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
「好!决定了!」
她双拳一握,两脚一跺,吓得秋秋差点摔到地上。「什么好?好什么?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要做一个动不动就掉眼泪,时不时露出好像要晕倒的模样,成天拿个丝绢挥啊挥,跟方哥哥说不到两句话脸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姑娘。我一定要改头换面,绝对不能让我喜欢的人见到我就喊『可怕』,说不到两句就逃跑--就这么决定了!」她抓过秋秋的手,紧紧地握着,「秋秋,你要帮姐姐,你一定要帮姐姐成为那种姐姐,更要帮姐姐找到喜欢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让她彻底地改头换面,这……这可能吗?拿出最大的决心,秋秋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我试试看吧!」谁让她是他姐呢!
就这样,夏夏的改头换面计划开始实施,她从粗鲁野丫头向富贵病小姐发展,这条道路是崎岖漫长。的,好在她还年幼,有的是时间。只不知这改造计划会否成功,更不知是否有人会爱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夏夏。
那一年,那凉夏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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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宗 仪凤二年
今儿个可是个大日子,无字酒庄的庄主、庄主夫人决定外出游历,尽情徜徉于湖光山色中,将所有酒庄的事都交给一双儿女打理。
庄里的下人通通过来为主子送行,打前头的就是小姐、少爷,可是早就过了出发的时间,老爷却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凉夏,你在家不准给我闯祸,只能留在酒庄,不能出门半步。」
手中的丝绢轻轻扬起,那凉夏道了今早的第三十九个万福。「是,女儿尊父亲大人教诲,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这样子骗骗外人也就算了,想骗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长大的老爹还早着呢!为防万一,做爹的还特地交代了一句: 「要是你惹出什么乱子来,我一切惟赋秋是问。」
怎么又是他?怎么总是他?怎么一直都是他?赋秋不甘心地辩驳起来: 「爹,好像是我比凉夏小两岁吧?为什么姐姐犯了错,做弟弟的要倒霉?」
面对他的质问,一个凉凉的声音飘窜了出来。「谁让你少年老成,从小就跟着凉夏后面收拾烂摊子呢!除非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把你姐这个大号麻烦丢出去,否则你将会倒霉一辈子。」
「这活是做娘的说的吗?」赋秋翻了一个死鱼眼,心里抱怨着:我们家两个魔女,有小魔女的承袭必然有大魔女的存在。
凉夏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做娘的得负一大半责任,他那个罗嗦的老爹也难逃其咎。剩下一个罪魁祸首就是赋秋自己,要不是他从小就跟在她后面看她闯祸,也不会养成这种少年老成的个性,要不是他有这种少年老成的个性也不会被爹娘命令看管她这个麻烦,总之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他这边的哀怨都发完了,老爹那头还未唠叨好。拎拎赋秋的衣衫,再扯扯凉夏的裙据,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虽然已经是春季了,但阴雨绵绵,你们在庄上要照顾好自己,多加件衣裳、早晨练完功别贪凉,快点把衣服套上?凉夏你不能只吃肉不吃蔬菜。那样会不漂亮。赋秋你也不要一研究起棋谱就没完没了,晚上早点睡。
「酒庄要是遇上什么事要多问问老管家,别自作主张。我知道赋秋很聪明,完全可以独掌庄上的事务,只是别让自己太累。凉夏也是,别仗着自己功夫好上蹦下跳的,摔了腿我看你怎么办。凉夏,我和你娘不在家,你不能借机会欺负你弟弟。他功夫不如你,打不过你,但他比你聪明,遇事要多听听他的意见。你也别动不动就跑去酒庄品酒,知道你千杯不醉喝不倒,那些酒可都是很值些银子的,不能糟蹋在你手里。
「反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就交代这么几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放信鸽给我,咱们随时保持联系。说到信鸽我想起来了,凉夏你不要老是喂信鸽喝酒,它们颠颠倒倒怎么送信?你从小就这个样子,做事没头没脑,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赋秋你也不要太迁就你姐姐,该说的时候就要说,该骂的地方就得骂。像我和你娘,虽然她平时很凶,可是犯了错我还不是一样得说……唉哟喂!唉哟喂!」那是耳朵被揪住所发出的痛楚。
