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枫凝聚起双眸，没有回答天方的问题。
第八十一章 挽月，殷素琴
之华芳是历城近两年新起的一家青楼，然而，在这个烟花柳巷繁多的地方，它却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了这里最有名气的青楼。不仅是因为这里的姑娘个个妩媚妖娆，各有姿态，也因为这里的昂贵奢华的装潢，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着一个名绝江南的名伶挽月姑娘。
华丽精美的之华芳里，游走着三教九流的人，高官富绅，地痞流氓，又或江湖人士，文人雅客。在大堂里，在楼上的楼道间，或者与一两个青楼女子勾勾搭搭，耳鬓厮磨，或者就是饮酒高谈，放荡大笑。
低迷的气息在这座青楼里弥漫。莺歌笑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站在大堂门口，白皓枫看着这别开生面的一幕，微微笑了：“人都说江南最是男人的温柔乡，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天方凑近了他，低声说：“爷，那楼道边坐着的不是前御史大人吗？”
白皓枫往天方说的那个地方看去，果然见一个鬓角发白的年迈男子坐在楼道边的一张座位上，左右各坐着一个女子，与她们接头交耳，看起来极是亲密的样子。
他笑了：“呵呵，真是看不出来，当日在朝堂之上那样耿直不阿的一个人居然告老还乡后竟是这番姿态。”
“哟！这不是郑公子吗？！”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高扬的女声，就见一个一身桃红衣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捏着手帕儿疾步走来了。
白皓枫平静地看着她。
对方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一甩手中的帕子，一脸的谄媚：“哎呀，郑公子，你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了！可把我们挽月给想死了！”
原来是老鸨。
白皓枫微微笑了：“赵妈妈，难得你还记得我。”
赵妈妈一听这话，有些错愕，怎么这郑公子今日说话的口气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对自己何时如此温和过？
“赵妈妈？”
“哦哦，”她回过神来，脸上堆满了笑：“郑公子近日都在忙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手头有些事情。”
“哦哦，难怪，我还以为公子把我们家挽月给忘了呢？”
“呵呵，妈妈，你一口一个挽月，怎么？真怕我忘了她不成？”
“哪能呀？公子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啊！”
“只怕，挽月姑娘已经忘了我吧？”
“这……”
一听这话，赵妈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她现在有空吗？”
“这……”
“怎么？有客了？”
赵妈妈想了想，笑着说：“郑公子，今儿个……”
“赵妈妈，请他进来吧。”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传来了一个女声，语调虽是平平的，却让在场的人听了全身的骨头都酥了。
众人随着那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红色抹胸拖地长裙的女子站在三楼楼道上，一手倚着栏杆，平静的眸子打量着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
她比冷月多了抹风情，比春花多了丝娴静，那样安静地站在楼道上，却仿佛有了令人着迷的魔力一般，让所有人看一眼都移不开视线了。
然而，就在大家想多看一眼的时候，她却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进入了一个房间。
挽月姑娘，之华芳的头牌，却是凡夫俗子难以接近的仙子一般的人物。只有那些个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势并且经过她赏识的男子才有可能被她另眼相待，邀请进入她的香闺饮酒谈天。
许多人是冲着她而来的，却大多只能望洋兴叹。
然而，对他们来说，能一睹芳容，就已经是死也甘愿的。
亲自斟了杯酒，纤纤素手将满满的酒杯递到了白皓枫的面前，笑着说：“许久不见，饮尽此杯如何？”
白皓枫接过了酒，却没有喝下：“你不是有客吗？”
“已经走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见白皓枫始终不喝，撇起嘴角冷漠地笑了下：“怎么？怕我在酒里下毒？”
“你不会。”
“我会。”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眸盯着白皓枫的脸，笑了：“否则，你如今怎会这样虚弱？白皓枫。”
他的眸光黯淡了下来，他低头看着那杯中的酒：“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聪明。”
她喝了一口酒，笑了：“起初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他不说话。
看了他一眼，她继续说：“不过，世间怎会有那样相像的一个人呢？总觉得他和你有是联系，我很好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把你隐藏得很好，我几乎快把内心的怀疑都抹掉了。”
“后来又是怎样怀疑起来的？”
“我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这个。”挽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纸，摊开，纸上画着一个纹身，是很复杂的图案，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却能瞧出，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你曾跟我说过，你的人都有这样的纹身。”
挽月画的很细致，虽然仍旧不正确，却很相似。
白皓枫喝了口酒，也不知是喝得太快，还是怎么的，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
