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他给她上药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怜惜,好像借此惩罚她深夜密会男人似的。
引毒的时候,也是毒性最强烈的时候,兰君全身不停发烫,脑子仿佛有些不清楚,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萧子墨褪了衣衫也躺在榻上,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抱住他,汹涌的泪沁湿了他胸前的雪白亵衣。
“母亲,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死了,兰君怎么办……兰君不要你死,还要,听你讲星星的故事……”萧子墨俯在兰君耳边,就听到她似乎是在念叨着这些话。
82锦帕(二)
星星的故事,听到这一句,他的心猛烈的跳了几下,脑海中小女孩的声音一圈圈的在记忆里回荡开来:“我母亲还会讲星星的故事呢……我母亲还会讲星星的故事呢……还会讲星星的故事呢……”
第二日清晨,萧子墨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觉得有一双手在自己睫毛上抚摸,他轻轻溢出一声懒懒的喉音。
兰君赶紧将手从他脸上拿开,闭上眼睛装睡。
萧子墨微微睁开眼,安静的起身,之后换来青儿给他更衣:“青儿,以后夜里这窗户可不能大开着,王妃身上还有伤,经不起风吹。”萧子墨有所指的说着,伴着奇怪的语气。
青儿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儿,还恭恭敬敬的躬身而拜,点头称是。
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子墨又停下来安排了另外一件事:“王府的内务自然是由府里的女主人管,告诉管家,以后库房的钥匙就交给王妃吧,里面的钱,王妃爱怎么用怎么用,爱用多少用多少。”
兰君在床上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一定是管家跟萧子墨说了些什么。
前几日,她从库房拿了银子,在京郊给阿布和跟他来的几个旧部买了个大院子,看来萧子墨是在告诉她,他知道阿布的存在。
他是在提醒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虽然在乌蒙的时候,萧子墨知道兰君身边有人跟着,但却不知道是谁,如果诚恳的公开了阿布的身份,让他知道,他会怎么想?
*
萧子墨回到书房之后,还在想昨夜兰君昏迷之时的那句话,想了一会儿,他关上房门,将书房东南角的花瓶移开。
后面是一个烛台样式的暗格,他轻轻按了一下,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通往幽深的地下。
他走了进去,在第三排架子第五层的第四格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
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通往幽深的地下。
萧子墨走了进去,在第三排架子第五层的第四格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红木盒子上面已经落了些许灰尘,想来主人有许久都没打开这个红木盒子了。
萧子墨小心翼翼的拭去上面的会,之后抠开了上面的金色锁扣,红木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张小女孩用的帕子。
83锦帕(三)
帕子的颜色有些旧了,看起来应该有些年月。
他拿起帕子将红木盒放回原位,之后慢慢的循着台阶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兰君进来的时候萧子墨正在书案旁边拿着那张锦帕,像是沉思着什么事情,听到有脚步声他赶忙将手帕收到了衣袖里。
“是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他生气了,兰君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我是来……”兰君诧异的愣了愣,而后端着托盘继续往前走。
“没听懂本王说的话是吗?滚出去!”萧子墨抬眸,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瞳中有愤怒的漩涡逐渐扩大。
端着托盘的手抖了抖,她转身退了出去,将书房的门紧紧关上。
她是来解释阿布的事情的,她想让阿布不用躲躲藏藏的,以后也省了许多麻烦。
可是这个萧子墨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进来他生这么大的气,方才见他好像将什么东西藏在衣袖里了。
很神秘吗?不能让她知道?她回头看了看书房的门,管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王妃,这是王爷叫我交给您的库房钥匙。”老管家一副恭敬的模样。
兰君伸手接过钥匙,老管家非常识趣的躬身离去。她看了看,有两把,于是叫住了往前走的管家。
“王妃还有别的事儿吗?”老管家折了回来。
“库房里的钥匙,还是管家您拿着,我留这把备用的就行了。王爷绝对信得过您,我也绝对信得过您。叫人送一把钥匙给我只是为了日后方便,总辛苦管家您跑来跑去,王爷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日后我从库房里取东西,都会叫人到您那里报备的。”
兰君说着将原本那把钥匙给了管家,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这王府中人,对萧子墨还是颇为忠心的。
她不可能让府内的人对他们的处事方法有不满,更不能任何‘府外的人’有机可乘。
“多谢王妃信任。”老管家深深的躬身一拜,脸上带着感激和钦佩。面前这个女子的笑,太过美丽,也太过真诚,美丽的让人无法拒绝,真诚的让人不能怀疑。
84锦帕(四)
“是个不错的好孩子。”不远处,百里长歌在假山后看到这样的情形,点点头转身离去,口中念叨着这句话。
回房后兰君看着那盅枸杞人参汤,皱了皱眉,枸杞明目,人参补气血。知道萧子墨这些天为了她受了不少罪,才亲自给他熬的。
还连带着要给他解释阿布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不领情,她有些泄气的将那盅汤放在桌上。
此时,书房里的萧子墨却起身,拿着那张锦帕绕过假山石林,神神秘秘的从王府后门走了出去……
萧子墨起身,拿着那张锦帕绕过假山石林,神神秘秘的从王府后门走了出去。
*
城隍庙的香火,总是比别处旺。不为什么,只为那红男绿女寄托的殷切期望。朝阳似姑娘羞红的脸颊,渐渐的将整个京城笼罩。
天子脚下,富庶强盛,萧子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停住脚步。
他轻轻地微笑,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越过众人,投落于虚无缥缈处。
他不知道该看向哪个点,或者应该说,他不知道自己等的那个人站在哪个点,他看不到、听不到也猜不到。
城隍庙的小师傅将他引到了厢房,今日是少男少女们早起拜城隍老爷的日子,街上人多,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厢房的门被推开,萧子墨正在饮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站起身来,漆黑的墨眸中带着宠溺的温柔。
“阿离,你来了?”樱花一样的薄唇轻轻开启,对着门口伸出了手。
“恩。”乔未离上前握住了萧子墨的手,“怎么今日叫我出来?”