下人们瞧着庄主被夫人拧着耳朵提起来的模样,真个是想笑不敢笑。偏有个人就是放肆得很,「哈哈哈哈--哈哈--」谁?谁笑得这么夸张?当然是无字酒庄的大小姐那凉夏是也。这个时候她手上的丝绢成了最好的装饰品,咧着嘴她笑得连最后面一排的牙齿都暴露了出来。
到底还是赋秋有脑袋,拉了拉她的衣袖,他在她耳边低语:「姐,你也差不多一点,到底是爹,在下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我就是想在下人们面前给你留点面子,才忍到现在。」那家大魔女发话了,「没想到你得寸进尺,罗里八嗦,还没完没了,最后居然说到我头上来了?」怒气上心头,她手上的力道再加大一点,老爹的半个耳朵已经成了猪肝色。这样似乎还不解气,娘还在他耳边喊着话: 「我看几天不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当家人慌张地跟在了大魔女的身后,低声下气地赔着笑脸,他连腰都是弓着的,「夫人息怒!夫人你先息怒,你骂我事小,气坏了身子事大啊!」
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自上了马车丢下一句:「你不走,我要启程了。游历中原是我的梦想, 我已经为你将这个梦想延后了十八年,绝不会再多耽搁一个时辰。」
拱着双手,他还在那边应承: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爹……」赋秋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娘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什么?」他定睛一看,马车之快烟尘已绝。脚点石阶,他飞身而起,跃起几丈高竟无须任何使力点,此等轻功可谓武林一绝。
「娘子,你等等我,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你就原谅我吧!」正当大家惊叹之余,他硬是用此等没志气的言语将众人从崇拜的高峰中拉回了现实--无字酒庄的庄主到底还是个惧内的没用种。
管不得旁人怎么想,赋秋猛一回头发现姐姐不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这下子糟了,她不会又跟人打架去了吧?八年的时间的确让她装温顺的本领有所进展,可是伪装就是伪装,本质就是本质。基本上来说,她的粗鲁、野蛮和她那身功夫一样,都是只会进步不会退步,还是看紧她一点为妙。
说曹操,曹操就驾着一辆马车奔了过来。赋秋到底也是轻功不俗之人,折扇轻摇他上了马车。「姐,你驾着马车要去哪里?」
「什么地方好玩我就去什么地方,我也要游历中原,只不过正好和爹娘反方向。」这个主意她已经打了好久,刚刚如果娘没有出手,出手堵住爹那张叽叽呱呱嘴巴的入就会是她了。瞧弟弟那一-脸为难的神色,她决定先下手为强。「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庄里出去看看,就当是巡视无字酒庄在各地的分点吧!你说什么也拦不住我的。」
她连理由都想好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赋秋还是想打消她的念头,「爹娘不在,酒庄上下就我们两个,要是你走了,谁来品酒的好坏?」更重要的是她走,他就得跟在她后面离开酒庄,到时候酒庄内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关于这个,凉夏也想好了对策,「咱们把所有的事情交给老管家,用信鸽随时跟他保持联络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最在意的还是放她出庄,不知道又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还是留下来比较安全。 使出最后一件武器,赋秋做垂死挣扎,「可是爹说了要你留在酒庄,不能走出半步,难道这么快你就忘了吗?」
「你什么时候看我记住爹的话?他每天拉拉杂杂要说上一大堆,谁能记得住那许多?我倒是记着一句:他说要是我惹出什么乱子来,一切就惟你是问。 既然这样,你是跟我一起出去玩玩,还是坐在这里等着被爹逮到骂个三天两夜呢?自己选择吧!」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竟然算计到他头上来了,果然厉害,小弟不得不佩服。她说的没错,与其在家里担惊受怕,还不如跟在她后面,起码不会让她惹出太大的乱子。这也是赋秋现在惟一能想出的办法了好吧!先走这一步,等下步再说。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很快就回来。」
「不用了。」凉夏瞥了一眼放在马车里的东西,「你随身携带的用品、衣物,包括你昨晚没看完的书和你喜欢的棋子,我都帮你放车上了。」
赋秋的下巴掉在了马车上,「闹了半天,你早有准备?如果我今天不跟你上马车,你会怎样?」
贴在他耳边,她小声地告诉他: 「你今晚沐浴后会发现找不到一件可以换的衣衫。」
果真歹毒!