他用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一双平静的眸子瞬间收缩，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痛苦一样。
挽月看着他那副隐忍痛苦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你还好吧？”
没想到自己还能让他产生那样的感情。
白皓枫抬起了眼睛望向她，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眸子变得阴森可怕，那是恨。
“素琴……”
看到他那双眼睛，挽月一怔：“你恨我？”
白皓枫不说话，只是用力捂着心口的地方。瞪着她。
“你这目光真可怕，像是用尽了一切地在恨我。”挽月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的确，你应该恨我的。毕竟，是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和信任，毁了你。”
“你认为，你那样就能毁掉我吗？”白皓枫开口了，声音颤抖，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
“也差不多了不是吗？”挽月冷漠地笑了：“素琴？多么熟悉的名字，可是，我却已经将它给忘了。皓枫，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神我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从那夜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以后，我每次都在梦里梦到你的这双眼睛，那就像个恶魔一样，始终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原来，你也会有负罪感……呵呵，真是意外。”白皓枫冷笑。
“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挽月眯起了眼睛，盯着白皓枫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面容：“如果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我会选择他。哪怕你再爱我，也没用。”
“我爱你？你确定我还爱你吗？”
第八十一章 男子
“不爱我，你现在会痛苦吗？”挽月笃定地笑了：“别忘了，念情蛊毒虽然会让人虚弱无力，无法像个健康的正常人，只要内心平静便不会痛苦，但是，一旦动情，便会觉得整个身体尤其是心就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蛇鼠啃咬一样，生不如死。”
“你……”
“明明心里对我还不能忘怀，只要和我见面，就会痛苦不堪，你却还是来了。”挽月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皓枫，你还是输给了我。因为爱我，所以，注定输给我。”
“素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白皓枫突然猛地上前，双手紧紧地箍着挽月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扯碎了一般：“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挽月微蹙起了眉头，冷冷地看着他：“因为你是他最大的敌人。只要你在，他就不会安心，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会做！”
“那我呢？”白皓枫的眼眸阴戾极了，一个个字像是咬着钢珠一样地从口中落出：“你从头到尾，就没对我动过心吗？”
看着他那双固执的眼神，挽月竟心中一慌，她撇过了头去不看他：“这个问题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我的答案始终不变。”
“呵呵……”白皓枫一点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此刻看起来像极了一直发狂的野兽，他冷冷地笑着，懊丧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垂下了头：“想我白皓枫也曾狂傲不羁，少有敌手，没想到，最终竟然被一个女人玩弄。”
“素琴，”他望向她：“你真的好狠心。给我下了念情蛊，让我像个僧人一样的清心寡欲，不能动情，不能动怒，甚至，一动内力都要忍受痛苦，时不时还要控制我的病情。这完全跟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看着这样的我，你开心吗？”
“至少，你还能活着。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挽月垂下了头来，叹了口气：“你那时当真待我极好。从来没有哪个男子能对我那样一番痴情。哪怕是他也从未那番待我。他原是要我趁机取你性命，但我终是不忍心。”
“可是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了吗？我还要感谢你让我生不如死？”白皓枫的眸光带着深深的恨意，像是要流到骨子里的恨。
挽月不敢看他的眼睛，再次别过了头去。
“你可以继续恨我，或许，现在恨我是支撑你活着的唯一动力了。”
“呵，你还真是高看你自己……”他冷笑，抬眸看她：“你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女子吗？”
挽月一愣，而后笑了：“我知道，你已经娶了皇妃。还是江湖神医雪医女。可是，”
她顿了顿：“她是解不了我的念情蛊的。”
白皓枫的手握拳：“你到底怎样才会帮我解蛊？”
“你以为我会给你解吗？”
“我虽中了毒，你信不信我还是能在两步之内取你性命。”
“你不会。”
白皓枫狠狠地瞪着她，心口处疼得再也无法忍受。
“别再生气了，否则你会更痛苦的。”挽月奉劝他。
“天方！”白皓枫没有理会她，而是朝门外喊了一声。
天方推门进来了，见白皓枫痛苦地蜷缩在桌边，赶紧上前扶住他：“爷……”
“把她给我带走。”
他话音刚落，就从窗外钻进来几个黑衣人。
“你以为你带得走我吗？”挽月看着那些个人，一点都没有惊惧，而是冷静地笑问。
白皓枫不回答她，吩咐其他人：“动手。”
“三弟，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她我会照顾的。”
