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已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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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已成晚-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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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泛起嘲讽一般的笑,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嫣红姑娘。”
晋楚嫣红倏然一惊,竟是全然没有发觉门外有人,是因为方才太过专注了吗?
“房里可是嫣红姑娘?”那人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再问了一遍。
晋楚嫣红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棋儿,你进来吧。”
“是。”门外传来那人的声音,片刻后房间的门被人所推开,一袭轻便青衣的少女走进了屋中,没有抬头,只是恭敬地低垂着眼眸:“嫣红姑娘,宫主的命令,要你立刻回逝夜阁,她在阁中等你。”
晋楚嫣红微微皱眉,问到:“她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没有。”棋儿摇头道。
晋楚嫣红皱着的眉越见深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人,她道:“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她转身便要收拾东西,一旁的棋儿随着她的动作终于缓缓抬头看了过去,一看之下才发现了床上躺着的苏袖。
“嫣红姑娘,这个人是……”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近,那人的眉眼太过熟悉,让她一时有些迷茫了,半晌她才终于喃喃道,“太像了……”
她指的像,便是说苏袖与梅晚,晋楚嫣红是知道的。
四年前梅晚被她软禁在侧雪楼中的时候,便是棋儿一直在照顾他,当年梅晚死后,她曾经到她的面前质问过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梅晚,问她为什么明明答应过她要救梅晚却还是将梅晚一个人留在侧雪楼。
也是从棋儿的口中,晋楚嫣红才知道那一段日子梅晚究竟是怎么过的。
淡淡的扫了棋儿一眼,晋楚嫣红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那人不是梅晚。”这句话却不知道是说给棋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人不是梅晚,晋楚嫣红却还总是将他当作梅晚。
四年前是她亲手将梅晚随着侧雪楼一起烧成了灰烬,那人已经不存在了,晋楚嫣红明明都是知道的。
“嫣红姑娘……他真的不是……”棋儿还想再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侧雪楼烧成灰烬的那天她也是在场的,那些血与火她也是看着的。而且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眉目之中有着几分梅晚的轮廓,却是比之梅晚要耀眼太多了。
晋楚嫣红不再理会她的话,只道:“我们离开吧。”此时她已经将东西收拾好,缓缓步出房间,跨出房门的刹那似乎是回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仍在沉睡的男子。
棋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晋楚嫣红:“嫣红姑娘,你不管这个人了吗?”
“我不能带着他回逝夜阁。”晋楚嫣红冷冷道,“逝夜阁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逝夜阁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打击了。”
二十多年前的晋楚云裳,四年前的自己,逝夜阁已经遭受了太多次的劫难。
虽然已经无法再去怨梅晚,她仍是无法释怀自己的过失。
“我们走吧。”晋楚嫣红又说了一遍。
棋儿仍是看着床上的那人,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这些年出了这么多事她是没有资格承担带着个男子回逝夜阁的后果的。
终于低叹一声随着晋楚嫣红往屋外走去,棋儿仍是忍不住回头看那男子,轻咬着下唇。
两人一直走到了客栈的大门外,棋儿心中仍是想着那人的摸样,脚步也随之缓了下来,而晋楚嫣红走在棋儿的前面,脚步却是突然顿住了。
“嫣红姑娘?”棋儿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声。
晋楚嫣红看她一眼,突然神色有些复杂的道:“你在这里等着。”她这么说了以后不待棋儿反映过来便又重新步入了客栈。
不久以后棋儿便见她走了出来,怀中横抱着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子。
“我们走吧。”晋楚嫣红第三次说这句话,径自抱着那人往长街那方走去。
棋儿在她的身后突然的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眼中似是有泪,然后她轻快步随着她走去。晋楚嫣红变了,在不知不觉之中。
夕阳的暖色自窗外透了进来,整间屋子都有着一种温馨的感觉,苏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但体内的毒似乎已经停止了扩散,苏袖一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却是虚软得难以做到。
“红儿,你真的决定让那个叫做苏袖的男子留在逝夜阁中?”一个女子有些急怒的声音传进了屋中,苏袖的动作为之一顿。
屋外是晋楚嫣红冷漠的声音:“人是我带进来的,你要我现在又将他赶出去?”
