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Linda甜腻腻地叫住陈佳男：“Stephen，你这下升了，恭喜啊！”
陈佳男托她去买了下午茶给大家。
周颐瞅着个空，去陈佳男办公室给他道贺。
陈佳男摊手苦笑说：“这可好，给我这么一摊子事，有一阵子要忙了。”
周颐歪着头端详他：“我看你踌躇满志的样子，你明明喜欢的，对不对？”
陈佳男深深看她：“你很了解我吗？〃
周颐顿了顿：“我比较了解若干年前的陈佳男，青涩的，白纸一般的，傻里傻气的。。。。。。”
“好了好了，”陈佳男笑着打断她：“那是我不好，今晚请你吃饭，让你多了解我一些。你要吃什么？”
“我呀，金莼玉粒也吃得，粗茶淡饭也能对付。”
下班时，等办公室其他同事离开后，周颐让郑拓先走，郑拓也不理会。
“你又怎么啦？”
“你管我？”郑拓挑衅地看她。
周颐认真地：“郑拓，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每天都有足够的精神打趣我，也保护我，因为我们不仅仅是同事也是朋友。但是，有些事，我现在解释不了，也不晓得怎么解释。”说得自己无端激动起来，忙忙站到办公室窗边。
不知什么时候郑拓也靠过来，橘红色的晚霞好像一张毯子，温柔地包裹着两人，周颐仰头可以看见他下巴上淡青的胡茬。
“我在想，周颐，好歹我明白我喜欢谁，你呢，你真的确定？也许你被自己那些回忆那些后继的感情挫折搅糊涂了。你们分别这些年，你过滤了他所有的不好，而在心里塑造了一个完美的他——我也不是说他不好，我觉得他还不错，可是，我觉得我更好。”
周颐咯咯笑出声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傻起来很傻，好玩起来很好玩？”
郑拓恨恨地捏住她双臂：“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痴起来很痴，无情起来很无情？”
周颐还是笑，直到郑拓握住她双手，她才骤然醒悟，推开他：“别这样，陈佳男在车库等着我呢！”
晚餐选在一家意大利餐馆，环境食材都上佳，周颐却吃得索然无味，对面这个事业出色、风度天成的男子，她等了这些年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却被人说成是一个幻像——去他的郑拓，他懂得什么——边想边微笑对陈佳男说：“这里真的很棒。”
“你还要点什么，我看你吃得不多，以为你不喜欢。”
周颐摇头：“陈佳男，你觉得我有没有改变？”
“嗯，当然，眼神不一样，以前是溪水般清澈。”
“现在呢？”
“现在深刻了，丰富了，不再是浅浅的小溪啦。”陈佳男仔细研究她双眸：“不过有时候不知在看哪里，就像现在，有点失焦。”
周颐被他说中，有点脸红：“没有啦。哦，对了，捡你留学生涯里好玩的事情讲给我听听，特别是——交了多少女朋友？”
“俄亥俄州鸟不生蛋，校园里女生少，华裔女性更少，还交了多少女朋友呢？我都没有问你这些年交往的男生！”
周颐做放心状：“那就好。至于我嘛，无、可、奉、告！”
第十七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
更新时间2008…12…14 22：43：15 字数：1985
“什么？你们破镜重圆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今天怎么那么朴素，不是你的风格？”
这一双闺蜜乘着季末打折出街透气，并附送个人八卦给对方。
潘妙茹耸耸肩，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靛蓝牛仔裤，也不化妆，笑容满溢：“考量一个女人的品位，只需看她选的男人既可，我现在铅华洗尽，洗手做羹汤，呵呵，文艺女青年华丽转身为性感欧巴桑。”
周颐在试一双浅金色缎面高跟凉鞋，细细的带子一路可以绑到脚踝，狂呼：“这些鞋简直令人爱恨交织，愈美丽愈痛楚。你买不买，欧巴桑？”
潘妙茹拿了一款白色沙滩鞋：“我要这个，洁白，干净，不累人，越穿越舒服。”
“你是说鞋还是夸你们柯楠。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爱上你们家柯楠。天晓得，我每天听你说他好都免疫了，而且，他这样完美，我等凡人，消受不起。”
