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又何必呢?
就是知道又如何,事实还是存在的。
我心中一阵发苦。只觉得心中有一把钝刀反复地在心底拖锯着。
不见血,但很痛。
我刚要做声,童因已经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有人!”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有人推门而入,夹带着清冷的声音:“你的功力也不错,竟然可以发现我。”
我们三个人同时一呆,眼光光地望着来人,一声黑衣夜行装的打扮,脸也给黑纱掩住了,只露出一双明亮如秋水的眼睛。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童因,他一下子抢在我的身前,厉声喝道:“你是谁?竟然敢擅闯后宫。”
黑衣人却在听到童因的话后,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了:“后宫?晴妃娘娘是吗?想不到一个多月不见,你已早不如昔。”
他认识我?我吃惊地望着他。而童因兄弟则是吃惊地望着我。
黑衣人觉得自己漏了口风,一扬眉,就要抢上前拉住我:“少废话,跟我走!”
但他的手脚快,童因兄弟的反应也不慢,双双出手拦住他:“放肆!要带走娘娘,先问过我们。”
黑衣人冷冷地笑着,如闻响尾蛇震动尾部时丝丝声响一样慑人:“凭你们就想拦我吗?”
本来以为童因他们会吓得像木桩一样的,不过好象是我以自己之心度他人之腹了。童因的嘴角边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皇上派我们来侍侯晴妃娘娘,自然便是肯定我们的能力。”说罢,竟然手腕一翻,一道银光就在我眼前掠过,如飞虹闪电般直取黑衣人。
“铛!”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手中的利剑稍稍一摆,就挡住了童因的凌厉的剑势。不过他的眼里也微微地露出一点诧异,显然是想不到童因竟然能使得出这么快的剑。
童进看见自己的哥哥讨不了好,也不甘落后,“铮”地抽出挂在墙上的利剑,挽了几朵剑话就向黑衣人攻去。
两兄弟好象有了默契似的,双剑合壁,联手围攻黑衣人。
本来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不错,双双联手之后更是互助互补,威力倍增。刹时间,我的卧室里就剑气横流,铮琮不绝。
但见剑光闪动,人影飞舞,壁上的灯光,也被那激荡的剑风震得飘荡闪烁,望之就如深夜中的跳跃着的鬼火一般。
我坐在床的一角看他们眉来眼去地舞剑,心里又是一番感叹,我怎么到那里都能碰到武林高手,存心刺激我脆弱的心灵吗?更让我感叹的是——为什么他们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帮忙,皇宫的侍卫是拿来装饰的?
“叮叮当当!”又是错落的几剑,黑衣人一下子跳出了童家兄弟的剑光以外,流动的秋波中竟然透出欣赏:“想不到你们比那些大内侍卫厉害,皇帝身边倒也真的卧龙藏虎!”
什么?我再次看向他,隐约觉得这黑衣人似曾相识。就像——就像——黑暗中绽放的昙花。诡丽而夺目,淡淡地散发出幽香。
是谁,是谁呢?
我不断的搜索着记忆。
而偏偏这时那黑衣人给了人家希望又给你人家失望,冷笑一声,便挥剑过来:“不过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我也没时间再陪你们玩下去。”说罢,手中的青锋已经削出,“唰唰唰”的几剑,剑势直如平地掀起秋水,矫龙翱翔苍穹一样,绵绵不断地向童家兄弟涌去。
情势一下子急转直下,童家兄弟给人逼的节节后退,不到几分钟,童家性地的剑已经给人打落在地,冰冷的剑锋抵上他们的喉咙。
“等一下,不要伤害他们!”这样的关键时刻还是要我出场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挺身护着他们:“你的目标是我吧,不要伤害无辜。”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可以笃定他不会伤害我,对上他清亮的眼眸,近在咫尺,偏又似已隔千载万年。
黑衣人冷冷地盯了我一会,突然间出手点了童家兄弟身上的几处大穴。
“你……”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收回了利剑,一下子挽起我的腰,像捉冬瓜一样抱着我掠窗而出了。
第五章
我感觉到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宫内的景物也是走马看花似的略了过去了。
我心里又惊又怕,还夹着些许兴奋。怕的是他加害于自己,惊的是他竟然这么大胆,堂而皇之登堂入室,进皇宫如履平地。还把我当包袱收拾走人。到底是他艺高人胆大,还是我的魅力无法挡呢?
我在这里胡思乱想,黑衣人已经如黑夜中的一只大鸟,越过城墙,出了皇宫。
这时夜风缓缓吹过,一阵幽幽的兰香传来,熟悉清新的兰花香味令人精神一震,我却给他吓得心神一震,难道是他?
