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远。
「 … 自王嫂为何未带侍卫就出府?」
她满脸讶异,直望着他,半天不语,最后只无声叹息。他明明有意与她划清距离,疏远于她,却仍一心牵挂她的安危 … 至今她方知,他为她煞费苦心了。
她为凤紫鸳忧虑愁烦,倒将他抛在脑后了。
眼前也无暇他顾,她只能够尽快想出法子帮助凤紫鸳脱身… …
「皇嫂… … 妳有心事?」他又靠近了一步。
她仰头望他,看见他深邃眼神里锁着浓浓愁绪,喉结滚动,始终欲言又止。
该说他也心事重重吧。
她从冷少怀口中得知,凤梅破被关在德亲王府别馆,此事罗隽事后才知情,当场与罗非闹得不愉快。
他,以为凤梅破是她的妹妹,凤梅破跌入断崖深海中,目前还被罗非封锁消息。
… … 他们是兄弟,同是皇族中人,罗非对凤谷藏着重重心机,他当真半点不知?「七出」条件,二淫佚… … 淫佚 --… 罗非对不起紫鸳,伤了破儿,她一定要为紫鸳和破儿讨回公道!
泪水顿时溃堤,不停滑落一张芙蓉脸儿。
「皇嫂 … 妳到底怎么了?」美人落泪,哭乱了他的心,手伸出去,却又碰她不得,拳头紧握,内心慌乱。
「罗隽,你早知道了吧?你皇兄心有所属,此人却非女子,他-… 他根本不爱女人吧?」
望着她香肩颤抖,哭成了泪人儿,容颜绝望凄凉,他心如刀割却无言。猛烈阳光将她的脸庞烫红了,他看着更心疼。
人攀明月不可得,抽刀断水水更流… … 他该拿她如何?
等待半天无动静,孙少忛缓缓抬起脸儿,一双泪涟涟的翦瞳对上了他,「罗隽… … 你愿意为我犯罪吗?」
内心狠狠敲了一记,心脏迅速跳动,他玻а酆桑袂槊糟朴屑傻富噬 呄胱鍪裁矗俊
孙少忛望着他,只是不停的流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的人生多半戴着面具在活,唯有她爱上罗隽这件事,她的心赤裸裸再真实不过。但是 … 「实不相瞒,昨儿晚上,我向王爷求去,但王爷不肯。凤族关于婚姻规定是一夫一妻,王爷心之所属非女子,并无违誓。还有一条是婚后不和,可相议和离,王爷… … 虽未履行夫妻义务,可相待如宾,他不愿和离,我若相逼,怕他误会我另有目的。… … 我一夜未眠,实在无法可想了… … 我百思不解,王爷既不喜爱我,为何不肯与我和离?… … 罗隽,你知道原因吗?」
他目光掩黯,避开了她。
「我不知道。」
他或许原本不知,在经过破儿落崖一事之后,罗非心思昭然若揭,罗隽… … 终是皇族中人,果然还是选择与罗非同路。
孙少忛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罗隽,如今于我,安亲王府已是人间炼狱,安亲王妃身分如同解脱不去的伽锁… … 」这一招险棋能否安然过,就在这一刻了。她走近他,几乎和他贴靠,仰头凝望他,泪流满面,「罗隽,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 你愿意和我演一场戏吗?」
美人香气销魂夺魄,英雄气短。他玻а勰幼潘 ∷嵋ф毯烊岽剑绞纸粑赵谛厍安叮级龃サ剿靥拧a莘鹞扌闹伲
却每下都敲击着他心门,敲得他呼吸紊乱-…
隐隐约约,彷佛记忆又回到马车疾驰晃动那一刻,两人的唇贴在一块儿,他两手环紧了她!