先前那声音又道:“血姬,你忘了四年前的事了吗?”
这一句话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苏袖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她们的对话,双目微微闭上,脸上全无一丝表情。
然后晋楚嫣红终于又说话了:“待他身体好些了我便让他离开。”
她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却让苏袖听的清清楚楚,屋内的苏袖牵扯着唇角苍白的笑了笑。
“最好不要生出什么事端。”那女子冷冷扔下一句话,接着便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不过片刻,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苏袖看见晋楚嫣红带着复杂的神色走进了屋子,在视线接触到苏袖睁开的眼眸的一刻似乎微微怔了怔,随即有些干涩的道:“你醒了。”
苏袖仍是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晋楚嫣红与那双眼睛对视着,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鬼使神差的一般,晋楚嫣红心中一动,低声道:“梅晚。”
她的话出口的瞬间,苏袖藏在被单下的手渐渐握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轻声道:“晋楚姑娘方才是唤我什么?”
他没有反应,一丝也无。
晋楚嫣红眸光似乎黯了一黯,有些疲惫的摇头道:“没什么……你昏迷了很久了,我让离辰为你诊过了,她说你身体太虚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苏袖认真的看着晋楚嫣红,突然问到:“你没有答应过要救我,为什么现在却救了我?”
晋楚嫣红像是早已知道苏袖会问这个问题,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不过是在还你一个人情,是你告诉我刺杀明州王的最好时机。”
“是么。”苏袖声音低弱,这一句不是问句,只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罢了,说完这句话他又闭上双目,淡淡道:“晋楚姑娘,谢谢你……我有些倦了……”
晋楚嫣红也是淡淡点头:“你先休息,这几天我会让棋儿来照顾你。”
说完这句话,她脚步有些缓慢的离开了房间,而苏袖重新睁开了双眸,看着她的背影,却只是静静的看着。
逝夜阁的东南方向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这本是以前晋楚嫣红每次练功之后短暂休息的地方,自苏袖来了以后这里便成了苏袖暂时的住处。
自晋楚嫣红带苏袖回逝夜阁已经过了二十天了,苏袖的身体恢复得十分缓慢,而棋儿被晋楚嫣红安排来照顾苏袖,对苏袖的身体紧张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明知苏袖如今已经稍微可以扶着墙走动了,仍是将他按在床上躺着,甚至连床都不许他下。
端了药来到苏袖的屋子里,棋儿将药碗放在桌上,自己则小心的扶起苏袖:“苏袖公子,这是离辰姑娘新开的药,他说你的身子最近有了些好转,原来那药便可以换了。”
苏袖脸色依旧是苍白,任棋儿将自己扶起,靠在床头,他轻轻笑道:“棋儿姑娘费心了。”
棋儿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苏袖公子,照顾你这个事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向嫣红姑娘要来
的,不要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苏袖听着棋儿的话又是一笑,笑容很淡:“为何?”
