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恐惧更强烈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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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恐惧更强烈的情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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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茜把相框反面冲外放好,然后就去参观卧室。

下午的时候,苏茜回到自己的房子去取东西。

进门之后,她就脱下大衣,打开了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把她吓了一跳。

“我说的是‘把房间弄乱’,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搞坏!”苏茜关上门,说道。

“他把钥匙给你了。看来你成功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你应该谢谢我。”

“你跟踪我?”

“只是出于好奇。很少有人找我帮忙是为了偷自己的家,所以我肯定要问些问题的。”

苏茜走进厨房。她打开壁橱,抓起架子上的一包谷物早餐,从底下拿出一沓钞票,然后回到了客厅。

“六万美金,之前你借我的钱还剩这么多,你可以数一数。”她边说边把钱递给那个男人。

“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阿诺德·克诺夫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我们之前说好的。”

“我们的合约结束了。我已经做了你要求的事情。最近这几天,我在图书馆坐着的时间比之前一辈子在那儿待的都要多,虽然我一直在看一本不错的书。如果不是出于对你外祖父的尊重,我是不会在退休后再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的。”

“这不是尊重的原因,而是还债的问题,他救过你多少次?”

“贝克小姐,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你一直叫我苏茜。”

“但是你长大了。”

“阿诺德,拜托,在你的行业里大家都什么时候退休?不要跟我说,你是因为天天在花园里摆弄花草,才显得这么年轻。”

阿诺德·克诺夫把视线移向天花板。

“为什么选他,而不是别人 ?”

“他是个称职的记者,我喜欢这样的人,而且我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原因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因为他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这会让他的心态和之前很不一样,你就可以对此加以利用。”

“不,不完全是这样的。是因为虽然受到死亡的威胁,可他还是把调查进行到底了,这是个不会放弃的人。他会重新振作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对他来说,真相就和毒品一样让人上瘾,我们是一类人。”

“我不了解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苏茜,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总是执着于你的调查,这已经让你付出了很多代价。总有一天你也会受到伤害的。你没有忘记之前被你牵连进来的人遭遇了什么吧?”

“阿诺德,离开我的公寓。你已经拿到了钱,我们两清了。”

“我答应你外祖父要照看你的。恐怕直到我离开人世那天我们才会两清了。再见,苏茜。”

阿诺德·克诺夫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早晨,安德鲁准时出席了编务会。他甚至还记了笔记,而奥莉薇亚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散会的时候,她和安德鲁走进了同一部电梯。

“你在忙某项采访计划吗,斯迪曼?”

“抱歉,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刚刚在会议上,我看到了一位久违的同事。”

“是吗?那太好了,你指的是谁?”

“你在调查什么?不要跟我重复那个南非的事情,我不会相信的。”

“我想好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安德鲁回答道。

电梯门开了。安德鲁走向办公室的方向,但是在奥莉薇亚走远之后,他立刻从逃生梯返回了地下一层。

整个上午他都待在档案室里。他找到了一个在德克斯特做公证员的苏茜·贝克,一个在弗吉尼亚州詹姆斯·麦迪逊大学担任心理学教师的苏茜·贝克,一个叫苏茜·贝克的画家,一个叫苏茜·贝克的瑜伽教练,一个在沃里克大学负责行政事务的苏茜·贝克,还有二十几个同名的人。但是在尝试过所有的搜索引擎后,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在图书馆偶遇的苏茜·贝克的信息。这比找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信息更让他震惊。在这个社交网站如影随形的时代,一个人要想不在网上留下任何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安德鲁想给某位做警察的朋友打个电话,但他随即想到苏茜的公寓是朋友转租的。用电和天然气的账单都不会是她的名字。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恐怕朋友也找不到什么。这个拿着他公寓钥匙的苏茜·贝克完全隐身在一片迷雾中,雾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安德鲁知道一旦有了这种感觉,他一般都不会搞错。

他有一个中学同学在税务部门工作。他拨了个电话,得知莫顿街65号的6B公寓是一家挪威公司的产业。看来这就是苏茜那个在欧洲的朋友的真面目。安德鲁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思考着这些事情。

“你到底是谁,苏茜·贝克?”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重新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勃朗峰事故”,看到了在这座山峰上发生过的一系列惨剧。

有一家法国的日报网站给出的链接提到去年一月,搜救队在4600米的高度发现了一个困在风雪里整整两夜的登山者。这位幸存者身上多处冻伤,还出现了低体温的症状,被送到夏蒙尼镇的医疗中心治疗。安德鲁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纽约时间上午11点,那法国应当是17点。他在电话里等了很久,《多菲内日报》的编辑才接听了电话,但安德鲁实在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些什么,虽然他已经在很尽力地用英语解释。安德鲁又拨了一个电话,打给了夏蒙尼镇的医疗中心,介绍了自己《纽约时报》记者的身份,要求与其负责人通话。对方请他稍等,询问了他的号码并随即挂断了电话。安德鲁暗想恐怕不会有人回复,已做好了下一轮电话“骚扰”的准备,却没想到二十分钟后,铃声响了起来。是医疗中心的负责人埃德加·阿杜安打来的,想要知道安德鲁联系他们的原因。

