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熟悉萧芳菲的脾性,知道违背她命令的后果很严重,忙点头应是,躬身将画卷一轴一轴捧入怀中。
“慢着。”萧芳菲突然又出声,黄鹂身子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萧芳菲冷艳地瞟了她怀里的画卷一眼,“拿个火盆进来,我亲自烧。”
黄鹂不敢怠慢,忙放下画卷,出去拿火盆。不一会儿,黄鹂端了个空的火盆进来,轻轻放在萧芳菲面前。
萧芳菲懒懒起身,双脚触地,黄鹂在书桌上找了张纸,用火折子点烧放进火盆中,萧芳菲则展开一幅画像,看了眼画中俊美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双手忽然一松,画像顺势而落,飞入火盆中,即将灭掉的火遇到画纸,立刻飞窜得老高。
看着画中男子的面孔在火舌里扭曲,消失,化为灰烬,萧芳菲绝美的脸蛋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一旁低眉顺眼的黄鹂看得心惊胆颤。
随着画像越烧越多,萧芳菲的脸越来越开朗。等火盆堆了半盆纸灰的时候,窗户边突然传来“突突突”的声音,那是尖硬之物敲打发出来的。
萧芳菲愣了一下,随即越过黄鹂先一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只白鸽扑闪着翅膀飞向萧芳菲。萧芳菲抬起右臂,白鸽轻盈落在她的手臂上。
“你先出去。”萧芳菲头也不回地吩咐。
黄鹂看了她一眼,恭顺地退出闺房,关好门。
萧芳菲迫不及待地取下绑在白鸽腿上的小竹筒。打开竹筒,不出意外的,是一封信,待看完信后,萧芳菲脸上绽放出美丽得耀眼得笑容。
只见她红唇微动,柔柔的声音夹着丝丝阴森:“夏楚悦,我倒要看你的命到底有多大。”
……
☆、第一百三十章 亮瞎眼
年关将至,飞林镇比夏楚悦上次来的时候更加热闹。家家户户已挂起了红灯笼,前门贴着对联,集市上摆着各种地摊,年货种类繁多,很多人已经赶着置办年货。如果不是看到这喜庆的场面,夏楚悦都不知道要过年了。
因为想见见朋友,夏楚悦打算明天赶路回龙城,从飞林镇到龙城,策马奔腾,只需半日足矣。反正夕阳已西下,龙希宁等人都没反对夏楚悦的决定。
今天是龙兰的小年,腊月二十四,龙兰民间风俗要过祭灶节,即男子祭拜灶王爷,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和秣草,祈求来年平安和财运。
而在飞林镇,在庆祝小年的时候,都会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小团圆饭。是以,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上反而比平日冷清许多。
夏楚悦躲开龙希宁的眼线,来到李金钏家。李金钏来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是她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夏……夏公子?”
“李巧手,没打扰到你吧。”夏楚悦嘴角微勾,化作一抹浅笑。
“没,没没!夏公子快请进。”李金钏忙后退两步,把空道让出来。夏楚悦颔首入内,发现门内别有洞天,和她之前看过的破落户儿相去甚远。
“我来碰碰运气,幸亏李巧手没有搬家,不然要白跑一趟了。”夏楚悦收回打量的目光,淡笑着看向关好大门转过身来的李金钏。
李金钏闻言挠了挠头:“父亲不舍得这座老宅子,所以家没搬成。我便找人重新修葺一番。”
“房子变新不少,李巧手的样子同样今非昔比。”李金钏瘦削的身形多了几两肉,长袍穿在身上不再是空荡荡的,双颊也长出肉,比以前看起来舒服许多。
李金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急促地道:“早知道夏公子要来,我就多准备些酒菜了。今儿个小年夜,没什么可招待公子的。公子先进屋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大厅上方挂着的红灯笼,红色的光晕照进漆黑的院子中,将二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不必了,我还有朋友在客栈里,看看就走。对了,李老爹呢?”