“阿离你知道,当年出访逐月国之后,我就被师父带去西域治眼睛,再也没有回来。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会用尽各种方法找到你吗?”
萧子墨有些激动,十年来,乔未离好像根本不记得当年的事一样。
“为什么?”乔未离笑了笑,偎在萧子墨怀里。
*************
从逐月回西陵,再次见到萧子墨的时候,他已经是翩翩少年,瞒过了所有人,一人去了边疆找她。
85锦帕(五)
当时的她,虽然懵懂,但也隐隐觉得,这样的他,一定是爱她的吧,一定是因为爱她才去找她的吧。
她笃定的以为萧子墨会给出那样的答案,所以紧紧的抱住了他,忽然觉得幸福如此贴近。
萧子墨却轻笑了笑,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锦帕:“阿离,还记得这个吗?”
“小哥哥,可以把我的帕子还给我吗?呵呵~”乔未离学着当年的语气可怜兮兮的说着。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那片雪原,感谢那一次意外的相遇,感谢你那几句善意的谎言。”萧子墨这几句话说的乔未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雪原?相遇?善意的谎言?
“我说什么善意的谎言了,你记得这么清楚?”乔未离想知道,那次的逐月之行,萧子墨到底碰上了什么事儿,遇见了一个怎样的人,以至于从一开始,他就认错了她。
她并没有与他在雪原相遇,她更没有用善意的谎言安慰他。
“阿离你是在考我吗?当年,你还是个小丫头,你说你母亲病重,你偷跑出来给她接晨露煎药,给我讲你母亲给你讲过的星星的故事,你说父皇不是不喜欢我,他心底一定很爱我和我的母亲。所以我才决定回来,要把当年的事重新弄明白。母妃的死,易家的债,我会一一讨回。”
他缓缓地抬眼,凝眸,惊艳的眸,幽潋的眸,漆黑的眸,深不见底,幽不可测。
那黑眸,恍若在无数个梦中惊起一泓秋水的滟,惊落一场繁花的红,那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双可以令红尘湮灭的眼。一双毫无一丝光亮的眼。
乔未离对着这双墨眸,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她不是那个女孩,她不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女子。
乔未离对着这双墨眸,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她不是那个女孩,她不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女子。
难道七年前,他跋涉千里从西域到北疆找到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她自己,而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别人,一个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别人。
乔未离忽然想起萧子墨对着自己的样子,温柔的、宠溺的,怜惜的,无法自控的、心疼的、不忍的、痴恋的、悱恻缠绵的。
86锦帕(六)
其实那都是对着他记忆里的女孩,不是她。
可是她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他的爱推开,七年,早在他千山万水的跑到北疆找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给他留下了位置。
七年的梦,因为他一句话,在她的心里,碎了,碎裂的声音很大很残忍。
犹豫了半晌,她接过了那手帕,轻轻的收进衣袖里:“难得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原来是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了主意,我说七年前你怎么千里迢迢的跑到北疆去。”
乔未离努力挤出一丝笑,眼泪却流了出来。
“你怎么哭了!”萧子墨的眸,嗖乎收紧,伸手给乔未离擦眼泪,每一个动作都轻柔的叫人骨头发麻。
“我高兴,我高兴嘛。”乔未离破涕为笑,管它那个当年的小女孩儿是谁,反正现如今,萧子墨眼里心里只有她,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当年在逐月皇宫,那锦帕是她不小心弄丢的,等再看到的时候,那张锦帕就已经在萧子墨手里了,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阿离,我给你的帕子,你还留着吗?”萧子墨坐下来,拉过乔未离,揽在自己怀里。
“哦?”乔未离紧张的垂了垂眼眸。
依稀记得,当年的小小少年给她一个清冷的背影,还带着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她想起萧子墨说,“不是已经给你一个帕子了吗?”,那个帕子他给谁了?当初,是谁捡到了她丢失的帕子,之后与萧子墨在逐月皇宫外的雪原相遇,再然后交换了锦帕?
