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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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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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入远翔的眼睛,擦出理解的火花;她扭动的手臂仿佛伸在远翔的心里,触摸同样一颗孤独的心灵。
太阳闪出云层,继续榨取沙漠里少之又少的水分。
沙漠之花舞完了,她笑着看远翔,眼泪已经挥洒于记忆里消散。
“嗨,傻啦你?该上路了!”遨丹叫他。
远翔艰难得让心神爬回现实中,道:“你跳得真美。”遨丹眨一下眼睛,笑一声,走回停车的地方,在反观镜里扎好头发。
两个旅行者又上路了。
远翔看着开车的遨丹,眼前的女孩真是阴晴不定,充满快乐和自信得给自己讲起沙漠里的趣闻,哪里象是刚才还在风中自白的伤心女孩!沙漠上的人都好象是火山吧,热情全埋在心底,表面是平静的,可是感情一旦爆发,则惊心动魄。深入得了解到女孩的内心后,远翔对她的坦诚感激而喜爱。
“怎么你拉补给品,不再带个人?”“大哥不在以后,我就喜欢一个人行走,运输物品也总是一个人,习惯了。”“你不怕危险?”“什么?危险?在这片沙漠里,我最大!我主宰这片沙漠的命运!我就是危险!呵呵……”遨丹身上狂放的气势叫人惊叹。
窗外,能看见被沙土掩埋了一半的电线杆子,这些加固的人造物说明附近有人类的居住地。
天气闷热得叫人不停咒骂太阳,难以想象昨晚冰冷的气温差些要人命。沙漠里,昼夜的温差竟然是两个极端,难怪这里人流行一句“早穿棉袄晚穿纱,守着炉子吃西瓜”。
车窗打开,却感觉不到一丝凉风,太阳把风也关起来了。
道路两旁有稀落的树木,秋色的草原退去,沙漠和石山被汽车扔在后面。好象追求美好生活的人生旅途一样,前进、再前进就是宿命,就是挑战。
远翔的心情一直是活跃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只是新鲜,也有拼搏的冲动,不象在城里每时每刻都无所事事,慵懒消散。感受不同的生命境界才没有白来人世一遭。
再看见一小片草原时,是灰绿色的,大概有远山遮挡,才没有及时枯黄。在那样凝固的色彩中,有被白茨围绕着隆起的沙包,似乎错落有致。
炎日下,没有一片遮挡之物。车顶已经变成了火锅底,根本不能遮光,反而散热呢。一会儿,水箱里的水烧开了,都可以煮饺子。遨丹手忙脚乱得下车加水,喊远翔帮忙,这小子真笨,洒了不少水,用衣服扇水箱里的热气时甩疼了胳膊,满脸苦相。
突然卷起一阵热浪,衣服兜足了风,借着甩动之力把远翔贯倒在地,他急慌忙乱地爬起身,身上成了土黄色。遨丹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他大叫:“小猪猡,光屁股,滚在地上喊妈妈。”远翔羞得不说话,接着也大笑起来,指着沾满白粉沙尘变成灰白头发的遨丹叫:“白毛女,非你莫属。”遨丹浑身被汗水湿透,现在只穿着短领半袖衫,她大喊:“小砖头,会摔交吗?”远翔想,自己不会也要说会,在女人面前说什么都不能示弱,怕她咋的?
“我当然会!”“好!本事是你吹出来的,就让白毛女修理你这只笨小猪。”遨丹大步走过来。远翔才要捋袖子,见对手已经过来了,忙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式,这是他从电视上看来的。中国人总喜欢在打架时先做个动作,甲午海战时还和日本人商量开战时间,真乃礼仪之邦,君子之国。遨丹突伸手抓住远翔的右手腕,往前一拉,右腿同时跨前卡住远翔的双脚,“太极宗师”大喊着摔在遨丹面前。
“再来!”远翔爬起来怒吼。
“别顾及我是个女的,把你的本事全使出来,要不你就不是好汉。”遨丹好象也很愤怒。
远翔冲上去想抓住她肩膀,却被对方抓住了肩膀,然后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摔到地上。
他跳起来,叫着:“再来!再来!”双腿弹跳着,两手握拳,左右摇摆。
“怎么?摔交改拳击了?”遨丹嘲讽。
“我怕把你摔伤,所以……”话还没说完,早被遨丹劈胸揪住领口,伸脚在他背后置障,再一推,“拳皇”仰天而倒。
“我最讨厌夸夸其谈的人。”遨丹站在原地象是希腊女神。
远翔正回味对方的动作,听到这样的话,飞快地爬起来,直视沙漠之花的眼睛。遨丹朝他勾食指。
他冲上去再次抓遨丹的肩膀,可是对方软衫太薄,能感觉到下面光滑的皮肤,手指捏不住;遨丹弯腰拽他的腰带,就要把他放倒,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稳住重心,猛地拦腰抱住遨丹,也伸脚到其身后,用力推出;遨丹没有想到他会抱自己,往后摔倒时,一把拉住他。
远翔压倒在沙漠之花身上,两人土浑浑的,都剧烈地喘气。
热战进入冷战。谁的心理防线会解体呢?
