽是疼惜和怜爱,“瞧我这记性!一说起话来就不记得时间了。你上了早朝已是够累的了,我还让你饿着,是为娘的不对了。”
“母妃说笑了。儿子不饿。”八阿哥笑着扶过良妃,“和母妃能说上会子话,做儿子的高兴都来不及,都感觉不到饿了。”
“呵,”良妃笑瞪了八阿哥一眼,“即使饿也得吃。你瞧瞧你,又瘦了不少……君寒,去叫她们上膳吧。”
我从他们刚才的温馨中回过神来,听着良妃的吩咐立刻道,“是。”随即退了出去。转过正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站在良妃身边的那个娟秀的背影,叹了口气,离开了。
“母妃,儿子就先告辞了。请母妃千万要保重身体。”吃过午膳后没多久,八阿哥就要回去了。良妃应了声儿,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小柔送八阿哥出门。
伺候下良妃午睡,我还没见着小柔回来,就出了屋子去寻她。刚出门就见着小柔站在门口正和八阿哥说着什么。因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觉得那两人站在一起跟一对壁人似的,这样的想法让我很不'炫'舒'书'服'网'。
正呆楞着,“卫兰,你觉不觉得小春和八阿哥站在一起很般配?”我转过脸,见是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惋清对着卫兰笑说。卫兰原本带笑的脸色唰的一声就变了,刚从鼻子里不屑的冷哼一声,就见了我,脸色有些讪讪的,我冲她一笑,她放下心来的样子对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望着卫兰离去的背影惋清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忙问我,“君寒,我哪里说的不对么?卫兰脸色怎么变的那么难看?小春和八阿哥站在一起看上去真的很般配嘛,你说是不是?”
我苦笑了一声,就是因为你说的是实话才……“八阿哥,你的魅力真的很大。”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惋清还楞在那里,我走的远远的了才茫然的叫我,“喂,君寒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
吃过晚膳,良妃又叫了我过去。我想又是品评字画什么的,头痛到极点。结果良妃一个人呆坐在窗前,望着窗户外的夜空很久很久静默无语。久到我站在一旁都要睡着了,才听到她忽然用很轻很轻几乎是的音唱着一支曲子,歌词是一首我从没见过的词,我琢磨着多半又是纳兰容若的。哀怨的词谱上委婉的曲调再加上良妃清丽却带着颤音的唱腔,吓得我一个激灵睡意立刻消了大半。我估计这样的歌声就和半夜女鬼哭泣差不多,着实有些吓人。但不管怎么说,良妃唱的确实很有感情,一边流着泪一边还不停的唱着,一遍又一遍。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样哀惋悲怆的曲子,忍不住出声道,“娘娘,您有心事的话不妨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很多。奴婢定会为您守口如瓶的。”
良妃抬起头,泪眼婆娑着看着我,摇曳的烛光下她的泪是那样的晶莹闪光,那样的凄美的脸看的我都不禁有一种想上前安抚她的冲动。
“君寒……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拭了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的问道。
“有啊,”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比如小……春啊,还有我以前的朋友们,我都很喜欢他们。”
“傻孩子。”她用绢子捂了嘴轻笑,笑声像是洒落了的一滴滴清水,连我听着都是为之一怔,“我说的是,喜欢……爱的人,”惟恐我还不明白,她补充一句,“是男人。”
“……”总不至于爱女人吧,“回娘娘的话,奴婢没……没有爱的人。奴婢连爱是什么都不懂呢。”这不能怪我,活了十八年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你能指望我了解多少。
“呵,爱啊……就是一种你得到了不珍惜,失去后才让你倍加后悔的东西。”说了等于没说,但隐隐可以感觉得到她好象是在说自己……
“请娘娘饶恕奴婢愚笨,娘娘说的,奴婢一句也听不懂。奴婢以为,这样的东西大概是有(炫)经(书)历(网)的人才能知道的吧。”
她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中有我看不懂的神情,“怪不得禩儿说你是个伶俐人。果然啊……”她叹了口气,“你出去吧,叫她们进来。我要歇息了。”
“是。”我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好失败,本想趁机听听良妃的萝漫史的。真不愧是八阿哥的娘。每次都是欲说还休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听完呢。
今天是惋清和卫兰当值,我回屋的时候见小柔已为我打好了温水,正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什么。见我回来,她向我点点头,又继续发呆。我洗漱完毕爬上了床,看见小柔还是对着微弱的烛光呆楞着,忍不住道,“小柔,都几点了,你还不睡啊。”忽然想起下午她和八阿哥的谈话,忙问,“对了小柔,下午八阿哥都和你说了什么啊?”
“啊?”她惊醒过来一般,有些魂不守舍地道,“没说什么,就是问问娘娘的生活起居的事而已。”
“哦。”我随意应了声儿,招呼小柔熄灯睡觉,“我都要困死了。你快来睡了吧。”
“恩。”小柔应道,吹熄了蜡烛,屋子顿时笼罩在黑暗中。我隐约听到小柔摸索着爬上床的声音。替我拉了拉薄被,也躺下了。我迷迷糊糊刚要入睡,忽然听到小柔用很轻的声音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