“哦,我,留着呢,没带在身上。”乔未离吞吞吐吐的一边说一边抠手指,萧子墨脸上也一阵暗淡。
“那个是我母妃亲手绣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萧子墨苦涩的笑了笑。
萧子墨并没有察觉到乔未离的心不在焉,捉住乔未离的纤纤玉手,停在自己唇边轻吻了吻。
“我出生好几个月的时候,还没有名字,长大后,听母妃说,父皇很忙,没有时间来看我们,她一直等着父皇给我取名字,所以没给我取名。那时候,有一个乳名,只有母亲一个人叫。”
87锦帕(七)
“是什么?”乔未离脱口而出,萧子墨皱了皱眉,她才想起,方才还告诉她锦帕上绣着呢。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次嘛。”乔未离抓住萧子墨肩上的衣衫晃了晃,撒娇似的。
“三郎,母亲叫我三郎。因为父皇在兄弟中也排行老三,我也是。她叫父(87book)皇三郎,所以就把三郎(给我当乳名。我母亲(书)是杭州人,绣功极(87book)好,我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见她绣的东西总是活灵活现的。”萧子墨抿了抿唇。
长廊尽头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六王爷,您还是到前殿参拜吧。”是方才带他来的那个小师傅的声音。
“子游来了!”萧子墨脸色一冷,萧子游怎么会来。
“怎么办?”乔未离紧紧揪住萧子墨的衣袖。
后院儿不大,只有一条通到底的长廊,厢房只有前窗没有后窗,跳窗根本不可能,而一出门,就必定会与萧子游碰头……
萧子墨静静的坐在桌旁,没有任何动作,乔未离急的团团转,他却依旧唇角噙着笑意。
“子墨,子游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乔未离拉住他的衣袖。
萧子墨抿了抿唇,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乔未离就战战兢兢的靠在萧子墨身边,不敢再动。
同时间,他们听到了兰君的声音:“小师傅,方才庙里有人来报,说我家三爷被被庙里的香灰羹烫到了,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
她焦急的拉住了与萧子游一起往前走的小师傅,小师傅诧异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兰君不管僵在原地的小师傅,也不理会跟在她身后的萧子游,直观带着青儿跑到廊下从萧子墨与乔未离待的那间房左边开始,往左,一间一间的推开房门。
当所有的房门大开,没有人。
她稍微慢下了脚步,往回走,走到萧子墨与乔未离密会的那间房,放在门框上的手极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猛的一个用力,推开了房门。
88锦帕(八)
阳光肆无忌惮的落了满屋,萧子墨一个人坐在桌旁,手上有一大片红色的烫伤痕迹,左手无名指与中指之间竟然还烫的起了一个大泡。
脚上的鞋子脱在地上,脚面上也有几个亮晶晶的水泡。
“子墨,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她飞跑上前,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面前,眸中凝聚着深重的心疼。
这个萧子墨,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站在门外的萧子游忽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目光绕过长廊,往左边那些房门大开的房间看去。
“六王爷,您来帮帮忙好吗?王妃昏倒了,王爷受了伤,怕是走不了了。”青儿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萧子游不甘的收回目光,快步走进了那间房。
“怎么了?”他有些不耐烦。
“王妃看到王爷伤成这样吓晕了过去,王爷脚上也有伤,怕是走不了路了。”青儿大惊小怪的说着,脸上极力表现出紧张的样子。
萧子游又回头看了看左边那排房间,之后之得扶起萧子墨,青儿扶着兰君,四人一行从城隍庙里走了出去。
此时,已在最左边房内的乔未离长舒了一口气,快步从房内走了出去,沿城隍庙后门,悄悄回了六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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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三王府的马车上,兰君执起萧子墨的手,放在自己面前:“三王爷对自己下手还真是狠。”
兰君有些不以为然的瞥了萧子墨一眼,当真与那个乔未离奸、情深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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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君有些不以为然的瞥了萧子墨一眼,当真与那个乔未离奸、情深厚啊……
“是你比较狠心才对吧,编什么慌不好,非说本王被香灰羹烫伤了,害的本王受这等罪。不过你够聪明,本王没有看错你,如果换了别人,阿离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萧子墨抿起唇摸了摸自己手上起水泡的位置,对兰君解救乔未离的方法表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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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游回去的时候乔未离早已在府里泡茶,见萧子游一脸的黑色,她上前迎了他。
“子游,我泡了你最喜欢的大红袍。”乔未离一脸懵懂的样子,看着萧子游气喘吁吁。
89锦帕(九)
他的速度,怎么可能与她相比,她打小跟着父亲习学武功,是北疆有名的燕子飞。更何况,她先他一步抄近道回府,他根本不可能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地方。
萧子游挤出一个笑脸上前,接过乔未离手中的茶,她转身的时候他赫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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