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了。
四方梓落不想否认，他现在，真是懂了。
就那么简单？
心动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初见蓝若的那一刹那，她的风采，她的气度？
还是那夜的相依，一整夜的观察，让他心动得不知不觉？
或许，在师曾过来，他下意识里头保护蓝若的举动，就已经心动了？
哈哈大笑，畅快的笑，四方梓落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自己的好运气。
自己原本只是想让蓝若来看看山，看看水，结果却成全了自己。
本来想送她回去的，现在，看来，那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不是。”心情愉快地摇摇头，四方梓落指着湖泊，“你好好看看湖，说不定有发现。”
就是不明白告诉蓝若，就是想看看蓝若在找寻过程中的孩子气。
到底，蓝若有多少面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或许，该去提醒下三弟，让那个陈缓的脸变成蓝若的，的确是个好主意的说。
然后，真正的蓝若只归他一人，多好啊，这个前景！
蓝若回头。
再看。
湖的周围是连绵不断的山峰。湖水碧绿，清澈见底。无风的时候，水平如镜，朵朵白云，青青山影倒映于湖面，山光水色，融为一体。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穿梭，好像是在崇山、白云之间游动，使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咦，那是什么？
哈哈，原来如此。
蓝若开心地沿着湖泊往里边走，越走，越里，越走，越能清晰地听到水声。
原来，这个湖泊竟然不是圆形，而是弯弯曲曲的。
自然界的鬼斧神工，实在是让人心生敬佩。
瀑布就在前头，蓝若小心地走到瀑布跟前，只见银白色的水流像老爷爷的白胡子，一缕一缕地倾泻下来。一丝风吹过来，把水吹成轻雾洒在蓝若的脸上，凉丝丝的。又有几道水流似乎是想近距离好好看下蓝若，匆匆地往下冲，一不小心，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飞珠碎玉般晶莹可爱。
蓝若笑了，开心地笑，像小孩子般顽皮地在水中奔走。
忽近忽远，玩得不亦乐乎。
“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蓝若诗兴大发，大声吟诵。
四方梓落静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草，有一下，没一下，露出笑容。
蓝若的笑声，让他的心情犹如飞上九天云霄。
开心，快乐。
当一个人的心情会随着另一个人而起起落落的时候，四方梓落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本以为对蓝若完全是兴趣，那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会是如此，聪明，能干，处变不惊，雍容大度！
原本只是想拉下她的面具之后，会是怎生的一张脸孔。
却在她的睡梦中听到瀑布两字后，牢牢记在心底。
一路上，为她找寻。
却从不知是为何，原来，就是这般！
“你不来玩吗？”二十几岁的人，在瀑布下玩得兴高采烈，终于也意识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只有一个，有些寂寞。
“不想。”四方梓落拒绝。
看蓝若玩是一种享受，自己要去玩，就显得太幼稚了些。
“是吗？”蓝若把手负在身后，向四方梓落走来。
“是。”四方梓落微笑。
然后，怔住。
“你给我站住。”四方梓落一跃而起。
蓝若，居然，用叶子装了些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蓝若大笑，自知跑不过四方梓落，倒是很乖地跑了几步后，站在那乖乖地等。
四方梓落却步了。
怕蓝若还有其他的鬼点子。
蓝若在那笑，嬉皮笑脸的笑。
四方梓落用手抹了下脸，算了，一张叶子能有多少的水，放过她就好，认识这么久，难得她有如此灿烂的笑容！
蓝若歪头，侧着看四方梓落的脸，这人，不是睚眦必报的吗？
这么轻松就放过她？
吃了闷亏也无所谓？
还是在平静的表面下有不一样的动作？
两人，彼此静望。
四周的声音，都入不了他们的耳。
静静地对视。
静静地站立。
直到……
直到蓝若的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响声。
四方梓落笑了。
蓝若也笑了。
肚子饿了，不是件羞耻的事。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吃？”蓝若开口。
“为什么不是你带我去吃？”四方梓落反问。
“是你把我带走的呀，我身边可没有银两，除非把你卖了。”蓝若挑挑眉，“还不见得有没有人要呢？”
“我想，还没有人，敢买我吧。”想自己眼睛一瞪，脸一沉的表情，可是让很多人会害怕的，哪还敢有其他的动作？
“走吧，请我吃什么？”蓝若率先出去，这里风景好是好，可是附近没有人烟，填饱肚子，可是件天大的事。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四方梓落在后头，想不通。
“卖吧，有很多人会买的，开价多少？别开少了，分一半给我。”蓝若很轻松地回着，完全不把四方梓落的话当一回事。
还没玩够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到手的往外推？
“唉……”四方梓落这下无言。
他是不可能把蓝若给卖了，放在身边还觉得不安全，哪会把她给卖了？
