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李狗娃的喊叫,在静默的夜色里嘹亮而悠长。
  几乎快撑架不住的吴石柱听见李狗娃喊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极力挣扎着给李狗娃应答了一声。
  尽管吴石柱的应答像一缕细毛毛风一样掠过了李狗娃的耳根,但李狗娃还是听出了吴石柱的声音。李狗娃一跃就从硷畔的土圪棱上跳下去,像刮起的一股窜沟风一样从后沟里跑进去。
  大哥,你可回来了。李狗娃气喘吁吁地跑到吴石柱跟前,像死难中再次相逢一般,欢喜的泪水夺眶而出。
  此时的吴石柱,虽然竭尽全力地给李狗娃不断地点着头,但是他连累带饥几乎要栽倒了。他慢慢侧过了身,指着瘫坐在草丛中的那位年轻女子对李狗娃说,狗娃,她已经累得快不行了,你赶快把她背上。
  李狗娃直视着瘫坐在草丛中犹如死去一般微闭着双眼的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的头深埋在胸前,看不清脸,只有黑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微弱的月光下,那女子的破烂衣服几乎连羞耻也遮不住,削瘦的身子,像野洼中的一株毛草,看不出一点女人的样子。李狗娃从吴石柱身边绕过去,静静地打量了一阵这位奄奄一息的女子,便指了他的脊背,让那女子爬在他的脊背上。
  坐在草丛中的那位年轻女子,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呆坐着,丝毫没有让李狗娃背的意思。李狗娃有些尴尬地趷蹴在那女子跟前看吴石柱。
  吴石柱对那女子说,你累得撑不住了,快叫他把你背上,他是我弟。
  不。那女子稍微抬了一下头说。
  叫他把你背上。吴石柱几乎快生气了,恼凶凶地又说。
  不。那女子仍然不动地坐在草丛中。
  又不是吃你。吴石柱再也沉不住气了,便训斥着她说,你怕什么你?
  不。那女子还是刚才那一句话。
  我不是给你说了,他又不吃你,你怎这号人……
  那女子扭捏了一阵,这才摇晃着从草丛中站起来,很不情愿地爬到李狗娃的脊背上。
  李狗娃背上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子,像狲猴一样跳过石鱼河,从吴石柱家坡里爬上去。
  杏花仍然呆呆地站在硷畔上,她看见从坡里爬上来的李狗娃和李狗娃脊背上背着的年轻女子,同时也看见了她那男人吴石柱。杏花看着从坡里爬上来的这几个人,心乱如麻。当李狗娃和吴石柱快要走到院子里时,杏花不知因为什么一扭身离开硷畔,一溜就从门里进去,而且进去的时候,狠劲地把木栅门掼了一下。
  李狗娃没反应过来杏花为什么要这样。吴石柱知道是他婆姨给他用劲哩。李狗娃不识眼色地一直把那女子背到杏花的窑里,像背着一位不会走路的娃娃一样把那女子放到炕棱上,使劲揩了一把汗,便木呆呆地站在吴石柱家前脚地。
  吴石柱摇摇晃晃地走到窑里,把肩胛上那包东西往土炕上一扔,便什么也不顾地爬到炕棱上,长哈短气地急着看他那睡得很香的娃娃。
  杏花恼凶凶地面朝里坐在土炕上,像刚刚结婚回来的新媳妇没上头不下地一样,丝毫不理一下已经出去十多天才回来的吴石柱。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生命河 第十章(3)
嗬嗬!吴石柱勉强笑了笑,笑得很难堪,像哭一样。
  杏花依旧背坐在土炕上,死气气不吭。
  吴石柱也不在乎杏花怎样对他,吩咐李狗娃赶快做饭,快把人饿死了。
  吴石柱对杏花如此冷冰冰地对他十分生气,但他不想刚进得家门就跟婆姨争吵,便一屁股坐在灶圪崂,装起一锅旱烟,抽了几口就递给了正忙乎着给他做饭的李狗娃。
  李狗娃接住旱烟锅并没有吃,他害怕烟呛了杏花和娃娃。英雌他把烟灰磕在灶火口,然后把旱烟锅放在了炕棱上忙着做饭。而放在炕上的那女子,软格绵绵地在前炕上躺着,好一阵工夫才眨巴一下眼睛。
  两个男人钻在灶火圪崂里,什么话也不说,笨手笨脚地只顾做饭,灶火口上的火光映照得他们的脸细长细长。
  窑里静静地,都不知在想着什么。背坐在后炕上的杏花,突然间哭起来,并不停地用手揩着眼泪,揩了一把又一把。
  她怎了?吴石柱摸不着。
  是李狗娃这狗日的乘他不在欺侮了他婆姨?……
  吴石柱再没抬起头看杏花,一个劲儿地忙乎着往灶火口里塞柴,心里乱想。
  一会儿把饭做好,吴石柱急忙从灶火圪崂里站起来,舀了一碗饭端给躺在前炕上软格绵绵的那女子,然后走到锅台前,探着身子在锅里又舀了一碗,连地方也没挪就狼吞虎咽开了。
  那位年轻女子接住那碗饭,稀里糊涂就吃光了。她这才有意识地抬了抬头,看了眼正揩着眼泪低低哭泣着的杏花。
  吴石柱只顾吃饭,饭一吃毕,杏花也好像再也憋不住地高声嚎哭起来。
  李狗娃心里着慌,慌忙走到后炕棱跟前,开始劝说杏花:嫂子,别哭,你哭什么呢,人也回来了,你还哭?