听到夏楚悦寻问自家父亲,李金钏心里一暖,面色越发谦卑恭和。
“钏儿,谁来了?”就在这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爹,是夏公子来看我们了。”李金钏忙迎了过去,夏楚悦跟在后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掀开门帘,探出脑袋看向院中。
“夏公子?难道是救了我们李家的夏公子?”那个人影在听了李金钏的话后顿了一下,然后便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从声音就可以听出他的激动。
双方离得不远,很快便碰到一起。
李老爹激动地看着夏楚悦,伸手去抓她。
夏楚悦主动把手放进他手里。李老爹一把握住,感觉到掌心的手纤细无骨,他暗暗惊讶,却没表现出来,而是感激涕零地道:“夏公子好久没来这里坐坐了。”
“离开飞林镇一趟,今天才回到镇上。”
“原来如此。”李老爹叹道。
“爹,进屋里说话吧,外面黑。”李老爹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夏公子,快进来,快进来,您还没吃饭吧?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
“叫我夏越就可以了。”李巧手叫她夏公子她还能接受,但让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称自己公子,夏楚悦觉得别扭。
李老爹应好,但是再开口,仍是喊的夏公子,夏楚悦无奈地挑了挑眉,不再纠结于称呼。
“钏儿,你再去烧几个菜过来,夏公子来了,请他吃这几样岂不是太寒碜了。”李老爹拉着夏楚悦进屋,看到桌上只有四五道菜,还被动过,就吩咐李金钏再去开火烧菜。
夏楚悦连忙拦住李金钏:“不必麻烦了,我过会儿就离开。离开久了朋友找不到会着急。”
李老爹还想劝她留下吃完饭再走,夏楚悦道:“李巧手不必另外置菜,桌上这些已经丰盛,要吃吃这些就足够了,也省得耽搁时间。”
听了夏楚悦的解释,李老爹才改了口,叫李金钏去拿副干净碗筷。
没过多久,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李老爹热情地给夏楚悦夹菜,夏楚悦盛情难却,无奈地看着堆成小山状的碗。
李金钏终于看不过去,阻止了李老爹热情得过分的举动。
然后,李老爹絮絮叨叨地向夏楚悦表示了一番感谢,夏楚悦也问候了两人的近况。宾主尽欢,结束了简单的晚宴。
李老爹知道夏楚悦还有朋友等着她,没有强留她住一晚,在她临走前,请她稍等片刻,然后一个人进了屋子,片刻后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精美的盒子,个头还不小。
“夏公子,你救了我们老李家,又给了钏儿工作,老头儿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这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李老爹将盒子递给夏楚悦。
夏楚悦没有接,平静说道:“李老爹不必那么客气,我救李巧手并非不求图报,李巧手的好手艺,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看到夏楚悦认可自己儿子的手艺,李老爹十分开心,并不觉得夏楚悦是在利用自己儿子,他笑呵呵地将盒子塞入夏楚悦手里:“夏公子救了我们俩的命,他用手艺帮夏公子是应该。老头儿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受惠,这谢礼呀夏公子一定要收下。”
“夏公子,我父亲脾气倔,您就收下吧。”李金钏在一旁帮腔。
“就是,快收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老头子倚老卖老弄的一点小玩意儿。”
夏楚悦闻言心思一动,莫非这是李老爹亲手制作的工艺品?她没再推拒,稳稳拿着盒子:“那就谢谢李老爹了。”
“夏公子能收下老头子这一点薄礼,就是对老头子最大的谢意。”见夏楚悦收下,李老爹笑得合不拢嘴。