*****
「能够出来晒晒太阳,感觉真好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那凉夏顿时觉得浑身畅快。
她倒是畅快了,他可觉得丢死人啦!微微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赋秋小声提醒着: 「这里可是客栈,姐姐你一个姑娘家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不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你到底是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啊?」
凉夏毫不在意地环视一圈,哟罗!还真有不少人盯着她看呢! 「我就是伸了一个懒腰,这又怎么了?大家闺秀就不伸懒腰吗?」
都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学了八年,伪装了八年,结果她不想当多病西施时,照样还是那个粗鲁又蛮横的野丫头。赋秋无奈地摇起了手中的折扇,扇来扇去扇不掉心中许多烦忧。要是能找位公子代替他来接手这个麻烦就好了,只是不知道有哪个笨蛋会做这种事。
端起手边的杯子,他浅抿了一口,「咳咳咳……咳咳……」他颤抖着双手质问身边的凉夏:「这……这是什么?」
她倒是爽快,「酒啊!『无尘酒』--咱们无字酒庄的名酒之一,我从庄上带下来的。」
赋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我只要喝三杯酒就会醉倒吗?你居然让我喝这种东西,你想让我倒在这客栈里吗?」
「我没有让你喝,是你自己端起来往嘴里灌的。」凉夏无辜地端起酒壶,手一扬,以磅礡之气往嘴里送去,她可是干杯不醉,酒跟水在她「嘴」里没什么不同。
身为弟弟,赋秋觉得有责任规劝一下姐姐注意自己的小姐形象,没等他开口,旁边一桌议论上了:
「瞧瞧!瞧瞧!那个姑娘大白天喝酒呢!」
「什么姑娘!在客栈里一个人捧个酒壶喝得起劲,这哪是什么正经姑娘所为,烟翠楼里的姑娘们也不敢如此啊!真是世风日下。」
「砰」的一声,那是巴掌拍在桌面的响声,只见酒壶中一滴酒飞溅而起,直飞到邻桌。一滴酒穿过两人身,两个正在张着嘴说话的人虽然嘴巴还在动,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自己被自己的情形给吓住了,手指着嘴歪歪斜斜,一脸撞邪的样子。连银子都来不及丢下,急急忙忙奔出了客栈,不用说肯定是找大夫去了。
目送二人远去,赋秋无可奈何地摇着扇子,「姐,你又玩这一招,人家不过是说了你两句。」
「我也只是喝了点酒,他们凭什么说我?」她最讨厌人家说她不像个姑娘家了。 赋秋希望姐姐能够明白,「是你的做法有问题,人家才会说,更何况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手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愿意封住他们说话的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很有气势地将脚抬高一直架到板凳上,晃啊晃。她就是要挑衅,看别人能拿她怎么办吧?
赋秋无奈地喝了一大口茶,瞧她这样子,想要找个笨蛋男人将姐姐丢出去的心愿真是益发难以实现。「姐,你不是出来玩的嘛!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咱们酒庄的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食指转着圈圈,凉夏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咱们无字酒庄的酒在江湖上很好用呢!有多少人愿出高价,只为得酒一瓶,这一路上说不定我们还能用无字酒结交几个朋友。」
「老板,有无字酒庄酿制的无怨酒吗?」
生意来了吧!凉夏回头望去,是一个老得快呆掉的老人家,「难道他也是无字酒道中人吗?」
「不是。」赋秋回答了她的疑问。无字酒中的无怨酒曾有「金酿一滴」的雅号,意为一滴无怨酒与一块金同价。从这老人家的服饰看,应该是个管家什么的,绝对买不起这么贵的无怨酒,他的鞋上沾满尘土,气息不稳,额上冒汗,大约是为了寻找无怨酒跑了很多家。这般匆忙却又急着想要,一定是主人交代的事。
老人家听说客栈也没有无怨酒,顿时蔫了下来。
在堂上来回地走着,他嘴里还不断地叽叽咕咕: 「这可怎么才好?无怨酒可是庄主最钟爱的酒,他自己都舍不得喝,放在酒窖中一直留到现在,我们家那小兔崽子居然把它当成寻常酒给喝了。我跑遍了方圆几百里所有的酒家、客栈,没有一家存有无怨酒。要是让庄主知道他的无怨酒没有了,那可怎么得了啊?」
老人无心之谈正好证实了赋秋的猜测,引得凉夏感叹起来:「那赋秋不愧是中原三才子之一,脑筋一流。」给小弟一个佩服的眼神,现在轮到姐姐耍宝了。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瓶酒,打开瓶塞,她将它举到半空中晃了晃,让酒香四溢。
老人家一下子就闻出了无怨酒的特殊香气,循着酒香他一步步凑了过来。「无怨酒!真的是无怨酒!这位公子,你手中这瓶无怨酒可否让予我?出多少银两都没问题。」
赋秋看着手中那瓶无怨酒,再看看姐姐,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将酒移到他手中的。此刻的凉夏用丝绢半掩面,一双水汪汪的眼脉脉含情。不用说,她伪装而成的多病西施出场了。她到底想干什么?中原三大才子也有猜不透的事,先解决了这老儿再说吧!
「老人家,你很想要这瓶无怨酒吗?」
「是啊是啊!」老人家连连点头,「如果公子肯割爱,老生感激不尽。」
「可是……」可是他不知道他那个无聊的姐姐打着什么算盘啊!「敢问老人家是……」
老人家作了个揖,「我是莫邪山庄的总管,这无怨酒是为我家庄主求得的。」
「啊--」他这边话刚落音,那边凉夏已经尖叫出声:「莫邪山庄?就是拥有天下第一剑--干将神剑的莫邪山庄?」
她的眼接触到四周惊骇的目光,察觉失态,她迅速用丝绢掩住了比樱桃大那么两圈的小口,「夏夏久闻莫邪山庄大名,对贵庄的铸剑术更是敬慕已久,突闻令庄主对自家的无怨酒如此厚爱。实在有所失态,还请尊老莫怪。」该死的!咬文嚼字,咬得她舌头也软了,嚼得她牙齿也松了,累死人了!
听她说无怨酒是「她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