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
苏陌折了几枝断枝，折成三寸许的尖利木条，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
木刺的威力显然比树叶强太多了，笃笃笃几声钝响，全数扎在附近的几颗大树树干上，做好标记，然后向绿毛虎的双眼打出两枚尖刺——
绿毛虎显然不将苏陌放在眼里，居然眼睛一闭——
血花飞溅，泼洒开来。
来不及欣喜，愤怒的绿毛虎已经疯狂地向她扑来，巨大的爪子如伐木的锯子一样，所过之处，树干拦腰折断，像是被十几级的飓风刮过一样。
正文 第24章 我可没这么容易死
苏陌冷静地沿着做好标记的树干且战且退，最后竟然退到原来绿毛虎所在的位置上。
此时，绿毛虎已经被它自己拍断的树干拦住了。大树倒下的方位是苏陌经过计算的，形成一个简单的十八连环绝户阵。
这个阵困一般的修者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困住一头没脑子的老虎片刻，还是能办到的。
苏陌也不敢多做逗留，被困在阵中的绿毛虎躁狂起来，两只前爪虎虎生风，粗大的树干在它掌下竟瓷器一样脆弱。
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暴力破阵而出！
这里的动静一定会惊动玉无言的，苏陌当机立断，转头望鬼雾森林深处逃去——
往鬼雾森林的深处去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摆脱玉无言。这里足够大，只要她隐匿气息，玉无言就找不到她，等玉无言死心，她就能出去，徐图复仇之计——
苏陌还没有逃出多远，背后就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一道耀眼生花的剑光闪电般奔袭而至——
本能地，苏陌身子往旁边一闪。
利刃切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接着，肩膀上剧烈的痛楚闪电般穿入她的大脑，让她想大叫，却死死地忍住了。
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洞穿了她的肩膀，将她钉在一棵树上，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手臂留下，从指尖滴落——
要不是她刚刚反应快，硬生生移开一点距离，这柄剑会直接洞穿她的心脏，让她瞬间了账。
“哈哈哈哈……”苏陌忽然大笑起来，状若疯狂。大笑牵动肩上的伤口，痛的她身子几乎痉挛起来，却止不住她的笑。
笑声远远传入密林，在这样黎明前最深的黑夜里，更是让人心头发寒。
玉无言正要掐起法诀，给她一个痛快，却被她这么不要命的大笑弄得愣了一下。
她是疯了吗？
“你……你有什么心愿？”玉无言毕竟心里有愧。如果她不是荧惑妖星，他和她也不会有交集。如果她临死有什么心愿，他一定会拼尽全了帮她实现。
“你知道苏太傅府灭门之事有多少人参与了吗？”苏陌笑，讥诮而冰冷。
玉无言顿了顿：“知道。”
苏太傅府一案，近半个帝都的权贵都参与了。敢为苏太傅府说话的朝臣，也都在近年被杀绝了，朝堂几乎换了一半的血。
现在朝堂上站着的，基本上都沾着苏太傅一门的鲜血……
他也明白，朝晞帝灭苏太傅一门是自掘坟墓，可是他无能为力。
玉家的职责就是守护帝家。上天并没有给他，或者给任何人太多的选择。
苏陌她是想杀了那些人吧？他能理解。但是，如果就此放过苏陌，以后只怕会死更多的人。
暗夜里，苏陌一双眼睛反而亮如妖鬼：“我要那些人的血洗一遍帝都的朱雀大街，你做得到？”
最后一句是十足的挑衅。
玉无言沉默了一下。
苏陌哈哈一笑：“你做不到，对吧？”
玉无言忽然觉得有些狼狈，心里的愧疚之意更重。
沉默了片刻，玉无言道：“苏姑娘，我想守护的与你想守护的不同。抱歉了。”
“哈哈，你觉得你能杀我？”苏陌捏着剑身，微一用力，剑身断裂，再用力一拔，带出一蓬血雨——
正文 第25章 交锋
玉无言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竟然这般决绝狠辣，就连对自己都这么不容情——
“天命不可违。如果我这么容易就被你杀死，我就算不上荧惑妖星。”苏陌纯黑的眼睛渐渐有大大的青色泛起，笑容诡异而快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所以，本姑娘希望你能活的久一些。我要你亲眼看着这个王朝崩塌！”
甜腥的血气在密林里弥漫，整座鬼雾森林仿佛活了一般，深处传来低低的兽吼，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让人头皮发麻。
天命不可违！这句话宛如一支利箭，洞穿他的胸膛。
玉无言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但是，指尖凝聚的杀招却怎么也不敢落下。
重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苏陌身边，竟然口吐人言：“兴亡有数，此乃天道循环，非人力所能对抗。”
不，就算是神，要对抗天道，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淡淡的血腥气在混入昏暗的林间瘴雾之中，仿佛是在饿狼中投下了血肉饵食，整座鬼雾森林都兴奋起来，似乎有什么魔物在地底下苏醒，大地猛然一颤。
重明鸟对这种气息十分反感，下意识想要带着苏陌离开，猛然发现她的眼睛竟然不知何时变成深碧色，纯净瑰丽，歪周却萦绕着黑暗的魔气——
