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扑鼻，
再和上一些盐，我进过那么多大小酒店，没遇上这么好吃的肉。Tama的！”向着瘦司机骂，“你不要谗诞乱滴的，你们吃不到的，妄想也没有用。我告诉你们，有这些好吃的都不错了，平常我们没吃的时，看见石头，大的想抱住就啃，小的想往嘴里塞。哪吃得到这些？头儿怎么叫送给你们啦，分给兄弟们多好！”伸了脏兮兮的爪子去每份里都抓了一把，竟凑和了一小塑料袋子，他唤过洞口的几人，一起俵分着食了。吃的架式倒像他家自三代以前一直闹大饥荒的。
所谓落魄也小资吧。像这种发霉的水果，往时我是看也不看便扔了。况又经那狗爪子污染过，想起来都恶心，毋论吃了。但空空的肚子终抵不住那强烈的诱惑，不顾大脑发出的回归的召唤，并没闭了眼睛，瞪着桃和梨，慢慢地一口一口咬，一片一片喂。不一刻全进了肚。吃进肚里痴钝而毫无感觉，却分明感到肝皮微微鼓凸了，虽然犹未饱，至少也不饿了。“饥饿使人变得下贱”，我感慨着。
忽而风呼啦啦地吹进来，做冒昧的造访，见人皆冷漠地不予以鼓掌欢迎，威风凛凛地在没内巡视一阵，终怄气走了。风之为风，正如蛇之为蛇，蛙之为蛙，其行也是风（其行也是卧）（其行也是坐），卧也是风，坐也是风，跑也是风，跳也是风。它之于洞中巡视，很有些体察民情的味道。不幸的是它下车伊始，就犯了官僚主义错误。其背着双手，仰首向天，走路的样子大约自认为可以用“龙骧虎步”来形容，自然察不到我等水深火热百姓的疾苦，它转出洞去，我很想大声叫它回来，又恐冒犯天颜，引它堂堂震怒。
然而它的“行之为风”，却扬起了一块巧克力的包装袋。它们落定在我前面，我摊开了一看，赫然竟是我和景旎在成都火车站旁小商店里买的ＤＯＶＥ德芙巧克力。MD，真是落魄也小资了…这居然是名牌。
于是想起那日我们满面春风，戴着墨镜，胸挂手机，手提联想笔记本，欣欣喜喜的走进去购物的情景来。
第十章 夸张了的情节之虎穴历险1
“请问你两位买啥子？”店主人放下正看的书刊，瓮声瓮气的开问。“我们先看一下。”我粲然一笑。就和景旎疯选，又争吵又打闹的，老板陪在一边笑。终于选定了所有认为该选的吃的喝的用的，付了帐。后来到别家一问，才知遭那那老板敲杠，多要了五元。我们也懒得回去理论索要。
这时买来的食品已发了霉，我和景旎也从天空极高之处跌落了最低谷，经受磨难，自然又好一阵唏嘘感叹。
我的诗的细胞猛然间被激活了，我想，这是一个绝好的素材，我要写一首诗的。看景旎时，见他望着那一上一下尽情飞扬的袋子，似是痴了。一个解音律的男人，无论他怎样心如坚石，都难免脆弱的，只是情久郁于心中，不得发泄，人遂以为他坚强罢了。当情郁结成栲栳状，外面缠缠绵绵，内里粘苦棼丝，正如耳屎之为耳结，不知者不以为然，惟有有耳结者才知道那蒙蔽阻碍了一切声音的苦楚，意欲尽除之，挖耳勺或指甲轻轻一触，便锥心般疼。一旦逢着一因，其因再微小，触动那一根最敏感的神经，便尽情抒发出来。景旎唏嘘出声，终而抽泣，却不能放声大哭。男人的哭只能天知地知自知，足矣！我也知了，却是我偷觑得见。两从同一时刻为那舞扬的袋子伤心，几日来的愁苦，至此方得一抒。
目光会与了大队人马驾临这边，亲来看觑，我感到意外。因为不是我们被拽去那边亲觐圣颜。没有热切的迎迓。他也并不达官贵人似的穷矜持高傲。
