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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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津湖-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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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措,他们需要稳住阵脚,他们前进的方向依然是北方的鸭绿江而不是南边的三八线。
    麦克阿瑟是个一旦打定主意就不能随意改变的人,沃尔顿·沃克对此心知肚明。他深知这位德高望重的将军从东京的联军总部飞抵清川江,其用意显然一目了然。作为战地指挥官,他有权提出建议;但是作为第8集团军司令,他只能听命于麦克阿瑟的指挥。
    沃克现在已经初步了解,与第8集团军正面交战的中共军队绝不是麦克阿瑟所嘲弄的“一帮亚洲的乌合之众”,他们军纪严明,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斗志高昂,虽然武器装备的质量十分低劣,没有重武器,但具有不屈不挠的意志,善于在夜间发起进攻,总是百折不挠地穿越那些无法通过的山区,渗透到联军部队的后方,将联军部队分割包围,然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在清川江沿岸,麦克阿瑟坐着吉普车,大约用了6个小时视察前线,用他的乐观和笃定鼓舞士气。视察结束后,当他再次登上盟军最高司令号座机时,却突然命令飞机驾驶员向西边的海岸线飞,然后顺着鸭绿江向北飞。这个随心所欲的临时决定使得飞机上除了阿尔蒙德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这意味着这位联合国军的最高统帅将冒着被击落的风险而去中国的边境上巡游。
    下午晚一点的时候,盟军最高司令号座机终于飞临鸭绿江上空,机翼下依旧是贫瘠而又荒凉的苍茫大地。弯弯曲曲如同缎子般闪亮的江水受了两边冰雪世界的压迫,显得备受束缚和桎梏。白山黑水,残阳西斜,神秘而又不动声色的中国东北大地向无边无际的远方伸延。
    机舱内一时鸦雀无声。 
        《长津湖》(11)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麦克阿瑟不愿佩戴降落伞其实是有某种道理的。与其降落在这冷酷无情而又神秘莫测的荒郊野岭,倒不如在飞机上呆着更好。
    还是麦克阿瑟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在往南返航的飞行途中,他要求沃尔顿·沃克重新制定新的进攻计划,并要阿尔蒙德第10军所指挥的美7师和陆战第1师在东线开始新的行动。
    “告诉史密斯那帮陆战队小子”,他用烟斗指着脚下的地面,声音洪亮地说道:
    “他们的目标是这该死的鸭绿江。”
    詹姆斯·爱德华对当时的情况进行了分析 ,他在这一天的《前线日记》中写道:
    虽然发生了与中国人的战斗,但是看起来形势依然十分乐观,麦克阿瑟将军的既定目标没有丝毫改变。他是一位信念坚定的人,在他看来,突然出现的中国人仅仅只是推迟、而不是改变了他的计划。
    当盟军最高司令号座机重新在坑坑洼洼的跑道上起飞并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之后,沃尔顿·沃克中将轻声地说了一句:
    “简直胡闹。”
    “你说什么,将军?”爱德华问道。
    沃克径自走向自己的吉普车,没做任何回答。
    阿尔蒙德一直举手敬礼,直到飞机远去。在驶往第8集团军指挥部的吉普车上,詹姆斯·爱德华感叹着麦克阿瑟的所作所为。“德高望重。”他用这几个字进行了概括。
    “是啊,”阿尔蒙德接过话茬:“他的资历很高,非常高,仅次于上帝。”
    张仁清也想到事发突然,部队准备的时间很仓促,会带来许多困难。好在毛主席有指示,开到徐济线以后进行整训,经过整训,部队的准备将会更完整、更充分。
    5
    天津车站,震耳的锣鼓似乎越敲越响。
    范书宝从朦胧的睡意中醒来,他不知道车外发生了什么,披着大衣走到站台上。满世界花花绿绿的标语把他吓了一跳,这儿已经热火朝天干上了,他们却还在对部队保着密。范书宝的第一个反映是转身上车,向师长政委报告。 
        《长津湖》(12)
    黄天柱向修远还躺在木头椅子上睡觉,这时候刚刚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黄天柱没有睡好觉,嘴里头鼓鼓囊囊,一脸的不高兴。看见匆匆而来的范书宝,劈头就说:
    “什么鬼动静,连个觉都不让人睡!”
