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虎,室友的狼- 第12部分

「我们没买花吧？我去买！」说完，就拉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

言澄泓看向跑远的祈烨，心中责备着在人前失控的自己，他没有理由让祈烨也承担自己的悲痛。懊悔地抿起嘴，言澄泓更握紧了方向盘，开向停车格。

两人会合后，祈烨随着言澄泓走进了墓园，穿过一道道的土石小径，路线有点复杂。

「这边环境很不错呢！」祈烨四处张望，试着找些不相干的话题。

「是叔叔找的。」

「这边可以眺望到对面的山头呢！油桐花白白的一搓一搓，真美。」祈烨真心赞叹着，他想言澄泓的叔叔找到这边，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就在祈烨还在赏景时，言澄泓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到了。」

言澄泓蹲下，将花瓶里的花茎和叶子倒了出来。

「我去装水！」

也不等言澄泓说话，祈烨马上接过花瓶，跑到了不远一处花坛，将花瓶放在附近的水龙头下。

「刚刚看言先生哥哥的墓碑，虽然是沾满了尘土，但却没有太多斑驳或是被风沙破坏的痕迹，而且也没有杂草丛生。言先生虽然那样说，却还是每年都来整理吧？」

祈烨想着，心里头也较不难受了。他只希望，言澄泓要能跨过自己的那道墙，让它不再是痛苦的回忆，而是一想起，就出现叨叨念念着自己，那哥哥的好。

「我来借借这花坛的水桶吧，装一桶回去。那里好像还有抹布，能稍微擦一擦墓碑。」

祈烨接完水后，提起稍重的水桶，慢慢走了回去。而远远地就看到了言澄泓独自站着，手中还夹着一根菸，放进嘴里，神情看似十分惆怅。

祈烨没看过言澄泓抽菸，也从没闻过他身上有一丝菸味，所以稍微吃惊了一下。听说不常抽菸的人，突然拿起菸，便代表他正陷于苦思中，而言先生每年都是这样的吗？

「言先生……」

「喔，你回来了。」言澄泓转身一见到祈烨，便马上丢掉手中剩余不多的菸头，用脚捻熄。

祈烨递给言澄泓花瓶和那桶水，接着靠近墓碑，拧了手中的抹布，仔细的擦拭碑上的一稜一角。言澄泓也蹲下，开始换那束刚购买的鲜花，其中百合的花香，更是沁人心肺，阵阵飘香，让人心旷神怡。

「吶，言先生。」祈烨突然开了口。

「怎么了？」

「我觉得啊，其实故事中的哥哥呢，也是有他这么做的道理，我好像大概明白。」

言澄泓一语不发，手中倒是停下了动作。

「哥哥所说的那些话，那些他常跟弟弟说的话，我想啊，并不是哥哥真的相信着那些话。哥哥一直护在弟弟前面，他比所有人都了解人心险恶，他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好人。」

「但他仍然希望弟弟能够相信着，他不愿弟弟因为这些从小的遭遇，而扭曲了心灵，而再不愿相信别人，或是将所有人都视为敌人，从此过着郁郁寡欢的生活。他只希望弟弟能永远都开开心心，希望弟弟能够认为世界是美好的，而去信任着别人。毕竟是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谁不想自己的亲人能够快快乐乐的呢？」

祈烨抚上言澄泓的侧脸，使言澄泓能够看向自己。

「言先生，我虽然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哥哥，但我也希望你又快乐又开心，不想你整天愁眉苦脸的。」祈烨俏皮地做了个鬼脸，终于让言澄泓展眉开笑。

「像你哥哥一样，他爱你，对他来说，你笑颜常开，比斗那些小心眼的家伙还要值得；而对我来说，我却觉得，你幸福，比起什么都还重要。」

☆、44

「祈烨…」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第一，你吃饭就离不开我嘛！」祈烨咧嘴笑着，渐渐崭露的夕阳，洒下金黄色的光芒，映得脸上粉粉嫩嫩的。