棋儿看着苏袖的笑容微微有些愣了,苏袖与梅晚,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这些天她一直照顾着苏袖,除了刚醒的那一天他一直沉默着面无表情,其余的时候他总是淡淡的笑着,却让人分不清他的笑容究竟是真是假。
他这样的笑容总会让她忆起当初那侧雪楼中一个人倚在窗口看着落雪的梅晚,像是所有笑容都驱赶不走他的落寞。
“苏袖公子。”棋儿忍不住开口道,“嫣红姑娘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苏袖笑容稍敛,轻轻摇头。
棋儿见他摇头,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她也知道自己是从一开始便将苏袖当作是梅晚来看待了,所以此刻知道晋楚嫣红没有向苏袖提起过梅晚有些为梅晚气不过:“苏袖公子你很像嫣红姑娘曾经喜欢的人。”
苏袖静静听着,没有一丝惊讶。
棋儿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又道:“这个人叫做梅晚,是一个体贴好脾气的大好人,他对嫣红姑娘的感情谁都无法怀疑,他为了嫣红姑娘甚至可以抛开一切以男子之体孕育孩子。”
苏袖此时已经转过头看相了窗外,听着棋儿的话,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像是在听一段与自己丝毫不相干的故事。
棋儿稍稍侧过头见苏袖没有一丝反映,心中微有着一丝的失落,便不再多言而是直接说出了结局:“可是最后他死了,就死在那座梅林后边的侧雪楼中,嫣红姑娘最后还是没有能完全的信任他。”她伸手指着窗外的一重梅林,苏袖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旷的天。
看着那个方向,棋儿才像是突然忆起了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习惯啊……那座侧雪楼在四年前梅晚公子死的那天被嫣红姑娘随着他的遗体一起烧了。”她收回指着窗外的手,语气是毫不隐瞒的失落。
从前她便一直为梅晚的遭遇而愤愤不平,今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苏袖仍是看着那窗外碧蓝的天空,看着那座已经不存在的侧雪楼,轻声道:“棋儿,我想我要离开逝夜阁了。”
棋儿此时正将桌上的药碗端起,准备让苏袖喝下,此时听到他的话竟差点将手中的碗摔到地上,稳住手上的碗,棋儿不解的提高了声音道:“为什么?你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离开?”
苏袖自窗外收回视线,平静的向着棋儿一笑:“这些天多谢棋儿姑娘了。”他说着便扶着床沿缓缓下了床,一身的轻薄白衣让他看起来如此单薄。
棋儿看着他缓缓站起来,步履有些虚浮的向着她走来,开口想要唤住他,却是另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我没有答应让你离开。”

我杀了他

自门外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眉目细致如画,一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是一种让人心惊的漠然,似乎是将这尘世的悲喜都尽收眼底。
五夜宫宫主,君夜。
棋儿的脸色微微一变,继而上前一步护在苏袖的身前:“宫主。”
君夜轻轻点头,直视着苏袖,口中的话却是对棋儿说的:“我有话要单独和苏袖公子说,棋儿你先出去。”
棋儿闻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并未答话。
苏袖就站在棋儿的身后,看着君夜轻声道:“五夜宫宫主?”
君夜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头扫了一言不发的棋儿一眼,棋儿接触到了她的眼神,似乎退了半步,却仍是坚持着拦在两人的中间。
“棋儿姑娘,我也有话想和宫主单独说。”苏袖道。
棋儿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苏袖,想要说什么却在目光瞥向君夜的时候打住了。任谁都看得出君夜此次来找苏袖不会有好事,然而苏袖却竟然自己提了出来,棋儿无法理解苏袖的用意。
君夜冷冷道:“既然苏袖公子都这么说了,棋儿你还不走?”
棋儿仍是犹豫,看向苏袖的双眸之中含了些复杂的情感,然而苏袖只是向她淡淡的笑,笑容轻浅像是泛着雾气。
“我知道了。”棋儿终于回答了一声,缓缓退出了房间。
君夜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棋儿离开以后才终于缓缓往苏袖走近,而苏袖脸色依旧苍白若雪,一手扶着墙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苏袖公子……有几个问题,我想我不能不问你。”君夜静默半晌才开口,视线紧紧地锁在苏袖清澈的眼眸上。
苏袖笑容未变:“宫主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君夜看着他的笑容,微抿双唇,负在身后的手倏然握紧。
晋楚嫣红此刻还在落月楼中翻看着关于明州王府一事暗夜阁与惜夜阁送来的情报,据信中所说,在那之前两阁都曾经与幽岚庄的人有所接触,然而自从明州王府被灭以后,惜夜阁阁主唐非若便失踪了。
巧的是,牧月崖之主凌似月也失踪了。
牧月崖与明州王府有所联系,这个晋楚嫣红是知道的,然而凌似月为何会突然失踪,这与那日明州王府之内发生的事又有何关联,晋楚嫣红却是想不通。
再翻开一页,晋楚嫣红微微愣了片刻。
下一张信纸上写的是在那日以后另外两个失踪的人,天下公认的最美的两个人同时失去了踪影,萦萦公子与苏袖公子。
这两个人因何失踪晋楚嫣红是最清楚不过的。
缓缓翻看完手中的信,晋楚嫣红站起身要往议事堂行去,却在踏出房门的时候看见了匆匆奔来的棋儿。
微微皱眉,晋楚嫣红问到:“发生了什么事?”