夏楚悦失笑,这位老人倒是知足常乐,送人东西不图什么,就希望收礼的人能收下。她不由抚摸着盒面上精雕细刻的花纹,和李家父子告别。
“钏儿,你送送夏公子,外面天太黑,别让夏公子磕着碰着,要是遇到坏人,你记得上前挡着。”
听到李老爹的话,夏楚悦不由怔住,这叫胳膊肘往外拐吗?她看了看李金钏,李金钏并未露出愠怒之色,而是认真地答应着。
见状,夏楚悦也不好拒绝,等出了巷子她再自己回去。
李老爹站在门口目送二人消失在黑暗的巷子中。李金钏提着灯笼照着前面的路:“夏公子莫介意,我父亲年纪大了,话倒是越来越多,让您见笑了。”
“不会,李老爹很热情。”夏楚悦双手抱着木盒,浅浅一笑。
方才聊天的时候,夏楚悦告诉他们自己明早就要回京,李金钏便道:“夏公子回到龙城替我和万老板问声好。”
“好。”夏楚悦走到巷子出口,停下,对他说,“李巧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不行,父亲让我送您到客栈,我要敢送到这儿就回去,估计回去后耳根几日不能清静。”李金钏笑道。
夏楚悦轻笑:“李老爹真是个有趣的人。”
“多亏了夏公子,父亲现在才能那么健朗。”想到父亲能够安享晚年,李金钏对夏楚悦更加感激。
“你们父子两个今晚感谢的话可说得够多了,我哪承受得起。”夏楚悦摇了摇头,不等李金钏接口,又道,“回去吧,街上有灯,走两条街就到客栈。我一个男人,还会碰上什么危险不成?倒是李老爹一个人在家中,这会儿怕是还要为我们两个担心。你赶紧回去,免得他老人家着急。”
李金钏被夏楚悦说动,离开前又嘱咐夏楚悦要小心。
待李金钏折身回去,夏楚悦也捧着木盒快速回到客栈,悄悄闪入自己的屋。
刚进去就被拥入一个温热的胸膛,熟悉的男人气息和清香扑入鼻尖。
“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男人贴着她的耳朵,恶劣地将湿热的气息喷进她耳朵里。
“你怎么在这儿?”夏楚悦的耳朵悄悄地变红,她推他,男人反而将她拥得更紧,似要把她揉碎在他的怀里一般。
“你忘了?我说过今晚来找你的,你居然偷偷离开,把空房留给我。”男人有些委屈地垂下眸,直直地看向夏楚悦。
夏楚悦修炼一段时间内功,视力越发好,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居然也能看到男人五官的轮廓,见他盯着自己,虽看不真切,她也想象得到他此刻的眼里必蓄满了控诉之意。
“小心隔墙有耳。”男人已经好些日子没这般与她亲近,夏楚悦低声咕哝了句。
“他以为你偷偷跑走,两刻钟前就出去找你了,现在隔壁是空的。”男人忽然勾起唇角,尾音俏皮,似乎暗含幸灾乐祸。
夏楚悦额上出现黑线,都走到飞林镇了才跑,那群人是把她当傻子还是他们自己是傻子?此次或者,是身边这个男人使了什么小计谋?
“什么东西咯得慌?”忽然,男人不悦地问。
“我手里盒着木盒,当然咯人。”夏楚悦理所当然地道,趁机推开男人,这次男人没有强硬地抱着她,顺势松开手。
等她点了灯,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边,支着手托腮看她。
灯光倾泻在他脸上和身上,将他立挺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明暗不一,看起来有种神秘感。他微眯着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眼神迷离,说不出的蛊惑。
看着男人此刻的模样,对比黑暗中他火急火燎地拥她入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人呢。
“那是什么?”凤斐眸子一转,从她脸上转移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木盒。就是这个盒子阻碍了他与她的亲热。
凤斐心里忿忿,伸出长手要去拿盒子。
夏楚悦先他一步按住盒子,凤斐挑眉看她,那么急,难道是别人送的?
夏楚悦没理他,亲自将盒盖打开,顿时,如水金光盈满屋子,在灯火的照耀下,盒中的东西闪闪发光,漂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待看清盒中的东西后,夏楚悦不禁露出错愕的表情。
凤斐沉下脸来,危险地眯起眼睛,幽邃的眸子冷冷盯着盒中之物:“谁送的?”
