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这才松了口气。
槿娘却是抬起头,半眯的桃花眼渐渐睁大,“我母亲许了你什么?”
翠玉听了连忙跪了下来,“奶奶,奴婢……”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也不打紧,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母亲也是有分寸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我怎样!”她如今是徐家的人,就算是当年方家的事儿揭出来,白家也得有所顾忌。
翠玉磕了个头下去,“奶奶慈悲,奴婢虽是家生子,但奴婢的爹却不是府里的,只是进了府才认了个干亲。况且奴婢的爹娘在白家当差,却都在庄子上,奴婢的姐姐前几年放出去嫁了人,虽是普通的庄嫁人,却是有些田产,去年姐姐生了儿子,姐夫就想着把爹娘和弟弟也接过去享福。奴婢想着若是一家子能出来,便也就不会被大夫人拿捏!”
槿娘眉头紧蹙,伸手将翠玉扶起来,“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
若她跟翠玉再亲近些,说不得翠玉就会把这些事儿告诉她,她也会找机会帮翠玉一把,如今之计却是使不上力了!
翠玉站起身来,却是摇摇头,“奶奶放心,总有机会的!”
翠玉是怕自己为难,可自己又何尝不是怕她为难?
一盏茶的功夫,绿柳回来了,“说是二爷被同僚带走了!”
槿娘皱了眉头,怎么也不知道打发个人来说一声,真是没有规矩!
想着自己跟他也不过就是合作关系,槿娘又觉得没意思。
傍晚的时候,徐陵回了府,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
院子里打扫的极干净,再也没有一进门就一堆女人围上来的情形,而是有小丫鬟扬声道,“二爷回来了!”
厚厚的门帘被打起来,徐陵笑脸盈盈的一步跨进了内堂。
槿娘站起身来,“二爷回来了!”脸上的笑意却是淡淡的。
“听说院子里打起来了?”换了家常的衣裳,徐陵端起冬枣送上的茶碗。
这活原本是巧儿的,只是巧儿今日受了委屈,槿娘便给了她和翠珍一日的假。
“院子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只是日后若是出门,记得让人来说一声!”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些好,毕竟要对着他三年。
徐陵听了眉头微蹙,却是点了头,道了声,“好!”
当晚,徐陵紧闭了房门,以槿娘怕冷为由又搬了床被子,在卧房里的暖榻上睡了一夜。
半夜里,槿娘只觉得冷的厉害,半睁了眼睛,却看到满室亮堂堂的,不由大惊,穿了小袄走到窗前,这才发觉得。外面竟是落雪了,雪厚厚的,映在窗户上,这才显得亮堂。
“这样冷的天,怎么就下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徐陵站在了身后。
槿娘回过头去,徐陵被雪照亮的脸颊映在她的桃花眼里,只觉得眉目俊朗,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竟添了几分神秘。槿娘不由看的呆了,直到徐陵将他的貂皮大袄披在了槿娘的身上,槿娘这才脸一红。低下头。
“我、我要睡了!”槿娘只觉得脚下有针一般,不敢抬头,转身往床上跑去,慌乱的爬上了暖坑。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将这貂皮大袄盖到了被子上。只觉得暖和的紧。
徐陵依然站在窗边,却是笑的深沉,过了许久才回到了暖榻之上。
次日一早,槿娘醒来的时候,徐陵已经出了卧房,貂皮大袄却还在自己的被子上。
听到槿娘摇了铃铛。翠玉笑着进了门,“二爷已是在暖阁里了,说让您不用着急!”
想起昨天晚上。槿娘只觉得脸上通红,翠玉却是想诧了,“二爷疼您,这是好事儿,不用不好意思。”说着又凑过来低声道。“难不成奶奶真是想抬举冷砌出来不成?”
槿娘咬了牙却不能解释,只低了头系扣子。
梳洗完毕。槿娘出了卧房,就见绿柳笑着走过来,“奶奶,雨珠正指挥小丫鬟们扫雪呢,秋暮早早的就去库房领银霜炭去了!”