可，心事就这样被人所熟知，那感觉，还不是普通的糟糕！要是蓝若知道他也喜欢上了她，不知会不会更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088 携手共游
手牵手一同走出。
在酒楼用餐，蓝若吃饱喝足之后，慢条斯理地问着同样悠哉悠哉在喝茶的四方梓落。
“一出门，就带那么多的人，你都不累？”
“看出来了？”四方梓落本就不想隐瞒蓝若。
“还能不看出吗？”蓝若笑着看窗外。
“有这么明显？”四方梓落自信向来做事小心，绝对不是能轻易让人看出破绽之人。
“就有这么明显。”蓝若点头。
一餐小小的饭，酒楼里三三两两的食客，都不一般。
哪有人吃饭，都还那么警惕地左顾右盼，当心消化不良。
四方梓落笑了，那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路上行走的人被笑声所吸引，不自觉地抬头，竟也看得痴了。
蓝若摇头。
“难道我不该笑吗？”四方梓落皱眉，他和蓝若在一起，已经不知道破了多少的纪录，尤其是笑这一项。
而那引起他笑的人，竟然摇头。
“我想，何以会有那些传言了？”蓝若轻咄了口茶。
“什么传言？”四方梓落一下子竟然跟不上蓝若的思绪。
“说四方梓落是个惹人伤心的大恶魔啊。”蓝若开着玩笑，看着楼下那位在对街的商铺里买东西的一位小姑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瞧她频频往这楼上瞧的样子，恐怕是煞到四方梓落了。
“你怕吗？”三个字，就这么毫无考虑地冲出了口。
四方梓落懊悔，他不是冲动之人，怎么会在蓝若的面前出错？
“怕？”蓝若回转头，“为什么？”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四方梓落笑笑，除去心头那一点点的失落。
“你要是能对一个女孩至死致终都能保有兴趣就好了。”蓝若边瞧着那姑娘频频打量的眼，边随意说着。
“怎么说？”四方梓落的心又提了起来，蓝若是看出什么来了？
“你今天怎么了？”蓝若放下手中的杯子，“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说来听听，反正也没事可做。”四方梓落沉淀一下情感，试着用最不关己的态度来表达出这一句。
“你的殷勤，你的体贴，你的容貌，还需要我再多说么？”蓝若以为四方梓落只是想听听好话罢了。
毕竟，传说之中，四方梓落对感兴趣的玩意，刚开始都是百般依从，至于后来，那就不用说了，兴趣没了，日子也就惨淡了。
“对你有效吗？”轻描淡写的样子，却掩藏不住心中的激动，四方梓落的心跳得厉害，原来，患得患失的感觉就是这样，自己在蓝若身上学到的东西可还真是多啊。
“有效什么？”蓝若失笑，“你看对街的姑娘，就很有效了。”
四方梓落不看其他地方，一向知道，自己出门总是会有姑娘家的爱慕眼神，他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今日，却不大相同，他，怕蓝若会有所误会。
心随意动，那眼神就那么如刀子般地向对街的姑娘射去，把那人，吓得可不轻，脸色煞白。
“你这是做什么？”蓝若微微惊讶。
四方梓落对女孩子的爱慕，都是这样对待的？
怪不得这张脸，一年四季，都是沉的，就是怕笑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对他感兴趣的绽放？
好玩！
“没事。”四方梓落不想多说。
“你说，你每次出来，都会在路上布满陷阱？”那些个机关，暗道，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这人，有必要小心到这个地步？
“我武功不是很好。”四方梓落给了个理由。
“哼，你也只是比蓝浒弱些，不必要把自己说得如此糟糕。”蓝若哼了一声，这人，怕是还有更多的计划。
却不知，把自己带来后，又想玩些什么？
“可万一，别人都来群攻，或是车轮大战呢？”四方梓落笑着再说出理由，看着蓝若的气鼓鼓的脸，心，莫名地觉得满足。
“后面的人追上来了？”蓝若好奇，依那几个的脚程，该是追上来了吧。
“你想他们追上？”四方梓落很用力地压下自己的不悦。
“不想。”蓝若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茶，“追上了，干什么？无非一派想让我回宫中，另一派希望我能回去看看他的师父师娘。”
“无论是哪一方，你都不想去？”四方梓落闲闲谈论。
“不想。”蓝若用手托腮，“想那些干嘛呢？”
“宫中那么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倒不喜欢。”四方梓落也给自己倒满另一杯茶，“还是只要是皇宫，你就不喜欢？”
“或许，你也是宫中之人，你喜欢皇宫吗？”蓝若反问，难得有人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他们都不愿，怕被她说中事实，而不想让她说，更不想听她说。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四方梓落倒是坦白。
自小在宫中出生，记忆是和那皇宫相连，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我不喜欢。”蓝若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这次，回到皇宫，突然觉得，这宫廷和我是大大的不同。”
“何出此言？”四方梓落诧异，蓝若，说来说去，也在宫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他这边，都知道，这里有个很厉害的皇后，当年，应该是如鱼得水的呀。
“那里过于压抑。”蓝若眼神朦胧，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当一个人不能完整地属于你的时候，你还会想要吗？”
“我会毁了她。”这就是四方梓落，坦坦荡荡。
蓝若笑了开来，清清脆脆的，让四方梓落听得入迷。