沙漠之花的胸脯诱人得起伏着,远翔感觉着她的心跳,看着她摄人魂魄的眼睛,闻到她身上香汗淋漓夹着草气的土味。
遨丹依然抓着他,她感觉对方已经松手;她使劲得看他,有点不怀好意。
“叫姐姐。”她说。
“不叫!”他很坚决,并且打算站起来。
沙漠之花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疯狂地吻他。这样的袭击让远翔措手不及,虽然他刚才意识到不妙,却没料到她狂放大胆到如此地步。心神混沌着,被动了十几秒钟,原始的羞怯换成原始的情欲,远翔开始激烈地回应她。他摸着她的扎花辫,咬她的嘴唇,正要伸舌头清洁她的口腔时,沙漠之花突然推开他,翻身站起,“咯咯”笑出声。远翔傻子似得也站起来,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汽车水箱已经冷却,有风吹起。
“小砖头,我们需要赶路了。”遨丹上了汽车。
远翔坐在她旁边,猛瞅她,可是她不说话。自己的嘴上还有她的香味。
车前行荒滩,草原又从眼中消失,可以看到黑色的植物,偶尔能瞥见几只黄羊在远景里一闪而逝。这儿仅有的植物是沙蒿、四合木和红柳。大小不等的石头铺在寸低的草野里,又是戈壁。
“在戈壁上有一种黑色的石头,很美丽。”她小声说。
“那我们去拣几块。”“到泊尔沁我的小屋里有很多,你想拿多少都可以。”“那我先提前谢谢你。”“呵呵,你看右边,那里是风蚀很严重的沙化带。”“哦!”“你的左面,穿过去是梭梭林,那里苍松翠柏,还有白色的陵墓。”“陵墓?”“为公益事业献身沙漠的人全部安葬在那里。”“哦!”“这里种田十年九不收,流传‘一年六场雨,不足十毫米‘的话。”“哦!”“还有一句‘男人走口外,女人挖苦菜‘。”“哦!”“你老‘哦‘什么‘哦‘?当心我踹你!想什么呢?”“刚才……刚才你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刚才怎么了?”“刚才你和我……我和你……咱们两个……你明白吧。”“哦!”“你别‘哦‘呀,我不清楚你那是在干什么!不是戏弄我吧?”“想知道?”“特想知道!”“很简单!我有点喜欢你!”遨丹轻轻说,看着前方。
“呵——呵——呵……你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远翔激动了。
“听说有个叫缨子的女孩把一个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听说有个姓冀的大哥把一个女人折腾得涕泪横流。”“哼哼,那吻是我借给你的,你得还我。”“好啊,最好把利息也算上。”“哈!小砖头不怎么害羞了呀。”“没办法,近墨者黑。”“去!哎,会开车吗?”“不会!”“笨!我来教你!”遨丹刚说完,水箱又开锅了。她看着远翔做个无奈的动作,两人同时笑起来。
