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渔夫到国王- 第120部分

　　　　这个混蛋，欺负我不懂琵琶曲目，这是把我当作和亲永不得归的离国者吗？

　　　　林海恶狠狠瞪了何二水一眼，忽然想起一首著名的曲子来。

　　　　“云仙姑娘，不知道你可会《将军令》？”他和声问道。

　　　　“回林先生，小女会的，这就给您弹奏。”云仙声音柔而不腻，清而不脆，别有风味，她细长白腻的手指从云袖中伸出，按扶琴弦之上，随着手指扫动，铿锵的曲子响起。

　　　　一曲弹罢，满桌皆寂。

　　　　林海鼓掌笑道：“好曲！”他眼神一动，张问天起身掏出一张一百港币纸钞，双手奉上，“请姑娘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

　　　　不像后世某些网站或app上动辄上万币的打赏，此时的一百港币，可是普通市民妥妥的一月薪水，即使是太白海鲜舫这般的高消费场所，这样数目的打赏，也不是每个月都能看到的。

　　　　众人有些吃惊，云仙犹豫着看向袁容，袁容笑着点头，她才收下纸钞，塞在云袖之中，起身给两人道了万福。

　　　　张问天有些得意地回到坐上，林海苦笑了下，他的本意是按惯例随便给些钱就好，哪里知道本来随和的张问天今日受了何二水太多嘲讽，心中窝火已久，给这一百港币也是难得地主动想要出出风头，聊以解气。

　　　　主宾听完曲子，轮到其他宾客点曲，蔡荣达当仁不让准备点曲，房门突然被人踢开，几个人冲了进来。

　　　　“大牙金，你这是做什么？”袁容怒道。

　　　　“袁东家，小云仙刚才可是在我们包厢唱曲，怎么就跑到你这里来了？你们太白海鲜舫就是这般待客的？”为首一个彪悍的年轻男人，冷冷回道，又转向小云仙大声喝骂道，“快跟我们回去！”

　　　　小云仙身子一抖，琵琶差点滑落，她戚戚然看了眼袁容，慢慢站起来。

　　　　“慢着！”袁容起身拦在她身前，“大牙金，今日小云仙可并没有包场，我这里在招待美国来的贵宾，已经包下她剩下几场，你们这样做不地道啊。”

　　　　“袁东家，我们周香主刚到，他老人家可是最喜欢听小云仙的曲，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大牙金冷笑道，“至于包场什么的，对我们没用，我们想要谁唱，哪怕她在港督府，也得出来唱给我们听！”

　　　　“周香主过来了啊，我等会去打个招呼，今天可否给我个面子，让小云仙留在这里。”听到周香主也在，袁容放下身段，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一个来餐馆的，你有个球面子啊！”大牙金一把推开袁容，伸手去抓小云仙手臂，“要是再废话，我让这艘船点了天灯，让你这嫩嗓子吞蚝壳。”

　　　　“哎呦！”小云仙胳膊被他捏得生疼，不禁嘤咛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地板上掉。

　　　　这边，蔡荣达快速给林海介绍完来者背景：大牙金，数字字头铜锣湾双花红棍，擅使双刀，凶悍凌厉，号称铜锣湾扛把子。他口中的周香主叫周渊，是数字字头内部勇字头香主，在港岛地下社会算是个头面人物。

　　　　虽然林海对数字字头并无好感，可不过是为了争夺个唱曲的乐伎，他也无所谓，然而接下来大牙金的粗暴让他很不爽，他腾地站了起来。

　　　　“放开那个姑娘！”

　　　　大牙金愣了下，小云姐趁机逃脱，抱着琵琶小步走到林海身后，醒悟过来的大牙金立刻追过来，被林海挡住，他戏谑地打量着林海，嘿嘿笑了：“嘿嘿，这小白脸是谁？你们没有告诉他我是谁吗？”

　　　　“我知道他是谁！”何二水猛地站起来，忽然有些后悔，旋即咬着牙站稳了，“他认识刘探长，还有刘探长的鬼佬上司，好像关系还都不错。”