“我不会毁掉，我只会自己走开。”蓝若往椅子上一靠，“或许当年我也是这个原因离宫。”
“可当皇上的，都不止一两个的。”四方梓落也阐明事实，他们三兄弟就来自三个不同的母亲，这很正常。
不要说是宫中，就是平民百姓之间，也有三妻四妾，蓝若连这都无法承受？
“你刚才说，对方若不是一心只为你，你就会毁掉，那你呢，就可以有三妻四妾？”蓝若摇晃着手中的杯子，“你看，你就是两个标准来对待自己和他人！”
四方梓落沉吟，“要是我，我这辈子只会娶一个老婆，相对到老。”
变相的表明心迹，查探着蓝若的可能有的反应。
“总有一天你会羡慕别人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有温柔的，有体贴的，有能歌善舞的，有很多很多，和你每天面对的这个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你会想着，这个如何，那个又如何，或许你就会改变观点。”蓝若不是针对四方梓落，而是不相信，不相信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一守到终？
“你不相信独孤誉，魏梓尘，凌琅还是蓝浒？”独孤战还有个妃子，四方梓落马上把他给排除在外。
“谁都不相信。”蓝若不会给四方梓落一个明确的回答，即使心中很肯定凌琅，谁知道四方梓落问的时候，有没有想毁掉某人的意思？
“为什么？”四方梓落这下可不明白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为了他，都离了家，在外头过得那么辛苦，只为搏这红颜一笑，她却一竿子打死所有的人，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你知道吗，只要是人，都是善变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蓝若起身，喝得太多了。
“何以这么肯定？”四方梓落隐约之中，总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却无法确认。
“你不善变吗？”蓝若看着站起来比她高上一大截的四方梓落，“否则又为何到处去找感兴趣的人或事？”
“可他们都等了你十年，不能和我相提并论。”四方梓落开始为两个弟弟抱屈。
付出这么多，到头来，竟是不相信，该是多大的打击。
“等了十年又如何？”蓝若踱开步伐，“就算等了一百年，我还是这样的答复，大不了，到了阴曹地府，我被判下十八层地狱。”
“蓝若？”四方梓落皱紧眉头，为蓝若话里的赌气，而感到莫名其妙。
“觉得我不知好歹？”蓝若走出酒楼，“那你刚才为什么给那姑娘那么狠的目光？”
四方梓落语塞。
“我不喜欢的，硬要跟着，美其名曰，是为了我的安全，私心是什么，你知，我知，他们知，一个人，能有几颗心？我就那么一颗，分不了，怎么分？”蓝若走在街上，语气有些许的激动。
“我懂了。”四方梓落不喜欢看蓝若不开心的样子。
他也的确懂了，蓝若要的，是简单的一对一，人太多了，而且都拿着十年来说事，反而引起了她的反感。
“懂了就好。”蓝若的口气并不怎么客气。
“想去哪？”四方梓落转了话题，“还想去哪？”
“你不是都知道？”蓝若说起这个，可就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瀑布的？”
“你忘了那夜我们曾一起躺过？”四方梓落在蓝若面前，可不承认那晚是算一起睡觉，睡觉的话，还要加上某些事，他们，只是单纯地躺在同张床上，各自睡了一觉而已。
“我有说梦话？”除了这个，蓝若还真想不出什么来。
“是，提到瀑布。”四方梓落承认，好玩地看着蓝若瞠目结舌的样子。
“就提了瀑布？”蓝若再次确认。
“是，就瀑布。”四方梓落看蓝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一出宫，想看的就是瀑布，以前好像听人说过，瀑布是如何的壮观，就印在心底了。”蓝若不好意思，连做梦都还叫着瀑布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吧。
“每个瀑布都不一样，都有不同的地方，你若还是想看，我们再一路玩过去就好。”四方梓落不自觉地就想要让蓝若绽开笑容。
“真的？”蓝若睁大眼睛，满脸的惊喜。
“真的。”四方梓落点头，就冲着蓝若此刻的表情，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认了。
“谢谢。”蓝若反手拥住四方梓落。
有多久了，这份感动不能从心底涌出？
凌琅的受伤，让她除了感动外，更多的是伤心。
没错，是伤心。
亏欠的太多，是怎么还也还不掉的！
四方梓落，却给了她满心的感动，就为了她梦中的两个字，他竟能找到瀑布。
她不会相信，这是顺路而为的事，那条路，和那瀑布，根本就是两个方向的事，怪不得，那天，她还以为他也会出现在那个小镇上，是忙于找瀑布而耽误了时间吧！
要是他对每个感兴趣的人，都是这般的态度，恐怕，的确没有几个女孩能逃得过！
四方梓落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纵容地看着怀中的女子，这么容易就满足，太让他出乎意料，瀑布，对蓝若，竟有如此重要的含义？
用双手拥住怀中的人儿，心底所涌上的满足感让他很想叹气。
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拥抱就能让自己心满意足。
或许，是从那一晚的睡觉之后，自己就落下了病根，时至今日，才发现。
幸好，还不算晚。
还来得及。
把她的心给抢过来。
慢慢地，慢慢地，给她更多的感动，是不是，到最后，就能有一颗心的回报？
大街上，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很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