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鸿却在手指接触到肌肤的滑嫩时,顿时口干舌燥,手上的力道禁不住变大,几乎是粗鲁地将纽扣从扣鼻中拽出来。
扯得岳筝脖子生疼,不禁责道:“你能不能轻点?”
“哦,好”,他的声音沙哑而有些慌张。
岳筝感觉到他的不同,撑在床上的手不禁越握越紧。但却终于没有什么反应,好似未觉一般。
瞬间便觉眼前针线飞动,抬眼再看,他已是一番专注的模样。
只是却不知道,他拿着针线倒是像模像样的。
另一边的妇人看着这边的小夫妻,再回头看了看自家的老夫,忍不住不满地哼了一声,看看人家嫁的是什么夫君。
憨直男子摸头傻笑。
收了最后一针,便好,陆鸿自豪抬眸看她,却在看到女子微微仰起的下巴时愣住了。眼中的自豪之情,一点点地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他自己还未察觉时,便同样微扬下颔,蜜中泛着健康红润之色的薄唇,一点点地向映在眸中的红艳靠近。
岳筝惊怔,抬手用力地将他一把推开,气恼道:“陆鸿,你想干什么?”
啊?陆鸿回神,眼前女子一脸气恼,他看着却喜爱极了,特意怒了努嘴,无赖道:“你猜不到吗?”
年轻夫妻呦!
富贵人家的人就是这么大胆,不看看还有外人在场呢。
妇人不好意思地转眸,暗暗慨叹。
……
从药铺出来,岳筝那种被妇人暧昧目光戏谑地打量过的不舒服感犹存。想想那妇人说过的话,“你们夫妻真是恩爱!”
恩爱?
岳筝眼瞟了陆鸿一眼,谁知道他抽了什么风,这么明显地要接近自己?
虽然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她却从未想过这好感中有几分真心。就算好多事情都与前世不同,谁又能保证他这时不是挑弄于自己,他在未来的时间内不会娶莫灵儿呢?
想到日后陆鸿会娶莫灵儿,岳筝没由来心中一阵不舒服。
她对他没有感觉,为什么会不舒服?
只是不想莫灵儿过地舒心吧!
岳筝看着陆鸿稍前于自己的背影暗想到。
陆鸿恰巧回眸,看到她看着自己发呆的模样,心中雀跃不已,声音不能平静:“怎么啦?哪里不对吗?”
岳筝摇了摇头,一时冲动问道:“你,对莫灵儿她,很喜欢吗?”
陆鸿挑了挑眉,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行,笑道:“怎么会这么问?”
他却又皱起了眉,莫灵儿?陆东说,莫灵儿是莫家最喜欢与她找碴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问,他很喜欢莫灵儿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陆鸿不喜问道。
岳筝蓦然一笑,就是有喜欢的吧,不然怎么反应这么大?莫灵儿,真是好命呢。而她呢,却只是在生命重来一次时才有了摸到幸福的机会。
怪不得人常说,同人不同命。
陆鸿觉得她这种笑容特别怪异,看着心中十分不喜,再次质问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突然想到了”,岳筝无所谓地回道,脚步未停。
“定有原因”,陆鸿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这种看透她的语气,让她很生气,突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嘲讽问道:“我告诉你,你以后就能不娶她吗?”
“娶她?”陆鸿更加疑惑:“我为何要娶她?你是不是病了,胡言乱语地什么?”
大手同时盖到她的额头上。
岳筝双手抓住他的手,甩到一边,冷冷道:“请你尊重我,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陆鸿只觉得大脑有点晕,这刚才还好好的,突然生的哪门子气?
“夫人?”女子轻柔的声音蓦地传来,对陆鸿盈盈一礼,笑道:“陆将军,这么巧遇见,你们?”
自上次玉竹林一见,这位身上带香的小姐身上更增了典雅之气。
岳筝看见她,颇有自惭形秽之感。前世便听说过她,知道她对容成独用情极深,未成嫁,竟然出家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前世她被赶到莫家郊外的庄子上时。
那时心中百感,却多是对这个女子的佩服之情。但在今生,却从与她玉竹林的第一面,就产生了恶感。
是她喜欢了容成独,还是因为这个女子那天那么说她,抑或是两者都有。
而此时,对于这个女子脸上真诚而又别样的笑容,她自觉不如其美,同时心中又是没由来地不喜。
陆鸿从容笑道:“于小姐,真巧,从哪里来?”对于于沁香的问题,他避而不答。
男人有时很粗心,但若论到细心时,多少个女子也赶不上。陆鸿便是从这女子一出现,就感觉到她由内自外的一种优越之感,直指身旁的女人。但这女子又伪装的十分友好!
于沁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说道:“从鲁家布庄而来,挑了些裁衣的布料。”
恰在此时,两匹骏马风一样朝这边而来。
陆鸿下意识地便挡在岳筝前面。
于沁香看见,脸上笑容更甚。今日出门真是选对了日子!