“你错了，我爱的是柯楠完美中的不完美——完美有时太沉重太无趣。还有，我也不会爱上你们家陈佳男，不仅仅是为了公平，还是为了——嗯，我总觉得一个心绪郁结但看上去又练达到无懈可击的男人，不是我的那杯茶。”
周颐觉得很好笑：“你怎么看出他心绪郁结？”
潘妙茹没心没肺地说：“你的眼睛早被你那种从一而终的情结迷惑，而我呢，我用心看。”说着要去收银台刷卡。
周颐变色道：“这话怎么说的？”自觉脸上发红，营业员也抬头看她。
潘妙茹忙忙一把揽住她：“你看我这嘴巴，好好，陈佳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样吧，你把他叫出来，晚上我请你俩吃饭，行不？”
这天晚上其实是四人一起吃的晚饭，柯楠也来了，两男从NBA聊到BBC，潘妙茹时不时插科打诨，周颐全程微笑。最后两个男生还是不能免俗地抢着买单。
潘妙茹咬着周颐耳朵说：“中国式饭局，结尾概莫能外。”
“总之我不会和你抢买单的，有时我觉得女人间的友谊比男人真。”两人相视而笑，把之前的不快置之脑后。
饭毕，陈佳男照例送周颐回家：“俗世男女，再离不开大小饭店的。”扭头看她：“你今天兴致不高啊？”
周颐摇摇头：“哪有，我在观察你们，也很有意思。你觉得柯楠如何？你不知道，潘妙茹把他夸得天上有人间无。”
“是不错啊，不过最重要是潘妙茹喜欢。人，但凡喜欢了，淘气也当作可爱，鲣吝也变成务实，”陈佳男轻轻抚弄周颐的头发：“你有没有在她面前夸过我？”
周颐想想还真没有，转了转眼珠，打趣道：“你有什么可夸的？”
这天回家的时候，周颐发现父母竟都笑吟吟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又是哪一出啊？”
“晚上送你回来的是谁啊？你妈在窗口看到。”
“陈佳男。”
“你们又在一起了？”
周颐笑笑，回房。父母欣慰的样子给了她鼓舞，为什么不能与初恋成就姻缘？潘妙茹太也愤世嫉俗。这年头的愤青真多——不由想起郑拓，脑子里即刻浮现出生日那天晚上他在楼下等她的神情，迷惑、倔强、不甘、失落——他是真的喜欢她吧，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有那样的神情啊。周颐暗骂自己迟钝，摸出手机来想道谢，又觉得太矫情了，坐了一会，还是起身洗漱。只是郑拓的那份生日礼物，变成一个悬念，竟自问不得，却在心里生了根。
孟晓希和叶辉半个月后在金茂君悦摆喜宴，前一天晚上，孟晓希叫了办公室同事一起去酒吧，算是告别单身PARTY。
孟晓希给大家看自己的婚纱照，照片上的她穿着象牙白的曳地婚纱，腰间系着绯红色蝴蝶结，妆容干净美丽，
周颐悄悄和郑拓说：“孟晓希长大了哦，本来我觉得她是女人身体里住着个小女孩的灵魂，现在应该是一个真正的女人灵魂了。”
郑拓看着周颐，感觉她神态静谧悠远，好像浮云般忽远忽近，忍不住问：“那你呢？”
Linda拿出卡片机来提议合影，于是大家众星拱月将孟晓希簇拥在正中，郑拓想起上次与孟，陈，周三人一同合影还在北京，而忽忽两个多月功夫，就已物是人非。这天不觉多喝了几杯，出来被风一激，越发头晕。
“我送你们回去吧，反正你俩住得近。”陈佳男去取车，郑拓突然一阵恶心，蹲下来仍觉得肠胃翻涌，周颐一边拍他，一边从包里翻出个塑料袋给他吐。
当晚先把郑拓送回，然后周颐回家，刚换了家常衣服，手机铃响，是郑拓打来。
周颐愣了会儿，心想他别是借醉又吐真言之类，哪里想到郑拓声音听来还算清醒：“周颐你快过来，孟晓希在我这里！”
周颐完全傻掉，自己猛喝了两口水，直直冲去郑拓家。
孟晓希神志清醒，坐在郑拓家地板上，笑容出奇璀璨：“我想过了，我不要结婚。不是因为任何人，我就是不想结婚。”
第十八章 琴瑟年华谁与度
更新时间2008…12…22 20：24：40 字数：1940
周颐惊愕：“那你应该去找叶辉啊。”
孟晓希扬了扬眉：“你放心，我不是来找郑拓示爱的。”