  杏花仍然背坐在炕头上嚎哭,她的嚎哭惊醒了睡着的娃娃。娃娃也随着杏花哭声一阵高一阵低地哭。
  吴石柱听见他那娃娃嚎哭也不见杏花去哄,便从灶火圪崂里一闪站起,走到当脚地,探着身子抱起哭哇嚎叫的他那娃娃.看了眼已经硬格铮铮地坐在前炕上不动声色的那女子,心里很乱。
  李狗娃眼巴巴地看着吴石柱抱着哭叫的娃娃在脚地上累得精疲力尽,杏花依然背坐在炕头上伤心地哭泣,心里绝对不是一种滋味。他扑沓扑沓地走到吴石柱跟前,接过正哭得很凶的娃娃,用杏花上她妈坟时他哄娃娃的办法去哄,显然不灵验。李狗娃还没把指头伸到娃娃口里,那娃娃就把头一摆,嘴一咧,又大大方方地嚎哭开了。
  我操他的,一看见他老子回来就这么厉害……
  两个男人在脚地上轮流地哄抱着娃娃,企图把娃娃哄得别哭,但所有的把戏全拿出来耍了,也是徒劳。
  吴石柱气恼得真想在脚地上跳起来狠狠骂一顿杏花,我造你八辈子先人,给老子放下那拉屎的眉脸,这是给谁用劲哩……然而他只是心里这样咒骂,没有真正骂出口,看见杏花伤心地哭,他心里也很难过。
  李狗娃看到这难堪的场面很想立马到隔壁窑里去,但又一想,这样走不好,吴石柱引回来的那女子还坐在前炕。显然,隔壁那眼土钵钵窑他已经住不成了,他想气氛稍微缓和一下,再去他那间茅屋。
  吴石柱抱着哭叫的娃娃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两腿打颤,索性把娃娃生气地往杏花跟前一放,让娃娃随便去哭。
  坐在前炕上那女子眼巴巴地看着吴石柱,挪动着身子,轻轻地把哭叫的娃娃抱在怀里。杏花猛然不哭了,一扑就从后炕上站起,一步跨到了那女子跟前,猛地从那年轻女子怀里抢走了她那娃娃。

生命河 第十章(4)
吴石柱和李狗娃在脚地上看得目瞪口呆。
  杏花抱着她那娃娃站在炕上,恨恨地骂了几声那女子,不要脸,婊子。
  那女子知道杏花在骂她,但没还口,只眼巴巴看了一下杏花。
  你真不要脸。杏花摇晃着她那娃娃又骂了一声。
  吴石柱站在脚地,睁大了两只眼睛。他没想到杏花会这样,真想揍杏花一顿。但他分明看到杏花破罐子破摔了,便拽了拽站在脚地上的李狗娃,叫上那女子躲到院子里。
  真不要脸。婊子……吴石柱和李狗娃还有那女子到了院子里,杏花仍然站在炕上不住声地骂,而且骂得实在难听。
  吴石柱走到硷畔上,把李狗娃和那女子叫到他跟前,郑重其事地对李狗娃说,狗娃,这女子很可怜,我是在小镇拐峁上碰上的,当时快死的光景,我就把她给引回来了。她一个人,也没个依靠,我想你俩就凑合着在一块过吧。
  那女子看了狗娃一眼,没吭声。
  吴石柱也不管两个人愿意不愿意,接着说,你要好好对她,都是些苦命人……
  李狗娃偷偷看了一眼那女人,不停地给吴石柱点头。
  吴石柱仰起头看了眼李狗娃和那女子,又说,晚上你俩就住到一块,好歹是一家人,今黑里就算你两个成亲哩……
  吴石柱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便从硷畔上站起来,回他窑里去了。
