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琳琅- 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静亭呆了一呆,“你连这都知道?”湛如道:“你到底都垫了什么?”她想了一下,道:“两个枕头,还有一块折起来的毯子。”
“你不难受?”
“还好吧。”
湛如失笑,让她转过身:“冒犯一下。”伸手解开她腰带,取出那条覆在最上面的毯子放到一边。然后将两个枕头交错了一下,微微调整了位置。
“转回来。”
静亭听话地转回来。他俯身把她的腰带捋好,手在绕过她身后时,不经意地在她背上贴了一下。
虽然没有淋雨。但是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有点潮湿。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清晰地透过来的微热,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片刻。
静亭轻声道:“喂。”
湛如才回过神来,低头对她笑了一下,利索地将她的腰带系好。
“这个月你要出去就这样,下个月再加毯子,记住了?”
“你不是不让我出去么……”
她说着,已经把那两个枕头取出来。他便重新给她系上腰带。
她的腰很细,同样是隔着一层潮湿的布,微热触在他手心。这一次,连静亭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的手从她腰间滑过,再一次停在她背上。
静亭皱着眉抬起头。
两片唇压了上来。
她全身一震,感觉他揶着她衣襟的手放开了 。腰带倏然散开,再之后,衣衫一件一件落在地上。
雨声依旧,门缝中透过的风有些寒意。两人间逐渐开始火热的喘息,湛如将她抱起来,绕过屏风走到床边,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她。
眼眸深黑,狭长似折下来的羽翼,又似墨色的芍药花瓣。
静亭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他的颈项勾下来,主动吻了上去。
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帐中一片昏暗。因为下雨,天黑得较往常还早。门缝透着几丝冷风,静亭微微有些寒战,扯了一条被子到身上裹紧。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她脑子此时不是很好用,唯一想到的一个念头居然是——他居然又犯上。终于,犯到最后一步了。
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然后将被子匀出一半来,往身边挪了挪。
门被敲了两响,绿衣有点模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要传膳么?”
她正想说不要,湛如却已经替她答道:“送过来罢。”
绿衣道:“是。”说完,脚步就去得远了。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摩挲她的面颊。静亭心跳得还是很快,轻声道:“你饿了就起来吧,我想再躺一会。”他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我回来之前吃过一点,你去吃饭。”
“我不想动。”
他便暂时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手渐渐下滑,按住她脖颈上挂着的一条线绳,一直摸到她胸前的玉佩。有些慵懒地勾了出来,放在手中掂着道:“这是什么?”
“玉佩啊。”
在雱山惠妃那里拿来的,就是这枚玉佩。在安定山求见顾训时,证明她身份的,也是这枚玉佩。她一直挂着它,感觉这个东西,似乎能给她带来些好运。
湛如嗯了一声,扶着她起身:“好了,我陪你去吃饭。”静亭倚在他怀里,脸突然一烫:“湛如,我……想沐浴。”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呆了一呆。她想起每次“侍寝”他都要叫热水,原来,居然是这个原因……
四目相对,他轻笑出声来,垂头亲了她一下,径自披衣下床:“等着。”
沐浴过后,静亭觉得舒服了不少。湛如端来一碗姜汤叫她喝,她也没太和他计较,乖乖喝了。然后在外间坐下吃饭。
“对了……楚江陵也知道契丹使者要入京的事。不知道符央现在知不知道。”她一边吃着,一边对湛如说道。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是怎么知道的?”
静亭道:“凭什么只许你知道,不许他知道?”
“我是……”他踌躇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解释。静亭打断他:“不用想了,我知道你会契丹语,你应该是认识那边的人吧?”
“嗯。”
静亭也不再多问,对他笑了笑就继续埋头吃饭。
湛如微微一怔,片刻后,他低声道:“小静,我现在……还不能娶你。”
“我知道。”静亭想了想,又记起上回在皇宫里的事,“对了,你上次和让我和陛下说如果他让我嫁给你不要答应,是为什么?”
“你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圣上可能让你和我成亲么?”
静亭摇摇头。别说当时,什么时候,敬宣都不可能让她嫁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
想到此,她若有所悟。
原来并不是她不能答应,而是她就算答应了,敬宣说的也不是真话!是试探,是假的。
于是,她诚心诚意对湛如道:“你好聪明。”
他没有回答,只对她一笑。静亭突然觉得两人之间,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过了片刻,才像往常一样,微微回以一笑。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湛如走到廊下,将伞收起来。
檐下还在有断断续续的水流落下来,有的落在他手上,冰凉。绿衣来将残羹剩饭撤下去,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笑道:“公子,晚上还要沐浴的水么?先说好了,太晚我就不给送了。”
绿衣看热闹看得相当开心。湛如对她也有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绿衣退了出去。
他慢慢回想方才发生的事。
之后,他又逐渐想到第一次遇见静亭时,她的样子,其实从那时到现在,她并没有怎么变。她笑的样子、思索的样子、惊慌的样子……以及她十分微小的那些习惯,她会在着急的时候,不停地在屋里走出一个圈;或是她接吻的时候,常常要经过提醒才会闭上眼睛。
她相貌并不很美,丝毫算不得出类拔萃。
他呼吸着雨后微凉而湿润的空气,轻轻地将手放在心口。
过了不知多久,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静亭走到他身后:“你晚上回去么?”