她竟然以自己的血肉作为饵食和魔鬼做了交易！
重明心里猛地一沉——
鬼雾森林这种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生命，极容易召唤出强大的邪魔的，她这菜鸟的实力，只怕稍稍强一些的邪魔也驾驭不住——
要是她被反噬殒命，那个人还不把它的毛全拔光？
玉无言也在瞬间看出苏陌是在召唤邪魔，吃了一惊，双手在胸口交错，做出各种手势，无声而迅捷，每一个手势都是极强大凌厉的招式。
他是九安国的敌意天才，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就有了常人皓首穷经也无法企及的修为，但是，今天面对这个九黎大陆的第一废柴，却被逼的双手结印——
直觉告诉他，要在她召唤出邪魔之前将她斩杀，否则，不仅是他要死，这些邪魔没了控制，整个帝都只怕要被鲜血染透，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成为魔物的口中食。
苏陌眼神锐利而澄净，却有一种极其锋利的剑意。
此时的她也动了杀意，再也没有丝毫保留。
手里握着的同样是那把漂亮的宛如艺术品的匕首，但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强烈的剑意引动，带起的风竟锋利如刀，她出剑越来越快，风声从剑脊透过，呜呜咽咽，宛如鬼啸。
玉无言手里每一道术法都应着苏陌的剑芒，一道一道，术法的光芒和剑芒，在半空中激烈地交轰，宛如雷霆交击，方圆百丈遮天蔽日的丛林被夷为平地，裸露出一片红褐色的土地，沟壑纵横——
重明睁大了四只眼睛，却无法阻止。
这个丫头，是不要命了吗？
她是个念力废材，根本没有机会和玉无言这样至少地阶七级以上的高手过招——
她此时的力量并不是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借来的。一旦它出手打断，苏陌必定会受到反噬气绝身亡。
但是，不阻止她的话，她也可能伤重致死——
怎么选都是错的。
这个丫头，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这样的凌厉骇人的力量？
正文 第26章 来世再见
两人眨眼间就过了十几招，苏陌就渐渐露出败像。
她毕竟是念力废材没有任何修行的经验，实战经验也几乎为零，借来的力量毕竟是借来的，永远不可能像自己的力量那样运用纯熟圆融。
一道金色的闪电挟着天地之威击下，苏陌举剑相抗，但是，她的体力几近枯竭，勉力挡下，匕首也被震得脱手飞去，掉落尘泥里。
五内如焚，苏陌狼狈地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脸上却落出一个快意的笑容：“魇来！”
她刚刚舍生忘死地搏杀，就是为了让魔魇有苏醒过来的时间。现在，她成功了。
风在刹那间凝定，然后，整个空间都变得无比沉闷压抑，空气都变得粘稠，一个，两个……几百几千个黑色的虚影渐渐显出来，即使夏日的阳光明亮而极具杀伤力，也无法让这个魔魇退避半步。
玉无言脸色变了。
这时候，杀不杀苏陌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些魔魇，每一只都沾染了苏陌的意愿，往玉无言走去……
苏陌却再也支撑不住。
为了能在玉无言手里撑过十几招，她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他每道咒术击在剑芒上，伤害最终都转到了她身上，内腑早已千疮百孔，命不久矣。
重明一见情况有异，尖利的喙叼着她的衣服，将她扔到背上，要带她回留仙岛。
苏陌去揪着它颈子上的毛：“去乱坟岗。”
重明颈子上一疼，却犹自坚持：“你该去疗伤。”
“去乱坟岗，听见没！”苏陌声音虚弱，却也冷厉。
重明拗不过她，只得带着她飞到乱坟岗。
苏陌爬下重明的背，看着白骨支离的乱坟岗，一霎时间心如刀绞，竟压过了身上剥皮拆骨一般的痛楚。
爹爹，娘亲，我们来世再见。
苏陌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满是鲜血的双手按在地面上，渗入尘土，似乎有什么的在地底吸食她的血液一样。
片刻，整个乱坟岗的土地忽然翻转过来，似乎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埋葬这个白骨和尸首——
过了许久，乱坟岗终于再也见不到一片白骨了，苏陌心神一松，吐了口血，眼前猛然一黑，终于支撑不住了——
重明鸟吃了一惊，叼起她，展翅往留仙岛飞去。
苏陌和重明离开后，就有十几道人影从帝都而来，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祭祀的正装，手持法器。
鬼雾森林是凶地，但是这几百年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今天却一瞬间出现了这么多魔魇，自然会惊动国师殿和占星台。
为了镇压鬼雾森林忽然出现的魔魇，国师殿和占星台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九安国的高阶修者几乎折损近半，于此同时，夏侯青拔剑起于迦南，公然跟帝都叫板。
魔魇暴动的原因被天家压了下来。
帝君独自一人走上白塔最顶层，俯瞰芸芸众生。
帝都热闹繁华，参差数百万人家，鳞次栉比的屋宇几乎蔓延到天边去……
新帝君神情却有些寥落。
他本以为，他会和她携手看尽这万里江山，但是，这只是他的空想而已！
