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庭偏过头望着我,我也坦坦荡荡的回望着他,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败下阵。
他道:“那我陪你。”
我摇摇头:“你公司正遇着段家的事肯定忙的不可开交,我让陈桐陪着我去。”
他要继任段家的董事长,最近几乎腾不开时间,他叮嘱:“嗯,明天晚上要记得回家。”
这是我的公寓,我肯定会回家!
我是一个捏不住事的人,也不会背地里就默默地离开,等从山东威海回北京以后我会坦然的问段北庭,得到答案以后好聚好散。
清晨一大早的时候我就给陈桐打了电话,他原本不乐意陪我去威海,但一听说薄光在那边养伤,便屁颠屁颠的替我订机票。
到达山东威海时间尚早,我给薄光打了电话以后不到半个小时等到薄时来接我们。
犹如初见,一袭军装,薄时停下车取下太阳镜望着我,冷冷的眸光含着一丝笑意道:“樱桃儿被禁足在医院,她让我接你们过去。”
陈桐“嗯”了一声问:“她的伤势怎么样?”
薄时漠着声音说:“死不了。”
这语气太过冷漠,陈桐脸色一怔又听薄时说:“这次小叔也是任由她胡闹,倘若再差那么一点,她就不是在这里养伤了。”
陈桐叹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薄时没有再搭话,到军区医院的时候薄光正捧着一本佛经用毛笔在书案前抄写。
她看见我一乐随即又苦哈哈的抱怨道:“我爸惩罚我每天练够四个小时的字。”
薄时到她身旁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如若妈晓得你将她的精髓学成这样非得气死不成,你看看像不像乌龟在白纸上爬行?”
我垂眼一看,薄光的毛笔字的确稍微差了些……呃,应该说比我写的更差,很像乌龟尾巴在白纸上爬行,深深浅浅模糊成一团。
薄光丢下毛笔,鼓着脸道:“那哥哥帮我抄?四个小时起码也得写一百张大纸。”
薄时冷“呵”一声,丢下我们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薄光无所谓道:“他不在部队,天天跑这儿找我的麻烦。”
“他担忧你。”我笑。
我这时才询问:“你的伤怎么样?”
“养了一个多星期,好的七七八八了。”
陈桐却阴沉着脸问:“怎么受的伤?”
薄光无所谓说:“外出任务,小伤而已。”
对于薄光自己来说的确是无所谓的伤,但对于陈桐来说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而他对此还有心无力。
这份无力是属于他自己的瞎操心,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同她说话。
有时候想关心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就连警告她要多照顾自己也会失去那份勇气。
毕竟,她不是他的谁。
他没有立场替她操心以及质问。
所以在薄光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后陈桐便缄默了,他没有再出声多言的立场。
我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恰巧这时手机响起,我取出来看见宋靳的号码。
我略有些疑惑,出门接起问:“有事?”
“此刻在威海?”
这抹清淡的语气让我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我压抑着心中的澎湃问:“你怎么知道?”
“除了你,你觉得还有谁知道?”
还有谁?唯独一个段北庭。
他连这些都告诉她吗?!
我好笑说:“怎么?有事吗?”
输人却不愿意输气势。
沈慧淡淡道:“等我两个小时,我们在威海见,在你曾经跳下去的那片海域见,有些事我需要和你谈谈,放心,我保证不会害你。”
我缄默,强制镇定。
沈慧默了一会问:“你敢吗?”
我正欲答应,听见里面一个暴躁的声音道:“沈慧,你拿老子的手机做什么?”
手机挂断,我内心觉得茫然。
沈慧知道我将她拉黑,所以用宋靳的号码给我打过来,但她为什么会约在威海见面?
她有什么计划吗?!
沈慧究竟想做一些什么?
我浑噩的回到病房,薄光见我这样问:“有什么心事吗?”我如实的告诉她沈慧的事。
薄光眉头一挑:“别理会那个白莲花。”
薄光是不喜绿茶婊加白莲花的,虽然沈慧比起萧柔要成熟的多,但听薄光这样评价我心里依旧觉得好笑,觉得这词挺适合沈慧。
陈桐犹豫了一会,告诉我说:“小叔知道你在威海,你给我打电话时他恰巧在我身旁。”
我哦了一声觉得没什么。
两个小时以后我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但我知道是沈慧发的,她让我一定要赴约。
她说她会告诉我真相。
我在病房里坐了一会还是决定赴约。
沈慧不会加害我,这事我信。
因为她加害我不会藏着捏着,她会睥睨的居高临下的告诉我她要弄我。
就像曾经一般,说不放过我绝不放过我,我在她手中成了一只无力反抗的蚂蚁。
我打着车凭着记忆去曾经跳海的那个断崖,曾经的往事犹如云烟一般在脑海里回荡。
就连苏东的事我都记起了大半,却唯独少了陈深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迎着海风望着断崖那处的女人,嗓音淡漠如水的问:“你口里的真相又是什么?”
