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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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云-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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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妹泣笔
  1991年7月19日晚

第五章 伤痛的一九九零
更新时间2009…4…14 9:26:12  字数:7059

 (一)
  一九九零年三月,韩哥把我接到山东滨州炼油厂。
  我的工作是保管员,比较清闲,所以我常常义务为大家交交信、发发电报什么的。我喜欢风风火火地骑着那辆半新的飞鸽牌自行车,洒下一路清脆的笑声。再加上我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对人又极为热情有礼,厂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我,说我是一只快乐的小鸟。
  那时有两个男孩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我从没有放在心上。
  小耿是山东人,长得有点黑,一幅挺腼腆的模样。小耿从不敢在我面前多说话。小耿喜欢静静地看我写的诗,他说的那句“云飞,你的诗写得真惨,我都要哭了。”让我感动了很久。
  小四是一个白浄漂亮的高个子江苏男孩,比我大两岁。小四姓霍,别人开玩笑说他是霍元甲的徒弟,非让我叫他“霍师兄”不可。小四有时也开玩笑叫我“云师妹”。小四常常约我到对面的小树林“切搓武艺”。我那时不太懂,总是大大方方地和他手牵手地出去。有一天晚上,我们还在树下谈话,忽然传来一阵可怕的响声,我吓得一下子钻进他怀里。小四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别怕,有我呢。”声音极为温存,跟以前大不一样。我连忙推开他站起来:“我们回去吧!”从此我再不敢和他轻易出去。
  那次我执意离开滨州,小四和小耿合送我礼物之外,还特意送我一张相片,相片后面留下他家乡的地址。小四和小耿都哭了,我的鼻子也酸酸地不好受。
  我再回到滨州,同事们对我依然很好,只是(炫)经(书)历(网)了一些变故,我似乎一下子成熟了。我成天不声不响,文静得像个“闺阁小姐”。
  小四在我面前变得小心翼翼了,他说:“云飞,我真怕你的眼里突然掉下泪来。”
  一天,小四送我一本书,书中夹了一首他写给我的诗:
  “怎么能够忘记眼波的流转
  你那羞涩的柔情的依偎
  我已不止一次透过热泪
  搜寻你盈盈的笑意”
  我知道他误会了我曾经的情感。我也知道他对我的心。但我还不想去面对他。
  那时我写了许多的诗,其中有《我的诗》。
  “我的诗
  -
  好象不是锤打
  也似乎没有精心地粉饰
  我只是一味地诉说
  关于自身的
  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
  没有雕刻
  也无日夜忙碌的辛劳
  我只是动情地哭泣
  关于那年那月的
  曾有过的温馨的恋情
  -
  我的诗是影子
  是我昼夜的忧伤与惶恐
  我将试着
  从飘忽的云层赋予它
  全新的欢愉和甜美的意境
  1990年10月6日午滨州”
  我被派到东营广北农场的炼油基地期间,小四用邮政快件寄来一封求爱信。他的信写的很长,还引用了司汤达的一段话。我拿不定主意,请教一位女师傅,女师傅说:“云飞,不是我泼你的冷水,你们成不了。小四是喜欢你,但他的姐姐不会同意的!我早就听他姐姐说过,她弟弟一定要找个绝对漂亮的姑娘。当然,你也不难看。”当晚,我有些伤感地给小四写了一封拒绝信。
  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四是在莱州炼油厂。
  我先遇到小四的姐姐,她一脸是笑地说:“云飞啊,你看见小四了吗?他现在谈了一个对象,我们那里的,还是个老师呢!”我只是点点头,我觉得那笑是对我的嘲讽!
  我在公路边遇到小四,他含笑叫我:“云飞,你来了……”他似乎有好多的话要对我说。我却只匆匆说了一句:“祝福你!”便捂住脸逃也似地跑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
  二零零三年初,我着手写我的长篇自传体《漂泊的云儿》,回忆往事,我想起小四。我找到他送我的那张相片,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他家乡去了一封信。
  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如果能够,我还想和他认作兄妹。我一直盼望有一个哥哥,真的。而且,我们能相识也是一种缘份,不是吗?
  想不到小四很快寄来挂号信。原来小四一直没有忘记我,我在他心中依然是那个活波可爱、诗才横溢、飒爽英姿的小侠女形象。
  小四说他的爱人就是我知道的那个老师,小四说他们已有两个孩子了,大的孩子都十一岁了。
  我也兴奋地告诉他我的情况。
  我们约定我的孩子叫他“舅舅”,他的孩子叫我“姑姑”,今后我们两家就是亲人了。
  后来,小四开始和我频繁的电话联系。
  小四一直追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他联系,又说我把他害惨了。小四对我似乎旧情难忘。但我似乎一直把他作为兄长!
  那天小四又打电话让我不要乱走动,现在是“非典”时期,要保重身体。我心里很感动。后来,我和老公不知为什么吵了几句,我心情不好,便给小四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一句:“……让我们期待来生吧!”
