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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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投资-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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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乌龟嘿嘿笑着说:“贾美丽现在最大的仇人就是新来的,你跟她关系又好,只要你说明白了,等她把事情办妥了我们给她安排正式工作,当部门副经理,既能整垮新来的,又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她不干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至于那件事情,雇人干每人每天20元钱,一招就能来一大帮。只要合得花钱,要多少有多少。”

柳海洋仍然迟疑不决:“贾美丽的工作我倒是可以做,可是雇人的钱谁出?”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会让你出,大不了从项目上走账。”

提到项目海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小乌龟:“那个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小乌龟说:“大概还有50几万,我最近也在想这件事情,得赶快把这笔钱处理了。万一让查出来,钱肯定得让新来的一爪子全都抓走。”

柳海洋眼睛里有了光亮:“对,分,全部分光,你雇人的钱也从这里面出,省得我们担惊受怕的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肥了新来的。”

“那好,只要你柳总一句话,明天我就把钱全提出来。对了,黄老头的印鉴还在你手里吗?”

“在,这个印鉴可值钱了,我谁也不会给。”

小乌龟高兴了,柳海洋也高兴了,马上又有一笔大钱可以装进兜里,两人心情立刻开朗了起来。小乌龟说:“再要两个好菜,要一瓶五粮液,咱哥俩今天好好喝一场。”说着就叫来服务员小姐吩咐道:“来个香煎肉蟹,醉蒸对虾,再拿一瓶五粮液来。”

服务员小姐兴高采烈地答应着跑去报菜了,柳海洋对小乌龟说:“你真够哥们,脑子里办法就是多,我把你调过来算调对了。”

小乌龟嘻嘻笑了。

柳海洋照例又喝了个烂醉,小乌龟搬着东倒西歪的柳海洋,费尽全身力气把他往车里塞。柳海洋活像一只螃蟹,胳膊腿四岔八扯的,脑袋和身子进去了,腿又留在了外面,把腿塞进去了一只胳膊又伸出了车外。小乌龟正在懊恼,后面一辆本田停在了他的旁边还打了两声喇叭。

小乌龟回头看看,姜钧跟王小车从车上下来,异口同声地问:“肖助理,怎么回事?”

小乌龟万万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这种场合下碰到他们两个,顿时有些尴尬,解释道:“柳总又喝多了,我一个人还真有些拾掇不了他。”又反问他们,“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姜钧说:“我在办公室看文件,出来晚了,又在外面找饭吃,正准备回家,看见你在这儿折腾,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下班的时候他非让我陪他喝酒,没办法,脱不开身只好陪他,这人见了酒就把握不住自己,唉,真烦人……”小乌龟正说着,柳海洋躺在座椅上竟然掏出命根子哗啦啦地尿了起来。小乌龟是个爱车的人,尽管这台奥迪A6是公家的,可是除了上下班接送柳海洋,其余时间基本上归他私用,潜意识里这台车已经成了他的私有财产,车内外保洁良好。这阵“他的车”让柳海洋当成了公共厕所,小乌龟怒火中烧,一个劲诅咒柳海洋醉死算了。

姜钧实在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小车是个内向的人,平常不苟言笑,此时也忍不住抿着嘴乐了:“柳总醉得不浅。”

姜钧笑喘着说:“快把他送回家吧,尿就尿了,明天送到车场洗洗就成了。”说着就跟王小车一起动手,帮着把柳海洋往车里面塞,终于可以关上车门了。小乌龟气呼呼地开了车,一路上骂柳海洋是个窝囊废、倒霉包,一文不值的臭鸡蛋,今天晚上在姜钧面前真把人丢尽了,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丢了脸面。他唠唠叨叨地骂着,柳海洋却睡得挺香,呼噜呼噜的鼾声像闷雷。

姜钧跟小乌龟分手后,问王小车:“公司还有没有能开车的人 ?'…'”

王小车说:“办公室的小林原来就是司机,没车开,就让他当了业务员。除了小林,公司有执照能开车的还能抓一大把。”

姜钧点点头“哦”了一声。王小车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姜总想换司机还是想再买车?”