这时大约九点多钟，犹自晨光熹微，淡淡的雾还没有散去。我们已自吃了送来的早餐。听不见远处的公鸡打鸣。却是这些公鸡汇作了一处，趾高气扬的进这不大的山洞中来了，啄人还是立威，不得而知。我毫不惊讶，早晨嘛，看见鸡群是很正常的。目光是立于鸡群中的那一只鹤，气质并不高贵，是较淡雅的，显出与那股躁动与凶悍情绪非一处来。他还是那么帅得令人动心，令人嫉妒，却不能令人羞惭，这也是歹徒们至今未见撞死一人的原因所在。任你帅绝天下，以此而惹人自杀，梦中想想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可见长得帅并非羡煞人的优点，除了能给人第一好感，赢得人欢心以外，更有何用？然而男人皆冀盼帅，正看重它能讨取好感，博人欢心上。否则杰克逊好好的油亮黑皮肤，也不会大整容去寸寸的都换成了白的。一点而能生发，尽情引申，我思维的可惧怕之处就在于此。看一个帅字了得，困扰了我好几分钟。
“好呀！”先声夺人的一句话，目光笑着——他的笑对众人来说可称疯狂，倍感亲切，对我们来说则是惨恻，表出他的愤怒与失望并重——环视众人一眼，说，“我早派人来送了东西与你们吃过，单等你们趁晨曦机警着走了的。我等着看好戏呢，你们却没有走！好得很。只是未免把我苦心经营的计划太不当回事了。”众人附和着狂笑，说：“看不到好戏了，没劲~~~”
人丑禀道：“头儿，兄弟们都等着他们走的，可这五人吃过早餐，一点屁动静都没有。规矩得很。”
目光气忿的说：“大概他们自认为比不上你们聪明吧。”人丑自负地说：“不是说，大城市里来的，全读过书，智慧是有的，都是死僵僵硬巴巴的，不晓得应用。而且胆子小得像老鼠偷油，欲前先惧了三分，其实并没有人。哪比得我们胆大包天，眼里瞅准了什么，一定要去作，马上去作，懒得计较后果，反正成便成，不成便不成，心里惧个什么鸟？”
目光说：“我是高估了他们——他们哪有什么智慧，哪有什么胆子的！”景旎破口大骂，又像是骂给我听的：“看见了吧，这小子不安好心！有人还道你人大好，好个屁！故意煽动了我们逃，走到哪里还不都找得到，却抓回去借机打个半死。你这群鸟人想是久居山林，没了可戏耍的了，遂想了这狠招，耍猴似的迫害好人。任你是金刚身子，谁禁得住你这般。好在我景旎也是聪明人，明知你是鸟游子，偏不作了那傻鸟一头往里钻去亲热。计划落空了吧，哈哈。“
目光凄凄惋惋说：”景旎你是聪明人，“话锋一转，终愤愤然骂了一句，”聪明得像猪！你逃到了郎麝井湾，我们找得到吗？对不起，说错了，你这种人怎么会有那种胆子和毅力。“、
景旎一时语塞，恨恨的泄露了心中天机，”哼哼，等着吧，假以时日，用我的智慧，我和风旖能脱身的。“这话他也是向我说过的。
目光讥道：”哦，原来你也是有智慧的？“景旎气得说不出话来。
目光一时说出一番令人似懂非懂的话来，”郎麝井湾好比真理的彼岸，我和你们都处身愚昧的这一方。那彼岸有燕子，有柳树，有人家，有自由，有慈善，有平等，弥漫着清香而不污浊的气息，吸一口便仿佛能霞举飞升，如吸毒者之吸海洛因然。这一方是乌烟，是蒙昧，是耻辱，是泥渊，便是朵荷花，生长在这边，也会为污泥所染，卒遭践踏而枯败憔悴。我们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无时不念的是扬帆下海，劈波斩浪缚住蛟龙，面向彼岸进发，只因，那彼岸的生活才是我们真正所想要的。然而那彼岸并非容易到达的，先不要祸起阋墙，自家先失了和气。再次船只行于横无际涯的苍茫苦海中，有浪掀来有雨点从天空中冰雹般砸来，有恶人驱船自后面赶将上来。也许是死，可总有50％生的希望，只得横下一条心拼了。恶云密布之后必是云散天晴。胜利终将到来。而先起了内讧。于中途灰了心，船只都是将沉沦于苦海的。我爱我生命，但我更爱真理，呆在这儿连生命都无权自己去爱，时刻受到威胁，只得毫无选择的去追求真理。追求真理的过程便是远离此处的过程。譬喻虽不大精当，非得如此而不得鼓舞士气。我们虽是凡夫俗子，心中只要有了此想，只做追寻大师足迹，一路跟去，有何不可？”