  想不到这封信被小四的爱人收到了,小四的爱人和他大吵大闹,让他说个明白。
  小四为了证明自己所谓的清白,三翻五次打电话到我单位让我把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寄还他。
  那时我工作很忙,又觉得自己心中无愧,很是烦恼,接到小四的电话我什么也不想说。
  我把小四写给我的第一封信用挂号寄了回去,并写了一封信给小四爱人。我还记得我信中的几句话:“……如果我要选择小四,十多年前就可以的,又何必等到现在;既然小四在十多年前选择了你,十多年后的今天他也决不会背叛你……”
  如今,一直没有小四的消息。
  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恍惚觉得也许是我错了。事情过去十多年了,我为什么不让小四把它作为最美好的回忆埋藏在心里,而要无端地提起,让小四心中骤然起波澜呢?
  我恍惚觉得也许是我错了。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小四一家人不正生活得幸幸福福、美美满满吗?
  我的心开始隐隐地作痛。
  (二)
  五月的一天晚上韩哥送货来,喝得醉熏熏的,满身酒气,还光着上身,挺着一个大肚子。不知谁在我旁边说:“那个胖子就是云飞的韩哥啊!”语气嘲讽。我心里很不'炫'舒'书'服'网'。后来,韩哥叫我开发票,我便有些不悦,让他等一下。韩哥火了,嘴里嘟嘟囔囔骂我半天扬长而去。我又气又悔。后来韩哥送货来,也不理睬我,我想给他道歉也没有机会。
  我的脸上一下子少了许多笑容。而就在这时,我又得知我漂亮可爱的二妹去世,我更是伤心透顶。
  另外,我听人说因为我早上起得早要让我烧开水,这样一来,我就没有时间练武术啊!有些小姐妹言语中又对我有些轻蔑。我到这里来全是因为韩哥,如今韩哥不理我,自然有人冷眼相向,不是吗?
  我感到一阵心寒。我决定离开这里去找嫁到浙江青田县的一位曾同在海灯武馆学武术的师姐。
  我走的前一天晚上,李厂长特意为我开了个欢送会。李厂长说:“云飞,我们的大门随时朝你敞开。”那些师傅、工友们,你一十,我二十凑钱给我。我很激动,都有些不想走了,真的。我为他们跳了一段自编的舞蹈,打了一套拳,还朗读了一首自己写的诗。
  -
  因为有了一点钱,我先去扬州,打算跟扬州体院的和有我有一面之缘的一位老师学武术,但人家不收。更让我沮丧的是我好不容易找到师姐家,师姐夫妻却不在,到广州打工去了。我也曾一个人去温州找工作,但找了几天却没有一个合适的。
  这样折腾下来,我想回滨州,又没有路费。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李厂长发了一封电报,想不到李厂长很快为我寄来两百元钱。
  接到钱,我又改变了主意,想回家看看。
  六月底我回到家,不久晓龙和我分手。那时正是暑假期间,有人提议我办武术培训班,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我同意了。不过,我没有收钱,是义务培训班。
  培训班刚开始只有十来人,后来发展到一百来人,人员的来源也由本村的发展到外村、外乡的,场地呢,也由我家小院转移到村里的大晒场。
  当时,这算是小山村的新鲜事物。每天我们上课时,看的人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有的乡邻甚至早早做好饭来抢占好位置。父母也感到脸上有光,成天忙着招呼来人的茶水,有时,还要请别人吃饭。
  我按照当年海灯武馆老师的教学方法一招一式地认真教,大家都很尊敬我,亲切地称我“梅老师”“梅教练”。十九岁的我感到一种无比的自豪和喜悦。
  假如不是一个月后何乡长找上门来,我也许会考虑一直办下去的。
  原来乡里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欧事件,主犯的男子说是在我这里学武术的。另外,有人造谣说我每个学生收了三十元钱的学费。我很委屈气愤。何乡长说:“你要教也可以,必须办营业执照。”想到办营业执照要四百元钱,我又怕自己武术浅陋误人子弟,我决定解散培训班。
  (三)
  培训班一解散,我又开始烦恼。家里是呆不下去的,我又只能回滨州吗?这时父母暗示我去拉萨武警总队找八叔或许有办法。
  我动心了。
  八叔是我父亲的弟弟,只比我大六岁。八叔高中毕业后便入伍当兵,后来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军事学院,那时在拉萨武警总队当参谋长。
  我一直很佩服八叔。而且,我和八叔曾有一段草绳缘。
  据说我小时候八叔很喜欢背我。六月天气,他就搓草绳,光着上身,用绳子背,汗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淌,他也不肯放下歇一歇。有时实在背不动了,他就双膝跪在地上慢慢爬。有人问他:“你不上学了?”他歪着头认真地说:“我把小侄女背大就上学。”
  虽然我和八叔好多年不曾谋面,但我坚信,我的叔叔,我最喜欢、最敬佩的八叔,我最疼我的,关心我的八叔会给我指出一条希望之路;我坚信,我的叔叔能够也可以为我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暂时遮蔽着我,一个疲惫的跋涉者……
  -
  八月底,我坐了近六天的车终于在一个黄昏来到拉萨武警总队。我从来没有想到八叔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滚!从哪里,就滚到哪里去!”犹如晴天霹雳!只觉天旋地转!倔强的我含泪转身就走。八叔又吼道:“这么晚了到哪里去?要走也明天走。”
