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我们的代价,可是很重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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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养心殿,黄帐垂地,由窗外的风吹着浅浅摇曳。龙誕香的气味已经被墙角正燃烧着司家秘制药香给代替,淡白的烟雾顺着墙角向上攀爬,却在接近窗户的时候,被忽然而来的风给猝地吹散。
对坐着的两个人,一人执了黑子,正支首沉思,另一人在一旁悠闲地拨着茶叶沫子,眯眼微笑。
面前的棋局,已是临近尾声,二分天下,成败许就在转瞬之间。
阳羡雪芽的味道真真美好,醇香而不尽苦,饮下之后余香绕唇,纠缠着舌齿,教人忍不住地反复咂摸。岚岚笑着饮茶,似乎丝毫不为面前的这盘棋局所困。
老康有些无奈,明明是她缠着他下棋,却在陷入这般境地后如此轻松惬意地品茗,对比之间,自己这边的深思熟虑倒是显得幼稚了。
果断地放下棋子,宝石敲击棋盘清脆的声音在养心殿里回荡。纯正的黑玛瑙,剔透白水晶棋盘,还有温玉磨成的白子,这局棋,下得实在是奢侈至极。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捣鼓出这价比天高的玩意儿,虽然知道她是这个世界的半个掌控者,可是却也没有见她施展出多少惊人的异能,先前所幻想的中那些华丽无涛的特技异能在她这都变成了妄想,本来还指望着她给自己折腾个蜘蛛侠钢铁侠啥的过过英雄瘾的,现在看来,注定只能是一场空啰。
“倒是一招好棋。”岚岚放下茶杯,“当自己的棋子在对方的压迫下时用‘爬’,沿着边上低位也就是一线或二线的位置上长,看来你的围棋造诣不低。”
摇摇头:“你解析起来比我还清楚我的意思,我又怎么好去邀那个造诣。”
“只是……”话锋一转,“凭你这么好的棋形,完全不在我之下,又何必出这个招式。”
语毕落子,原本气势已被扳道的白棋又在瞬间抢回了原本的黑棋夺去的半壁山河。
“不论是什么招,能赢才是硬道理不是么?”这边也不甘落后,落下一子,笑着望向岚岚。
白棋又陷入僵局,然,岚岚的脸上却还是不见任何焦急的迹象,她随意地从旁边的棋盒里执起一子,白皙纤长的手指夹着温软白玉,说不出的风情。
“居下位者若不好好待着,时刻觊觎着上位,可不是一件好事。”
“野心,谁都会有,只是看上位者怎么去把握了。”
“你,早就知道?”
“这个位子,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坐……”
“……”
一番对话,棋盘已经是历经几番厮杀,虽不见硝烟战火,然仅仅以半目落后的白子却让执黑子的人露出了满满的遗憾。
“你放水了。”老康头疼地看着岚岚,却换来对方诡秘一笑。
“不是你说的么,无论用什么招,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这半目,将是你永远的遗憾,也是,你永远无法超越的横沟,这局棋,真正的赢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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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八爷家的宅门就被人敲响。
老管家急匆匆地跑去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宫里的内侍,一时拿不准主意,当即将人引了进来教人好生伺候着,便赶去向八爷禀报。
八爷此时正在房内休息,听见房外的敲门声,起身随意批了衣裳去开门,夜还深,被人这么突然地吵醒,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表情,不知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是掩饰得太好教人无法发觉。
清了清嗓子,老八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禀主子……”管家压低了声音靠近来:“宫内,来人了。”
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他整整衣服吩咐道:“快去备车,我马上就到。”说罢自顾地进了屋,管家一溜烟便跑得没了影。
屋里的八福晋懒懒从床上撑起身子问:“宫里又召见了?”八八点头,迅速传起衣服来。
八福晋起身,接过老八的衣服,替他打理起来。不一时,老八已经穿戴整齐,正待转身却听见身后轻不可闻的低柔女声道:“万事小心……”
往前的身形有那么一丝的凝滞,然,立刻又收拾好了心情,没有转头,淡淡道:“我会……”
望向窗外,还未到变天的时候,但,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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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待老八赶到时已经站了几许阿哥。
许久未见的大阿哥此时负手立在殿内,来回踱步着,太子依旧是平日的放荡模样,大躺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大阿哥的走动,乜斜着眼睛。
四四此时见了老八,微微点头算作招呼,十三礼貌地上前道了安,老九和老十不知怎么的,似乎是耽搁了,还未到达现场。
又等了片刻,年纪稍大的阿哥们都聚集了,最小的便是十四,站在一堆阿哥中间,显得势单力薄。大家都提拉着脑袋等着老康登场,乾清宫陷入了以往的沉默之中。
领头的太监打了帘子唱了词,白底黄面的靴子终于是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动作一致地下跪请安,说了些口是心非的话便依着年龄的次序在一旁站着。当然,太子自然是在众人之前。