于是再下车加水。耐心等待水箱降温的时候,远翔看见三五成群的骆驼在近处出现,这是他在草原上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动物。为首一匹雄驼的响鼻声清楚入耳。他好奇地走近,雄驼察觉了有不明生物靠近它,开始不安地晃动着长脖子。远翔哪里知道未阉割的雄驼会攻击人,他只想更近地观察它,当看见雄驼温和、安详的眼神时,他放弃了所有的警惕,要上前摸它。雄驼忽然跑起来,喷着鼻息撞过来。远翔大喊救命,就地一滚,站起身往遨丹身边跑,雄驼追了几步,停下来咬动牙齿,好象是在嘲笑对手。
“哈哈,小砖头要当‘斗驼士‘?”媪丹大笑。
“它对我不友好,其实我没有恶意。”远翔解释。
二人喝水吃东西,继续赶路。
自然界的一切存在最原始的真实,正是这样的真实,吸引人们来这里冒险,挑战生命中的极限。
汽车认准目的开下去,有目的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激情,激情完全可以燃烧沙漠。
太阳已经是直射角,高温在考验你的生命承受能力。汽车走走停停,不时添水、休息,热浪使人异常困倦,没有话语,只有风声和汽车轰鸣声,天空蓝得晃眼,几朵云彩白得透明,太阳是巨大的光团,强光能灼疼你的皮肤。前后左右都是沙草,天空没有飞翔的鸟,地上没有爬行的昆虫。可怕的寂静,可怕的空旷,最可怕的是前面两种可怕在空间和时间上无限地延续下去。
终于看见一处修车站,看见了活生生布满笑脸的人。检修汽车时,远翔和英俊的修车师傅聊起来,这个蒙族小伙子朴实如袒露草滩上的石子,高兴起来,就唱起《蒙古人》,他是那样向往美丽富饶的草原,可是眼前的事实又是什么呢?过度放牧、乱砍乱伐、放任开垦、沙进人退等等,而且恶化不断,少人问津。城市里歌舞生平,与这里的生活是天壤之别。
这里是生态难民营,如同富人惧怕贫穷一样,人们惧怕目睹这一切,可是沙漠客观存在,破坏依旧进行,有一天,沙尘暴掀掉你家的屋顶时,你也不必感到奇怪!
破坏不能有效制止,真相未完全披露,治沙护路常常言过其行;强调过程,忽视结果,学术研究人员一大堆,植树造林勇士三两个,这就是现状!
整修完汽车,灌满水,告别修车师傅,第无数次启程。
远翔把脑袋伸到车窗外,看到小师傅站在路边依旧不住挥手,很快,他的身影走出视线。
旅途中,过客匆匆;人生里,聚散依依。
前进到日光的心脏里,用最顽强的生命力向沙漠呐喊,我们能听见它也害怕得哆嗦!
令人兴奋的是天空阴沉下来,清爽的感觉真美妙,然而,更添旅途的凄凉。
遨丹停车,开门下去道:“小砖头,坐过来,教你开车。”“我不行!”远翔临阵退缩。
“你快过来!我不喜欢重复说话!”遨丹佯怒。
“哦!开就开,瞪那么大眼不怕掉出来。”远翔嘟囔着坐到驾驶座上。
遨丹从另一边开车门上来,指给他油门、刹车、换档杆等位置,远翔一一记在心里。试开时,踩油门大了,箭一般飞出去。
“你疯啦!叫你轻些踩!你以为练马步蹲裆呢?”遨丹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天生跟汽车不投缘。”远翔松油门停车。
“胡说!你一点都不笨,再试!”远翔没办法,发动,飞出去,熄火!