她睁着一双慌乱星眸,他轻吮她的唇,她软热小口甜似蜜,他一再细细舔吻,听见两人心跳撞在一块儿,终于失了理智含住她的唇,更深入地一尝迷人甜液… …
美人香,香醇如酒浓,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原来从那一吻后,他便沉醉未曾清醒过。
「… … 妳想演什么戏?」他低眼凝视于她,嘶哑嗓音彷佛为她臣服,为她酣醉,甘愿为她犯罪。
「明儿晚上… … 」
安亲王府向来戒备森严,任是再高明的梁上君子也插翅难飞得进来。遗憾防得了外人,难防自己人。夜深沉,雨声重,府门前忽然停了一辆马车,举灯一看,马车上有德亲王府徽物。
随车侍卫打伞,下车之人果然是德亲王爷。
只见德亲王爷在狂雨中踩踏雨水而来,打伞侍卫护主心切,自己全淋湿了。
「叩见德亲王爷!… … 德亲王爷有急事吗?家主恐已入睡,德亲王爷若有急事,小人进去禀告。」
「本王与二皇兄早有约,他没通知你们?」
守门侍卫面面相觎,各自摇头。
德亲王脸上不悦,摆袖道:「罢了,本王亲自进去找他。开门吧!」
「这… …还是等小人… … 」
「大雨倾盆,难道要本王在此等候尔等回报?大胆!」
一声怒斥,侍卫吓得不敢怠慢,赶紧把门打开,恭敬迎进德亲王。府内皆知主子与五王爷关系好,小侍卫得罪不起。「最近城内不平静,你们把门守好了。」德亲王接过伞,示意侍卫先回,这才走入府内。
大门在身后关起。
他回身一望,紧握一把伞,在黑夜狂雨中,往榕园而去。
第六章
夜久雨休风又定,晨曦一片光芒东方起。一串脚步声从芙园急奔出来,随即一阵混乱和骚动传开来,大批侍卫围过来,又分散开。该是宁静清晨,安亲王府内却不平静,一下子到处是跑步声。
「这里!快进去看看!」
砰!
榕园的门被推开来,丫鬟们也才刚起床不久,听见吵闹声出来查看。
「咦?冷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小虹讶异地望着冷总管和一群侍卫。
「刺客闯入!王妃呢?」
几名丫鬟听见有刺客,吓得惊叫,全抱在一块儿。
「王妃还未醒… … 冷总管!」小虹算镇定了。她话未完,冷总管已经闯入王妃寝房。砰!房门开,房内寂静无声,残烛已灭,一壶美酒倒,一对樽杯空,地上衣服四落,一双情人醉卧芙蓉帐,赤裸身躯紧紧交缠,男俊女美,活生生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入了春宫画来,看得众人脸红心跳―
「呀啊!」
「老天-… -… 」
喘气声,抽气声,惊讶声此起彼落,几名跟进来的丫鬟纷纷掩面,连冷总管也难掩震惊和错愕愣住。
「刺客吗?」侍卫们赶紧从前厅冲进来。
冷总管这才回过神,匆忙走入房内把纱帐放下… …
「德亲王爷、安亲王妃!属下追循刺客踪迹至此,恕属下失礼了!」冷总管清朗的声音传开来,立刻引来一阵惊讶声和骚动,随即有一名侍卫跑了出去。
纱帐内一双人儿终于有了动静。
罗隽抚着疼痛的头,双眼迷蒙,神情茫然,手掌贴着女人光滑的裸背,意识逐渐清醒!她依偎在他怀里,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轻轻娇叹,缓缓抬起眼儿来· · · · 一双翦瞳惺忪未醒,尚在昏沉之中,她看着一双深邃漆黑眼睛注视着自己,直望了好一会… …
她轻轻叹了口气,星眸闭了,小脸钻进他胸膛,继续被打断的睡眠。彷佛惊雷劈下,金光轰闪,脑袋一片空白!罗隽全身僵硬,意识全醒,
他紧皱眉头,头痛欲裂,思绪紊乱,无法回想!他怎么会跟皇嫂上了床?他还未了解事情发生始末,一串急促脚步声进入房来,刷地一声撕裂了两片轻吸附着雪背的手掌冰凉冒汗,努力想要拾回脱序之前的记忆… …
罗隽一听见动静,伸手拉了一条薄被将她密实地裹住,回头对上了一双怒腾腾的眼睛… …
「皇兄。」罗非瞪着他的动作,
原不愿相信罗隽会背叛他,他更相信他的五皇弟是遭人陷害,却看见他保护怀里女人之心切,动作之急切!
