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风光荣耀的是霍宴州如今还占着最高检的位置。
这个位置可大可小,加上霍宴州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那些霍宴州父亲旧日的死敌,想等着踩踏霍家,倒也不敢轻易得罪。
所以,现在霍家虽败,可霍宴州一人撑起了整个霍家。
墨轻歌倒了一杯水,放在霍宴州的桌子上,霍宴州接过,两人去了窗口站着。
外面风雪依旧,墨轻歌侧眸看着霍宴州温俊的眉眼,问,“霍夫人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情况已经好转,过些日子就可以出院。”
“那就好……”墨轻歌目光浅淡,“你妹妹呢?”
霍宴州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叙旧,说话的语气比往日更加沉稳随和,“晏婳在国外,我封锁了她的经济,据那边的人说,她现在知道自己工作挣钱了,大概是个好迹象。”
说到这里,霍宴州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墨轻歌看。
墨轻歌看着照片里,霍宴书头发长了一些,披在肩头,那边环境不好,日子艰苦,霍宴书瘦了,也黑了一些。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神采奕奕。
她坐在辽阔苍茫的大草原上,身后是成群的牛羊,脸上是自信欢乐的笑容,看起来,她在边境过得还不错。
墨轻歌唇角微微弯起,将手机还给霍宴州。
霍宴州收起手机以后,眸色深深地看着墨轻歌,“一进门就问我这么多,怕是你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长久吧。”
墨轻歌望着窗外飞扬的大雪,幽幽道,“宴州,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霍宴州拍拍她纤瘦的肩:“有时候最亲最近的人未必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我们虽然相识时日不长,可我总是能看透你有不为外人知的心事。”
墨轻歌浅笑,目光安静:“宴州,我今天来是辞职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怎么不来
“我知道,当初你进检察院另有目的。”这个,其实还是当时席容槿警示他的,之前他疑虑过,可现在,显然验证了,霍宴州笑半开玩笑的说:“如果说我不放你走呢?”
墨轻歌从裤子口袋掏出两枚军衔,放在霍宴州的掌心,眼底的情绪夹着歉意和内疚。
内疚,她瞒着他关于自己的一切。
歉意,她进入检查院的目的不纯,多多少少利用了他。
如今,她达到目的,转头要走,实属对霍宴州欠一个交代。
她知道,即使她什么都不说,霍宴州也不会为难她,放她走。
可人心往往会被各种情感牵绊,墨轻歌尊敬霍宴州,把他当朋友,所以,临走之前,告知他关于她的真实身份,也是对霍宴州最好的交代。
虽然,冒险,也违反纪律。
可她知道,霍宴州懂她。
霍宴州凝着掌心里晃目的军衔。
军人,少校。
他轻笑一声。
攥紧了军衔。
他想象过她很多种身份,着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知道她早晚会走,刚才她亲口说要走,可他心里到底是生了不舍,说不放她走,不过是嘴上为难她罢了。
却不想,她这样轻易的道出了自己身份。
也是在威胁他。
因为她笃定,他看到军衔后,绝对不会再留她在检察院。
她很聪明。
霍宴州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这种藏至深处的危险。
霍宴书说过,她不简单,说的就是这个吧。
原来如此。
霍宴书当初威胁席容槿跟她订婚,大抵就是拿捏住了这个把柄。
他之前还以为只是冒充虞明珠身份这个把柄,原来,这才是席容槿当初受制霍宴书的最大理由。
这么说,席容槿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墨轻歌纯净娇美的五官,又是一笑,是嘲笑自己的。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他做不到席容槿这般,敢拿自己的一切在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只凭这点,他对她的那点爱慕,比不得席容槿的万分之一。
“办理离职,我会给你善后的。”
霍宴州说着,将那两枚军衔放在衣袋里。
“谢谢你,宴州,一路走来,你帮我这么多。”
说完,墨轻歌朝霍宴州敬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霍宴州沉厚的嗓音传来:“我想我们不是敌对的,现在不是,以后将来都不会是,是吗?”
墨轻歌回首,脸上绽放着一缕淡雅干净的笑容:“霍宴州,我很开心,认识你这个朋友。”
从检察院出来的时候,风雪愈加大,墨轻歌拢紧衣服,正好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
她拽开车门上车,对师傅报了地址。
只是,师傅并未按照她说的地址行驶,墨轻歌意识到后,正欲开口,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师傅转过头,看过来,“anna。”
帽檐压的很低,只露出男人菲薄的唇,线条硬朗的下颌,墨轻歌惊讶之余,抬手,摘了他的帽子,“西华,你玩够了没有?”