　　　　“原来是冰老板啊，谢谢你的消息，”随便说了句，也没顾上听何二水的奉承，大牙金摩挲着拳头，“我说你怎么这么有种，原来是认识刘探长，不过我告诉你，刘探长见到周香主也得客气招呼，就让我这个铜锣湾杠把子，替刘探长好好教训下你这样的小孩子吧。”

　　　　“铜锣湾扛把子？”林海忽然笑了，一本正经道，“你认识陈浩南吗？”

　　　　“谁？”原本想出拳的大牙金愣了下。

　　　　“那我告诉你，陈浩南是我兄弟，他才是真正的铜锣湾杠把子，你这样的冒牌货，不如去铜锣湾游水吧。”

　　　　林海嘿嘿笑着，身体微扭避开暴怒的大牙金击出的拳头，顺势架住他手臂，往前一拉，同时身体迅速转到他侧后，一脚踹在他臀部，大牙金怒吼着被踢出窗户，扑通落水。

　　　　“你们还不快滚！”林海怒视大牙金的几个小弟，“回去告诉周渊，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否则我让他也下去凉快凉快。”

　　　　小弟们很知趣，一溜烟跑了，剩下众人面面相觑，袁容苦笑着说道：“林先生，您这样得罪了他们，以后生意不好做咯。”

　　　　“没事，我会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过江龙。”林海拿起餐巾，擦着手上从大牙金胳膊上拉下来的油腻，怀念起二郎在身边时的轻松。忽然他想起什么，扔掉餐巾，冷笑着逼到何二水面前，“何老板，刚才你的做法可不太地道啊，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0274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3）

　　　　何二水面红耳赤，情急之下忽然想到推脱之词：“我把林先生的背景告诉大金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哪料到他竟然还敢冒犯林先生，幸得您当机立断，鄙人实在佩服。”

　　　　额，这家伙倒也有些急智，林海蹙眉不语，目光阴沉地在他身上打转。

　　　　之前众人惊讶于林海的暴力直接，可仔细想想，他的处置方法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大牙金不就是这样被解决掉了，如果用其他方式，想来将是一场缠绵的麻烦。

　　　　想通此节，见两人僵持，袁容连忙上来打圆场，在座众人虽然对其之前行为多有不齿，可毕竟都是同行，也相继出言为他周旋，林海趁机不再纠缠，呵呵一笑回去坐下。

　　　　蔡荣达笑道：“林先生不仅文采斐然，武艺也着实骄人，大金牙也算港岛能打之人，没想到在您面前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要我说，刚才那曲《将军令》就是为您准备的。我愿附骥尾，劳小云仙芳手，再奏一曲《将军令》，为林先生武功贺。”

　　　　小云仙美目深深看了林海一眼，轻挪莲步回到椅子，微微停顿会，调整好情绪，素手猛地一捋琴弦，曲声铮亮，扑面而来，似乎她经历冲突后，这一次的曲风更为激昂，杀伐之气满室激荡。

　　　　众人表情肃穆，听得入迷。

　　　　刚才短短十几秒打斗，如果加以慢放，再配上《将军令》做bgm，效果应该不错，林海摇头晃脑自得想道。

　　　　唯有何二水坐立不安，只盼着宴会早日结束，再也不想看见这煞神。

　　　　一曲结束，众人鼓掌叫好，你二十我五十地打赏，却没有一人再出一百，显然是给林海面子，林海暗暗腹诽，这帮生意人做事就是讲究，自己做事哪会考虑那么多叽歪。

　　　　“袁容，你给我滚出来！”门外有人大喊道，听着来者不善。

　　　　“糟了，周渊来了。”袁容哀叹一声，面如死灰，摇晃着身体起身，颤颤巍巍打开门，然后被人推着倒退回来。

　　　　两个壮汉把袁容推到一边，一个穿着绣花丝绸员外衫的瘦老头走进来，手中盘着一对锃亮的铁球，笑眯眯地环顾道：“不知道方才哪位帮我教训了大牙金，周渊特来致谢。”