突然身体一震,我已经落在地上了,四处看了看,但见寒月悬空,斜斜插入这如墨苍穹。周围荧光点点,荒草掩映间,风声过耳,天地间,仿佛只剩了我二人。
月黑风高杀人夜,配上一个适合的地点,再加上一点幽深的气氛,十足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环境。不知道他会不会触景生情,把我先奸了再杀,杀了再奸呢?我有点毛毛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黑衣人。
不过如果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他也应该会念旧情才对。揭开他的身份,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我低头苦恼着。
就这样,在离离的草上,幽幽月下,一个身材纤细的黑衣人和一个宫装丽人无声地对峙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你喜欢里面的生活吗?”过了半晌,黑衣人才冷冷的说。
我眨眼抬头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我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他也是皇帝遍布大江南北的爪牙,拿来试探我的——所以我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好委屈地苦笑一下:“我……”身子也不由得如秋风扫落叶似的簌簌抖动起来了,虽然我也不否认这是给风吹久了,身体冷得发抖,不过有时应一下景也是需要的,物尽其用啊。
“要是我当时出手就好了……”他好象有点懊恼似的,一下子把我颤抖着的身子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翠修……”我不由自主地低吟了声。
“你认得我?”黑衣人——不是,该是翠修吃惊地扶起我的肩,对上我的眼睛。
“嗯,香味,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兰花香味,很自然的,不是脂粉的,所以我认得!”
嘿!想我怎么也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公子,除了片叶不沾身外,还可以余香绕三年啊!更何况我和翠修的交情也不算浅了吧。
“……”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清如湖水,黑如点漆的眼睛竟然泛出一点光芒来。
刹间,他已经拉开了黑色的面纱,再次把我拉到怀中,粉色的唇竟然吻上了我的小嘴。
等一下,等一下,应该是我这个风流倜傥的四公子把一个纤细的少年吻得奄奄一息,有气入没气出,化作一团春泥瘫在我怀里才对,怎么好象情势逆转,攻防倒守了。
不行,不行,我一缓过气来,就连忙积聚力气推开一点空隙,准备对翠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简单的一条来说,便是违反了本公子要攻不要守的原则。
不过照目前情况来说,我根本就没这个机会可以亲手偷香窃玉。
只有给别人偷的份。
但……话是如此说,我要的头脑霎时转过弯来也是颇有难度的。
其实这也有道理可循。要知道,面对一个一出场身份地位武力就高得仰头到头快掉都看不到的人物(例如皇帝),很容易就接受自己处于劣势的事实,不去做无谓的反抗。但是要我面对的是一个曾在我身下婉转呻吟,讨颜承欢的人(例如翠修),要自己示弱的心理关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得去,上下位置要颠倒可是要付出一定的精神代价的,尤其是被颠倒的人(例如我)。
“翠修,不要!”我一下子抓住翠修要解开我衣带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不过留在我记忆中翠修那秀气带点倔强的脸现在却变得极其妖魅,我从不知道他的手劲可以这么大,连抱着我的腰的力度都让我差点喘不过气来,一个人竟然可以有如此差只千里的两面,怎么不让我感叹世上真的是无奇不有,连我这个叱咤情场的四公子都掌握不了曾是枕边人的心思!
“不要?为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使无花空折枝,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啊!”
他挑了下柳眉,灵动的双眼闪着媚魅的火花。
呜,我现在是自食苦果了,我现在后悔的是当初我怎么没有告诉他什么是君子不欺于暗室,发乎情而止于礼了!早知道那时就不要把这些四书五经当垃圾一样乱扔,应该把它们当金科玉律供起来才对。
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傅要给徒弟欺负?难道这就是我要承担误人子弟的后果?呜呜,我不要啊,最多我不要当鲜花,当残花败柳好了,这样你就没有兴趣了吧?
“翠修,翠修,你听我说,其实我和皇上……由于了关系,我我……我不能和你……”
“哦……”翠修的脸变得凛冽,“难怪,兰心蕙质,解语生香的晴妃受尽帝王千般宠万般爱也是应该的。哪会再看得上我这等人呢?”
“翠修……”我看着他锐利如剑,深寒如冰的双眸,只觉得全身冰凉。
不是单纯的讥讽。
不是简单的表达。
只有这深深的怨慰,深深的哀伤。
“晴儿,跟我走吧,我不会介意你和皇帝的事的。”沉默了半晌,翠修用力抓紧了我的手,似乎要把我的手骨折断一般。
我气苦。
你不介意皇帝介意啊,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把皇帝从头套到脚,最有可能的两种结果:一是皇帝在气得吐血之前,先把我们先宰了,然后再把我抄家灭族。二是皇帝的心脏承受力不够,喷完血之后就死翘翘了。这样一来,家族罪人和见解弑君的名号就扣在我的头上了。怎么算我也不划算,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怎么可以让他发生在我身上?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所以我抿紧唇,什么也不说。
但这却引起了翠修的不悦。
他一把扭过我的下巴,抿着的优美嘴唇吐出冰冷的话语:“你究竟在想什么?反抗吗?还是想为皇帝守节?如果是的话,我就劝你省省吧,皇帝的后宫多的是你这样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以为他会在意你吗?就算他有一点点在意你,也只是现在而已,男人心海底针,帝王心更是海底针中针。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是专情的?他们有的是条件和权力去风流。耿耿长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你也想落得如此下场吗?”