“嫣红姑娘……”棋儿轻喘着道,“宫主她……她去找苏袖公子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对苏袖公子有些成见……”
晋楚嫣红手中还握着那些信纸,此时听到这句话手中的信纸被她握得有些变形。
沉默了片刻,晋楚嫣红才点头道:“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便往着苏袖居住的小屋的方向而去,棋儿就在她的身后微微伸手,却没有说出那句话。
她想说的是:“你一定会救苏袖公子的吧。”然而在话语将要出口的瞬间她又顿住了,想到四年前自己也是这么问晋楚嫣红的。
一瞬间像是旧事重现一般,苏袖与梅晚的身影似乎就这么重叠在一起了。
晋楚嫣红的身影渐渐走得远了,棋儿看着她一身的素白,心中不过叹了一声。
从四年前梅晚死的那天起,晋楚嫣红便不在穿红衣了,那个从前一身绯红冷漠强大的五夜宫血姬虽然还在,却已不复从前。
她的确更强了,更冷漠了,一身的白衣和手上的艳红织血丝交映着总是让人无端胆寒,然而她的目光里始终是少了什么。
晋楚嫣红匆匆穿过那片梅林到了那间小屋之前,还未来得及推门便听见了屋内传来什么人倒地的声音,晋楚嫣红心中倏然紧抽,想起的是那天在明州王府苏袖脸色苍白倒在她的怀里的情景。
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多想,晋楚嫣红猛然推开门,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怔住了。
屋内没有苏袖的踪影,只有君夜一个人,失魂的跌坐在地,眼中竟是有泪滑落。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君夜缓缓抬眸看着门外的晋楚嫣红,轻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低声道:“红儿,是棋儿叫你来的?”她似乎是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然而话语之中的哽咽却还是被晋楚嫣红察觉了。
晋楚嫣红来不及多想,只问道:“苏袖在哪里?”
君夜面无表情的看着晋楚嫣红,道:“四年前是梅晚,四年后是苏袖,红儿你究竟是在关心苏袖还是还忘不了梅晚呢?你救他……是因为他很像梅晚?”
晋楚嫣红没有回答,再问了一遍:“我问你苏袖在哪里。”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漠,其中却含了一些怒意。
君夜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成功的让我生气了,所以我叫人带走了他。”
“在哪?”晋楚嫣红又道。
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君夜说话,而她从前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是便为了梅晚。
君夜笑容更加深邃,其中更是带了一丝疯狂,她缓缓自地上撑着站了起来,手上不知是被什么弄伤的一道口子正在往外渗着鲜血,而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你想救他?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身份为什么接近你,你都要救他?”
这一句话在晋楚嫣红脑中炸响,她睁大双眼看着君夜,久久没有开口。
“你犹豫了。”君夜静静陈述这个事实。
晋楚嫣红终于低垂下眼眸不再看君夜的眼睛,声音之中仍是透着坚定:“苏袖是我带来逝夜阁的,我便不容任何人伤他。”
君夜的笑容终于淡了,其中有点滴的落寞,她低叹一声道:“苏袖被我叫人带去了南院的废屋。”
南院曾经有一条密道,那是当初修建逝夜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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