「罗隽!你干的好事!」坏了他一盘大计!罗隽无言,心情之沉重,全在一声叹息里。
埋在被子里的女人,也是一声重重叹息… … 一夕之间,缘起缘灭,罗隽大概要恨死她了。
瞬间彻底摧毁了手足之间的信任。
一切是天弄人,有情人难成眷属… … 厅堂上,三人相对,「凤紫鸳」始终低头未语,罗隽把责任一肩扛起。
他对两人相识过程做了一番交代,也对皇兄冷落妻子多所指责。结论是,他背下勾引皇嫂罪名,不辩解,但是也不免要说,事情演变至此,皇兄也不可置身事外。
罗非对「凤紫鸳」无情无爱,对妻子红杏出墙,对自己的皇弟爱上了自己的妻子,两人做下不伦之事,即便大计当前,他有意吞忍,奈何众目睽睽,已经难以遮掩!一封休书写下,他令「凤紫鸳」即刻自安亲王府消失!他更警告罗隽,看在手足一场,通奸之罪可免,他不咎既往,却不许他再与凤女明来暗往,两人必须从此断绝一切关系!
罗隽未语,「凤紫鸳」却一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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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话与她说,内心一堆疑虑等她来解释,但是罗非不给两人相处机会,硬是把他赶出府去。
他也要「凤紫鸳」立刻把东西收拾,滚回凤谷!
榕园冷清,一个丫鬟都不在-… -… 全被叫去责罚了吧。
可怜丫鬟们,跟错了主母,受拖累了。
孙少忛站在房里,望着生活数月的地方,眼前一幕幕全是罗隽的身影。
「我害了妳。」一个冰冷的声音穿插进来,打断她的回忆。
她转过身,冷少怀站在门口,眼里有无限懊悔。当孙少忛开口向她拿「药」时,她本以为她是要把药用在罗非身上,才轻易给了她。「我自己决定这么做,与妳无关。」她望着床上凌乱,处处是昨夜欢爱的痕迹,对照此时,人去楼空,如梦一场,终于热泪模糊了眼。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紫鸳若知妳为了帮她脱身,毁去自己清白,她将终生愧疚。」她看着她的背影,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不会的,紫鸳她能明白。」她仰头强忍了眼泪,不再去回想。转头却看见冷少怀冷漠脸上竟有不安与挂怀。不忍让她如此介意,她扬起嘴角问她:「少怀,妳曾经爱过一个人吗?」
「亲情算吗?」她依然是一脸冰冷,倒也回答了她。
「当然不算。」
「不曾。」不假思索。
孙少忛浅浅一笑,「我想也是。紫鸳她心系罗非,所以她能理解我,以后等妳心有所属时,妳也会明白的。」
冷少怀面无表情,她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但是事已至此,再谈也无用了。
「妳未来有何打算?」她这个人一向往前看,未来的打算比较重要,如有需要,她理当全力帮忙。孙少忛也看出她的想法,只是谈到未来… 真是不可思议,过去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眼前只有无尽黑暗和恼恨;经过昨夜一场,她彷佛生出了勇气来,似乎所有的问题她都能够抬头去面对了。
她,再也不畏惧「他」了。
「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家了。」她扬起嘴角,对她说道:「少怀,我想请妳帮我的忙。」
「请说。」
孙少忛望着她,低低对她说了些话。
冷少怀原是点头,后来吃惊地瞪着她,以为她受了刺激或者脑袋坏了,但见她眼神清醒平静。她颦眉,并未一口答应,只说:「此事再议,我先安排妳离开。」
孙少忛点点头,「少怀,紫鸳就只能仰赖妳照顾了。如果紫鸳醒来,妳务必想办法通知我们。」
「我会的。」
「-… 京城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妳自己保重了。」罗隽,怕是她孙少忛今生唯一亏欠最深之人了。只叹此生无缘。倘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 他会原谅她吗?
罢了,戚世伤情,悲欢离愁非她性情。
罗隽,今生从此别,永世不见,盼你-… 珍重。
诚心祝你,早日结一门良缘。
明儿晚上,你单独到榕园来找我。我会把计划告诉你。不行,深夜见面,若传出耳语来,会坏了妳名声。
但是,唯有晚上,我才有法子把人灌醉,实行我的计划… …
妳… … 难道想把皇兄灌醉?妳灌醉了他,又能如何?
罗隽,你莫不是想去通风报信?你们到底是兄弟啊。
皇嫂,我已决定帮妳,妳不中而担心。不过… … 切莫危害我皇兄性命。
你放心,杀人放火之事我也不敢做。皇嫂,妳到底想做什么?明儿晚上你过来,就能了解全盘计划,也不差这一天了。或者… … 你信不过我吗?