“嗯。”湛如握住她的一只手,向前拽了拽。静亭便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放在他肩上。只听他过了很久,才用很轻、甚至有点迷惑的声音道,“小静,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好的是哪里?”
静亭摇摇头:“是哪里?”
“原来你也不知道。”
他说过这句之后,半晌就没有下文了。然后静亭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是个疑问句,而不是个设问句。
过了几日,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临近正午,日头高悬。街上蒸腾起一阵这个季节少有的炎热,公主府外,符央的马车停在门前。他撩了一下官袍的下摆,走下车来。
今天的朝政比较少,他才在这么一个不当不正的时间回家来。
向着府门走去,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墙头上快速地闪过一道灰影。之后沉重的落地声传来,符央眉头一皱,转了个身向那个似乎从墙上落下来的人影喊道:“谁?”
那人犹自趴在地上,听到这么一声喊,一个激灵窜了起来,向着反方向跑去。
府内的守卫听到符央的声音,便打开门来。符央指着那个想远处飞逃的人,对守卫道:“把他捉回来!”
两个守卫身强体健,跑起来飞快,不一会儿就抓住了那个逃走的人。左右架着带到了符央面前。那人哼哼唧唧半晌,抬起头惨兮兮地说道:“符大人,你如今发达了,放过在下一马,如何?”
符央一怔,对着那张秀气的脸认了一会,讶然道:“怎么是你!”
静亭正在房里写字,桌上堆着两卷裁好的纸。湛如坐在她身后看账本,直到他砚中的墨渐渐干燥,他便将笔一放。支起下巴,懒洋洋地望着她笔下龙蛇飞动。
过了一会儿,静亭抬起袖子沾了沾额上的汗。“今天好热。”湛如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替她研墨。静亭望着他漂亮的手,片刻之后,又将视线挪到他脸上,笑道:“我想到了一个词。”
“嗯?”
“红袖添香。”
湛如转过头来,有点无奈地看着她。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传来,只听,有个有点陌生的声音叫道:“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大人,我冤枉!我原来就住在你对门,大人饶命!”
门被推开,符央走了进来,随后有守卫押着的一人。那人一见到静亭,一下子不敢再说话了。
符央道:“你有何冤屈,和公主说。”
静亭道:“符央,怎么回事?”
符央便将再门口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这人叫刘敫,我搬院子之前,和他住的最近。”
刘敫听他提到这事,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大人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常常照面嘛!”他说着,又苦思冥想了一番,试图回想起自己有什么对这个符大人有恩的地方。但是半天愣是一星半点都没想起来,不由得又泄气地低下头。
静亭心想,这人既然和符央住得近,那就也是个男宠了。
“好吧,刘敫,你说说,谁冤枉你了?”
她这话说得和善。刘敫一听,又燃起希望,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静亭:“殿下恕罪!在下从小是孤儿,如今听说了父母的消息,请求殿下放我回乡!”

74 走水

公主府的男宠,大多都是走投无路,他们常常为世人所不能容。于是投靠到这里,只求一容身之所。
有人请求离开,这还是头一回。
其实,这倒不是一件坏事。这些人终是要各自有个归宿,总比在公主府混吃等死到老要强些。但是此时的主要问题在于——府上的每个人在户曹都是有记录的,突然少掉一个,她不是很好交代。
所以她需要另想一个办法。
这天清晨,京城的天刚蒙蒙亮起来。北巷的商铺已经都开了门脸,这条繁华的街道,此时偶尔有几个客人走过,生意还没有开始。
一家珠宝行的门匾上,写着金光灿灿的“施记”两个字。门前,满身珠光宝气的老板正倚着门框,同对面酒铺的老板搭话。两人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久而久之,关系颇熟。
“老王,你听说没?最近珍珠的价格可越涨越高了。这两天总有人拿大笔钱来我这里淘珍珠,想着狠狠赚一笔哪!”
那酒铺的老板嗤笑道:“是他们狠狠赚一笔,还是你狠狠赚一笔?”
“哈哈……”施记珠宝的老板兀自笑了几声。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呛人的气味,他摸了摸鼻子,“老王,你闻到什么没?”
酒铺老板也皱了皱眉头,四顾一番,最后指着远处:“那里!”
黑烟团团升起,两个老板面面相觑。品评一番:“瞧那街,不是大官们住的地方么?莫非是烧起来了?”施记老板咋舌道:“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就在这时,却见巷子里钻出一个人来。这人背着一个大包,跑得却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快,粗喘着气,迅速消失在这条街上。
这人正是从浓烟冒出的方向跑来的,两个老板对望一眼,都将“话不要乱说的好”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各自回到铺子里,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圣上。”
敬宣换过一件衣裳,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领口。眼睛斜了斜看到镜中跪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他“嗯”了一声。那小太监见状,便也一点不着急地道:“启禀圣上,公主府走水了。”
敬宣又“嗯”了一声,等了一下,他放在领口上的手突然顿住了。白着脸回过头:“你再说一遍!”