姜钧说:“都不是,是想让肖助理把车交了。堂堂总经理助理,行政级别正处级,老把人家当司机用也不合适。再说了,他的工作繁重,脑子里装的事多,再兼司机也不利于安全。”

王小车没吭声,掉头向姜钧住处开,开着开着笑了起来。姜钧问他笑什么,王小车说:“柳总一泡尿就把肖助理的车钥匙冲没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姜钧就叫来了糖三角说:“你通知肖助理一下,让他把车交给王小车,今后柳副总上下班就让王小车接送。王小车现在那辆车交给你们办公室的小林,让小林当业务员兼司机。”

糖三角愣了,为难地说:“这,这,我通知恐怕不好吧?”

姜钧说:“车归总经理办公室管,你不去说谁去说?”

糖三角说:“要是肖助理不同意呢?”

姜钧说:“你告诉肖助理,他是总经理助理,不是司机,老拿一个总经理助理当司机用我们也不好意思。另外,开发区纪工委和国资委纪检监察室都明确规定,党政机关和国有企业处级以上干部不准驾驶公家汽车,咱们总得按照党纪国法办吧?我也有执照,难道说我也自己开辆车公私不分地到处跑,让群众指着我的后脊梁骂娘吗?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该说的话说到位。如果肖助理坚决不同意交车,你就让他来找我。”

没想到,当糖三角把姜钧的决定结结巴巴地告诉小乌龟之后,小乌龟先是愣了一愣,然后骂了一声:“他妈的,不让老子开老子还不稀罕开呢!”然后愤愤然却也乖乖然地将车钥匙扔给了目瞪口呆的糖三角。

糖三角如释重负,跑过来向姜钧汇报,姜钧微微一笑说:“你们都低估了肖助理的思想觉悟,他知道我这是为他好。你把车交给王小车,让他好好保养保养,注意安全,每天按时接送柳副总经理上下班,完成好出车任务,兼着的车队队长工作也不能丢。要是开车影响了工作,我就换人。”糖三角连连答应着走了。

下班的时候,王小车开着刚接手的奥迪A6送完柳海洋专门跑回来接姜钧。姜钧上了车,他说:“这我可真没想到,他居然能老老实实就把车交了出来。你不知道,这台车从买来别人就没沾过手,一直是他把着,孩子上学放学都用车接送,群众意见大了,可是谁也没办法。”

姜钧说:“消息传得挺快么,大家都知道了?”

王小车说:“这种事情当然传得快了,大快人心的事么。大家都说姜总行,敢动真格的。过去包括黄总,谁敢惹小乌龟呀,人家外面包着厚厚一层硬壳子,谁也动不了,弄不好反过来还得被狠狠咬一口。姜总,你知道不?乌龟那玩意咬人可是不松口啊。”

姜钧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让王小车絮絮叨叨发表了这么一通议论。看来,这件事情引起的反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平心而论,他让小乌龟交车,是要出一口恶气,捅捅他的疼处,原因很单纯: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舒服,却没想到这一来在老百姓眼中他竟然成了敢于碰硬、敢于纠正不正之风的领导,这倒是意外收获。心里挺得意,嘴上却一本正经地教诲王小车:“事情没那么复杂,就是考虑肖助理工作多,又是领导,让他当司机谁也不好意思坐他的车,他自己也累。别人再说什么,你就这么解释。”

王小车听话地点点头:“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这么说,别人议论我根本不插嘴。”

小乌龟把车交了,也就很少来上班了,小林开了车去接他他也不坐,整天不知道忙些什么。姜钧也不理睬他,抱了你不来刚好我少了颗眼角屎、绊脚石的想法,该干吗干吗,对他的去向不闻不问。倒是柳海洋酒劲过去之后,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整天躲在办公室里打桥牌,眼睛熬得红彤彤地活像兔子。

一个礼拜以后,下班的时候,南方大酒店的正门堵了一台美国福特轿车,黑色的车身擦洗得锃明瓦亮。小乌龟围着车绕来绕去地欣赏,手里还捏了一块白布,一会儿在车窗上抹一下,一会儿在车身上抹一下。大部分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装作没有看见走了。也有人凑过去问他:“肖助理,这车是谁的呀?”