这两个丫鬟果然聪明,有差事就先做好了差事。
可是一进暖阁,槿娘又觉得烦闷,月华带着冷砌立在徐陵的面前带了委屈的说着什么,而本应上前伺候的巧儿却有些无措的站到了角落里。
“冷砌,书房可是整理过了?”槿娘的语气冰冷。
冷砌惶恐的看了一眼月华,绿柳已经上前,“奶奶问你话呢!”
冷砌低了头,“奶奶,奴婢昨儿个已经整理过了!”
槿娘点点头, “那今儿呢?”
“今儿倒还不曾……”这一番对话明明是当着徐陵的面,徐陵却是当作没听见一般,冷砌说完,就觉得额头冒了冷汗,“奴婢这就去!”
冷砌出了暖阁,月华这才觉得有些不自在,却是转过身来,对着槿娘行了一礼,“二奶奶,奴婢来服伺您用早饭!”
“昨儿个我想了一下,姐姐怎么也是母亲看中的人,别的差事倒不好给你,不如就帮我和二爷给母亲或是祖母传个话什么的,也显得我们对长辈的敬重。”
传话么?不都是管事媳妇或是小丫鬟,哪有做大丫鬟的传话的。
徐陵抬头看了一眼,却又低下头去,冲着巧儿一扬下巴,“今儿的粥做的不错,给我盛一碗。”
槿娘却是笑了,“今儿大雪,姐姐就替我和二爷去一趟清草堂,看看祖母可好,要不要二爷去请安!”
月华脸色一变,这样大的雪,竟然让她去传话!
四个丫鬟,个个都有正经差事,只有她被闲着,如今竟让她去传话,可她却无话可说,总不能以此为由到桂氏那里去告状不是?只好咬了牙应是,披了斗篷出了门。
世界果然安静了,除了墙上的自呜钟响了一声,整个早饭期间都是安安静静的。
老太太果然以不舒服为由免了众人的请安。
徐陵本有几日的假,不用当值,却是有事要办,出了门去。
等出了二门见到小厮墨雨,徐陵便一脚踢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昨儿个我走的时候怎么嘱咐的,竟然半点不放心在心上!”
墨雨苦了脸叫冤枉,“爷,您的话小的什么时候敢不放心上,您昨儿走的时候说哪句话小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办的妥妥当当,爷这样说小的,小的可冤枉死了!”
“昨儿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让你差人去跟奶奶说我要出门,你干嘛去了?”
墨雨听的一愣,连忙解释,“小的怎么没办,小的在二门碰着了丁姨奶奶,她老人家问小的去干嘛,小的说了,她老人家就说,‘正好我过会子要去二小姐那,顺便帮你这小崽子传个话!’”
听到丁姨奶奶,徐陵先是一笑,转而又皱了眉头,丁姨奶奶不喜欢槿娘,是不是就因为这,所以不给自己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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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玉屏风 第一百零八章回门
回门的这一日,槿娘早早的起身,同样是睡的暖炕,却发现今日要比昨天暖和的多。
徐陵也同样起来了,走过来摸了摸炕,“可暖和些了?”
槿娘走去暖榻把鸳鸯绣的绸缎被子抱回来,“自是暖和多了。”待收拾好才想起,徐陵如何知道暖和多了?想转身去问,徐陵却早已经出了卧房。
梳妆的时候,翠玉在槿娘的耳边提醒,“……二爷真是心疼奶奶,昨儿个二爷问我奶奶是不是怕冷,晚上的时候那炕就比昨儿个的暖和,二爷这样待奶奶,奶奶也得对二爷好些才是!”
槿娘拨弄着首饰匣子里的簪子,想到前天晚上那个雪夜,心里有几分烦燥,莫名的道,“我怎么对他不好了?”
翠玉叹了口气,“我也不懂,这事儿应该由管事妈妈来提醒奶奶,可偏偏二太太安排的李妈妈被您打发去庄子上了。只是我以往看大夫人行事,总以相爷为重,相爷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是有数的紧,相爷的衣饰都是由大夫人亲自打理的……”
那又如何,还不是没有抓住白正圃的心?槿娘嗤之以鼻,却又不好拂了翠玉的好意,只道,“我知道了,我会慢慢学的!”倒像是个听话的学生一般。
翠玉高兴的给槿娘插了一只赤金镶紫瑛石的簪子,又戴了两只红宝石流苏的耳坠子,让槿娘看起来脸色极好。
到了暖阁,徐陵已经坐在了那里,桌上照样摆了八个碟子。巧儿正跟徐陵说着什么,见槿娘进来,便笑道,“……这事儿二爷问奶奶就是,奶奶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呢!”说着有几分不自在的站去了墙角。倒显得有几分怕槿娘一般。
槿娘笑着走过来坐下,“什么事儿啊要问我?”