言澄泓将手覆在祈烨之上，独有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了祈烨的身子。

「我一直在挣扎、矛盾，我一直在逃避，我一直在给自己选择的机会。你知道吗？我为什么突然要拿车子去保养，我内心多么希望车行突然告知我说，需要修理，需要花上整天的时间，这样我就不用来面对哥哥，不用面对那段回忆。很幼稚吧？每年都是这样，但当下的我却只能想出这种莫名的法子，至少不会是我做出决定，至少是有人替我，做出我想要的决定。」

言澄泓拉着祈烨起身，「谢谢你，祈烨。从没有人告诉过我，哥哥会是这样想的。我只是一直觉得，他活在蒙蔽自己的空间，我爱他，但我不认同害死自己的他。所以我才不愿想起任何有关他的事，我不想自己也步入后尘。」

言澄泓越说越低声，祈烨看着眼前高大的人，此刻却象是条淋湿的流浪犬，狼狈的没有任何光辉，忍不住箭步向前抱了上去。

「祈……」

「你的哥哥绝对是这么想的。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祈烨抬起头，望着言澄泓，期望从他眼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好。」

言澄泓嘴边勾出好看的角度，双手拥上祈烨的后背，使两人间的距离毫无间隙。

虽说现在是挺温馨的气氛，但祈烨突然意识到因自己的冲动，导致现在一下子这么靠近言澄泓，还能扎扎实实地感受胸膛的起伏，倏然觉得太难为情。这，这动作太，太……

「呃…言先生……」祈烨软软的手，换到了言澄泓胸前，抗拒地推了推。

「对不起，再一下下就好。」

言澄泓不仅没放开祈烨，更是用力收紧了手臂，象是怕得来不易的东西从手中跑了，伴着些焦急。

「……嗯。」祈烨放下了夹在两人间的手，再次绕到言澄泓身后。他想，现在的言澄泓可能需要些时间缓缓吧？反正……感觉也不坏，倒不如说是乐见其成？

霞满西天，烧红了天空。墓园里，西装男子将娇小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他只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留下一幅佳丽的美作。

「叮咚！」安京介一听到门铃响了，赶紧放下手边的美工，冲出去接起一楼大门的答声机。

「哪位？」

「我是童修！！快开门安京介！！」

安京介心中莫名一把火，有种自己被当狗的感觉，安大爷岂能随意服侍人？！自己只能是祈烨的狗啊！！（安大冷静）

「呃……你怎么来啦？」安京介仍然尽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虽然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自己刚刚才得知祈烨跟着他表哥跑去找言澄泓，心里头老大不高兴了，现在还多了个人来添乱？

「找你玩啊！你快开门啦！」从话筒对面完全能够听到那兴奋到快失控的声音。

「喔，喔……」

安京介也懒得再跟他讲话，于是按了个钮，一楼的大门就「哔」地弹开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你家不是离这里很远吗？」安京介为童修开了家门后，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房间，看起来倒也不是很像听他的回答。

「祈烨不在啊？」

「嗯。」

「去哪啦？」童修边讲边跟在安京介后头。

「他跟着他表哥出去了，你要找他的话他不在，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童修也没理他的「送客」，拎着手上的袋子挥呀挥。

「你要吃吗？我买了你们家前面那条街排很~长的烧饼，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童修抓了抓脖子，难以见得的稍红了脸。

童修第一次自己主动到朋友家拜访，于是从网上查询到，最好是要带个主人爱吃的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就去排个大排长龙的店，来聊表心意。

