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餐的这家酒店是北口市有名的日月潭大酒店,集餐饮、洗浴及娱乐为一体一条龙服务。这里的服务生都是清一色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具备中专以上学历,而且个头儿、长相都很标准。他们的月薪相对来说比较高,一般都在八百至一千元之间,不包括小费。
衣子逊和方地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这里已经来了七八个人了。衣子逊给方地一一作了介绍,方地只认识昨天她来时在衣子逊家见到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原来他是衣子逊的经纪人,叫万明,听口音,能使你联想起陈毅将军。衣子逊搂着方地对大家说:
“这是我老婆,方地,江城市第五十八中学的外语教师。”
这句话引起大家一阵骚动,其中一个姓尚的老板一本正经地问道:“衣老板,请你从法律的角度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方小姐是你的妻子还是情人?”
衣子逊有些为难地看了方地一眼,方地的脸已经红了。那位尚老板见此情景“哈哈”大笑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请两位千万别介意,我这个人爱开玩笑。”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话题很自然地又转到了方地身上。尚老板说:
“衣老板,你的艳福可不浅啊!方小姐不仅漂亮、端庄,而且还是个知识女性。你好厉害啊?佩服!佩服!”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应和着。衣子逊听了这些赞美的话,嘴上连声说着“谢谢”。同时,脸上洋溢着无限自豪的光彩。万明坐在方地的旁边,他十分殷勤地给方地夹菜,口口声声地叫她“嫂子”。对“嫂子”这个称呼,方地心里很是受用,美滋滋的,没有丝毫“盗版”的感觉。这时,有个常总张罗着提酒,他直截了当地对方地说:
“方老师,我和子逊是生意场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兄弟。平时我叫他三哥,所以我该叫你嫂子。嫂子,我冒昧地提个建议:你给我三哥生个大胖小子吧。三哥他有的是钱,你生一百个,他都养得起。是不是,三哥?大家说,我这个建议怎么样?啊?”
其余的人异口同声地说“好”,并一齐鼓掌表示通过。似乎她要给衣子逊生的这个大胖小子已经领到了出生证,随时可以步入人间登台亮相。甚至可以与这些叔叔大爷们同喜同乐。这个闹剧是不是有点太滑稽了?就在这时,万明大声说:
“演出开始了!”
方地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的结构是圆形的,过道上有一个T形平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到这个平台,因为每个房间都是敞开着的没有门。有几个女孩子走上台来,她们在表演脱衣舞。衣子逊附在方地的耳边轻声说道:
“臭啊,其实这些女孩子跟你一样漂亮,甚至比你更迷人。惟一不同的是你有文化、有教养,所以也就能得到人们的尊重。”
方地看了看衣子逊,心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给你生孩子,这算是尊重吗?这时,台上的几个女孩子身上只剩下薄如蚕丝的裤头和胸罩了,里面的风光一览无遗。有人高喊着“再脱!再脱!全部脱光!”几个女孩子相继退下,只有中间那个最漂亮的留下来。她微笑着站在那里,全场鸦雀无声,只见她用手轻轻一拽,她的裤头、胸罩“唰”地落下来。方地正想看个究竟,灯突然灭了。全场开始一齐吹口哨。整个酒店刹时漆黑一片。几秒钟之后,灯又亮了,但台上已空无一人。
她不想再看下去,就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手间连着卫生间。方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万明正在洗手。方地正要跟他打声招呼,没想到却被他一下子抱住了。他热烈地吻着她。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使劲地在她胸前摸着,乳房都被他抓疼了。方地无声反抗着。由于吻不着方地的舌头,万明就开始亲吻她的颈部。他无限温柔地吻着,丝毫也看不出紧张来。就像他正跟她在自己的家里亲吻一样。他又改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的腹部紧紧顶在他身体的中央。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裙子里摸她的臀部。他的手指像带勾一样地往里探着。方地的小腹被他那根硬硬的东西顶得疼痛难忍。她本来不想声张,这种事情没法声张。可万明越来越放肆。她只好压低声音对他说,如果他再不放开她,她就真的要喊了。万明的嘴始终没离开过她的颈部。他说,那你就喊吧。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在方地不知所措的时候,万明已经把她带进了男卫生间。并把门闩上了。这时,万明已经放开了方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过了许久,他才柔声说道:
“方地,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也不知道,你跟着衣子逊有多不值。你不了解他。等你一旦有那么一天,真正了解了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请问你这样做,对得起衣子逊吗?”方地眼里含着泪水。
万明很潇洒地笑了笑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他的什么人?老婆?情人?”他又摇着头,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都不是。你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万明,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衣子逊吗?”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不过,如果你再不回到他的身边,我们可就真的要出事了。他马上就要来找你了。去吧,我的小肉儿。”
方地愤怒地转身出去了。她刚走到洗手间扭开水龙头,衣子逊就进来了。他关心地问道:
“臭啊,怎么这么久?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方地连头都没敢抬,低声说道:
“已经没事了。只是有点累。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就好了。”
衣子逊亲了方地一下就出去了。万明走了出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他看着方地,用手拢了拢她的秀发。对着镜子里的方地说道: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可惜你不是。”
第二部分方地跟衣子逊的感情迅速加温(3)
方地看都没看他,扭头就走了。万明不一会儿也回去了。他手里握着手机,像是刚刚打完电话。他附在衣子逊的耳边告诉他,他已经打听好今年上边将派谁来检查工程质量了。只要今晚他直接去那个人的家里表示一下,就可以把一切都搞定了。衣子逊笑着拍了拍万明的肩,夸他是好样的。万明又重新坐在方地的身旁。“嫂子”“嫂子”地叫着,又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再听到“嫂子”这种称呼,她已没有刚才的那种美滋滋的感觉了。甚至觉得有点恶心。万明总是趁着给她夹菜的功夫,就把手伸进她的大腿里头摸一下。见衣子逊正在跟常总讨论着什么,万明小声对方地说道:
“小肉儿,刚才我跟你亲热的时候,你都动心了。你还没意识到吧?所以,‘强奸’这个词根本就不存在。女人总是在反抗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想要。”
“你无耻透顶!”
“别这么恶狠狠地骂我,好吗?我会把它理解为‘恼羞成怒’的。而你之所以会‘恼羞成怒’,就是因为你自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觉得不好意思才羞的,被我揭穿心理才怒的。对吗?”
看着这个充满朝气又十分帅气的男人,方地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他还能不能算是人?
从酒店回来的路上,衣子逊无限深情地对方地说:
“臭臭啊,给我生个儿子吧,就算我求你了!你想,我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她迟早要嫁出去的。她是人家的人,将来我这些钱留给谁呀?再说,如果咱俩有了孩子,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行吗?”
“当然不行。我是有工作的人,我怎么可能连国家的政策都不顾了呢?更何况,你是有妇之夫啊,我给你生个孩子,那我算什么?二奶?孩子算什么?私生子?我怎么面对世人?等孩子长大了,我们又如何跟他解释?你简直是在开玩笑。”
衣子逊不屑一顾地说:“如果你给我生了个儿子,你还要那个工作干吗?我完全养得起你和孩子!另外,我不可能不给你名份。你知道我和邵玉华根本没感情,离婚只是个时间问题。你听明白了吗?”
方地以前从没想过要嫁给衣子逊,也没想过他会不会娶她。没想过这类问题,并不是因为她大脑天生迟钝,而是她不敢想,根本不敢触及。她总是抱着听天由命的心理,顺其自然,过一天算一天吧。衣子逊也是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提出来。方地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吗?如果真能跟他生活在一起,那该有多幸福啊?但她仍然觉得现在就给他生小孩这件事不行。衣子逊见方地不说话,就非常气愤地大声喊道:
“方地,你对我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你说你爱我,在乎我,实际上,这些全是骗人的鬼话!你赶紧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是个骗子!”