… … 好吧,我明天晚上去找妳。
「王爷,侍卫来报,有马车在西侧小门接应了一个脸覆面纱的女子,朝城外去了!」黑盘骑着马奔驰过来。
罗隽坐在马车内,马车停在安亲王府正门不远处,目光遥望着紧闭的府门。
「你带一队人马去把马车拦下,仔细查看车内中人。」
「是!」黑盘马上带人追了过去。
「王爷也以为车内人不是安亲王妃-… 属下是说凤姑娘。」常喜见主子并不着急,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测。
「安亲王不让本王见到她,定会用上调虎离山之计。」
「王爷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在各府门和城门看守,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了王爷耳目。」
「… 但愿如此。罗隽紧紧蹙眉,不知为何,他心内一直忐忑不安,总感觉哪儿不对劲。无论如何,他必须见到她,才能解开层层疑云-… -… 「王爷,门开了!」
罗隽抬起头,看见又一辆马车出来,他正要叫常喜过去查看,马车却停在府门外,一人下马车走了过来。
「属下叩见五王爷。」
「晋亲王府的冷总管,你有何事?」
「五王爷,今日早晨有刺客闯进芙园欲对孙公子不利,属下带人追刺客,见刺客闪入榕园,全因担心刺客伤害安亲王妃,才擅自闯入王妃寝室,实不料… … 」冷总管拱手深深一揖,「请恕属下冒犯之罪。」
「罢了。」如今他心绪烦乱,心系佳人,一切无心过问。罗隽啾她一眼,忽然问道:「你从府内出来,可有见着… … 她人呢?」
「属下负责照顾孙公子,清晨过后,不曾再见过王妃了… … 」
见她欲言又止,罗隽神色更加不耐和不悦。「冷总管,关于安亲王妃,把你今日所见所闻巨细靡遗说来。」
「回禀王爷,属下耳闻安亲王命人熬了一碗药令王妃喝下,据说是防王妃在意外之下有喜。听说王妃不肯喝药,百般哭求,安亲王命人拿药强灌下了。」罗非!罗隽紧紧握拳,面色铁青,瞬间胸中累积莫大的愤怒和疼痛!他怎可如此待她!她· · · ? 竟为他受了如此羞辱和痛苦… …
即便理智上他能明白二皇兄一切所为不为私怨,他是不让凤女有后,要让凤女能者从此绝迹。但是他折磨之人― 却是他想得却不能得的女人!
冷少怀抬眼一瞥。她所言全然属实,只是若能因她嘴碎,引他们兄弟恶斗,从此决裂,多少也是为凤谷、为凤紫鸳讨回一点公道。
「五王爷,属下主人府内有事,属下赶着回晋亲王府一趟,属下告退了。」
罗隽点点头,眼底蒙了怒意,无心理她,放了她走。
冷总管上了马车,车夫驾地一声,马车离开了安亲王府。
「王爷,冷总管的马车没有查看,万一成为漏网之鱼怎么办?」常喜见马车离去,忍不住说出隐忧。
罗隽一怔,随即回神,马上吩咐道:「常喜,你暗中跟踪,看他马车往哪里去!」
「属下遵命!」
罗隽抬头,望着安亲王府门……才昨夜而已。
昨夜,他在急雨之中,依约前往榕园。
榕园里只有她,不见小虹和其他丫鬟,也没有皇兄影子……
一阵斜雨狂,他持伞走入榕园,衣袍已经湿了大半。
「罗隽,请你在大雨中奔波,真是抱歉。」她早已经等在门口,为他接伞,歉声连连。
「皇嫂,怎么不见丫鬟们?」
「我的计划不能让丫鬟们知道,我让她们先休息了。罗隽,为免吵醒丫鬟们,我们到房里谈。」
罗隽皱眉,本欲拒绝,不过既已深夜来此,此时再谈礼规便是作态了。他望着她的背影,跟着她走入房内。
迎面扑鼻而来的阵阵香气,一种香,是属于她的香味,每当靠近她时,他总想起那块被他锁入柜里的凝香玉。
「罗隽,这件披风给你,先把外衣脱下吧。」她走进画屏内,拿来一件米色披风,让他先把淋湿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