两匹马在几尺之外一阵嘶鸣,险险停住。从马上越下了两名士兵,脚才落地便抱拳半跪:“见过将军,请将军速去军营。”
士兵脸上神情凝重。本意呵责的陆鸿改口问道:“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两名士兵对看一眼,凝重之外也多了焦急,正要回话,却被陆鸿止住:“把马牵到边上的小巷子去。”
士兵听了,当即起身,牵马而去。事态紧急,他们差点就在这大街上说了出来。
陆鸿看了眼于沁香道:“失礼了”,虽然说失礼,但却理直气壮。话还在嘴边,他就已拉着岳筝转身斜向小巷子走去。
“这陆将军真是失礼!”于沁香身后的丫头说道。
于沁香看着一男一女的背影,语气轻松道:“人家毕竟是世守金川的大将军啊,除了他,谁比得陆将军呢。只看背影,陆将军与那夫人就是极匹配的。”
她才不关心什么军营里会出什么事!
丫头知道小姐的心思,听了这话也拍手笑道:“小姐眼光真好,奴婢看着倒是那位夫人有些高攀呢。谁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寡妇,只不过机缘巧合被府君太太认作义妹,这才有机会挤到上层行列。”
于沁香责备道:“你呀,别胡说。”虽是责备,却满是赞同的意思。“咱们回吧,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位,岳夫人。”她又说道。
……
“说吧,什么事?”陆鸿看着两个士兵,两个士兵却看了眼他身旁的女子,迟疑着。
岳筝对他的事本就没有好奇之心,见此便道:“我去店铺看看,你们谈。”
陆鸿就是要以此告诉她,他对她的重视,哪里会让她走开,也不放手,就吼两个士兵道:“不说都给我滚回去。”
他一天不去,这军营就转不开了吗?
两个士兵再次看了岳筝一眼,却多了打量的意思。
没听说将军娶妻了呀?那这妇人……两人脑袋噌的一亮,将军好事近了!
士兵同时想到。
感觉到将军冷飕飕的眼神时,两个士兵才着急忙慌地回禀道。
“今日一早训练之处,一营的北兵文正就与二营的北兵王标多有龃龉。他们同是北兵,且又是娘舅关系。这文正的妻子,正是王标的亲姐。”
“可是第一轮训练结束后,文正与王标竟然打在了一起,片刻,文正在这里新娶平妻之兄长赵元也掺和了进去。他们边打边吵,大家这才明白是文正的元妻有孕才两个月,就给摔掉了,说是那新妻给故意绊倒的。”
“但是文正竟然没有追究,只是找了大夫,诊治了让元妻好好休养。王标自然不愿意,情绪就带到了军营中,而赵元却不允王标辱骂其妹。”
“这本只是三人大家,却不知哪个人在边上说了一句‘南人多狡,文正不说给元妻出头,太丢北人丈夫的脸面,就是个贪腻美色之徒’。场面当时就混乱了,围看的南人北人不过一刻钟就相互斗了起来。”
“校尉们过来时,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莫校尉与李校尉就遣了我两来寻将军。”
其实若将军在军营里,那些兵也不敢那么嚣张啊!将军这几日都只是到军营里点个卯,就回来。而今天,更是连面都没露。
092 非闹
陆鸿自知是自己大意,虽然北地士兵在这里都驻扎好几年了,但是南北之间的融合还没有完全达到。
两年前鼓励北地士兵回家乡娶巧妇的军令,更是让南人心怀不满。
却在感觉到身旁女子强烈的不满情绪时,心中蓦然一恸。当时真的没有想过,只是一个军令,竟会带来这么多的家庭问题。
她……没见过这个女子时,他劝莫北轩劝地理直气壮,为了不止一个金川的南部的发展,牺牲那样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现今,却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对她这个弱女子来说,多么混球。
莫北轩!
陆鸿承认,这一瞬间他迁怒了。
还有那什么文正,隐约觉得还是一营的营令,而一二三营又尽数莫北轩管着……
“筝儿,你说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理?”陆鸿看着她问道。
他当然知道怎么处理,此问换成“你觉得怎么处理那个与莫北轩蛇鼠一窝的文正”倒更合适些。
岳筝惊讶地看着陆鸿,收了心思,说道:“我如何知道?”
陆鸿挑眉,正要告诉她,我会好好处理那个不顾元妻的文正的,却见这女子看了他一眼又道:“事是谁挑起来的,就处置谁。但是这涉及到南北人之间的关系融合,最好还要把说‘南人多狡’的兵查出来,教育一番以正典型,最好让他公开跟南人道歉。”
“哈哈!”陆鸿爽朗而笑,握紧了岳筝的手,赞道:“不愧是我的筝儿。”
本以为她这么不满,提出的建议必定是包含着个人情感的。只是没想到,她竟还给他分析了起来。
“你怎么说话呢?”岳筝气道。
“只有我一个人喊你筝儿,不是我的那是谁的?”陆鸿义正言辞道,说完忙就放开了女子的手,一跳走开了。
神色中,半点没有为军营内乱的担忧。
两个士兵已经傻在原地了。陆鸿回头吼道:“还不滚回来!”