沈慧笑:“你走近些,我不会害你。”
沈慧今天莫名的漂亮,穿了一条深色的长裙露出一双脚踝,精致的眉眼让她看上去不似快三十四岁的女人,犹如二十七八。
显然,她刻意打扮过。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向她走近。
沈慧望着我,声音柔柔的说:“我从未想过加害于你,但你偏偏碰触了我的底线。”
她的底线只是陈深。
我望着遥远的碧蓝天空,白丝浮云游缄默,似觉得自己争的这一切太过无谓。
是自己一直看的太重,放不下罢了。
沈慧低声说:“我懵懂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个冷漠孤僻似不存于世的少年,在我知道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我便想尽法子逗他开心,陪伴着他!可是却毫无效果,他依旧是他,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兄弟,只有自己的陈深。”
沈慧带着哭音说:“他太寂寞了,他的眼神里从来看不见其他的颜色,他同北庭差距太大了,北庭年轻时热情似火,激。情叛逆,有朋友有兄弟,少年人该有的北庭都有,唯独他没有。有时间连我自己都怀疑,陈深只是一个幻想的存在,一个活在我幻想里的存在。”
我忽而明白,沈慧爱的是那份寂寞,更是想自己亲手将那份寂寞融化。
只是她高看了自己,低估了陈深。
海风越来越冷,令人身体有微微的颤抖,我想了想说:“陈深从不认为自己寂寞,他只是太保守封建了些,你曾经吓着他了。”
或许沈慧的热情令他不解以及排斥。
我顿了顿说:“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沈慧恰巧那个人并不是你罢了,所以你等了接近二十年的时间也没有等到他的一丝回应。”
“你闭嘴!”沈慧呲眼的瞪着我,恶狠狠道:“原本那么一个高傲不懂情爱的男人,怎么偏偏被你拽下了凡世?甚至甘愿同你交往,甚至当年为了你毫不犹豫的跳了海。”
“我顶多算陈深的初恋,而初恋对男人的影响一般都挺大的,但你放心以后陪在陈深身旁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当然肯定也不会是你!”
沈慧瞪道:“那是谁?”
一个很美好、知性的女人。
懂陈深,理解陈深,爱陈深。
顷刻间,我想到薄光。
追求荣誉与梦想的薄光。
沈慧见我不说话,她冷下眼问:“你知道北庭为什么会陪在你的身侧吗?你知道我对于北庭而言的意义吗?你觉得自己真的掌握他吗?”
被她一一的质问我心里难受的厉害,但还是从容的淡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段北庭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份协议书已经过了法律程序?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即将接任段家董事长的位置?”
沈慧一怔,我笑说:“你始终觉得你将我耍的团团转,却不知我早已经知道真相了。”
我顿了顿又说:“缘分真奇怪,你喜欢的是陈深,陈深却喜欢我,我喜欢的是段北庭,段北庭却……没有一个人是顺了位的。”
沈慧沉默了好大一会,笑说:“时运,五年前段北庭选择了我,陈深选择了你,你觉得五年后他们两个又该会怎么选择?”
我震惊:“你什么意思?”
沈慧看了眼断崖之下,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下面波涛汹涌的蔚蓝大海,我忽而想起五年前绝望的那刻,心里由不住的产生恐惧。
五年前的那场噩梦我不敢再经历,我恐惧的望着沈慧,轻声问:“你要做什么?”
我脚步退后一步,沈慧抓住我的手腕笑着说:“别动,不然我立即拉你一起跳下去,啧,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肯定不愿他有事,想要他活命你得听我的!”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118。绝望来临
我震惊,恐惧万分的瞪着沈慧,就犹如她是地狱处来的恶魔,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的呼吸无法顺通,难受的快要停止呼吸。
我祈求问:“你不会的对不对?”
她不会再像五年前那般对我,让我再次面临绝望,可是仔细一想除了她也没人再会害我。
沈慧是我命中的克星。
她淡淡的语气道:“我会给你和孩子生机,我会让陈深和段北庭两个男人做选择,倘若陈深再次选择你,以后只要我沈慧活着的一天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当然倘若段北庭亦选择我,我这辈子与你的恩怨也算到头了。”
沈慧太贪心,她希望两个男人都救她!
我恍然问:“那谁救我呢?”