西华转头,目光注视着路况,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因恼怒而颤抖的小手,缓缓地将车停在路边,“不是告诉你了新的地址?怎么不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生我的气
墨轻歌看着西华下车,靠着车身,低头,拢着风点烟,她皱了皱眉,推开车门下车。
和他并肩而立。
雪花零落在两人身上,衣服上落满了雪花。
不过一分钟,身后驶来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西华握住墨轻歌的手上车。
车驶离之后,西华拂掉墨轻歌头发衣服上的雪,墨轻歌推开他的手,瞪着他。
满腹疑问和抱怨。
西华将烟扔在窗外,侧身拥着她冻得发凉的身体,“在生我的气?”
墨轻歌微微闭眼,西华脸颊贴了贴她的,碧蓝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西方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开发,直接,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
墨轻歌向来不习惯他的亲近方式,偏脸,躲开。
西华并不介意,只是亲了亲她的脸颊,见她仍是抗拒,松开了她。
“在为我们临时撤离没有通知你而生气?”
“你知道我不是为这个!”墨轻歌拧眉看她,“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让叶芸书收养我?”
“你怎么确定那个人是我?”
“西华,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谜。”
西华无畏笑笑:“好,我承认,当年是我让叶芸书收养你的。”
墨轻歌情绪有些激动,攥住西华的衣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感觉自己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里,还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西华攥住她的一双手腕,紧紧扣着,他眸色深重,“anna,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你的宿命如此,逃不掉的。”
“什么意思?我不懂……”
“anna,我曾想过带你逃开这一切是是非非,什么家仇恩怨与你何干?我只想看着你开心快乐,可是,你骨子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你倔强坚韧,他也一样。”
“他……他是谁?”
墨轻歌一脸惶然。
西华拥着她颤栗的身体,紧紧扣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说过,他是你这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我带你去见他,见到他,也许,你会想起所有的事情。”
……
墨轻歌跟着西华去的地方是郊外一栋庄园。
庄园陈旧,应该许久没有住人了。
主楼是典型的德式建筑,庄园里的小路上尽是落叶枯草,枯黄的草有的膝盖那么高。
整个庄园凋零孤寞,十分诡异。
这地方离市区很偏远。
庄园内外站着持枪的护卫。
都是外国人。
墨轻歌看着那些护卫的军衔,微愕的看向西华。
这是乌克兰政。府护卫队。
西华脸上的神情是鲜见的严肃。
“随我来吧。”
西华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用亲昵的语气跟她说话,言语中透露着拘谨。
“西华……”
墨轻歌停了脚步,站在房门前,有些迟疑。
西华没有说话,替她推开了门。
看着里面站着的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时,行了一个军礼:“少将军。”
男人身上穿着迷彩装,黑色长筒军靴衬的他的身型愈加高大颀长。
他没有转身,放下手中的红酒,嗓音带着天生的鬼魅凉薄,“进来吧。”
第五百一十九章:梦醒时分
只是听着这个人的嗓音,墨轻歌便觉得脊背发寒。
西华深深地看了墨轻歌一眼,关上门,退离。
门关上一刻。
墨轻歌后背的寒意一下子侵入四肢,她挪动脚步,保持一段距离,站在男人的身后,瞥到男人身上的军衔时,惊愕的张了张嘴,又将话儿咽了回去。
庄严肃穆的行了一个军礼。
“轻歌,你无需对我这样。”男人的嗓音仍是低沉,可是少了一丝寒意,转过身来,看着她。
墨轻歌凝着眼前的男人。
入目的便是男人额头以及右眼的金黄色面具,他皮肤很白,五官线条凌厉,薄唇微抿,那双眼睛幽暗如古井寒潭,只是一眼,墨轻歌莫名的心里泛酸。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忍不住颤栗。
男人取下额角的面具,俊美非凡的一张脸映入墨轻歌眼底。
这个男人长得绝美,甚至比女人还要漂亮,只是额前以及右眼周围的皮肤是紫痕色狰狞的伤疤。
男人伸手就要摸她的脸,墨轻歌吓得后退一步,男人缩回了手,凝着她明亮的眼睛,“轻歌,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
墨轻歌步步后退,摇着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男人步伐沉阔的走过去,距她一米之距站定,“我是你的哥哥,墨冷深。”
“哥哥?”墨轻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我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
