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黎忽然转头看着邹哲,后者回了个无辜的微笑,刘三刀低声嘟囔起来:“什么人哪,骂娘还拽洋文,真他妈没劲儿。”
这句话严黎听懂了,他听宣云说过,于是再度茫然的看向邹哲。没等邹哲解释,刘导忽然满脸正经的大着舌头说起了严黎能听懂的语言:“我刚才是在说,邹哲很好,他跟我的好朋友章尔喜合作的《晨光》,我看过,很棒的电影!”
刘三刀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跟国际友人说话,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不成体系:“章尔喜,也是贵公司的,要到这里来,你能听懂吗?”
“章导,我知道。”严黎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残障人士,只能无奈的继续微笑,“他什么时候到?”
“就这两天吧。”刘三刀放弃跟严黎的交流,一把捞过邹哲的脖子,“诶,你们公司真他妈浪费,这么好的苗子,愣被弄成了这样。”
邹哲只能苦笑。
早饭过后,刘三刀携编剧宣布剧组人员原地待命,自己又缩回宿舍。
章尔喜果然在当天下午到了,看到严黎时竟是满脸惊喜,谄媚地跑过来握手点头。
严黎看见他平安到达,就知道通往外界的山路已经解禁,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先开车回M市,再转机到S市回H城。
章尔喜跟他的好朋友刘三刀见了面就被轰出来。他打着探班的名义过来,实际上却另有所图,私下给邹哲递了个本子,又找到正好也在的严黎恳求通融。
“是个军事题材,导演编剧是同一个人,严总您也见过的,邹哲在SVB拍的那部电视剧《潜伏》的导演,舒亦。”章尔喜靠在严黎的越野车上,看着严黎捆扎打包。
严黎继续打包行李,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想让他拍电视剧,觉得不够分量。”章尔喜难得诚恳的低下头道,“但是这个剧本非常好,角色也很适合邹哲,我的眼光,您应该可以信任。”
严黎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直身体,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章尔喜道:“你把剧本都给了他,现在才来问我,有必要吗?”
章导讪讪笑道:“您如果不点头首肯,也是不成的。”
严黎再度沉默,目光却冷得可以将他冻住。于是章尔喜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遁走。他当然知道严黎拿邹哲没有办法,只要是邹哲执意要拍的,严黎就没有拒绝过。
当年,得知邹哲获得金枫叶最佳男演员提名后,他也是求了严黎,才知道邹哲的真实身份,然后凭借不怕死不要脸的精神,飞去A国拍下了那段视频。
严黎本想立即动身,无奈刘三刀责令刘小三儿把人留住,一定要做完今天的饭,等晚上剧组厨师到位才肯放人。严黎无奈,只得依令行事,洗手作羹汤。
雨季应该快要过去,下午开始宿营地上空一碧如洗,蓝丝绒一样的天幕毫无瑕疵,严黎反正无事,就躺到越野车顶,看着天空发呆。
入夜之后,深蓝的夜空上繁星闪耀,严黎煮了晚饭,自己却没心思享用,拿出从刘小三儿副导演那里征用的关内老牌白酒和山地特产耗牛肉干,盘腿坐在车顶,一口美酒一口牛肉,自酌自饮,倒也逍遥自在。
越野车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虫鸣,连剧组宿营地的鼎沸人声都听不到。车子周边是大片的荒野地,雨季过后野草疯长到齐腰高,夜风拂动,在车灯的照射下显出海浪一样的律动。
夜间的山风颇有几分凌冽,严黎拢紧领口,正打算回到自己的临时宿舍,两盏车灯辐射面之下一个高挑的人影忽然出现。