    范书宝说:“不好了,都暴露了。”
    “什么都暴露了?”黄天柱迷迷瞪瞪地问。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全公开了。”范书宝有些担忧地大叫。
    “你说什么?”黄天柱一把掀开大衣,坐直了身子问。
    范书宝说:“你们快去看看吧,大喇叭喊得热火朝天。”
    向修远也起来了,他顾不得问什么,披上大衣,随着黄天柱范书宝快步来到外面的站台上。
    果然是满目标语,热闹非凡。各个闷罐子车厢都打开了车门,部队有的拥挤在车门口,有的下到站台上,倾听观望,交头接耳。黄天柱听了一会,对向修远说:
    “真他妈操蛋,我们还没有公开,他这里倒嚷嚷上了。”
    向修远倒很沉稳。他对黄天柱范书宝以及随后下来的张之白等几个人说:“早晚的事情,晚公开不如早公开,早点动手反而更主动。”
    这时候一个军作战科的参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交给黄天柱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草草的四个大字:立即动员。署名是张仁清。
    张仁清是黄天柱他们这个军的军长兼政委。军作战科的参谋拿着张仁清的手写命令在车站上呆了整整一夜,把张仁清的指示传达给路过的每一列军列的最高指挥员。
    师医院的闷罐子车厢里一如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同之处在于多了一些激愤和昂扬。如同吴铁锤预料到的那样,他和欧阳云逸的这个营就是一堆干柴,一经烈火的点燃便熊熊燃烧起来,车头车尾一片嗷嗷叫唤。虽然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未来的交战对手会是哪一路的敌人,但既是美国鬼子就统统都是纸老虎,表面上来势汹汹武装到牙齿,实际上经不住敲打,一戳就破。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一切都是在仓促和匆忙之中开始的。 
        《长津湖》(13)
    两个月以前,军长张仁清的部队还在吴淞口以外的海上进行渡海训练,以迎接即将到来的解放台湾的神圣时刻。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朝鲜还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国家,他丝毫没有想到过自己的部队会去往那块陌生的土地。而就吴铁锤欧阳云逸这些基层指挥员而言,他们更不可能知道朝鲜的战局,也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放下眼前的台湾去朝鲜同以美国人为首的联合国军作战。
    这一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张仁清等作战部队的高级指挥员也多少了解一些情况,但是又都认为这个发生在异国他乡的战争离他们很远,即使情况复杂或者恶化,也还有东北边防军,而他们的任务是攻打台湾。7月中旬,作为军长兼政委的张仁清曾带着几个师的政委到上海参加华东局党委的扩大会议,可是会议刚刚开始不久就突然中断了原定议程,通知陈毅等华东局的主要领导紧急赶赴北京去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大家一时不明究竟,但也猜测到中央政治局的会议可能与朝鲜有关。可是使张仁清没有想到的是,战局的发展变化是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命令很快就来了,但不是要他们去东南方向的台湾,而是去东北方向的朝鲜。
    9月7日,张仁清又一次到上海参加兵团会议。兵团首长讲话后,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决定:九兵团即刻解除攻台训练任务,开赴山东兖州地区训练整补,做好入朝参战准备。9月8日,毛主席电令:
    九兵团全部可以统于10月底前开到徐济线,11月中旬开始整训。
    军令如山。在这个荷花正当红金谷正当香的季节里,全军紧急收拢部队,清点移交物资,拟定开进计划。10月7日,全军所属各师即由上海的黄渡、南翔、江苏昆山等车站分别登车,浩浩荡荡地向北开进。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入朝作战,为保密起见,这时候还只有师以上的干部了解掌握,而部队并不知情。吴铁锤欧阳云逸他们接到的通知只是训练整补,被告知“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练兵”。
    对于如此大规模的变化,张仁清也处之泰然。不过他也想到事发突然,部队准备的时间很仓促,会带来许多困难。好在毛主席有指示,开到徐济线以后进行整训,经过整训,部队的准备将会更完整、更充分。想到这里,张仁清放下心来。他靠在硬邦邦的座位上,把脸转向车窗外的初秋。 
        《长津湖》(14)
    可是让张仁清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战局的迅速发展,徐济线的整补训练最终成为了纸上谈兵的设想。
    一趟一趟的闷罐子军列走走停停,走了7天之后,终于在徐州济南之间的曲阜、兖州、泰安一线停顿下来,部队下车,装备卸载。
    可由于战局的变化,到达曲阜5天后,毛主席中央军委电令九兵团的三个军火速开往东北边防,原定于徐济线进行整训的计划被完全打乱。张仁清这个军奉了兵团命令,立即开抵吉林梅河口集结,进行短期整补后即入朝作战。来不及过多的准备,所属4个师既由徐济线的姚村、曲阜、兖州、邹县等站上车,依次北上,为兵团后卫。一切都乱了,好在到了东北之后还可以进行短期整补,张仁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随后的战局急转直下,九兵团的十几万人马未能等到发放棉帽子棉手套大头鞋的日子,也未能在东北的吉林梅河口地区集结和短期整补,他们就穿着曲阜兖州和泰安一线领到的南方的夹衣,直接开向了冰天雪地的北朝鲜的长津湖。
    张仁清明白,取消整补换装计划,将意味着几万人的部队没有棉帽子棉鞋棉手套棉大衣,他们将要穿着南方部队的单薄冬装在朝鲜的高寒地带作战。
    6
    张仁清军长的部队及其九兵团兄弟部队的两个军奔波在关外大地上的时候,奥利弗·史密斯的陆战1师刚刚结束了黄海日本海的“悠悠行动”而在元山港正式登陆。依照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计划,他们将从东部战线沿长津湖水库一线向北发起钳形攻势,直插鸭绿江边,在东西两线完成对志愿军十三兵团的战略包围,从而一举扫荡北部朝鲜,结束朝鲜战争。十三兵团是第一批出国作战的志愿军六个军,此刻在西线正面临沃尔顿·沃克第八集团军的巨大压力。如果陆战1师于东部发起并完成钳形攻势,将使十三兵团腹背受敌,后果无法想象。
    战场形势变得万分危急。
    鉴于朝鲜战场的严峻局面,毛主席中央军委电令九兵团取消原定于梅河口地区进行整补换装的计划,直开鸭绿江,由辑安等地火速直接入朝。毛主席的电报充满了对时局的焦虑:
    江界、长津方向应确定由九兵团全力担任,以诱敌深入寻机各个歼敌为方针。九兵团之一个军应直开江界并速去长津。 
        《长津湖》(15)
    张仁清的军即将到达边界整补地区,计划取消后,由于友邻部队的一个军已开向安东,一时不及调转,所以以他们所在的位置,兵团决定他这个军从后卫变为前卫,直开辑安鸭绿江。军直及其所属四个师在辑安过江后,将经由北朝鲜的满浦里、江界、平南镇一线进至长津湖地区,迎头截击美陆战1师,阻敌北犯。
    张仁清明白,取消整补换装计划,将意味着几万人的部队没有棉帽子棉鞋棉手套棉大衣,他们将要穿着南方部队的单薄冬装在朝鲜的高寒地带作战。