「因为没听过你说你喜欢什么嘛，所以我就想说买个有──」

「你到底想怎样！！」

童修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京介硬生生地吼了回去。

☆、45

童修一愕，随即怒火中烧，「碰」地一声，将手中那袋烧饼直接甩到了墙角。

「我走！要吃不吃拉倒！」

接着用力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还附带上一声甩门的巨响。

「……搞什么？！」

被使性子的不速之客突然打扰，安京介一口气憋不住，抬脚直接踢了前方的餐椅，「嘎」地跑了几公尺远。

「校庆的分工都没做完，鬼才懒得理你……」安京介说完这句话后，不知怎地突然有点心虚。

「我……好像还没向他道谢，刚刚……啊不管了，是，是他，谁叫他要……。不管了不管了！！」

安京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理智清晰点，赶紧做完该做的事。于是，就倒了杯水，再度走进房间。

「这纸怎么那么难裁啊？怎么偏偏是分给我？」安京介割纸不利，想换把剪刀，就在散乱的纸下摸索着剪刀的形状，却摸到了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哦？我的手机原来在这，难怪刚找不到。」

这也是很多人的习惯，一拿到消失在眼前很久的手机，都会直觉先滑开，看看简讯电话漏接什么的。而安京介也顺手滑开了手机，却发现待机状态是一封简讯，也就是上次忘了关掉，而直接上锁，才会一解锁就是停滞在上一次使用的程序。

而那封简讯，就是童修传给安京介的加油信，上头的眼镜脸总是让人会心一笑，有股暖暖的热流窜在心底。今天再看到，仍然不例外，只是这次的笑脸伴随着一声低叹。

「他很生气吧？莫名其妙就被我迁怒……我刚刚真的很该死。」

安京介觉得自从遇到身边这几个人，象是着了道，动不动就显露出自己的脾气，心思整天被弄得七上八下。

「他家住那么远，他到底来干嘛啊？都跟他说了小烨不在了，而且他家那里有公交车可以搭吗？等等…应该有司机会送他来吧？」

安京介一股脑儿胡思乱想，又怕打电话童修不接，他的个性那么倔，气头之上是不会软化的。

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手中的劳作只多了20％，但脑容量却被多塞了120％，整整超出平常的思考范畴。