老康笑着看向‘他的’这些皇子,最大的也不过是万般美好的年华,然,那一份狼子野心,也是比他当年还甚,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头,大伙一时猜不透老康的心情,谁也不敢开口询问是为了什么事情把他们招来,只得低了头等待着老康吩咐。
“朕今日招你们来其实也不为什么大事情,只是近日里发现了个稀奇的玩意儿,想同朕的好儿子们分享分享。”刻意咬重的分享二字让下头的人身上不自觉地起了一身冷汗,赶忙跪下回道:“儿等不敢。”
老康并没有计较这边的过激反应,吩咐了太监将上回他同岚岚下的棋原封不动地搬到了殿内,平摆在了众阿哥面前,好教他们都看个清楚。
众人见了这棋局,依然是把不着老康的意思,老八和老九交换了个眼神,还是决定保持沉默不去做那个出头鸟。
上边的老康接着说道:“你们都给朕看看,这棋下得如何。”
这个问题就为难了,也不知哪个子是老康所执又或者两个都不是,选择太多,若是拍错了马屁那可就是龙颜大怒的问题了。
又是一阵沉默,年纪尚幼的小十四受不住这样无声的折磨,上前来对着老康道:“儿臣认为,这局棋虽然是黑子得胜,然,那白子却好像是刻意地放水教这黑棋赢了去。”
赞赏地看一眼十四,老康终于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伸手招了十四过来,爱抚他的脑袋接着问到:“那,你觉得这般下法如何?”
“这……”小十四抓头,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直说便是,朕不罚你,若是说的对了,还有赏。”
“那儿臣便斗胆了。”小十四鼓起勇气解析到:“这白子,一直在棋局中都处于上风,然,这黑子也是不甘落后。若是真说着下棋的段数,还是白子占了上风,这最后的胜负其实一直是掌握在白子手中,这也许就是汉人所说的棋高一着吧。”
老康十分满意地点头,道:“既然你对这围棋有这般修为,那朕就将这棋盘赏你如何?”
“谢阿玛。”十四惶恐跪恩,底下的皇子禁不住有了小小骚动。
老康自然是对这番反映了然于心,冷然对着下面的皇子 道:“朕今日便是要教你们,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再怎么惦记,终究,都是躲不过那总是高人一招的人的手心。”
明明是同这棋局和赏赐毫不相关的一句话,却让下头的皇子打了好几个寒颤。如此直白而明了地将枪头指向下面的这些皇子,老康怕也是第一次。
反正,以后这般父子反目的戏份不是还多着么?这次,便权当是个提醒,若是那人心里还是不服,那么,我自然是不会去顾及你们同那个所谓真老康的父子情分,觊觎上位者,原本就是杀头的死罪!
更何况,小三和岚岚都被你们给惹恼了呀。
千不该万不该,你就不该去招惹这两个人。她们的身份,整个清朝似乎就只有我、还有那个叫总司的男人知道了。
那个原本该是无所顾忌的男人因为她们而变得柔肠百结,而我这个表面上的权力的掌控者更是战战兢兢全心全意为了她们着想。
试图去杀掉小三,老大啊老大,你的这步棋,可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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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清宫里出来,众阿哥都是一头的冷汗。心虚地道别,大家三三两两或聚或散,都离了去。
来到自己的院子,老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十三熟门熟路地叫人奉了茶水过来,抽凳子在四哥面前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看,今天……”
老四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这旁边的茶水点了在木制的桌上写了一个“大”字。
十三转了转眼睛,终于是明白了过来,抽气道:“你是说……?”
点点头,老四的脸上恢复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表情,用手抹去那桌上的字,禁不住地叹了气:“只是不知为什么今日皇阿玛竟然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难道……”十三提醒到,对面的老四全身一个颤抖,想了许久,接着点头。
能让皇阿玛发这般脾气的,除了岚岚,他再也想不到任何可能。
大阿哥暗地里的活动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然,从前的皇阿玛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却在小三离开京城不多久后便发了这么大的火,自然只能同那两个人有关了。
莫非,是因为她们其中的一个受了伤?这么想着,十三瞬间怒极攻心,一拍桌子恨得牙痒:“他若是敢伤小三一根毫毛,我……”
未说完的话自然是被老四止住:“无奈,我们的力量还太小……”
沉了眸子,十三、老四的眼中涌着无限波涛。
看来整个世界,就快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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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内。
从老康的宫里出来,太子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太子妃石氏体贴地上前小心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眼前这个明显怒极了的男人。
太子咬牙,恨恨地说:“那男人简直不想活了,那个位置也是他能够惦记的?!”