漆黑的长发跟第一次见到时一样随风狂舞,与身边的野草互相缠绕,显出凄迷狂乱的姿态。玄色战袍破碎浴血,冷凝面容刚硬肃杀,血红的双瞳直视着他,令他产生这双眼睛将要有鲜血滴落的错觉。
严黎被这双魔性双瞳摄住,看着那人分开碧浪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齐腰的长发被无数杂草拉扯着,然后无情的将它们甩开,又被山风拂到半空中卷动,勾人心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车顶滑落,跌跌撞撞的走到邹哲面前,张大因为酒意而迷蒙的眼睛,用沙哑不堪的嗓音低声道:“上我。”
从幻想中走出来一样的男人没有回应他,严黎把身体靠上去,嘴唇贴着邹哲的耳朵:“干我。”他伸出舌尖轻触对方冰凉的皮肤,最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操我。”
微微颤动的尾音被人死死堵在口中,血色的双眸猛然贴近,赤裸的后颈被对方微凉的手指捏住,然后温热的掌心贴上来。
身体被对方压倒,倒落在厚重的草堆里,两个人死死纠缠,身影没入荒野,很快被野草吞噬。
严黎几乎忘了如何去回应,这样被彻底征服的感觉令人害怕,他感觉着自己的所有衣衫都被邹哲撕碎,光裸的皮肤接触到粗糙的草茎和锋利的枝叶,造成无数细碎的伤口。
这疼痛令他神思狂乱,张口剧烈的喘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邹哲的牙齿在他身上滑动,噬咬,留下一个又一个深红的刻迹。
身体和心脏都很热,饥渴到了极点,严黎张开双腿夹住邹哲的腰,大腿内侧摩擦到冰冷的金属制品,让他一阵轻颤。
舌根已经被撕扯得麻痹,邹哲探入两指,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在严黎身上施虐的人不是他。
“舔湿。”
严黎没有任何犹豫,抿住嘴唇含进他的手指,温热的舌尖从指根处缠绕舔弄,喉咙深处配合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声。他咬住邹哲的指尖,慢慢地加力,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放开。
口中的手指被抽出,他张开眼,看着眼前狭长的红眸,邹哲稍微撑起身体,一手按住严黎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摁在潮湿的草地上,一手钳住他的下颚,缓缓拉高,然后眼中红芒一闪,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口唇又被含住,狂风骤雨一样的节奏,对方灵活的舌尖不断探入,又抽出,像是在模拟某种行为。
严黎难耐的扭动着身体,后背蹭在层层草根上,令他更加躁动不安。一腿被拉得更高,被他自己舔的濡湿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插入,旋转着深入,直至整根没入,然后没有一点停顿的开始抽插,跟他的舌一样激烈。
另外一指很快也被顶入,严黎的嘴唇终于被放开,邹哲的牙齿一路往下,在他修长的脖子上留下几个咬痕,就含住严黎胸前的乳粒大力咬住。
“唔!”严黎疼得闷哼一声,抓住他的长发拉扯,身体却主动更加贴近,献祭一样。
腰部被抬高,双腿张到了极限,邹哲贲张饱满的性器只在入口处摩擦了两下就用力插进去,掐着严黎的腿根,将他身下人撕裂一样的强硬进入。
身上的人依旧衣衫完整,厚重的衣料擦在皮肤上带来异样的刺激,严黎觉得自己一定是入了魔,才会这样恬不知耻的恳求另一个男人毫不留情的侵犯自己,贯穿自己,还能从中体味到巨大的快感。
疼痛和快感轮番冲击他脆弱的神经,很快让严黎溃不成军,身体瘫软在草地上,又被邹哲有力的双手拉起。他已不知身在何处,甩着头低声自语,哀求身上的男人更加用力的撕碎他,让他彻底臣服!
邹哲忽然停住这一次高过一次的律动,用带着魔力一般的红瞳死死看着严黎,哑声问他:“上你的人是谁,现在正在你身体里的人,是谁?”