　　　　“周香主，这次我们无意冒犯，明日我就送上一万港币孝敬，请您消消气。”袁容挣脱两人，急走到他面前，点头哈腰道。

　　　　“气？谁说我有气的？还是你袁容做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周渊脸一沉，一脚把他踹倒，眼睛里凶光直冒，直直盯着林海，“看来是这两位小兄弟咯，不错，不错，后生仔就是有冲劲，我如你们这般大时，连拿把菜刀都要手抖啊。”

　　　　“你是来感谢我教训你的手下的？”林海起身走过去，笑眯眯看着他道。

　　　　“是啊，不过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所的感谢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渊戏谑道。

　　　　“不，不，我已经明白了，你刚才不感谢过袁东家了嘛，现在，轮到我感谢你了！”话音未落，林海瞬间突前，周渊眼睛一下眯起，刚想动作，身体已经倒飞出去，下腹这时才传来一阵绞痛。

　　　　“袁东家，你没事吧。”林海弯腰搀扶起袁容，他脸都白了，嘴唇颤抖着，“林先生，您闯大祸啦！”

　　　　“我闯祸？哦，你说的是这个人啊，他来道谢，我也学他道谢，没毛病啊。”林海看着被几个手下搀扶着的周渊，笑道。

　　　　周渊扭曲着脸，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站稳了，接过手下捡起的两个铁球，顺手给那人一巴掌，“都是死人啊，还不快上！”

　　　　“我看你们谁敢上！”门口响起一声大喝，刘福推开几个人，大步走进来，先看了眼微笑的林海，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周渊，嘴角牵了下，强忍住笑意，沉声道：“周香主，你们想要闹事？”

　　　　“刘探长，他打了大牙金，刚才又踢了我一脚，我还不能还手了？”周渊气愤道。

　　　　“有这事吗？我没看到，你们有谁看到了？”刘福环视众人，“对了，当事人及手下说得不算。”

　　　　“没人说话，看来大家都没有看到。我说刘探长，这老头是谁啊，进来说要感谢我，结果却指使手下打人。”林海嘲讽笑道。

　　　　“周香主，林先生说得是事实吗？”刘福盯着周渊，沉声道。

　　　　“刘福，你确定要偏袒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吗？”周渊阴沉着脸。

　　　　“周渊，别废话，你们骚扰客人，意图伤人，是事实吧？”刘福翻着白眼大声喝问。

　　　　周渊气炸了：“刘福，你别太嚣张了，到时候别怪道上兄弟不给你面子。”

　　　　“面子？”刘福指着周渊哈哈大笑，“要说面子，你们葛山主来了，我刘福一定给他敬茶，至于你嘛，你周渊现在有何面子可言？”

　　　　“你。。。。。。”周渊噎住，脸涨得通红。

　　　　“香主，怎么还没动手，让我来吧。”刚换过衣服的大牙金急匆匆进来，连情况都没看清就嚷嚷着。

　　　　“滚！都是你这混蛋，我们勇字头在港岛的脸全给你丢光了。”周渊狠狠给了他一脚，手里的两个铁球擦着他脑袋飞过，也顾不得捡，转身就走。

　　　　“刘福，这次人情我记下了，下次不要落我手上！”走廊里，远远地传来周渊恨恨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大牙金这才看到刘福，刚挤出个笑脸，刘福给了他一巴掌，毫不客气地骂道：“还不快滚！要让林先生留你下来，再请你吃一碗铜锣湾馄饨面么。”

　　　　“林先生，不好意思，在我管辖地头上，却让你吃顿饭都不得安宁。”刘福笑着道歉。

　　　　“哪里，都亏刘探长仗义，否则我们今天还得生出事端来。”林海客气道。

　　　　“您日后行走江湖，还得小心提防，这数字帮呐，唉，连英国人都头疼啊。”刘福走之前提醒道。

　　　　林海淡淡应下，心中不以为然，自己来香江就是要和数字帮抢人的，冲突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怼上了，如果周渊不知趣，选择刀兵相见或是背后伤人，那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

　　　　历史上，背靠湾湾的数字帮号称为国为民，但伤阴德之事绝没少干：贩卖人口，军火，毒品，开办烟馆，妓寨，赌馆。只要能赚钱，数字帮就绝不放过。

　　　　最令人齿冷的是，数字帮用大义骗取一些爱国老兵加入，然后用金钱、毒品和女人腐蚀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俯首帖耳，为数字帮高层的私利卖命，等到丧失利用价值后，往往被人间蒸发，抛尸灭迹。