“我……我……”我不能出声,眼一酸,便差点落下泪来了。
我何尝不知道呢!
但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翠修凝神望了我一会,缓了口气,采取怀柔政策,“为了你,我从扬州跑到了京城,部署了一个月,闹得京城鸡飞狗跳,就是为了引开皇帝的注意力,松懈皇宫里的防守,把你带出来。就是在青楼里,除了你,我谁也不给碰,那天我功力倒退的时候碰上了姓陈的太守儿子,我也抵死反抗——难道,我为你做的一切,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你是为了我?”原来那天我的英雄事迹直接来源是我自己,我再次感叹自己的魅力是个无底黑洞——不过翠修不是青楼的红小鸭吗?怎么没人碰过他?难道他以前的客人都是吃素的?
“翠修,那……那你的那些客人……”
翠修果然是武林高手,举一反三的功力已经到了一定的火候,听到了我的上句,就连我下句也见解听了。他微微一笑,无意中竟流露出一种艳丽的风情来,“我练的是邪派的武功,有一种就是‘摄心术’,可以摄人心魄,让他自己在幻觉中翻云覆雨……所以我可是什么也没做过哦,只不过天天晚上欣赏一出独角的春宫戏而已。”
天天看……我摸摸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有没有变色——应该有吧!不过,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主角是养眼一些还好,如果是长得很抱歉的那种……那翠修的房间不就是要常备止血药。
“方晴,你……你不会怕我吧?”可能我的脸色稍变,翠修迟疑了一下,竟然这样问我。
“怕?怎么会?”
我微笑地说着。翠修可能并不知道,他过去的形象已经深植早我脑海了,要我怕他,实在有点高难度!
听见我如此说,翠修黑漆的眼睛越发明亮了,“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说着,他伸出手掠了掠我的乌丝,“跟了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的,皇帝可以给你的,我未必可以给你,但皇帝给不了你的,我给得起。”
“但皇上他……”
“不要提他!”我的话还没出口,就给翠修打断了,暖暖的声音也开始变冷:“你到底知不知道,皇帝连你的身份也没有公开,还下令不准泄露。宫内就仅有几个人知道晴妃是慕容方晴而已,而宫外认识慕容方晴的人也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晴妃。他连一个臣妾的地位也给不了你,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原来我给皇帝封妃的消息给皇帝封杀了——难怪我老爹他们都没找上门来。
我黯然低头。
不过——这样更好啊,反正这个妃子地位本来就是不是我要的。
侧头看了看翠修,我有点奇怪,他怎么比我还激动啊?
刚要说话,翠修却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嘴,俐落的整理一下我的衣服,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有人!”
有人?我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下四周——夜静草原空,明月来相照,没人啊。
有的只有一丝丝风吹草动簌簌作响的声音。
“谁,出来!”翠修厉喝了一声,马上就一声永流存,草地全都是他清脆的回音。
而随之而来的,是人体破风的声音。
才瞬间的功夫,我和翠修已经处于全包围的状态了。而包围我们的即是挽着强弓利剑的锦衣人。
我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余,也不得不佩服翠修了,这样也给他知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人之不所知,能人所不能——果然是武林高手的典范。
看着这样鲜衣怒服,身手敏捷的锦衣人。我大概也可以猜到接着出来的会是谁了。
以我的聪明才智猜得到,翠修不可能猜不到,他嫣然一笑:“皇上御驾,真的是给我好大的面子啊!”
“哼哼,还是要有你的胆子和本事,朕才给得起这个面子。”全包围中裂出一条缝,那里站着的正是威风凛凛,负手傲然而立的皇帝。
我立即脸色煞白,屏声静气地等着皇帝的下一句话。如果他说的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来人,给朕把他们杀了。”那我们岂不是……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粉粉的脖子……
但我的手还没有放下来,脖子上马上就多一把冰冷的利剑。
冰冷的剑气透过皮肤渗入人体内,我打个寒颤,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把剑放我脖子上的翠修。
为什么?我无声地问他。但得到的也是无声的回答,他抱紧我的腰,好象要给我安慰似的抱紧了我,然后才扬声对皇帝说?“皇上,你这招‘请君入瓮’和‘翁中捉鳖’厉害的紧啊,连我都给你骗过了,但是别忘了,你的晴妃还在我手上啊,你也不想拼个鱼死网破吧!”
看到翠修的行动之后,皇帝好象顿了顿,沉声道:“放了晴妃,你不会伤害他的。”
“你不伤害我的话,我当然就不会伤害他。”翠修冷笑一声,大声地对皇帝说。
同时我的耳里就传来细细地,好象用内力逼出来的声音:“别慌,我不会伤害你的,这只是权宜之计,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