他恶意的缓慢碾动、挤压着严黎紧窒的身体,看着他蹙起眉头,勉力张眼望着自己,然后低声答道:“是你,邹哲。”
邹哲几不可察的轻笑,一寸一寸把自己从严黎的体内抽出来,然后把人翻过去,分开严黎的十指,把自己的手压上去,硬挺的性器稍作滞留,就借助体液的润滑从穴口毫无阻碍的插到最深处,把身下的男人牢牢钉在草地上。
严黎双膝着地,手掌和膝盖都被磨破,却对这些疼痛毫无所察,他只能感觉到邹哲的长发垂在自己脸侧,被风吹起与眼睫互相缠绕,挡住了他的视线。后背摩擦着对方粗糙的战袍,原本有力的双腿此时却在青年狂烈的顶送下痉挛颤抖,连呼吸都不再属于自己,胸口只能随着对方的节奏而起伏。
这涨潮一样永无止境的快感让他溺水一般无力自保,只能将身体紧贴在邹哲胸膛,渴求对方的抚慰和占有。
邹哲从刚才那番癫狂的性爱中醒来时,严黎已经不在,身边只有破碎的衣物和挥之不去的淫靡味道,就连那辆越野车也消失无踪。
该死!
他本来只是听说严黎第二天就要离开才连妆都来不及卸就匆忙赶来,想要在别离之前把原来那些隐瞒的事情全部说清楚,然后给双方一个深入思考的缓冲时间。
但是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他看见严黎步履不稳的朝自己走过来,神情空茫,却满眼痴迷狂乱。他知道严黎又饮了酒,不应该经不住他的诱惑,只因为他那样挑逗露骨的几个字,就无法自控。
他们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没有隐瞒和试探,真真切切的,谈一场恋爱。
54。
严黎回到H城,直接回了自己的别墅,一进去就发现什么都没改变,他送给周泽涵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还摆在客厅一角,整间别墅里到处是人生活过的痕迹。楼上的主卧本来是严黎一个人睡的,这时竟然充满了周泽涵的东西,衣柜被占了一半,附带的阳台上多了一个小沙发,一个矮茶几,上面摆着一台笔记型电脑,甚至还有一杯没喝完的茶。
他不禁失笑,这个周泽涵是越来越不怕他了,明明刚开始住进来时还战战兢兢,生怕他有什么不好的癖好,结果这时候赶都赶不走了。
严黎优哉游哉的在别墅里休养了两天,天知道这一趟下来他身上多了多少伤口,连整个人都像被划开了旧伤疤,把长进肉里的毒刺狠狠挖出来,然后彻底消毒,缝合,让它重新生长。
第三天他回公司上班,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厅里坐满了人,严黎一出现,就收获眼刀无数,以卫红菲为首的熟女军团对他进行了围追堵截,各种文件签得他手软,恨不得倒地求饶。
原来周泽涵应邀参加关内某音乐节,去了三天,所以这两日才没有在别墅里出现。
午休时严黎暗自想着要不要帮他收拾好行李,直接扔到公司宿舍,岂料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于实践,那位歌坛新天王就气势汹汹的闯入了他的办公室,将一张演唱会门票甩到他眼前,眼神桀骜不驯,倒是意外的吸引人。
严黎这才想起周泽涵的确早就安排好在近日内开演唱会,场馆定在小巨蛋,连唱十五场,门票已经全部售馨。
“你去听一场我的演唱会,就当分手费。”周泽涵一向倨傲,最落拓时也不曾低头,他掷地有声的摔下这句话便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
严黎看着那张票,只能苦笑。听过邹哲在雪峰上给他唱的那首歌之后,还有什么歌能令他动容呢?
若是以前,严黎绝不会吝啬于这点时间,这一次他却喊来了徐媛,把这张门票拱手相让,让她转交给野火的主唱。
“老板,对他这么好,不会真的看上了吧?”徐媛的眼神在那张门票和严黎之间来回扫了两遍,脸上带着明显的疑问。
“不会,当然不会。”严黎想起上次那个主唱满口脏话就毫无兴致,“你跟他们说,有周泽涵那个实力,将来在小巨蛋开演唱会的,就是他们。”
严黎说完,微笑送客,徐媛只能满腹狐疑的退场。
再度回到别墅,周泽涵的东西果然全部消失,他的卧室里干干净净,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客厅里的钢琴被搬走,无端空了好大一块位置出来,严黎就一边给自己煮晚餐一边想买点什么回来装饰一番。
做好的炒饭尚未吃进嘴,手机又响起来,除了那个消息灵通的易映不做第二人想。
“易警官,又有何贵干?”严黎懒洋洋的含着一口炒饭边吃边说,颇没样子。
易映却丝毫不介意,低声笑了一声然后道:“吃什么呢,还有多的吗?”