安德鲁提起了苏茜·贝克,声称自己要做一份关于美国游客在欧接受医疗服务的调查。负责人却已想不起这个病人。他解释说这是因为医院救治过很多受伤的登山者,并承诺安德鲁会去查阅资料,明天给他回电。

挂断电话之后,安德鲁去了图书馆。

苏茜走进阅览室,发现邻桌的位子上空无一人。她将借来的书放在桌子上,就去了旁边的咖啡馆。安德鲁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边看报纸边喝咖啡。

“阅览室里不可以喝东西,可今天早晨我需要一点儿咖啡因。”

“没睡好?”

“是啊,在床上睡的,而我已经不习惯了。你呢?”

“你的床很舒服。”

“你的右手总是藏在口袋里,是拿着什么东西吗?”

“我是左撇子,右手很少用到。”

苏茜明显犹豫了一下。

“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它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她掏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从第二指节起都已经被截掉了。

“因为和人打赌?”安德鲁问道。

“不是,”苏茜笑着回答,“是冻伤。奇怪的是,虽然坏死的部分已经去除了,可我还是觉得痛。有的时候疼痛感还会特别清晰。也许过几年就会好吧。”

“怎么会这样?”

“去年冬天,我们去爬勃朗峰,结果掉进了冰隙。”

“你的丈夫就是在这次登山中自杀的?”

“他没有自杀,是我害死了他。”

安德鲁被苏茜的坦白吓了一跳。

“是我的大意和固执杀死了他。”

“他是你的向导,应该由他来评估风险。”

“他警告过我,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坚持继续爬,他一直跟着我。”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要为一个人的死亡负责。”

“谁?”

“一个因为我的调查却横死的人。我在路上放了些废钢筋,想扎破轮胎好逼车子停下来。没想到汽车发生了侧滑,撞死了一个行人。”

“调查的时候,你总不可能什么都预见到!”苏茜叹息道。

“很奇怪,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情,连我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说起过。”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了说明世事难料,灾祸总是会发生。你为什么会在冬季去爬勃朗峰?我对登山一无所知,可我想这也许不是什么合适的季节。”

“那是个纪念日。”

“你们要纪念什么?”

“一起发生在土尔纳峰的坠机事故。”

“你纪念的事情真是有趣。”

“我也向你说出了心里的隐秘,我说的比我想说的更多。”

“如果你是想以此激我说更多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不,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苏茜回答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我们聊点儿别的。这样你就还是那位愿意把公寓钥匙交给我的绅士。”

“你说得对,不管怎样,这些事情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抱歉,我不应该这么粗鲁的。”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4600米高的地方去纪念一起坠机事故?机上有你的家人 ?你想同他告别?”

“和你说的差不多。”苏茜回答道。

“我可以理解。让某位亲人的尸骨流落在外,是很痛苦的。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这的确是件残酷的事。”

“大山是残酷的,生活也是如此,不是吗?”

“贝克小姐,关于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是《纽约时报》的记者,你昨天告诉我的。”

“就这些?”

“你离婚了,并且有酗酒的毛病,但你没告诉我这二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对,我没有告诉你。”

“我的母亲也有同样的问题,我在一百米外就能看出这人是不是酒鬼。”

“这么长的距离?”

“是的,作为酗酒者的女儿,我童年时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戒酒了,但是又重新开始了,然后……”

“……然后你又戒了,接着你又重新投入了酒精的怀抱。”

“你的用词很准确。”

“很多人都认为我说话太过刻薄。”

“他们错了。我喜欢直接的人。”安德鲁回答道。

“你是直接的人吗?”

“我认为是。但我还有工作,你也还有事情要做。我们明天见吧。”

“好的,明天我把钥匙还给你。我听取了你的建议,拿出所有积蓄去那家店买了一张新的床。”

“门锁有没有换?”