小乌龟嘿嘿笑着回答:“我的呀,前天才运过来的。”

又有人凑热闹:“肖助理,什么时候开着你的高级车兜风去。”

小乌龟就哈哈笑着满口答应:“没问题,反正是咱自己的车,到哪去别人也管不着。”

有人邀他:“肖助理,你回家不?咱搭搭你的车。”

小乌龟便说:“我还有事儿,下回吧,只要没事你天天搭车都成。”

姜钧下班了,小乌龟仍然把车堵在大门口磨磨蹭蹭的好像真有什么事儿,见姜钧出来了还有意无意地按了按喇叭。姜钧马上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走过去围着车看了看说:“好车,真不错,你的?”

小乌龟嘿嘿笑着说:“我哪有本事买车,这是我老婆她们公司的,知道我没车用了,就运过来让我用。”

姜钧说:“好好好,这多好,自己的车想怎么开就怎么开谁也说不出啥话来。对了,公司有什么事儿车不够用,求到你头上你可别合不得啊。”

小乌龟嘿嘿笑着说:“那没问题,只要你姜总一句话,我肖武贵绝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姜钧朝他挥挥手:“好了,我先走了,等有机会我也得试试你的车。”说完就钻进了王小车的车子。王小车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是小乌龟呀,真硬。”

姜钧哈哈一笑说:“这算什么硬,今天你是来了,你要是来不了,刚好我就让他送我回家。”

王小车疑惑地说:“人家能送你吗?”

姜钧说:“能,只要我张口,肯定送。”

王小车问:“你能张那个口吗?”

姜钧说:“能啊,过去他用公家车干了那么多私事,我用他的私车干干公事,也不算占他便宜。”

王小车呵呵笑了:“对,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姜钧笑了,心里想:小乌龟也真有意思,用这种方法跟我斗气,就算你开一架飞机,又能怎么样?你还是助理,我是总经理。他转而问王小车:“今天审计组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王小车说:“好像裴总监说有什么事情要跟他们商量,晚上要一起吃饭,说是不用我的车了,我就回来了。”

姜钧就给裴国光打手机,追问他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拿出审计报告来。电话里面吵吵闹闹的,还有餐厅播放的音乐声,裴国光的声音混杂在一片噪声里,听得很不清楚。费了好大的劲,才隐隐约约听裴国光说审计组有些账目没办法搞清楚,明天他当面向姜钧汇报。姜钧哪里等得及,审计结果是他目前最盼望得到的东西,就让裴国光吃过饭后速到他的办公室面谈。裴国光犹豫了一阵,答应了。姜钧感到他答应得有些勉强,却也没有多想,估计他懒得在陪人吃过饭之后再往办公室跑。

姜钧估计的并不准确。裴国光面临的问题是他拿不准审计发现的问题该不该马上向姜钧汇报,他想有一夜的思考时间。裴国光从小到大没跟人打过架,一旦跟别人发生冲突,在冲突可能升级为吵架和斗殴之前,他或者一跑了之及时避开,或者用软化妥协的态度求得缓和。保护自己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在裴国光这里更是升华为一种技巧。从小到大,他没有打过别人也没有挨过别人打,从来也没有受过苦更没有吃过亏。虽然有时候也得受点小气,可是却也一路顺风,该得到的啥也没落下,如今他却发现自己面临着难以摆脱的两难选择。