方地委屈地看着衣子逊,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让人伤心的话来呢?难道说,非要生个孩子出来才算爱他?万一她把孩子生出来了,可他还没离婚,那该怎么办?她岂不真正成了被他包的二奶了吗?不!她可不愿充当这个角色。另外,如果他是因为她离的婚,那她得背负多少感情债啊?一辈子也还不清,两人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什么快乐。她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可衣子逊的要求这么强烈,如果她真的不答应的话,就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怎么办好呢?她痛苦极了。
到家后,衣子逊没理方地就一个人睡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方地心想,看来,他是真生气了。她像做错事了的小孩子一样,乖乖地躺在他的身边。她希望他是喝多了酒,说说而已,明早醒来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想起万明说的那些话,尽管她不相信,可这时候回味起来,却又感到有些茫茫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说当她了解衣子逊的时候,就一切都迟了?他为什么跟她说这些?难道他跟衣子逊之间有什么恩怨吗?他只是出于挑拨离间、造谣中伤的心理?她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孩子的事,万明的话,这两件事搅得她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衣子逊仍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去了工地。只剩下方地一个人在家,她躺在床上昏头昏脑地像是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躺在了她的身边,紧紧地搂着她,热烈地吻着她的乳房。她知道是衣子逊回来了。衣子逊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了。她搂着那个人的脖子,高兴地说道:
“亲爱的,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没听到回答。她这才把眼睛睁开。是万明!方地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紧紧地用被裹住身体。方地有一个习惯,她睡觉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丝不挂的。哪怕只穿一个裤头,她也睡不着。万明也坐了起来,他说:
“我有这里的钥匙。衣子逊不在北口的时候,都是我给他照看这个家。来吧,小肉儿,我知道你想要我。别怕。他这会儿正在工地。”
万明把手伸过来想要抱着方地。方地冷冷地看着他,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
“万明,请你立刻滚出去!否则,我会杀了你。”
万明被方地的话吓住了。他立刻从床上下来,迅速走了出去。
方地把头深深埋在了怀里。她觉得万明之所以敢这样对待她,就是因为他看不起她。可能他认为像她这样的女人,谁上都可以。反正她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跟那些外卖的“鸡”们没什么两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连这些“鸡”都不如。他不是说,她既不能算衣子逊的老婆,也不能算是衣子逊的情人吗?那她是什么?目前的这个身份,人家都这么看不起她。要是再给衣子逊生个小孩出来,不就更被人轻视了吗?可是,如果衣子逊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迟早会娶她的话,那还莫不如现在就生。说不定,有了他的孩子以后,她就不会再被人看不起了。孩子可以证明她对他的感情。一个女人,一个像她这样没名没分的女人,肯为她所爱的男人生孩子,这就足可以说明,这种爱已经超出了正常感情的极限。如果还有人看不起她的话,那么这个人就连一点人味都没有了。给衣子逊生了孩子以后,她到底会不会受到别人的尊重,她想了一天,最后也没寻思明白。
衣子逊回来以后,态度十分冷淡地对方地说:“如果你对我是认真的,就准备给我生儿子;否则,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另外,如果一个月之内,你没怀上,说明那是天意,我也就不要了。你觉得怎么样?”
方地二话没说,跟着衣子逊就去了医院。她觉得这样做很公平。尤其对她来说,根本没弄明白到底是生还是不生的情况下。就由老天来决定吧。天命难违,她想。
十一休长假期间,方地再次来到北口油田。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怀上衣子逊的孩子。上次她从这里走了以后,就暗暗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在一个月之内她怀上衣子逊的孩子,即使给衣子逊当一辈子情人她都认了,因为她爱衣子逊;否则,说明她跟衣子逊命里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真就是在走“桃花运”而已。这么想的时候,她的感情里似乎多了一种应该叫做“悲壮”的成分。好像她正在奔赴一个感情的战场。在这场即将打响的战役中,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生命的准备——死了不会感到悲哀,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下了火车以后,没有看到衣子逊。就在她正要给衣子逊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矮个的瘦瘦的中年男人笑着向她走来。他自我介绍说,他叫谭嗣雄,是衣子逊的助理。谭嗣雄面相丑陋,小眼睛,眼球有些发红,眼眶四周发青。大嘴,唇色发暗。他笑的时候,让人担心如果没有那对大耳朵隔着,这张嘴会不会两头接上成圆形。牙齿参差不齐,是那种地方病的黄色。皮肤黑黄。头发好像从出生到现在没有洗过,乱蓬蓬的。这身衣服如果脱下来洗的话,脏水可以浇灌二亩田地,再往地里下化肥就是浪费了。脏得不能再脏的鞋子与这套衣服搭配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整个人从头到脚邋遢得一塌糊涂。以前方地来北口的时候没见过他。因为他一直在工地监工,负责工程所需的一切物资。晚上他住在工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谭嗣雄的妻子梅玉跟衣子逊是同事,而且曾在一个办公室共事。每年衣子逊开工的时候,他都跟着一起来。忙了几个月以后,衣子逊通常赏给他五六千块钱。他本人没有固定工作。平时给人家做木匠活为生。他心灵手巧,而且脑子灵活。说话办事见风使舵,爱耍点小聪明。他自诩为三国时期的杨修。但他认为自己不能被害,因为他还没发现有像曹操那么聪明的君主。在衣子逊面前他向来都是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衣子逊不喜欢他,但又有点舍不得辞了他。对于衣子逊来说,谭嗣雄也算是一根“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他经常有意无意地挖苦他,讽刺他。每当这时候,谭嗣雄总是“嘿嘿”一笑了之,从不跟衣子逊发生口角。对待衣子逊的工程,不管衣子逊在不在,他都能做到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就像对待他自己的事情一样。他知道,否则的话,衣子逊会立刻炒了他。他平生最大的嗜好就是好色。为了方便给工人们送饭,衣子逊在工地附近租了个木板房。木板房的窗户正对着一个不大的歌舞餐厅。歌舞餐厅的大门上写着一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