周颐莫名其妙：“我放什么心？你也醉糊涂了，我现在就叫叶辉来，你自己和他说清楚，好不好？”转身待走，孟晓希一把拉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俩是我在这个公司最好的朋友，与你们结识，也是极少数不被我爸爸安排的事件，所以我一直很珍惜。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叫叶辉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周颐看她面容仍是娇艳无匹，眼神却张皇不安，心里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一眼瞥见郑拓坐在一边昏昏发怔，气这家伙一点忙也帮不上，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你还没醒过来吗？”
郑拓站起来，挣扎着要去厨房沏茶，周颐忙跟进去帮他泡了酽酽的一杯浓茶，又递了一杯给孟晓希：“晓希，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若觉得这不是你想做的决定，为什么不早点和叶辉摊牌，非要到这会无可挽回了，才改变心意，你知道这很伤人吗？你让叶辉在亲戚朋友之前颜面往哪里搁呀？”
孟晓希点点头，眼泪破眶而出：“是，是我错！我一直想说但说不出来，可是我知道我再不说，对他伤害更大。更况，这会儿也还可以挽回，明天这时间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郑拓别着头，端着茶，放声大笑：“晓希，我敬你一杯，任何忠于自己内心的人都该喝一杯。”
周颐喝住他：“你消停一会吧，还嫌这里不够乱的吗？”
郑拓立刻换了种挑战的眼神：“周颐，你为什么不听听你内心的声音？”
“我内心的声音就是找一个各方面都匹配的男人结婚，就是这么现实！陈佳男是最符合的，更何况我们有那样的一段历史。”周颐不顾一切地说，看郑拓嘴角又牵起那抹讽刺的笑意，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我不怕你笑我，我不怕任何人的嘲笑，这也算忠实自己，难道不是吗？你没有我的经历，你不知道什么是错过，你不知道在对的时间碰到对的人是种运气，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承担我的人生，我快乐不快乐，你不知道！”一头说着，一头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两人目光交汇，郑拓一字一句地撂了话出来：“我就是知道！”
孟晓希看着郑周二人那种无法言说的悱恻情状，触动心事，眼泪更是扑簌簌地涌了出来，周颐心下难受，轻轻环住她臂膀，两女相视，都是眼睫盈泪，想想又滑稽，复破涕而笑。
郑拓再忍不住心湖里汹涌的波涛，走过去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做你们想做的事，爱你们想爱的人，你们都是值得被好好疼爱的孩子。”
周颐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一阵混乱，因陈佳男失而复得带来的那份平静笃定，居然也被这个惫懒家伙搅成一团乱麻。再不敢停留，拖了孟晓希回自己家睡。
这一夜两女都睡得断断续续，翌日清晨，周颐醒来，发现孟晓希已不见，只在枕头上留下了一缕栗色长发和一张纸：“周颐，我走也，去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婚，不结了。”
周颐心知孟晓希这次是真正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也唯有祝福，连忙拨通郑拓电话，告知详情：“她倒好，习惯性出走，留个残局给我们，叫我们如何进退？”
郑拓的声音无比清晰：“是啊，我俩该如何进退？”
周颐听他语作双关，一时语塞，两人沉默片刻，周颐把电话掐了，再打给陈佳男，自然滤去前晚在郑拓家那节，只说新娘落跑。陈佳男淡淡说：“我们不必介入，但凡感情事，旁人都毫无力道。”
周颐心想，这不成啊，叶辉怎么办，正自乱着，郑拓又打回来：“我想起来，你有那个婚庆公司唐默的名片啊，我们通过他可以找到叶辉，先报个信儿也好。”
周颐这才福至心灵，折腾了一番，终于联系到叶辉。即便用了最委婉的措辞，叶辉也还是在电话那头愣了足有十秒钟才开口，语气是克制过仍掩不住的委屈：“我知道了，谢谢你，周小姐。”