  李狗娃看着吴石柱回到了窑里,这才扭过头又看了一眼那女子,对她说,那咱就回。那女子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李狗娃回到吴石柱家隔壁的那眼土钵钵窑。
  夜里,星星很稠,没有风,显得宁静,偶尔在深山老林里有野兽的几声嚎叫。吴石柱回到窑里,顶结实门,便爬上土炕。杏花看了一眼吴石柱,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说话。吴石柱也跟杏花赌气,爬上炕,就在前炕圪崂里躺倒了。
  杏花觉得男人真的跟她恼了,便扑闪着她那一对毛格闪闪的眼睛,朝他跟前挪了挪,扳住吴石柱的肩胛说,你累了?
  吴石柱没吭声,躺在前炕圪崂像死了一样。
  杏花心里更难过了,她不跟她男人说几句话心里难受得就像猫爪爪抓一样。因此她又把她男人的肩胛扳了扳,轻言轻语地问,你累了?
  吴石柱这才睁了一下眼睛,看着爬在他身边扳着他肩胛亲呢地问他的杏花,再也不忍心让亲爱的婆姨难堪了,便从前炕圪崂里一闪坐起,眼泪汪汪地看着杏花说,我累了。你在家里还好着哩?
  好着哩。杏花刚刚说了这一句话,眼泪就唰啦唰啦地流了下来。
  吴石柱抚摸着她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说,你看你,好好的么,怎我刚回来你就那样?
  杏花坐在吴石柱的身旁,揩着眼泪说,谁叫你往回引那个女人。
  那有个什么嘛。吴石柱说,上回,你不就是我引回来的。
  上回是上回。杏花说,上回你领我回来,那敢是你想叫我给你当婆姨哩,这回……
  这回怎了?
  这回光你和那女人。
  嗬嗬。吴石柱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埋怨我引回来了那女人,你就是这么个人,连个人也装不了,就是瞎闹,叫狗娃笑话我有这号婆姨。幸亏狗娃是我拉扯来的,不然叫你这么一搅哄,肯定会说我跟那女人怎了。唉,你知道人家那女子够多可怜?再说,李狗娃也想要个婆姨哩。
  杏花眨动着她那一对毛格闪闪的眼睛看着吴石柱,过了会儿,她问,那女子有怎可怜?
  怎可怜?吴石柱说,怕我说出来,你也害怕哩。
  我不信。杏花说。
  你不信。吴石柱看着杏花说,我在小镇上把货置好,刚刚转过了拐峁,就见当路上躺着三个人,都快死的光景,我把弄来的一点苜蓿芽给他们吃了,然后就想把他们领到石马坬。可是刚刚走到半路上,她妈就支撑不住地死了,我和那女子还有那女子的父亲摸黑一拉二扯地走,刚走到古栈道的崖崾上,她父亲突然间从崖崾上一头栽下去,连个尸首也没见,你说人家那女子可怜不? 。 想看书来

生命河 第十章(5)
杏花先是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说,可怜是可怜,但你跟那女子相跟上美气得就把我和娃娃给忘了。
  看你说的,谁说我忘了?吴石柱说着便探着身子在前炕上把他那包东西拉到杏花跟前,解开包裹,把里边东西一件件摆在炕头对杏花说,你看我是不是把你忘了?
  杏花看着她男人从包裹里翻搅出来的东西,再不吭声了。
  稍微停了一会,杏花忽然像记起什么似地问,你把那女人打发到什么地方了?