那小太监忙在心中瑟缩了一下,低头道:“圣上,公主府走、走水了!”
敬宣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带四十个人,去公主府救火!”那小太监像是被烧到了,直挺挺地跳起来,应了一声慌忙向外跑去。
敬宣站在空荡荡宫殿内,独自喘息片刻。飞快地掀掉刚换好的衣服,套上另外一件,推开宫门走出去。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混乱程度,却比想象中要小很多。
静亭坐在自己屋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有模糊的、火焰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传来,还有偶尔几个丫鬟的惊呼。这样等了一会儿,左青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公主,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房子呢?塌了没?”
“塌了!”左青有点得意,“多亏了我们昨天倒上去的焦油,这才一个时辰,那里就差不多全烧没了!”
“那就好。”静亭松了一口气,“人呢?”
“已经从后门走了!”
昨天晚上,静亭给了刘敫一些盘缠,嘱咐他今天一早,就离开自己的院子。左青和他回合后,送他从后门出府。与此同时,会有扫地的丫鬟“不小心”碰翻了灯烛。
火这么大,足够让别人相信一个人被困在里面烧得尸骨都不剩了。
“辛苦你了。”静亭对左青说道,端起桌上的茶壶正要倒茶。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不正常的喧哗传来,很快绿衣就匆忙跑进屋:“公主,不好了!圣上带人来了!”
今天早上去刘敫院子里“扫地”的就是绿衣,所以她当然知道是怎么个“不好了”。静亭也怔了一怔,随后道:“你俩先带人去救火。记着,务必救得乱一点!”
左青和绿衣心领神会,出去了。
她则将那两个枕头拿来,确认绑好了才出门。她走到刘敫院子的时候,敬宣还没有过来。只有左青和绿衣指挥着一群家丁咋呼,大呼小叫着杯水车薪。
“你搬个水桶等什么呢?倒啊!喂你不会站远点倒,别烧着了,回来,回来!”左青叫道,“还有你们几个,别站着啊!拿点东西来救火!”
一个家丁苦着脸道:“公子,没有水桶了。”
左青道:“你不会拿别的?随便拿点什么来,快去!”
那些人应声而去。
静亭觉得这里让左青弄得挺像样,便不说话,向后退了些。片刻,一大群人从另一边涌了了过来:“让开让开!救火了!”
这些人是宫中来的,动作麻利。他们四十桶水一泼,火焰也压低了一些。
但是很快,那些被左青指挥去抄家伙的人回来了。他们有的拿着面盆,有的拿着碗碟,有的拿着棒子……和这些宫里的人搅和到了一起。一时乱叫四起,火场又乱了起来。左青见状,又开始上阵乱指挥。
“拿棒子的那个,你、你快砸啊!你不砸火怎么灭!”
静亭忍笑叫住了他:“左青,救火吧。”烧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
“是。”
这时,敬宣大步向这边走了过来。静亭一瞧见他,蓦地一怔——他什么时候走路不是前呼后拥,哪有像此时这样,有点冷清、有点可怜地像是被甩在了人后。
一时间她也愣住了,不意被浓烟呛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敬宣面色一沉,越发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皇姐!”他没料到这里这么待不住人,一开口说话,也咳嗽起来。但他仍是寒着脸走到静亭面前:“皇姐怎么在这里?你不要命了?”
静亭道:“我来叫他们救火……”正说到这里,她看见远处湛如和符央一前一后地走过来,正松了一口气。这时敬宣突然又咳嗽起来,面色很是痛苦。
“陛下不舒服么?”
敬宣摇了摇头,像是在仔细嗅着什么,片刻,眉头皱成一团,低头盯住静亭。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焦油的味道已经很淡了,至少她闻不出来。可是她记得敬宣从小鼻子就很灵。
不会吧……
敬宣没有说话,而是俯身打了个横将她抱起来,离开了这个地方。
“圣上,让臣来吧。”
湛如走过来挡了一下。敬宣并不拒绝,至少淡淡扫了他一眼,将静亭交给他。湛如低头看了看她:“公主还好么?”
“没事。”
她的体重相匹配于她的身高而言,实在是轻了些。何况她现在是孕妇,应该是很重的。
刚才敬宣抱了她一下。那会儿他的表情似乎没有明显的变化,不知是否看出了什么。
火场哔哔剥剥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与此同时显得更明显的,是敬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他似乎不太受得烟气,咳了半晌,回过头冷冷望了静亭一眼。
“陛下……”
敬宣没有理她,居然就这么独自转身走了。
火渐渐熄灭,满地的断壁残垣还冒着呛人的烟气,整间房子焦黑一片。
左青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说:“公主,刘敫在他屋里,已经死了。”静亭到地上自己站好:“将他好生安葬了罢。”
宫里的人离开之后,静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