周颐无力劝慰，挂了电话，自失地一笑，她是恨嫁，而孟晓希则凛然逃婚。至于盛大婚礼黯然收场的局面，更实在不敢多想。
第二日上班，孟晓希理所当然地缺席。Linda捉牢了前台的殷茵好一番八卦，又抱怨说自己特意买了小礼服准备，又懊恼见不到叶辉那一班年轻才俊的知交。殷茵倒不好不敷衍，淡笑说：“这姻缘都是天定，强求无谓。”
郑拓听了大喇喇一笑：“我才不信什么命里注定，我偏要强求！”
周颐只作没听见，连目光都不与他相接。本来她每每踏进办公室，郑拓好像约定俗成，必然从座位上抬头看她一眼，现在她一味低着头，往自己位子里一躲就算完了。
到下午时，孟晓希的短信姗姗而来：举家震怒，我在找地方避风头，请代我同头儿请假。
周颐摇头，起身去陈佳男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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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更新时间2009…1…15 22：44：38 字数：2036
周颐没有敲门，但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水味，陈佳男不在，有个女子端坐在他办公椅上，妆容一丝不苟，说不上哪里不美，眼底眉梢却流露出疲乏困顿，两人一对视，都是一怔。
那女子倒先开口：“你是陈佳男的——大学时代女友吧。”启唇一笑：“应该也是初恋。”
周颐错愕地看着她：“你是谁？”
那女子越加觉得好笑，原先的倦怠模样霎时收起，眸子炯炯有神：“看来你功课做得不充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是陈筑秋，陈佳男的研究生同学兼女友，当然去了美国升级到室友。你知道室友的意思吧？之后我们谈及婚嫁，陈佳男说他回国后需要一段时间来安顿，看适不适合留在上海，他这一回来也有3个月了，我现在飞回来准备和他结婚。我看过你和陈佳男的照片，知道你们那段往事。陈佳男没有和你提起我？嗯，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每个人都会在安逸的下午找旧时读过的小说重温，但也会随手撂开。你无须太介意。”
周颐平时也伶牙俐齿，这会儿却被她噎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哪经历过这样不动声色的宣战，转身就走，倒也没有雷霆大怒，居然还去茶水间泡了杯红茶，一边泡茶一边发楞，浑没觉得郑拓站在旁边。
“你干嘛？手抖得这样厉害？”
周颐这时才慢慢回过神来，克制着内心升腾起来的怨怼，苦笑说：“陈佳男未婚妻来了。”
郑拓大惊：“未婚妻？那你——”
周颐努力抿了一个微笑，却全无笑意：“你代我和领导请假，我想回去。”
“别这样，周颐，”郑拓还要劝慰，却听见身后陈佳男急切的声音：“郑拓，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要和周颐单独谈谈。”
周颐立刻眼圈一红，死命拖住郑拓央求说：“你别出去！”
郑拓摇摇头：“周颐你成熟点好不好？你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
周颐被他一激吸了口气，松开手：“好，那你出去，Stephen有话和我说。”
郑拓对她竖大拇指，转身看看陈佳男，出了茶水间。
陈佳男把茶水间门锁上，走过来想靠近周颐，却被她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我们，我是说我和陈筑秋，读研时互有好感，后来我去了美国，没想到她竟也跟来，我觉得她待我太好，而且在那样孤寂的留学生活里，感情滋长得很快，于是我们交往。但始终彼此对未来前景有不同想法，她好些亲戚都在美国，她也想留在美国，可是我不一样，我总觉得我要回中国，所以我回国前我们大吵了一架，也说过要冷静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