我在心里已不知给他鼓过多少遍掌了。不信，请看我手掌红艳艳的，一如情人的脸蛋。将逃亡说得如此美丽凄艳，其口才真是与媒婆不相上下*^__^*（可我为什么想到了媒婆？）又将比作是在追求真理，天下间第一大好比喻也。异想天开之外，令我几欲一笑而哭。我想，那郎麝井湾到底在什么所在，有什么人间绝少或者绝无的奇景？听它名字便莫明其妙的爱上它了，仿佛有一种神怪的力量作用。它是如九寨沟般奇幻珍贵，还是如桃花源般清淡雅致，是如泰山般雄壮瑰伟，还是如峨眉般烟雾朦胧渺渺难匹？是兼具了这四般美丽于一身，还是全没有，凭了独特的另一般美丽而湖海留名？岂不令人心向往之。
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郎麝井湾？我想了一下，缘因大概是正如了人一般，着同样衣装，有人能穿出高贵来，有人马上抢去了穿，却如老鼠般猥琐。我想文字亦是如此，文字本身本无所谓美丑，待得和其它的文字一经组合，也许平平淡淡得出奇，如饮一杯不加茶叶、糖甚至盐的白开水，其惟一功用只能解渴，要品茗绝对不适合，说到饮用了的好处更加是没有，反倒不如童子尿能清热固肾。但有些文字一经组合，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韵律，只消看一眼就美感顿生，再读之下如饮甘醪，透身心的舒服，好如一杯青浓的名典咖啡，放置在透明的玻璃桌面上，单这般搭配见了都顺眼得不得了，热气四溢，在典雅的屋子中弥漫，轻吸一口便令人神清气爽，举杯细啜，先自满足得说不出溢美之辞，只吐出一个字来：“好！”一个字已足矣，咖啡和文字再如何美，都是无生命的，能得人一赞，也不枉了其为咖啡，其为文字。
郎麝井湾四字，有如是魅力，虽没见过它景色，单单从这四个字，我便也赞一个字好。
“现在
你是作为真理的彼岸
和自由的港湾，
那能重获新生的地方
我的梦想在那儿
我的追求在那儿
我的遥远的郎麝井湾啊
你身上系着我生命的线
可知我的心已和你相连”
连见都没见过，就用了最美妙的言语去谬赞，不觉又为它做了一首诗，我是不是很臭屁：）…我不知道…不，我想了想，自己答道…
目光那小子像在吟诗，分明激情澎湃，说得又快，好比王蒙形容刘世吾打官腔用了登登登…的词，囫囫囵囵的，最多我和景旎两个人听清了。
景旎似乎沉默了。人群中理所当然地有人怀疑。目光于是在他话语的另一个版本中解释：“有些人做事时先要祷求菩萨保佑。当然是假的谁都知道，形式倒是有趣。兄弟们，我们不妨学一学，把要干什么，告诉这些人知道先。让我们看他一看，他们的智慧多么厉害，想出什么办法来应对——”真是如此，像小孩子过家家勾心斗角倒能考验双方。“——咱们大家都是绝不怕他们的，对不对？我们这是在斗智，高的一方自然只得是我们。反正不论他们如何狡猾，都像已经被猫逮住了的老鼠，绝不容许再从爪子下逃生。我们呆在这鬼山林里，我知道大家都是烦得要死，恨不得每天都天摇地动才好，这点点儿小事情大家想必不会——害怕吧？我是不怕的啦，大家谁害怕可以站到我左手旁来。”
什么叫煽动性，这大概就叫了。众人好歹都是有自尊的，把面子看得比老婆都重，岂会擅自示以害怕，而引得余人鄙视。我心情紧张的等了约长达两分钟，目光左侧空无一人，没有人做那惮鼠的猛士，我想。不知景旎作何想，但目光和我信奉李白那奇怪的进化论，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没错，鼠是能变虎的，一定能。猫这时是山大王，鼠若能逃离，带了大批大批的Police反扑回来之时，亦即化身为虎之时，猫挡之则亡，必不堪一击。能堪一击就不妙了。