徐陵拿起了筷子,指着桌上白瓷骨碟里的桂花糕,“说你们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来着!”
原来是这事儿,槿娘浑不在意的道,“嗯,我住的东跨院里的确有一棵桂花树,虽只住了半年,正巧赶上秋天,便摘了许多下来。想晒干了做点心。”
徐陵却是眉头轻抬,“听说你还会爬树?”
爬树?槿娘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丁姨奶奶时的情形,“会。上一回从树上跌下来,正好落到丁姨奶奶的脚边,她老人家那表情,我至今都记得!”
徐陵愣了愣,却是笑出了声。夹了一块桂花糕到槿娘的碟子里,“那你就尝一尝丁姨奶奶的手艺!”
轻轻夹起金灿灿的桂花糕咬了一口,槿娘只觉得软糯香甜,却依然诚恳的道,“口感不错,只是少了些爽滑。若是加上一些马蹄粉就更好了!”
槿娘说着端起碗来盛粥,对于翠玉给她使的眼色视而不见。
巧儿连忙上前接过徐陵的碗,盛了粥递到徐陵的面前。徐陵也不在意,低了头喝粥。
用完早饭,就有小丫鬟回禀,“白家大爷已经到了!”
白临德上门接槿娘夫妻回门,带了四色礼盒。正在见老夫人。
槿娘连忙用帕子抹了嘴,穿了好衣裳。随着徐陵去了清草堂。
白临德正跟老夫人说话,老夫人和蔼有加,对白临德夸赞了一番,又嘱咐徐陵带好了东西,这才放人出了门。
虽说雪还没有化,天色阴冷,但郑二公子已是在门外等候。
看到徐陵殷勤的扶了槿娘下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是依然彬彬有礼的上前与徐陵见礼。
徐陵转过身去,两人相视而笑,似乎达了成了默契一般,竟是相携去了春晖堂。
槿娘由翠玉扶着快步的跟在了后头,她回头看了一眼绿柳,绿柳颔首,提了一只食盒去了二门。
给白老太太等人行完礼,徐陵被白正圃叫去了书房说话,白临德和郑二公子也过去相陪。
槿娘这才坐到了一旁,陪着众人说话。
齐氏笑着逗槿娘,“这嫁了人倒是脸色比以前好多了,看样子徐家的伙食不错!”
白老太太也难得的跟着打趣,“可不是,明年若是能得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连着六娘和七娘都红了脸。
六娘还没有出阁,七娘却是已经四个月,恐怕郑家已经盼着了。
槿娘却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白老太太何尝这般轻松?难道是因着嫁了人的缘故?
果然,齐氏又开了几句玩笑,白老太太说起白家的事情,“……眼看就要出京了,恐怕等不及你六姐姐出门,到时候你和你七姐姐得多帮衬一些!”
槿娘和七娘同时起身应了是。
三太太林氏感激的看了一眼过来,倒让槿娘有些不好意思,六娘的事儿她真心不想多管,可林氏却是个好人。
又听到白老太太继续道,“你三姐姐不方便,这京里的事儿你们两个多关注一些,有什么消息就打发人传过去,这里到山东却也不远!”
这恐怕才是重点,虽说老太太也会留人在京里,但那些人哪里有郑大学士和徐承宗这般对朝堂的事了解,什么消息恐怕都是第一时间知道。
三娘虽然荣耀,却是个连出门都不方便的,她和七娘就是最好的消息来源,老太太的算盘打的可真响!