只听窗外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就见一个男人落在了窗上，一身劲装，背靠在窗框上，双臂环抱，一半的面容隐藏在黑夜之中，另半边脸却在烛火的摇曳下看得不大分明，晚风吹拂，黑色的发丝轻扬，让人看着觉得诡异而有极大的压迫力。
“你……”白皓枫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刚才忍着痛苦只顾着和挽月说话，居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原来，她刚才的客人就是你……”
“哼。”男子回过头来：“我很高兴你欣赏我看女人的眼光，不过，别人穿剩的衣服你还厚着脸皮要抢可就说不过去了。”
一听这话，挽月的上唇狠狠地咬着下唇，手上的指甲都嵌到肉里去了，却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皓枫听了那话，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他看了眼挽月，笑了：“呵呵，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连自尊都不要了。殷素琴，你可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啊……”
挽月整个人身体一颤，花容失色。可是，瞬间，她就坚定了下来：“我不介意别人如何看我。我只是守着我爱的男人而已，为了他，我死也甘愿。”
白皓枫的心中一凉，真是无限凄苦，然而，恨意却更深：“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众人听令。
可是，话音才刚落，白皓枫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头：“三弟，好久不见，我可不想我们一见面就如此不和谐。”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白皓枫冷笑：“你觉得这样能制得住我吗？”
“三弟，你还想活着吧？”
“你……”
“我听说你娶了个江湖皇妃，是个医术圣手。只是，如果你没了这条命，她还怎么救治你呢？”
白皓枫明显感觉到了喉头的压力，他敢保证，只要身后的人再稍一用力，自己就会命丧黄泉。而他却是一点不紧张，一脸的淡定从容。
天方他们几个护卫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要！”这个时候，挽月喊出声，她看向他身后的男子：“他已经中了念情蛊，已经对你构不成威胁了。毕竟是兄弟，就让他活着吧……”
“怎么？舍不得了？”
挽月看了眼白皓枫，垂下了眼睑：“我不想对不起他。”
“哼。多情的女人。”男子冷哼一声，又说：“我能确定他不会对我构成威胁吗？别忘了，他可是找到了雪医女做皇妃呢。”
第八十二章 帮忙
“你也别忘了，我也是个医女。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一个医圣云赖，还有一个医仙若凤。我是若凤的弟子，医术不会比雪医女差。”挽月继续说：“而且，这念情蛊根本无人可解。”
白皓枫听了这话，眸光黯淡下来，无人可解……
挽月看了他一眼，抱歉地说：“对不起……”
“好，我就信你。”男子听了这话，才松了手，他一下子闪到了挽月的身边，揽着他的腰，说：“是啊，他有雪医女，我有你啊。”
说完，他一提气，就带着挽月一起从窗口离开。
“爷……”
“不要追了。”白皓枫摆了摆手，而后，再也无法承受痛苦，一下子晕了过去。
“爷，爷……！”天方吃了一惊，赶紧扶住他。
“头，怎么办？”几个黑衣人见这情形，担忧地问道。
“爷这次毒发，病得不轻。看来，我们只能快马加鞭把爷送回月城，让皇妃看看了！”天方话音刚落，突然心中想起，糟了！三皇妃不在府中！
“怎么了？”
“没什么。先送爷回去。”那个假的三皇妃肯定知道三皇妃在哪里。
先回去再说。
百花谷里面，鸟语花香。
“小姐，喝药了。”绿柳端着一碗药过来，递给了坐在床头看书的雪医女。
“嗯。有没有收到红蕊的消息？”
“三皇子出府回来了，还受了重伤，不知如何是好……”
“受伤？”雪医女错愕。
“是毒发。”
她蹙起了眉头：“毒发？难道他是去见她了吗？”
“她？小姐，你说谁？”
雪医女从床上走了下来：“绿柳，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出发回府里。”
“为什么啊小姐？你的功力还没有全部恢复呢。”
“到了那里再说。”
“可是……”
“别多话，按我说的去做。”
“是，小姐。”绿柳低头回应，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小姐，那无不偷公子呢？”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回去了！”这时，无不偷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黄色衣衫，绑起了头发，看着精神许多。
雪医女望了他一眼：“看起来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呵呵，你那样尽心救我，再不快点好起来怎么对得起你？”无不偷一笑，坐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喝。
她看了他一眼，望着绿柳：“还愣着干什么？”
“哦，是，小姐。”
绿柳应着一声，就走出去了。
“你那么紧张白皓枫做什么？怕守寡吗？”喝了口茶，无不偷漫不经心地说：“我看得出来，你不是真心要嫁给他的。”
“你这好奇的毛病倒是跟绿柳一样。”她笑着在桌边坐下，也倒了杯茶。
却并不喝茶，只是拿手指的指尖在杯沿上打着圈。
无不偷看着她的动作，发现她那双清澈分明的眼睛里有深深的东西，好像在思考些什么：“我和绿柳不一样。她纯粹只是好奇，我是担心。”
“担心？你担心什么？”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听帝天说过，你有仇家。”
“嗯。”
“那仇家，该不会是皇室中人吧？”
“嗯。”
“跟白皓枫有关？”
雪医女指尖的动作一顿，良久，她点了下头：“大概。”
“大概？大概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睛：“可能有关，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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