目光乖巧地向他们讨好：“我现在去仔细观察那美女这几天了保养得怎么样了啊？”生怕有人捷足先登，言未落，已大踏步来到我身边。我正不知该当如何配合他的表演，他已伸了手来度我额头，一边小声说：“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我很冒昧，虽然我早就想轻轻地摸一下你的长发。可你打我一巴掌的话就自己表明了你保养得好好的了连打人也有力气了。他们如狼似虎，我可纵有回天之力，三寸不烂之舌，也保不住你了哦。”唉，人到这时，只得隐忍不发了喔。况且，傻瓜，我会打你吗。我垂下手来，忽然间心里涌上羞涩的感觉，是的，可是我不愿承认。不由想在武汉的大街上，有谁敢这样大胆轻浮，除了夜半三更的所谓白领金领，否则即使他身壮如牛，凶神恶煞，我有刀捅他一刀，没刀扬手一巴掌。其实我欢喜他接触我的，他所谓我要“打我一巴掌”者，条件反射也。并非憎恨。
目光大声说：“你恨什么恨的？我把你眼睛都给剜了哦！兄弟们都说你漂亮，那是你的福气！”若非知道他是在向他们敷衍，我真一记玉女神拳砸了过去了。向我小笑一下，目光小声说：“我只能蚊子一样极小的跟你说话，但愿你能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些。我这只是瞧瞧你气色怎样，不能久呆在你身边。我会说得很快，你不要说话，只听我说行吗？”
我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使两耳道通畅已极，接听什么都能收到。我点点头。目光捋起他的手臂，又转去我背后，装作极为认真的像在检查病人，口里绝不停下。我听得他说：“一，他们都不是笨蛋，不易相骗。我没有把握还能再骗哄他们两天。你的气色好多了，除了身子依旧无力之外，哪像个病人？这些恶棍一眼都能看出来。他们发起疯来，谁能阻止住？我就是诸葛亮再世也保不住你了。单丝不线，孤掌难鸣，那时我可只能先保住自身性命。二，所以你们明天中午之前，必须逃走，善后事我来给解决。三，曹景旎不知为什么总是与我龃龉不合。他说他有智慧，不几天就能自家出逃成功。可是等他谋划好，正是庙宇筑好罗汉早愁白了头发，你说不定早一朵鲜花被践踏了。何况他不愿听我的，能逃出那片阴森恐怖的原始森林吗？又没个人给他善后拖延住人，一追就追个彻底人家。我必须逼他，在明天中午以前走，只能在你身上着落了。一会儿你听了言词不要插话好吗？四，记住我那天的策划，出去以后，务必提醒他，万不能收之桑榆而失之东隅，一时得意酿成大祸。五，——”
此时他已转到我身前，手回到我额头上试呀试的，不肯移开，色狼。目光大声说：“兄弟们好福气，真是好多了啊！”我身子绵软软的，已无心情打他，只等着他下文。“——你不要动，保持原样。我知道这是你的NOKIA，这是两根台湾香肠——”两根包着的圆圆的东西从目光袖筒里滑出，目光将它们轻轻的塞在我身下。“——好好保留着。以后拿出来看一下，希望你能记起我，我是指手机。六，我创造机会给你们走。七，风旖，你记住——”他话速放缓。“曾有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爱上你了，而他在虚拟的世界中也凑巧爱上了你。那个人……”话已说完。目光叹一声，目露凄楚地走了。
我却又久久地陷入对他最后一句话的回味之中。
泪销魂即鱼狼即景旎，这是景旎亲口承认的啊，断不会错。难道他是冷面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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