「我回来了！」祈烨一进门，发现客厅暗的无一丝光线，以为安京介和童修跑了出去。

「小京！」祈烨边拖鞋，试着叫唤了一声，而后方跟着进门的言澄泓顺手打开了电灯。

「不在吗？」

「小京，你们在吗？」

祈烨想着，既然要出门，应该会传个讯息通知一下吧？还是玩得太疯，没听到呢？

「嗯？那什么？」

这时，眼尖的祈烨发现了墙角那袋烧饼，「这不是杨婆婆的烧饼吗？怎么在地上？」

而一边，言澄泓收拾了些买回来的食材，「菜，我拿进去厨房。」

「喔！」祈烨随意回应着，拎起那个袋子，走到安京介房间。

「小京。」祈烨想着可能不在，所以也没敲，直接打开了门。

「小烨？！你回来啦？」

「你怎么自己躲在房间里，没听到我回来了吗？」

「没，我…在想事情。」安京介自己也有点吃惊，竟然思考到连祈烨回来了都不知道。

「这什么啊？」祈烨拿起那袋，「阿修呢？」

「喔……那是，童修拿来的。等等，小烨你知道童修要来？」

「知道啊！他有打给我，他人呢？」

安京介一惊，所以童修真的不是来找小烨的？！他真的是来找我玩的？

☆、46

「那他还说了什么？」安京介顿时有点忐忑。

「他问你在不在家，早上打的，好像今天都没课吧？然后问怎么搭车来，我不熟他家附近，就让他自己查了。」

安京介听后，一语不发地蹲坐在地。

祈烨看他奇怪，又突然想起童修，于是问道，「阿修呢？回家啦？」

「嗯……」

「是吗？」祈烨点点头，「那弄一弄去洗澡吧，等等准备出来吃饭，今天吃火锅喔！」

祈烨说完，转过身就要离开，却被突然从旁冲出房门的安京介吓了一跳。

「喂！」

「抱歉小烨！我出去一下！」安京介双手合掌，快速做了个道歉的手势后，风驰电掣地奔出了家门，留下呆若木鸡的祈烨站在原地。

「这……」

「怎么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响，言澄泓掀起门帘看向祈烨。

「我也不知道……」

「不会有事吧……」

两人只互看了一眼，就马上放弃思考了。

「那家伙……！」

安京介不停按着重播键，而传来的却一直是毫无情绪的机械女声。

「为什么一直转语音信箱啊！！」

安京介跑向街口的公交车站牌，一看不到人，又转到了附近的火车站，在人海茫茫中搜索着熟悉的身影。

「啧！」

都过了两小时多了，那家伙也不知有没有好好到家？既然是早上打给祈烨的，那很有可能早上就出门了，怎么会拖到下午四点多才出现呢？上次到他家附近，最近的公交车站牌也要走个20分钟，那么偏僻的公交车站也不知多久来一班，来了也不知会搭到哪。住在那么大的庄子，竟然没有任何车子和司机要接送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都怪我……」

安京介愤恨地抬起拳头就挥向砖木墙，指节瞬间染上朱红，而那主人似乎也不知疼。

「那个…这位先生，你…你可以快来帮忙吗？」一个看起来象是中学生的男孩，胆怯地向正在冒火的安京介提出请求。

「啊？」

「帮…帮我的那个人，那…里有一群人，他现在……逃不开…」

那个男孩同时面对棘手的问题和一张凶恶的脸，急得都得尿湿裤子了。

「找警察啊！」

安京介想着，现在哪有空管别人的家务事，他可禁不起一条失踪人口的案子啊。

「来不及了……！他……」

眼看着那男孩的眼中就快喷出泪来，起怜悯之心的安京介烦躁地大叫了两声。

「啊啊！！」

一旁的男孩果不其然地，被两声狮吼给吓得跳了两步远。

「好啦！在哪？带我去活动下筋骨！」

用力向上耸了耸肩，使劲拉开肌肉，发出「喀喀」的关节声，潜在混沌性格被逼了出来，安京介就什么也没在怕了。

光鲜亮丽的外型，以及少女们发狂的憧憬，平日也没少被找碴。但凭着游泳和重量训练出来的精壮体格，加上反应天生灵敏，打架的活儿倒不是什么难事。

「大侠！在那在那！！快啊！大侠！」

叽哩瓜拉的男孩大侠大侠地喊，也不怕丢人，而被呼着的安京介却意外地有些难为情。

「我说…别喊了吧……」

「好，大侠，就是那个转角，那个小巷里！！」

男孩激动地指着前方的转角，安京介只好带着男孩继续向前行。谁料，却在刚抵巷弄时，安京介突然一个煞车，止步于巷口，并且发怔地瞪向前方。

☆、47

「哼哼！！再逞英雄啊！！」

「***的，罩子不放亮点，连我们都敢惹？！」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将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男子围困在深巷中。各个抡起拳头，就是好几下，每次都重重地砸在了那男子的身上，纵使以四肢维护躯干，以寡敌众之下，胸腹背部也难逃伤痕累累。

童修无力地倒在墙角，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盛花绽放。招牌眼镜已不知去向，嘴角和鼻下都挂着干涸的血丝，童修甚至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根本无法再做任何反抗，只好继续承受四处袭来的攻击。

「再看啊？！再看啊？！」

其中一名男子，看不惯童修那无所畏惧，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又抬起左脚，直接踩上了童修已看不清面容的小脸。

「唔……」

童修痛苦地呻吟着，五官也被鞋底拉扯得扭曲，绯红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加深，强烈得令人心惊。

而在场的所有人只是大笑，似乎将这场折磨当作是个游戏，交到手上的人该怎么蹂躏，才是游玩上手的醍醐味。

「滴滴滴……」

一名金发男子听到铃声后，站往一旁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接着恭敬地向电话那头的人谈话。

「老大喔？」

「应该是。」

其他三人看着正在通话的金发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