“不好意思,只够我一个人的。”严黎把勺子搁在盘边,喝了口水正色道,“到底什么事?”
这次易映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略带自嘲的笑道:“严黎,我追你好久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严黎便也跟着沉默,然后一派平静的回答他:“我们只是偶尔上床的朋友,我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了。”
易映于是又低声笑起来:“我知道。”他停顿一下接着道,“上次跟你说的,我的地面上出现一个人,长得很像何寄凡,现在人在红堂郎新手里,似乎要有大动作。”
“所以?”
“所以你要小心,你们之间,素有积怨。”易映敛住笑意。
挂上电话,严黎无心再吃晚餐,坐在餐桌边,手指敲打着实木桌面,只觉疲倦不堪。
这是何寄安的江湖,为什么一定要将他牵扯其中?
易映到底还是把严黎约到相熟的茶餐厅,叫了奶茶和蛋挞,一起享用难得清闲的下午茶。
严黎平素甚少到这些地方吃饭,梳子铺是个老城区,街头巷尾里藏着无数这样的小餐厅,跑堂伙计都懒洋洋的,见了客人不冷不热的招呼坐下,拿着油腻腻的单子点完餐就躲进后厨不见人影。
他冒着午后的艳阳跟着易映拐了无数弯,简直怀疑自己不可能一个人原路返回。易映却显得如鱼得水,西装外套抓在手里,浅蓝色的衬衫被他拉扯的乱七八糟,缩成小小一团的影子拖在地上,回头看严黎时眼角有浅浅的笑纹。
严黎便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来自关内,却比自己还要适合这个地方。
“到了。”易映拉开茶餐厅深茶色的玻璃门,转身对严黎比出个极其标准的邀请手势来。
“谢谢。”严黎呼出一口热气,走进餐厅却发现没有冷气,头顶上两台吊扇发出“呜呜”的巨大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易映熟门熟路的点好了餐,那个耷拉着眼皮的伙计就自动消失。餐点很快端上来,奶茶倒是冰凉的,严黎灌了两大口,扯开领口透气。他还没适应这闷热的环境,汗珠顺着脖子一直不停地滑落,令他心烦意乱。易映坐在他对面,笑岑岑的看着严黎掏出手帕擦汗,坐姿笔挺,浊世佳公子一样。
他眼神一黯,突然出手,山猫一样悄无声息的将手摸到严黎脑后,向前一带,就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分开红润灼热的双唇,大力咬住严黎的舌尖。
严黎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将双臂扶在餐桌上撑住身体,眼前一黑口唇就被堵住。这个姿势难度太大,若真要动手少不得先把桌子掀了,他就干脆空出一手扶住易映的肩膀。易映贴着他低声一笑,伸长手臂一捞,箍住他的腰,几乎要就这样把人抱进怀里。
两人激吻了片刻,严黎腰实在酸得受不住,大力推了两把,终于重获自由,舔着嘴唇坐下。
“严总,不要这么小气,告别吻而已。”易映倒是笑得开怀,拿起一个蛋挞咬了一大口,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赞道,“我吃过最好的蛋挞,你尝尝。”
严黎也就拿了一个起来,只咬了一口边缘的酥皮就放下,笑道:“我不爱吃甜的。”
“暴殄天物。”易映三两口吞下一个,擦干净手从堆在椅座上的西装外套里抽出一张照片,端端正正的摆在严黎面前,“你看看,是不是他。”
严黎低头,仔仔细细看看那照片里不算陌生的脸,点头道:“只看这张脸,倒真是何寄凡无错。”
易映就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何三公子几年前就死在医院,尸体,你见过吗?”
严黎挑眉望着他,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