　　　　和如此劣迹斑斑的数字帮做敌人，林海毫无心理负担。

　第0275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4）

　　　　所有人都走后，袁容脸色恢复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海，勉强挤出笑容来：“林先生，今天多谢您了。”

　　　　“林先生，小女子这边感激不尽。”小云仙也放下琵琶过来，美目闪光，深深施了个万福礼。

　　　　“两位不用客气，要说到底，还是我牵连了你们，如果我不来香江，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林海呵呵笑道。

　　　　“您太客气，您这样的贵客，平日里我们是打着灯笼都请不来啊，好不容易等到您屈尊驾临，我们再不尽心招待，岂不是枉为华商同仁。”蔡荣达上来扶住袁容，袁容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连声附和。

　　　　随着小云仙弹起《春江花月夜》这般欢乐的曲子，屋内气氛再次高昂起来，几乎所有人一一给林海敬酒，只有何二水冷着脸干坐着，心中咒骂着周渊这个没种货。

　　　　一曲结束，舫船那个迎客敲门进来，后面跟了两个捧着花篮的，袁容上前低语几句，随后笑着宣布：“何先生打赏小云仙花篮两个，港币一千，并问林先生安好，择日定当上门递贴。”

　　　　何二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我哪里有送这些？”

　　　　“不是你啦，是你堂兄，何鸿銮先生！”袁容心中鄙夷，脸上不露声色。

　　　　“我堂兄！他在这里？”何二水讶异道。

　　　　“何先生刚才也在三楼宴请重要客人，所以无暇抽身，不过特意派人送来心意，并嘱咐我向林先生问好。”袁容对林海说道。

　　　　知道这份打赏是林海的面子带来的，小云仙犹犹豫豫看看袁容，又看看林海，见两人点头，她才红着脸收下打赏，给两人行礼道谢。

　　　　“何鸿銮是何福之孙，而何福是何东之亲弟。。。。。。”知道林海不认识什么何鸿銮，蔡荣达充当起解说员来。

　　　　何东老爹是个荷兰人，来香江后起了华人姓氏何，娶了一名华人女子，生了两个儿子，何东和何福，后来因为职位变动抛妻弃子离开香江，这名华人女子带着两个幼儿，为生活所迫改嫁，生下第三子何甘棠。至于后来的丈夫为何同意儿子姓何，外人就不知道内情了。

　　　　何二水是何甘棠的外甥，因为想要攀附何家权势，也干脆跟了母亲的姓，两代人就这样都莫名其妙地姓了何，因此知＂qing　ren＂很不待见何二水这一所谓何家远支，他们也并没有从何东家族得到太多照顾。

　　　　何鸿銮这一支在香江被视为何东家族嫡系一脉，他本人去年从香港大学毕业，获得文学学士学位，目前执掌家族控股的《工商晚报》，担任总经理一职。

　　　　原来如此，林海大概明白为何何鸿銮要对自己示好了，大概因为广告和下午的记者采访，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吧。

　　　　对这样背景雄厚的香江闻人，林海自然乐意交往，他吩咐张问天记下来，准备这几天就先去何鸿銮家中拜访。对方是给自己面子才当众说择日递贴，难道还真的等他来拜访不成，做人做事，给脸和知趣很重要，至少在此时的香江，他林海还没有资格让何东家的重要后裔主动上门。

　　　　在香江，港督当然最大，可那是有任期的，而何家香江第一家族的地位，已经维持了几十年，从清末到民国，都未曾变过。

　　　　轮财富，何东家族目前还是香江首富，轮权势，从国父到此时败逃湾湾的最高领导人，都是何东挚友，何东的儿子何世礼，现在还在湾湾担任国防部次长。

　　　　因此，闻得何家示好，在座诸人都惊羡不已，除了隐隐有所判断的蔡荣达，其他人都搞不清缘故，只是觉得林海实在深不可测，当下争相敬酒，阿谀不断。

　　　　可怜的何家远房后裔何二水，只能垂首默默看着茶水，咒骂着命运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