“有什么可换的,如果有人真想要破门而入,新锁旧锁差别不大。斯迪曼先生,我回阅览室了,明天见。”

苏茜站起身来,端走了自己的餐盘。安德鲁目送她离开,暗自决定要查清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

他随后也离开了咖啡馆,叫了一辆的士,来到了莫顿街65号。

他摁了每一户人家的电铃,最后终于有人给他开了门。在二层的走廊里遇到了一个女住户,他很自然地向她解释自己是给贝克小姐送信的。来到6B公寓的门前,他只是用肩撞了一下就打开了门,走了进去。他端详着周围的摆设,走到办公桌旁边,开始翻动抽屉里的物件。

里面只有几支笔和一个记事本,其中第一页写着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第二页上有些印下的笔迹,应该是有人把它垫在下面写了什么。字迹还算清楚,可以看出写的是什么。

“苏茜,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应该小心一点儿,这是个危险的游戏。你知道怎么能找到我,如有需要你可以立即联系我。”

除此之外,记事本上的其他页均是空白。安德鲁用手机给前两页拍了个照,又去卧室和浴室看了看。回到客厅之后,他检查了一下墙上的照片,还注意了它们的相框,内心深处却突然有个声音在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在这个声音的压力下,他离开了苏茜的公寓。

西蒙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安德鲁坐在他的书桌前,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手里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菲奈特…可乐。

“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干活儿。”

“你喝了几杯?”

“两三杯吧。”

“应该是三杯或者四杯吧?”西蒙没收了安德鲁的杯子。

“你惹到我了,西蒙。”

“既然你要住在我的屋檐下,就要答应这个交换条件。喝杯不掺酒的可乐有那么难吗?”

“比你想的要难。这可以帮助我思考。”

“也许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在困扰你。也许一个老朋友要比一杯苦涩的饮料更有用呢。”

“那个女人身上有些很奇怪的事情。”

“图书馆的那个?”

西蒙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

“你说吧。”

“她骗了我。”

“在什么事情上?”

“她说自己不久前才搬到莫顿街,但事实不是这样。”

“你确定?”

“纽约的空气污染是很严重,但还没有到仅仅几周,相框就会在墙上留下印记的地步。现在问题就是,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也许仅仅是因为,你不应该去探寻别人的私生活。你吃晚饭了吗?”西蒙问道。

“吃过了。”安德鲁指着被西蒙拿走的杯子回答道。

“穿上你的外套,我们走。”

夜幕降临,西村的路上又陆续有行人出现。安德鲁站在公寓对面的人行道上,看到三层房间的灯刚刚熄灭。

“看来你的客人睡得很早。”西蒙说道。

安德鲁看了看手表。公寓楼的门开了,苏茜·贝克从里面走了出来,但并没有看到他们俩。

“如果你想跟踪她,可不可以放过我?”西蒙看着安德鲁。

“走吧。”安德鲁一把抓住了西蒙的手臂。

他们跟着苏茜,走上了4号西大街。苏茜走进了一家杂货铺,老板阿里几乎认识这附近的每一个住户。她才刚刚进去就立刻转身走了出来,直接向安德鲁走去。

“电视遥控器要几号电池?我喜欢在电视机前睡。”她无视了西蒙的存在,直接向安德鲁发问。

“五号电池。”

“五号。”苏茜一边重复着安德鲁的话,一边又走进了杂货铺。

安德鲁看着西蒙,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过去。他们在收款台前找到了苏茜,安德鲁给了阿里十美元,作为电池的费用。

“我宁愿你跟踪时能离我近一点儿,这样感觉没那么可怕。”苏茜说。

“我没有跟踪你,我们只是想去两条街外的克吕尼咖啡馆吃饭,如果愿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吧。”

“我要去米特帕丁那儿的一个照片展。陪我一起去吧,然后我们再去吃饭。”

安德鲁和西蒙交换了一下眼神,就点头同意了。

“我们没有跟踪你,我向你保证!”西蒙坚持说道。

“我相信!”

展厅很大,穹顶更是高到令人眩晕。苏茜观察着混凝土墙壁上凹凸不平的地方。

“如果能爬到天花板上,应该会很有意思。”她笑着说道。

“贝克小姐是位不错的登山者。”安德鲁为吃惊的西蒙解释道。

苏茜走到一块三四米高的幕布前,上面投映着一幅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登山者站在暴风雪中,旋风卷起了地上的雪花,让人可以想象喜马拉雅山上的风暴到底有多么可怕。

“这可是世界屋脊,”苏茜入迷地看着,“所有登山者的梦想。可惜这座神圣的山峰上有太多游客。”

“你计划去征服它吗?”安德鲁询问道。

“也许有一天我会去。”

然后苏茜又走到了另外一幅照片前,这应当是在冰碛的上方拍摄的。在蓝色的夜空下,有一些险峻的山峰在无限向上延伸。

“这是秘鲁的拉格兰德峰,”苏茜说道,“海拔6344米。只有两位登山者曾经征服过它。那是在1985年,是两个英国人,乔·辛普森和西蒙·耶茨。下山的路上,其中一个不慎在转弯处跌断了腿。接下来的两天里,都是同伴在帮助他走下来。在一个悬崖旁,乔掉了下去并撞到了岩壁,西蒙无法看到他,只能通过绳子感受到另一端有八十公斤的重量。西蒙就在寒冷中坚持了整整一夜,脚踩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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