    军情永远是第一位的,不容你谈条件。部队还在开进途中,通信联络也无法保障,张仁清只能派人员口头传达军党委的紧急命令,沿站通知所有的军列不再停车,一路直开辑安鸭绿江。同时要求全军部队立足现有条件,自己动手克服困难,解决防寒保暖问题,最大限度取得粮弹保障,以大无畏的精神插到长津湖,完成毛主席中央军委的战役部署。
    闷罐子火车在茫茫夜色中穿行。
    车出通化后,出于防空需要,部队被要求一律实行灯火管制,战争的气氛骤然降临在面前。黄天柱和向修远进行了分工,向修远暂时留下传达军党委命令,并负责部队进行必要的物资准备,而由黄天柱带着手头上的部队先行开进,连夜过江。作为全军的前卫,吴铁锤欧阳云逸的前卫营由此而生,从这一刻起,他们就和长津湖这个陌生的地方紧紧连在了一起。
    黎明时分,长长的闷罐子军列缓缓驶达边境小镇辑安,灯火寥弱,到处一片昏暗。车头喷吐着蒸汽,一缕一缕的白烟在微明的夜空中飘散。晨光熹微中的街道屋舍虽然依稀可辨,然而吴铁锤他们却一时搞不清东南西北。空空的山坡下面是一片茫然,什么也看不出来,有当地人告诉他们,那里就是鸭绿江,对面就是朝鲜。
    东北边防军的一位领导在这里和他们碰头,双方简要介绍了情况。看起来非常严重,黄天柱他们任务紧急而又艰巨,需要当天连夜过江,而东北边防军所能提供的后勤保障却是捉襟见肘。
    站房内灯光昏黄,但是边防军一位郭副参谋长还是轻易看出了这个南方部队单薄的衣着,尤其是他们的单帽单鞋,在此时尤为显眼。不少人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郭副参谋长问黄天柱:“部队没有棉帽棉鞋?”
    “没有,”黄天柱说,“我们这个部队,冬天就没有戴过棉帽子。”
    “棉大衣呢?”郭副参谋长又问。
    “更没有了。” 
        《长津湖》(16)
    “哎呀,”郭副参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冬天的,这可够呛。”
    黄天柱说:“是啊,原来计划在梅河口一带整补换装,发棉帽子棉鞋棉大衣,现在不行了,梅河口去不了啦,敌情紧急,来不及了!”
    边防军郭副参谋长一下子脸色严峻:“这可不行,你们这个样子怎么去朝鲜打仗?冻也把你们冻死了!”
    “会冻死人?”欧阳云逸问道。
    郭副参谋长看了看欧阳云逸,这个戴着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南方部队教导员也是一样的衣着单薄,但是话语里流露出明显的不相信,有些着急:
    “现在是冬天,鸭绿江马上就要封江。每年这个季节,西伯利亚寒流一来,气温马上降到零下几十度,别说人了,啥东西都能冻坏。”
    吴铁锤说:“冻坏就冻坏了,有什么办法?也不能去抢。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去抢?”
    边防军郭副参谋长直挠头,连说了几个不行、简直开玩笑之类的话,说他们这个样子上去就等于是自杀,根本不可能打仗。
    吴铁锤牛劲上来了,袖子撸撸说:“你还别不信首长,就我们这个部队,新四军的老底子,什么艰难困苦没见过?别说是小小的天寒地冻,就算我们前卫营冻掉了屌,也一样打得美国鬼子哭爹喊娘!”
    郭副参谋长又挠挠短短的头发茬子,略作思考,然后像下了决心似的对黄天柱说:
    “这样吧,我们的人集合一下,大衣棉帽子棉鞋都脱下来换给你们,有多少算多少,救救急。”
    黄天柱手一摆:“这怎么行?大冬天的,你们也冷嘛。”
    东北边防军的郭副参谋长十分真诚地说:“你们马上就过去了,我们在后边,换掉了还有别的办法嘛。都是打美国鬼子,一定不要拒绝,”
    东北边防军的干部战士有的脱掉了大衣,有的脱掉了棉鞋,有的摘下了头上的狗皮帽子,力所能及,不一会就堆起一垛冬装。但是数量毕竟有限,对几万人的部队而言,可谓是杯水车薪。吴铁锤和欧阳云逸因此决定把这些东西留给后面的部队,留给团部师部,他们前卫营不要一件大衣一顶帽子一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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