下面是波涛的大海,眼前是恶毒的女人,我再动一步她就会拉着我跳下去。
沈慧残忍道:“自救。”
我心里犹如雷霆大雨滂沱,想脱离她的掌控却发现她的力道大的惊人。
我突然记起沈智以前轻而易举的将我扔了过肩摔,沈家的千金其实都会两手。
说不上厉害,但是比我强。
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我远远的看见西装革履的段北庭,他的眼眸深处是极致的阴霾,而他的身侧是清隽的陈深。
陈深身后是薄光陈深以及薄时。
在沈慧的算计下,大家都凑齐了。
沈慧松开我的手腕低声在我耳旁说:“你倘若敢动一步,我立即抱着你跳下去。”
她的威胁字字清晰。
我距离她一个拳头的距离,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来人。
段北庭站在我们五米开外,紧锁着眉头,声音冷冷的问:“沈慧你要做什么?!”
语落段北庭向前一步,沈慧猛的攥住我的手腕,身体在断崖处晃了晃,我下意识抓紧沈慧,看见她红着眼道:“五哥,不许再往前走!”
段北庭冷言吩咐:“放开她!”
沈慧祈求:“五哥,让我同阿深说说话。”
她的眼中,至始至终只有陈深。
陈深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了,他目光淡淡的看向沈慧,温和道:“放开她,一切好说。”
“只有因为她你才会用如此紧张、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阿深……”沈慧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下来,悲痛的声音问:“你说放开她一切好说,那你愿不愿意考虑和我在一起?”
陈深锁着眉头,目光淡淡的望着她,但他的眼眸深处却看不见她的影子,只有那抹白色的、摇摇欲坠的身影,那个身影就是我。
在陈深的眼中,我看见了那样的自己。
薄光从陈深身侧走出来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挑屑的目光看着沈慧,答:“不会,即使你将时运推下去陈深也不会考虑和你在一起,有本事你就推,只要时运下去在场所有的人都会跟着跳下去救她,而你……没人会在意你的死活!”
薄光大概是最见不得威胁人的人。
索性硬气回击!
沈慧迷茫的问:“我在和阿深说话,你又是谁?”
她的神情呆滞、无措,似只要一个答案。
陈深叹息:“我不会说谎,你知道答案。”
他顿了顿,又紧张的说:“我不愿阿运有一丝的危险,但又不愿欺骗你……你一直知道答案。”
沈慧呆滞问:“近二十年的时光流年,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你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陈深答:“沈慧,你看错了人。”
“好一句我看错了人!”沈慧笑,笑的不知所措,她忽而瞪着我:“陈深,倘若你选她,这辈子……这辈子倾尽我的能力我都不会放过她!当然前提是倘若她能好好的活着!”
沈慧一用力,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掉入断崖,那一瞬间我看见段北庭犹豫的神色。
在掉入海里的那一瞬间,我看见第一个跳下来的是段北庭,接着却是薄光。
随后犹如下饺子一般,陈深、陈桐、薄时都跟着我跳入了波涛蔚蓝的大海。
我伸手捂住肚子有些后悔曾经没有学习游泳,在沉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多么期盼段北庭的手势是向我游来,我在海里挣扎道:“救我。”
救我,段北庭。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别让我的心死在绝处。
可是我突然又觉得自己好笑,段北庭怎么会救我?他游的方向是沈慧那边啊。
海水很不平静,硕大的海浪一层一层的席卷,我绝望的伸手捂住肚子看向离我很远的人,薄光咬着牙向我而来却被海浪冲开。
而薄时和陈桐掉入的地方却是沈慧附近,他们距离我太远,唯独陈深离我很近。
但薄光受着重伤,最危险的不仅仅是我。
海水漫过我的眼睛,我闭着眼沉入水里尽量的保持着平静,肚子里的感觉很强烈,孩子在抗议,兜兜的求生欲。望很强。
但我知道,她很难活着了。
她的母亲也很难活着了。
一时间,陷入昏迷。
被海水呛的,也是心伤绝望。
再次醒来时是在病房里,窗外是潮湿的阴雨天,是阴沉的天空,是阴沉的气息。
我偏转眸子随后似想起什么立即伸手捂住肚子,耳侧传来声音道:“孩子还在。”
我猛的偏头,看见精神颓靡的陈深。
我惊喜,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从山东直接转到乌镇。”
“这里是乌镇?”
“嗯,适合你修养。”
我问:“那天你救的我?”
陈深低落道:“嗯,我救的你。”
我担忧问:“薄光现在如何?”
“……”陈深沉默了。
我眼圈一红问:“她现在怎么样?”
“薄时和陈桐将她从海里捞起来时已经停止了呼吸……薄时给她做人工呼吸,人虽然当时没事,但伤口感染一直处于昏迷,现在已经转移到美国治疗,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段北庭选择了沈慧,陈深选择了我。
我当初有多爱段北庭现在就有多恨他。
而薄光……说不上恨,可能会绝望吧。
没有无心比较,只是恰好发生,只是让她恰好的看见了陈深对我的执念。
突然,我觉得自己很愧疚她。
我说:“陈深,她喜欢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