夏楚悦立刻将盒盖关上,她揉了揉眼睛,好像关上之后眼睛还有失明的感觉,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实在是太耀眼了。
“谁送的?”他又问了一遍,脸色愈发阴沉,死死盯着木盒,似是要穿透盒子,用眼神把那东西给灭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凤冠引出的误会
“一位老人。”
夏楚悦扯了扯嘴角,颇感无语。
她本来挺期待李老爹手艺的,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种东西给她。
“老牛吃嫩草?”凤斐惊讶,表情微微扭曲,随即,他就否决了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夏楚悦身上穿着男装,显然这一趟是以男子身份出行,对方或许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儿家。
所以,他马上改口问道:“他送你这个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夏楚悦呈面瘫状,她难得期待的心情被李老爹的‘特别的心意’给浇得一干二净。
“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凤斐拿开她的手,自己打开盒子,璀璨夺目的金光再次充盈于室内。他压住想毁掉盒内之物的冲动,将其拿出来。
夏楚悦盯着凤斐拿在手里的凤冠,眼角微抽。
凤斐粗鲁地将凤冠放在桌上,似泄愤般放下的时候手重了些。
夏楚悦虽然对这件礼物有些失望,但李老爹一片心意,哪能那么怠慢,她斜睨了凤斐一眼,“小心点。”
凤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若喜欢,改日我请全天下最好的匠人替你打造一个,一定比这好看金贵。”
听到凤斐财大气粗的话,夏楚悦嘴角抽搐。
“不必,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凤斐闻言微笑,抬眸调侃她,“我可等着娘子答应和我拜堂成亲呢。”
自从遇到龙希宁,他这声‘娘子’可忍了好些日子,此刻唤起来不觉得生疏,反觉得心口一软,似抹了蜜一般甜,眼神也跟着柔软下来。
夏楚悦倒是没多大感觉,或许在她看来,那只是一个称谓,又或者是凤斐油嘴滑舌的表现。她很直白地指出一个事实:“等我答应不如先让龙希宁休了我。”
凤斐一听果然变色,眼里跳跃着妒火,磨着牙道:“明天一回京,就让他写休书!”
夏楚悦只当凤斐在开玩笑,别说‘让’,就是‘求’恐怕龙希宁也不会答应。
如今没了圣旨的束缚,她要休夫也不是不可以的,之前答应龙希宁回龙城,便是要当众和他脱离关系。这样子,以后他想缠着自己,得先掂量掂量,如果他不怕被众人看笑话的话,那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她的视线落到木盒内,凤冠拿走后,露出盒底的一封信。等看完信后,夏楚悦有些哭笑不得。
这事儿还得从她上次离开飞林镇前说起,李金钏不眠不休三日做了支银莲簪子,她见后欣喜,索要了来。
李金钏以为她要送给‘心上人’,又寻问万木,知道她没有‘娶妻’,李老爹知道后便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做了这顶凤冠,等着她来的时候送给她。
用李老爹的话说,他没什么宝贝,也就一双手还能弄点东西,夏公子一个大男人,不穿金戴银,他弄的饰品没有用,不如就送一顶凤冠,让夏公子讨得心上人欢心,皆大欢喜。
凤斐见夏楚悦看完信后居然笑了,眉头轻蹙,迅速抢过她手里的信,他倒要看看什么内容让她那么开心。
等看完信后,凤斐也是哭笑不得,他将信纸放下,戏谑地打量着夏楚悦:“夏公子,你的‘心上人’可是在下?”
夏楚悦心里忽生出恶作剧的念头,一本正经看着凤斐:“心上人自然得戴我讨来的莲花银簪。”
凤斐一下子想到信中提到的银莲簪子,夏楚悦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想当她的心上人,就要把那支银簪戴在头上。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恶趣味刺激到了,脸上明显露出惊色。
就当夏楚悦以为凤斐知难而退时,凤斐却伸出一只修长的玉手来,朝她抛着媚眼:“夏公子,拿来吧。”
这回换夏楚悦呆傻了。
不用怀疑,凤斐的脸皮绝对顶得住男扮女装的压力,更何况他天生丽质,扮起女人来肯定比原装女人还漂亮,到时候,连夏楚悦都得自愧不如。
“我知道娘子早把我当心上人了,准备好的礼物怎不早些拿出来送给我。”凤斐继续挑战着夏楚悦的极限,媚眼如丝,粉色的薄唇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当真是狐狸精转世,妖孽横生。
“这是李老爹送给你的。”夏楚悦惊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