石氏不明所以,只得在一旁安静地立着,不发一语。
似乎是想见了什么,太子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好似含着千年寒冰教人直打哆嗦:“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
身边的人见这般,不知为何,忽然发出一声轻轻叹息。
那叹息之声,随着穿插而过的风,渐渐飘散,直至消失,石氏的表情忽然变得莫名的忧伤,凝眸看一眼太子,终究是摇了头,敛去了未来得及表露的惆怅。
这厢,大阿哥的处境也未必比其他的人好。
心腹已经传来密报,前方派去刺杀小三的杀手已经全部败在了那个女人之下,只听说她简单一剑,竟然连续着伤了在场的所有杀手,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她那平平一剑穿膛,离那要害之地仅仅只差几毫厘。
所有的人都在传说,那个女人是修罗转世,然,在下一刻,她却又教同行的鬼面神医替被她所伤的杀手疗伤,真真让人摸不着头绪。
说她妇人之仁也好,只是,她下手的那刻却是真切的狠绝,同以后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真像老康方才所说,不是自己的东西,无论怎么惦记都永远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才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承认命运,凭什么让我以长子的身份屈居人下?还是那荒淫无度的太子身下,只要是个男人,便就咽不下这口气!
汉人不是常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么?
那么,太子,你便好生等着罢,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失败了。
入队记(修)
霍勒津布拉格。
处理完被小三一剑所伤的人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那个在一瞬间展露出修罗面目的女孩此时正缩在墙角看着司的一举一动,安静地像只蜷缩着打盹的猫儿。
司上前,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后悔了?”
手下的人没有反抗这个动作亦没有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待着,让时间凝滞。
总司见她这般,便也只是看着她,直到一声轻不可闻却果断异常地声音响起:“不。”
不,不曾后悔,从拿起剑的那刻便没有权力后悔。
一直都是被保护的身份,以为来到这个世界便可以抛开从前的一切,一个人没有负担、毫无顾忌地生活,然,身边的人却一点点地渗进生活,让自己明白,自己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也会有责任,也会有需要要保护的东西。
从遇见岚岚起便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她的底细,但,却能够全心全意地相信,因为,最坏的情况也不过重复上世的情况,再次回归孤身一人罢。
还是忍不住去渴望友情和关怀,从前那般强迫自己遗世,却只是换得满身伤痕,如果,人活着不能去爱人不能去关心人,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真正脆弱的是自己的心啊,身边的人才不会总是自己的累赘。如果没有一颗坚强的心,就算是一个人活着也是会受伤也是会被打败的。
没有谁能离开人而活,那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道理却是现在才明白,晚么?
现在,身边有岚岚,有钟寿,有司,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老康,这些人,会默默地支持着自己,保护着自己,那么,为了保护自己珍惜的人,这么一点小小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手软了呢。
不想再去伤人,伸出的那一剑本可绝命,然,却还是让他们活了下来。因为无论怎么,手下的都是一条生命,有人会因为他们的死而伤心。
依旧记得那个女生就是这般告诉着自己。
为什么人不能杀人?
因为有人会伤心吧。
孩子气的语气,明媚的笑容,竟然深深地烙印在了记忆里,让自己从此再也无法下手去伤害那些有着无辜表情的人。
原本空无一物的心,也渐渐不再荒芜,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已经植进了心里。
她的眉眼模糊,语气暧昧,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她说,她叫南,南北的南。
前一世的记忆纠缠不灭,原本早已经掩埋的记忆,怎么又这样簇簇地冒了出来呢?
微微抬起头,忍不住地扬起自嘲的笑。
啊呀呀呀,现在才不是适合感时伤春的时候呢,既然岚岚说这文是没有什么剧情的小白文,那才不需要那么多悲痛的过去和复杂的阴谋咧。
与其为了身边不想干的事情而伤透脑筋还不如快活地生活着。反正快活活着是一天,战战兢兢左顾右盼活着也是一天,又何必让自己那般为难呢?
望望天,明天的太阳还是和今天的一样嘛~!
——————俺是结束了正剧的分割线——————
岚岚那边似乎是收到了总司的消息,怂恿了老康开展了赈灾的行动。从京城调派的赈灾的物资已经开始朝着这边运输再过些时日便可到达霍勒津布拉格。
待在霍勒津布拉格的小三发现,总司似乎也不完全似别人传言的那般,视人命如草芥而是尽心尽力地去救助所谓的病人。
也许,是因为不论是谁看到这死气沉沉的场景也狠不下心来视而不见的吧。
只是,比起身体的死亡、物资的匮乏,最可怕的还是心的苍凉。
有什么办法能拯救这些人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