“你真的很笨。”媪丹咬着指头说。
“我有自知之明,看见铁家伙就头疼。”远翔泄气。
“不行!再来!要想在沙漠里生存,不会开车怎么行?我就不信你学不会。”远翔高兴道:“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参加旅行者小组吗?”遨丹撒赖道:“没有啊,我没有说。”远翔步步紧逼:“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遨丹狡赖道:“你瞎领会。”远翔恼道:“你也有假装的时候。”遨丹笑道:“你不上学了?”远翔道:“嘿嘿,其实我最讨厌学习,按照社会指定的独木桥走下去,毕业后很多知识都很快忘记,我有个表姐学到三十岁出头,可是目前只给外国人当翻译,数理化知识全用不上,想当年啃读数理化浪费了多少光阴,她说早知道结果如此,天天背英语就够了。教育本身就存在难以弥补的漏洞!其实人们在小学时就应该分科,选一到两门学下去,肯定成材,现在呼吁什么全才,真是屁话,学出来也一定是五十岁了,何况全才工作时一定要全面施展,累也累死了。现在的学习啊,就是拿个证书和头衔,以便找个好工作挣大钱,少吃苦。”遨丹看着他道:“呵!看不出你还有点见解呀!”“那是,我既然决定留在你身边,不是,说错了,我既然决定留在沙漠里种树,跟生存无关的知识就不必非学不可吧。”“可是你应该念完大学,这样才对得起你父母。”遨丹目露忧伤。
“好,我听你的,念完大学来找你!”“好!我等你!”远翔大乐,发动汽车,慢慢开起来,很认真地听遨丹在一边讲解。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充满爱的旅程连苦也变成甜了。远翔学了一个小时,初步掌握了技巧,遨丹接过方向盘继续赶路。
太阳西沉时,遨丹说要到泊尔沁了,她把车停下来,叫远翔也下来。
暗淡的天幕里,红日在紫亮的云边低掩下去,浮风滑过,遨丹静如止水;远处,一片胡杨林象多米诺骨牌式地倒在沙草中,千年不朽的神话哭诉着人类的自私。
遨丹和远翔脱去鞋子,赤脚踩上细沙,拉手步入大自然的深沉中;此时的沙漠如此安详,草长丘缓,落日落寞,风声温醉。一派坦荡散于写意的沙海之中。登上最高的沙丘,遨丹双手合在嘴前成筒状,大喊:“大沙漠!我沙漠之花一定要征服你!”远翔也做相同动作,跟喊:“大沙漠!我高远翔一定要征服你!”没有回声,声音裹入风中直泻千里之外。两人不断大喊,抑郁和豪气由绚丽归为平淡。远翔只觉天凉神烁,胸膛间气贯山河。眼前两棵胡杨树的枝条在疾风里狂舞,铁青远山竟然隐有传音,如成吉思汗的大军,征战四方,踏破一切阻碍和迷梦。
沙漠之花伫立在厉风和沉日的交鸣中,夺目的美丽沉淀掉秋日里的萧索;远翔抱住她,还给她热烈的吻。城市的背叛者和沙漠的征服者拥吻在落日的余光中,那修长依恋的风姿可以读出爱的奥义。
第十四章 永远的绿洲
    每一个新的生命体在诞生之初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陌生和好奇,都充满天真的梦想和快乐,童年的美好正在于此。可是人们思绪所归的唯一结局都是发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野蛮,从而抛却美好抛却快乐,陷入痛苦、烦闷、堕落、麻木和疯狂。修士们说人生就是痛苦,号召人们“享受”痛苦,但是每一个人天生的意愿却是享福,当世界分成享福者和未享福者时,必然发生竞争、抢夺、欺骗和眼泪。由于统治者害怕爆发威胁自己权力的动乱,便运用舆论散布“生活就是磨难”的“真理”,安抚民众,“净化”人脑,强调大家必须习惯身边的事物,高明地驯服越来越无知的少年人。最有趣的是,享福者和未享福者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福”。其实“福”是物质和心灵相同作用的虚拟产物,蕴涵着“得到时也在失去”的规律。而生活更是没必要限定!生活在别处,生活在路上,生活在不停变化中。
高远翔选择并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时,已经享福不浅——拥有爱情、拥有希望、拥有自由,更拥有天地之精魂。他坐在车里,感受着福气多多,一个劲地傻笑。
“小砖头,笑什么呢?”遨丹问他。
“我笑只我知,众笑皆不知。”远翔说话的口气充分证明他被书本“毒害”了。
“说什么呢你?前面就是泊尔沁湖了,会游泳吗?”遨丹有些跃跃欲试。
“湖!这里有湖?”远翔惊讶。
“当然有,我不是告诉你这里依山傍水嘛,瞧,就在前面。”汽车正前方,突然化出淡蓝的柔光,天际的密云也折射出青碧色;四野不再空旷,有庞大山脉的肢体遮断空间,视觉变得朦胧。汽车开进山丘的腹地,能感到湖水的清凉之气。黑透的天幕间眨着点点星辰,但只几十颗,闪烁的绝大多数光芒都藏在乌云后面,静静地散播着宇宙的神秘味道。
泊尔沁湖赤裸的外表暴露在远翔的眼里,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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