“你记得的,轻歌,你忘记了一切,连我都忘了吗?”男人嗓音暗哑,看着她惊恐的瞳孔漫过泪珠,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攥在掌心,“轻歌,你长得很像母亲,和母亲一样美丽。”
“母亲……”
墨轻歌泪目,脑袋炸裂般剧痛,儿时的一些记忆蹦然越入脑海。
她记得母亲总会在她睡前唱歌哄她睡觉,她记得母亲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连说话都语气都是极温柔的。
她还记得母亲一次次和父亲争吵时,半夜独自哭泣的声音。
男人的嗓音有些颤抖,他抚着墨轻歌泪流成河的脸颊,“是啊,轻歌,我们是亲兄妹,母亲和父亲分开的那年,你只有六岁,而我便随母亲去了乌克兰,偶尔会回来看你和父亲,你可还记得,每次我回来的时候,你总是那么开心,追在我身后,喊哥哥,每次我走的时候,你总是哭鼻子,求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
遥远的记忆汹涌袭来。
墨轻歌像是遭受重击般颓然的滑落在地。
她记得的,她的母亲叫沈晴。
她还有个哥哥,那个哥哥很优秀。
一直是父亲母亲的骄傲,他学习成绩好,也特别疼爱她,照顾她。
小时候,有人骂她是瞎子,哥哥总是会帮她出头。
可是,本幸福美好的家庭,却散了。
母亲走了,哥哥也走了。
还只有六岁的墨轻歌问父亲。
父亲一言不发,还对她发了怒,勒令她不要再提她母亲一个字。
那时候起,她成了没人看管的孩子。
墨轻歌恍然的看着陈旧的房屋,陈旧的家具,梦醒般,哭出了声。
第五百二十章:生死真相
她抚着身旁落满灰尘的钢琴,嗓子哑涩:“这是母亲最爱的钢琴,还有……这间屋子是母亲的房间……”
墨冷深拉着她坐下,手指滑过钢琴键,发出几个清脆的音符,“是,这是我们以前的家,我和母亲离开后,你和父亲就搬离了这里。”
“我记得的……”墨轻歌揉了揉眼睛,打量着破旧不堪的房间,“父亲带我去了新的住处,就是现在的墨家别墅,对不对?”
“对,从那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而我每次回国,只是在墨家别墅小住,也只是为了看看你。”
墨轻歌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可是,母亲为什么不来看我?”
“轻歌,母亲很爱你,她不来看你,是怕更加舍不得你。”
“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爸爸?是不是父亲有了别的女人,母亲才离开的?”墨轻歌哑着声音问。
“不是。”墨冷深抚着她湿润的小脸,“母亲是自己主动要离开父亲的,有些事情,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不管如何,母亲生育我们,我们不该怪她,跟母亲去乌克兰的那些年,父亲一直未放弃过我,他会到国外小住,默默的关注我的一切,虽然我不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可是,我和父亲的感情从未因他和母亲离婚而有一丝间隙,父亲是我在这世上最尊敬的人,可是,后来,父亲却……”
墨冷深搁在钢琴键上的手攸地攥成拳头,眼底里闪着寒光。
墨轻歌靠在墨冷深的肩头,幽幽问道,“父亲的死是不是与席家有关?”
“是。”墨冷深手指按压着钢琴键,“席盛源当年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是父亲的心腹,父亲看重他,信任他,可是,人心不古,总是有狼子野心的人,席盛源作为万人之下的最高议员,背地里笼络亲信和高官,借当时政见上的矛盾引起的外交事故,联名对父亲发难,加上父亲名义资助的千座小学坍塌,导致数百个孩子伤亡,引起了国民愤慨,席盛源还做了一些伪证指证父亲的一系列贪污罪行,更是逼得父亲不得不辞任总统,还要面临受审的境地,父亲下台之后,席盛源上位,成为弘扬正义人人爱戴的总统,而父亲却背着骂名,只得带着你逃离国外。”
墨轻歌木然的坐着,好像无魂之人,良久,又道,“所以,墨家别墅那场大火,是席家所为?”
“父亲沦落至此,但是一些势力还在,席盛源自然怕父亲留有一手,对他不利,所以,才会对父亲起了杀意。”
“我跟父亲去了国外,后来,父亲死了,还有……母亲也死了……”
墨轻歌闭上眼睛,最不想回忆的那段过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猛地刺过来,切开她的脑子,那些记忆强行回溯。
……
六年前。
乌克兰。
“轻歌小姐,你要去哪儿?莱特医生一会儿还要给你做检查。”
一个身穿护士制服的年轻女孩,追着前面穿行在医院里的墨轻歌。
第五百二十一章:不能出去
一个身穿护士制服的年轻女孩,追着前面穿行在医院里的墨轻歌。
她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也是墨轻歌的特护。
是个来自韩国的女孩,金羽乔,二十多岁,中文说的流利,每当墨轻歌来医院做理疗的时候,她得全程陪护。
听莱特医生说墨轻歌身份特殊,一定要看顾好了,不能出一丝差错。
金羽乔眼看着墨轻歌眼睛看不见,还走的那么快,唯恐她磕着绊着,追上去,攥住她的手,“轻歌小姐,您不能到处乱跑,您若是受伤了,我可不好交代。”
“羽乔姐姐,我不想待在病房,我想出去走走。”
墨轻歌穿着一件素白的连衣裙,头发瀑布般散腰间,娇美动人的容貌,引得不少男士回头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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