士兵应道:“是”,却又不忘与岳筝行了一礼,恭敬道:“夫人,属下告退。”
岳筝没心思理会,心中一时戚然。原来是有人同我一样,因了这一条军令而受苦的。虽然莫北轩本就对她不满,但若不是有这条“大如山”的军令,他又怎么敢如此直接了当的把她休了呢?
不过至少这个受苦的女子,还有弟弟为之出头。而她,却因为那种事,千人指万人骂。
自从错认容成独为那人,她就没有再想起过那个害了她一生的男人。但是这时想起,恨却不如之前浓烈。
或许是因为错认容成独时,恨意就已发泄出去一部分了吧。
可是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作为受到伤害的女子,还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指笑呢?就是婚前有了男人吧,男人哪个不是婚前就有了女人,所以为什么女人要受到万人的指责呢?
这是岳筝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到家了,一时觉得浑身疲惫。这时早已过了午时,日光斜斜。
推开门,就听见小曲儿欢快的声音:“天明哥哥,这里还有,这里还有。”
小文这时正坐在大厅门口,腿上放着一个箩筐,半低着头在牵针引线地做袜子,听见门响,抬头看过来,随即就把箩筐往旁边一放。
接着过来,小文不放心地问道:“夫人,您怎么才回来?”
“聊得投机忘了时间了”,岳筝随意说道,又问:“家里没什么事吧?我这么晚才回来,小曲儿有没有调皮?”
小少爷倒是没事,吃饱了就被天明哄走了。可是还有一个呢……“小少爷只是吵着要去找夫人,天明哥哄着去后院玩了。”小文说道。
岳筝点了点头,对小文说:“一会儿你去跟天明说,过半个时辰,让他带着曲儿习字去。先去给我烧些水,我要洗个澡。”
小文听了积极应道:“是,夫人,小文这就去。”
岳筝又问道:“店铺里面窗帘挂好了?有没有打扫一下?”
小文站在那里乖巧地回道:“挂好了,小文把前堂后院都洒扫了。”
“好”,岳筝点头满意道,随即说道:“快去烧水吧”。
“哎”,看着夫人吩咐过就回房间,小文不禁上前一步,突然想起告诉夫人现在洗澡不合适。只是想起碧瓦姐姐的话,就闭上了嘴巴。
酒馆里那人被策儿砸的四溅的血液,紫石巷那些婆子对她的拉桑撕拽,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非得在浴桶中泡上半个时辰才能去除这种感觉。
因为要洗澡,岳筝一进了屋门就开始解腰上的丝带,将腰带挂在臂弯上,就去解侧边的纽扣。这么解着,无思无想地走向内室。
却被一个戏谑的声音吓了一跳,清冷的声音中满是戏笑:“筝筝,怎么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
岳筝连忙将手紧紧按在已经解了三四颗纽扣的腰际,转过身就看见身着流水质感的随意剪裁的珍珠灰长服的男人。
他眼眸含笑,正斜坐着,靠在桌边,面向里间内室,她正站的这个方向。
外间另一侧,还有一间房子的大小,本来岳筝搬进来时,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前几日容成独就在那里临窗置了一个书橱,一张方桌,一把椅子。此后那里就成了他时常停留的地方,他就是来找她,多数的时间也都是待在那里的。
最可笑的是小曲儿,见不能把他赶出自家娘亲的房间,且又收了他许多好玩的东西,终究拿人手短的同意让他占据那一块地方。但小家伙却很认真地要与他作规定,没有小家伙的同意,容成叔叔不能去娘亲睡觉的房间。
而容成独竟然也点头应了。
岳筝万万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他还会在自己这里。一般午后,他都是在府中午休的。就是来找她,也多是在半下午,将开晚饭时,才会携着本书,悠然而来。
“你怎么在?”她颇感丢脸地问道:“你在刚才怎么不出声?”
非要看着她上衣都要解到胸前了,才开口说话,真是太过分了。
容成独笑着起身,气势压迫地直往她身边而来,停在她的面前,顺了顺她胸前的一缕发,慵懒魅惑道:“我以为筝筝已经看见我,还猜想着,这莫非是你邀请我的暗示。”
他低下了头,带笑翘起的嘴角在她的眼前放大,直到鼻子抵住了她的脸颊,才停住。
容成独这时是愉悦的,每次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这种无所适从地紧张害羞,他都是这么愉悦。但是一缕血臭冲到鼻翼时,马上吞噬了他的好心情。
只一瞬间,他的眼中就带上了阴沉。这不是她月事来时的气味,这点血腥气带着恶臭!
容成独后退一步,皱着眉问她:“你的丫头说有个男人喊了你一声,你就过去了,与那个男人一起待到现在吗?”
他想起了她没回来时,他气闷地想着她一回来就质问她的话。
若非是感觉到在他干涉她与陆鸿的交往时,她那种抵抗的反感,他当时就会出门找她去。但是他明白,真那么做了,她不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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