  在拉萨的五天,我几乎是在泪水中渡过的。我不敢提半句让八叔给我找工作的事。八叔一直不给我好脸色,并一再说:“我再也不回仁寿了,这个大家庭的忙我谁也不帮!除非梅勇有一天找到我,我也许可以考虑,毕竟他是我们梅家的长孙。”梅勇是我二叔的儿子。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来拉萨的第二天早上,我习惯性地起来练武术,八叔撞见,又是一阵劈头盖脸地大骂:“还不快滚进去,丢人现眼!”诚然我的武术练得不好,也不至于如此大发雷霆啊!那个温和友善的八叔到哪里去了?或者是八叔觉得我不配练武术吗?因为我是近视眼。还记得八叔像是为我担心,又像是对我嘲讽地说:“你戴个眼镜以后怎么上山干农活?”当时我的心里就有点委屈:为什么以后我就必须上山干农活?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如果八叔知道我喜欢武术,还梦想有一天成为教练,不知道又该做如何感想?!我什么也不想说,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八叔曾带我到布达拉宫游玩拍照。虽然这是我曾梦寐以求的,虽然眼前是一片金壁辉煌,但我始终提不起兴趣,那缕笑容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我走的那天,八叔送我到车站,为我买好到格尔木的车票,又递给我三百元钱说:“你拿去买件毛衣吧,天气冷了。”我的鼻子骤然发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我知道八叔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不明白我需要的不仅仅是毛衣。
  我到滨州之后曾给八叔写过一封信,但一直没有音信,我也就不再和他联系了。
  听说八叔现在病退了,在成都买了房子,一家三口过得挺滋润。
  我们很少见面,见了面也不过是点头微笑。提起八叔,我不再激动,甚至有种与己无关的感觉。是的,对于我来说,八叔是越来越遥远了,遥远得如同童年的梦!
  不过,我还是常常想起童年,想起奶奶和妈妈讲的故事。八叔,你真的忘记你曾经背过的小侄女吗?八叔,如果我还是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女孩,你还愿意背我吗?
  当我无言地告别八叔时,我只有一个朦胧的念头。我想,我只能去山东了,在我最困难时,亲人都不给予帮助,惟有山东滨州那个厂给我汇来两百元钱。他们说过,他们的门永远是朝我敞开的!或许,或许他们能收留我吧!我还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情好多事情要做,那太多太多的情,那无法偿还的感情的债……
  到格尔木后,我坐上了由西宁开往青岛方向的列车。广播里潘美辰在唱《我想要有一个家》“……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地孤单地寻找我的家……”我的泪水滚滚而下,模糊了双眼,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哦,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工作、生活,我只想要一个可以流泪的地方!当我有能力偿还债务之后,我将回到四川,回到父母的身边,用我全部的心血写一部,写一部关于我,关于我的家庭的……
  (四)
  “推不开窗户
  外面是飞扬的沙土
  听不到喧哗
  城镇的繁华早已悄然远离
  水,是一湾浑浊的池塘
  半池的荷,开不出艳丽的花”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山东东营广北农场。
  十月十日,李厂长派我跟随几位老师傅到东营广北农场的炼油基地,一边为老师傅做饭,一边跟魏师傅学仪表。
  在广北农场那个近乎闭塞的地方,我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充实的。白天做饭、跟魏师傅学仪表,晚上看文学书、写点东西。记得那时,我还试着写了两首歌词,一首是《让我再唱一曲》,另一首就是《梦的泪痕》。
  那时跟魏师傅学仪表的还有广北农场的一个本地青年小丁。小丁刚电大毕业,戴一幅近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由于我们年纪相近,又都爱好文学,很快成为一对好朋友。
  小丁的家有点远,所以,小丁在农场有一间单独的小屋。说来也巧,小丁的小屋就在我小屋的对面。
  每当深夜寂寞地苦读,或者,无休无止地写稿抄稿时,我总会不时抬头凝望窗外,凝望小丁小屋的灯光。当发现灯光依旧明亮,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微笑,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一直伴我进入甜甜的梦乡。如果有一晚发现小丁小屋的灯光突然消失,我的情绪便会莫名其妙地低落,无精打采的,以至于早早地闷睡。第二天,总忘不了转弯抹角地打听小丁昨晚的去处……
  但不久,小丁小屋的灯光再也没有消失,哪怕是小丁一天、两天的出差,或者周末探家。记得一次我惊讶地问小丁:“小丁哥,你不在小屋怎么不关灯?多浪费电啊!”小丁望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柔情:“我想,我想还是开着好……”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我的心一荡,再也没说出第二句话。
  后来,小丁开始光顾我的小屋,我们谈理想,谈生活,讲文学、历史,谈天、说地……
  我们之间不知不觉地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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