  吴石柱说,我叫她给狗娃当婆姨,狗娃没婆姨不行。
  那现在人呢?杏花急忙问。
  人么,我叫狗娃引他那窑里睡觉去了。吴石柱故意停了停又说,反正这年月,石马坬就咱们几个人,凑合到一块,就成一家人了。
  杏花听吴石柱这么一说,心里就踏实了,也就不提那女子的事,反正自己的人还在自己跟前,只要吴石柱一心一意地跟她好,别的事她就不考虑那么多了。
  夜已经很深,叫唤了一阵的猫头鹰也好像累得有些撑不住了,唯有睡在吴石柱家隔壁土钵钵窑里的李狗娃仍然醒着。那女子也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事,一躺到炕上就睡得昏天黑地。好几次,李狗娃想摸揣摸揣一下那女子,但他又害怕一摸揣,那女子叫唤上几声让杏花和吴石柱听见了,怎有脸见他们夫妻俩的面。因此他就老老实实地躺着。
  眼看太阳快出来了,那女子还四平八稳地睡着,李狗娃觉得睡在炕上难受,早早爬起来,看了几眼睡在土炕上很舒在的那女子,开了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麻雀在喋喋不休地吵叫。李狗娃在里溜达了一阵,垂头丧气地趷蹴在硷畔上。
  吴石柱是在什么时候站在他跟前的,李狗娃一点也不知道。李狗娃心里正不知想着什么,突然间,他听见身边好像有人跟他说话,扭头一看,见是吴石柱。李狗娃慌忙从硷畔上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吴石柱看了几眼。
  吴石柱看见李狗娃这神态,便问,怎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狗娃噢了一声,根本不敢说他一黑里睡不着心里难受,只好这样给吴石柱嗯着。
  吴石柱看着蔫头耷脑地趷蹴在硷畔上的李狗娃,觉得这小子有几分可爱也有几分可笑,亏得他还是个男人,见了个女子么,窘迫得手脚也不灵便了,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于是他故意对李狗娃说,狗娃,你看太阳就要照在屁股门子上了,你怎一夜没让你那婆姨睡地还起不来,快叫去。
  李狗娃眨巴了几下眼睛,仍然趷蹴在硷畔上,扭过头对吴石柱说,大哥,人家女子可能累了,一睡下再没动。
  你快回去把她拉起来。吴石柱又说。
  李狗娃在头上挠了几挠说,我不敢。
  吴石柱说,你怎不敢?
  她是个女子。李狗娃说,我怎敢拉人家。
  嗬嗬。吴石柱笑了笑,便对趷蹴在硷畔上的李狗娃说,我还以为她是只老虎,原来你也觉得那女子是女子,女子怎了?女子你就怕得不敢叫了。
  李狗娃从硷畔上站起来,愣怔地看着吴石柱,手仍在头上不停地挠。
  吴石柱和李狗娃正在硷畔上说话,那女子披散着一头乱发从门里出来,手护着脑门,看了眼站在硷畔上的这两个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地到窑背巷去了。那女子在窑背巷方便毕走进院子里时,太阳已经爬到硷畔上了。这个几乎在阎王殿里走了一趟的年轻女子,一直走到吴石柱和李狗娃的跟前,扑闪着一对好看的眼睛对吴石柱说,大哥,你真是好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不说那些。吴石柱看着站在他跟前的那女人说,我昨晚上说给你的话,不知你听清楚了没有?吴石柱说完,有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李狗娃。
  大哥,那女人动情地对看着她的吴石柱说,只要大哥你说的话,我一万句地听。
  在一旁的李狗娃听那女子这么一说,猛然扬起头,高兴地说,累了你就多睡一阵,日子长着哩。
  你快回去给她寻条裤子。吴石柱低着头对李狗娃说。
  那女子这才觉出丢人现眼地衣不遮体,一扭身跑窑里去了。
  一晃几天过去了。在这些日子里,吴石柱和李狗娃仅仅知道这女子是苦难人,有关她的其它情况一点也不知道,况且那女子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着,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吴石柱和李狗娃有关她的事,直至现在,他们还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后来他们才在那女子口中得知,她叫石桂花。
   。。

生命河 第十一章(1)
吴石柱觉得活人要生存是多么的不容易。起先,一切风平浪静,可慢慢就不行了。
  当然并不是说吴石柱和李狗娃不行了,而是杏花和石桂花耍起了麻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