他太自负，以为有太子至尊，许以后位，就能让她留下来，却不曾想，她对他，始终没有动心。
正文 第27章 再世为人
新帝君在白塔上，俯瞰万里江山，第一次觉得有些寂寞。
边陲的迦南郡已经起了狼烟，帝都内的局势也不容乐观。
当时，他一腔热血，以为自己当上了帝君，整个朝局就会焕然一新，会有一番新气象——
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三年前的那一场屠戮，已经耗尽了九安国晋升的一点元气。积重难返，就算他想重振朝纲，也有心无力。
如今的梦华王朝，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随时可能咽气。
昨夜，听到玉无言的奏报，说苏陌已经被重明鸟带走了，但也凶多吉少。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
苏陌并没有死，只是，她醒来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苏陌睁开眼，入眼的是她住过两天的空中楼阁，檐角的风铃清脆悦耳，铜鼎里燃着安魂凝神的醍醐香，轻烟袅袅。
苏陌活动了一下手脚，也许是因为睡得太久，有些僵硬，不得劲，但也没有太在意。
门前微微一黯，一个人走了进来。
苏陌抬眼，就看到她家师尊大人施施然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有一碗热气氤氲的汤药。
苏陌正要起身，一股柔和力道阻止了她。
“师父。”苏陌叫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风间月依然带着一张白玉面具，将所有的神色都藏在面具后：“把药喝了。”
洁白的玉碗里盛着黑乎乎热腾腾的药，只是闻到这股味道，苏陌就感觉嘴里发苦。
苏陌瞧了师父一眼，用商量的口吻道：“师父，能不喝吗？”
“不能。”
师尊大人回答的很干脆，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师尊大人亲自伺候她汤药，她也不敢拒绝，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来，又瞧了师尊大人一眼，见师尊大人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好苦着脸，将这碗苦药干了。
刚一喝完，苏陌就想骂人了。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惊天动地的药，好像是将全天下所有苦味的药材混在一起提纯再提纯出来，苦的几乎想撞墙。
苏陌本来恢复了一点精神，这么一碗苦药下去，便立刻在床上挺尸了——
师尊大人看着自家小徒弟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眼里落出一丝丝疑惑：“很苦？”
废话！
苏陌简直无吐槽了！
“师父，这是什么药？我没什么事了，为什么还要喝药？”苏陌喝了一碗这个药，觉得这辈子她对药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风间月将玉碗放在一边，坐在床边，伸手——
苏陌头一偏，避开了风间月的手。
风间月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随后，无比自然地落在她额上，试了下温度，便收回手。
“你这样，也叫没事？”风间月不客气地拆穿她，“要不是为师，你现在坟头草都三寸高了！”
苏陌心情还是很低落，没精力和师父打嘴仗，很乖觉地道谢：“谢谢师父。”
风间月却不想放过她：“阿陌，为什么不叫为师？”
苏陌愣了一会儿，不解。
风间月耐着性子补充道：“在九安国，遇到麻烦，为什么不告诉为师？”
？
正文 第28章 师父的教诲不敢不听
上次送走她，他就闭关去了，只让重明跟着她，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事。
不知为何，他闭关时总无法静心，便提前出关，赶往九安国，却在路上遇到了重明。
看到重明背上重伤垂死狼狈不堪的苏陌，他一向如古井无波的心境第一次有了愤怒的火焰。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将九安国从这个大陆上抹去的冲动。
但是，最要紧的，还是先救她。
她伤得比他想象的更重，一部分是咒术的伤害，一部分却是她自己造成的，甚至，她连自己的寿数和灵魂都拿去交换短暂的力量——
他花了半个月，才治好她身上的伤，但她魂魄上的伤，却需要时间调养。
他给她设了镇魂安眠的咒术，让她昏睡了一个月。
所幸，她的恢复能力还是极为强悍的。
他这些时日，也从重明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她在九安国经历的事情……
她明明可以借助他的力量的，为什么非要逞强？当日她和他猛攀关系的厚脸皮哪里去了？
或者，她并没有想依靠他——
苏陌睡得太久，刚刚醒来就被灌了一碗苦药，整个人都有些蒙圈，脑子反应也慢半拍：“不是你说有什么事我自己解决吗？”
风间月：“……”
他是这么说过，但是，一些她不能解决的事情，他也没有打算袖手旁观啊！
说到底，她还是没把他当成师父。
风间月眸色微微变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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