审计组今天明确告诉他,根据审计有几笔总额达到120万的资金从工程项目返回到了南方集团的账户上。这几笔资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弄不清,希望裴国光作为财务负责人做出解释。裴国光经过核对吃惊地发现,这几笔账返回的账户虽然是南方集团的,却不在财务部的掌握之中。也就是说,这个账户是以南方集团的名义开立的,实际上并不是南方集团的。裴国光没敢把这个发现直截了当地告诉审计师们,他拿不准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才能避免对自己造成伤害,同时能对自己更加有利。这个账户设立两年多了,流经这个账户上的资金总额累计起来有五六百万。

他有些懵,捉摸不定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应该由他告诉姜钧。如果他告诉姜钧了,姜钧肯定要派他去调查这个账户上的资金去向。如果经过调查这笔钱还都在账上,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不在账上了,那肯定得追查到底,他自己就得陷进去,说不定因此还会惹上大麻烦。如果他不告诉姜钧,万一这件事情让姜钧知道了,他就要承担知情不报的罪名,甚至要承担失职渎职的罪名,因为他是南方集团的财务主管人。他吓坏了,寝食不安,就好像这笔钱是他自己贪了而且被人家发现了。几十年的自我保护技巧,这阵儿竟然发挥不了作用。

然而,如果这笔账果真牵涉到柳海洋、小乌龟他们,他们又把这些钱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后果可想而知,轻则撤职查办,重则牢狱之灾。不管处理轻重,倒台都是避免不了的。这帮人全都倒了,空出来的位置总得有人填补,机会,这就是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只属于他裴国光。想到这一点,裴国光又有些兴奋,如果他能抓住这次机会,恰到好处地利用这次机会,那么,他裴国光就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人。现在的关键是,既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又不能承担揭发检举的责任,当出头的椽子不符合他一贯的处世风格,这件事情还是由别人出面揭穿自己享受成果最好。

他反复衡量利弊,捂着脑袋在办公室和家里转了几个钟头,把脑袋几乎都想肿了。直到姜钧从办公室里打了两次电话来催,他才决定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姜钧。事情是审计师们发现的,姜钧迟早要知道,如果由他来告诉姜钧,以姜钧跟柳海洋、小乌龟他们的关系,他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是自己说出来的,而且他还可以在姜钧那儿博得扎扎实实的信任。盘算清楚了,裴国光才来见姜钧。

裴国光这复杂的心路过程姜钧丝毫也没有察觉,见到裴国光就先问审计什么时候能拿出结论来。裴国光则回身探头到门口鬼头鬼脑地看了一番,姜钧不以为然地说:“早就下班了,都该睡觉了,哪还有人 ?'…'什么事让你这样儿?”

裴国光关好房门坐到了姜钧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一张口就让姜钧目瞪口呆了:“李大宇搞了个账户,几年来先后往上面转过500多万。”

姜钳惊讶过后半信半疑地问:“不可能吧?他又不是傻子,敢那么明目张胆?”

裴国光这才把审计组查出他们往这个账户上转资金,让他作解释说明,他亲自做了调查的经过和盘托出。

“那你查没查上面还有多少钱?”

裴国光摇头:“没有。没有向你汇报之前,我怎么能随便查呢。要查,也得审计组的人去查,我们自己不好出面。”

这个理由是裴国光预先盘算好了的,他估计既然能在这家银行开立假账户,李大宇他们肯定跟这家银行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他到银行查账,这边还没查那边说不定人家就知道了,他可不愿意成为李大宇他们的仇人。

果然,姜钧说:“你明天就拿着公司的手续到银行查一查,看看那个账户上还有没有钱,如果有,有多少,如果还有钱不管多少都立即查封。”

裴国光说:“好,明天我就安排审计组的人过去。”

姜钧却咬定了他:“不,谁去我都不放心,必须你亲自去,这件事情必须你亲自办,交给任何人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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