眼看到了中午,白正圃等人在前院开了一桌喝酒。
丫鬟们在内堂里摆了一张圆桌,老太太笑盈盈的拉了槿娘和七娘坐在两侧,“今儿是九丫头回门,姑奶奶都陪着我坐……”
梅氏看了一眼翠玉,便招呼众人上菜,翠玉在槿娘耳朵边告了罪才出去。
转过头来,槿娘就见老太太给自己和七娘都夹了菜,连忙也夹了一块狮子头到老太太的碗里,这是金陵菜,老太太最喜欢。
齐氏笑着夸赞,“果然是出了嫁,知道疼人了!”
槿娘红了脸。低下头去。
再抬起头来,就看到六娘盯着自己看,槿娘低了头再抬起来,六娘却还在看,直看的槿娘心里发毛,槿娘笑盈盈的回看过去,六娘这才转了脸去看七娘。
槿娘想了一下,今日她打扮的确实与平时不同,早上翠玉特意给她梳了高高的牡丹髻,赤金镶紫瑛石的簪子。碧玺石的宝结,耳朵上坠着红宝石的流苏,穿着一件大红色遍地织金的通袖。看起来格外喜庆富贵。
再看六娘,依然是一身紫红缕金花草纹水红镶边的缎面褙子,头上一丝细细的金簪,脸上的娇艳里透出几分的不自然。
用罢了饭,槿娘便跟着七娘一同去了东跨院。
六娘却是以不舒服为由。早早的回了房,竟不打算与她们说话。
七娘便拉了槿娘的手进了东厢房,这里梅氏派了小丫鬟打扫,倒像是七娘还在一般。
将小丫鬟们打发出去,七娘方道,“听说荣国公世子前几日去喝酒。在花船上打死了人!”
怎么会这样?荣国公世子的确不是什么好人,那色眯眯的小眼睛让人看的作恶,可是他跟六娘已经定下了亲事。恐怕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七娘继续道,“这事儿被人压了下去,家里恐怕还不知道,我也是昨日陪着相公去潘家园的时候,听到那古董店的老板在外头跟一个公子哥说。荣国公夫人押了件东西在他那儿的,还说是因着荣国公府出了事儿。得要大笔的银钱打点,我便让相公去问,谁知道竟是这事儿……”
那六娘怎么办?
“相公这会子应该跟父亲说了,可能会退亲吧?”七娘猜测着,也替六娘觉得愁。
槿娘却是摇摇头,“退不退婚,还得看祖母的意思!”
回去的时候,翠玉脸上带了几分失望。
槿娘握了她的手,“可是母亲又难为你了?”
翠玉连忙换了笑脸,“这倒没有,只是听说姐夫想把奴婢的爹娘接出府去享福,大夫人不同意!不过倒也没有为难,只说这事儿过两年再提!”
槿娘叹了口气,翠玉的爹娘不只是白府的奴才,还是梅氏的陪嫁,没有梅氏的开口,怎么也不可能放出来。
马车径直回了徐府,槿娘跟着徐陵去给徐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和蔼的问了白家的情形,便道,“你们也累了,快回去吧,我不喜欢有人伺候吃饭,咱们家是初一、十五一同用饭,别的时候就在自己屋里随意就好!”
二人应了,又去了长春园给桂氏和徐承宗行礼。
徐承宗去了宫中,还没回来,桂氏却对着徐陵道,“你大哥说有事找你,你且去吧,让你媳妇在这儿吃就得了!”
徐陵应了是,担忧的看了一眼槿娘,槿娘冲着他点点头,徐陵这才离去。
门帘子放下,桂氏就叫了小丫鬟,“去让大奶奶带了康哥儿过来!” 回头冲着槿娘道,“晚上咱们婆媳三人吃个饭!”
外面的雪还没有化,天色已经黑了,康哥儿才不过半岁,这会子把人叫过来,桂氏是有意的还只是没有想到?
须臾,郭氏果然带了康哥儿过来,小家伙似乎刚睡醒,很不高兴的咬着手指头,睡眼惺忪的看着槿娘。
“果然可爱的紧!”槿娘从怀里拿了一只小巧的玉佩递了过来,虽然成色一般,却是圆润的环佩,小孩子拿着玩不会伤到。
郭氏接了谢过,桂氏也没有逗弄的意思,让小丫鬟上菜。
“你在旁边喂康哥儿吧,不用管我,有你弟妹服侍我用饭就得了!”桂氏笑盈盈的看了槿娘一眼,倒让郭氏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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