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现在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啊。说出去多半没人相信今天是你六十岁生日。”
柳海城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是吗？就是头发白了点啊。”
“是啊。昨天你该去弄弄头发，弄黑一点就好了。”
“哎呀，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柳母像是恍然一样，又像是埋怨着说：“蒹葭，你说你爸咋看上去就那么年轻呢。”
“哈哈，妈，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做做美容，肯定像三十岁。”
“那就说好了哦。”
早饭过后，柳蒹葭给杨俊打了电话叫他过来接父母去酒店。
杨俊过来一问，奇怪的道：“你真的不过去？”
“我等会儿过来，你们先去吧。”柳蒹葭说着，心中其实在叹气，要不是实在不想跟关玉见面的话，她一定会早早的过去的。
“好吧，那我们先过去了啊。”
“嗯。路上小心点。”
“知道。叔叔，您今天可真帅气。”
“哈哈，怎么都这么说呢。”
“唉哟，老脸都红了。”
看着他们离开，柳蒹葭重重的坐在沙发上，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该来的总是会来，谁又有办法阻止呢？
难道不去？
显然不可能。今天是父亲的六十大寿，自己能不出现吗？
可去了的话，注定要见到她，她又会做出什么事呢？
关玉起了个大早，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对着镜子很满意的点头。
“怎么样？不比我姐姐差吧？”她像是在对空气说，可李凤年就离她不远，很明显是对他说的。
“没有可比性。”
“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为什么每个女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呢？李凤年恍惚回忆起，好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么问自己，那个人在哪儿？还好吗？
对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关玉也不太在意，擦了点淡淡的口红，看上去性感极了，她妖冶的回眸，说道：“你说，姐姐会不会听见我会去，就不敢来了？”
李凤年冷冷的回答道：“如果她聪明的话，就不该来。”
“但是她并不聪明。她一定会来的。我猜她现在肯定很纠结到底该不该来，可到最后她一定会出现。”
她好像摸透了姐姐的心思似的，很有底气的说出这种话。
李凤年并不否认。
“对吧？而且我还知道，她要是见到我，肯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不定……李凤年如此这般的想着，将视线落在其身上。
“你就想在所有人面前让她难堪吗？”
“让她难堪？怎么会，我像是会做这么低级事的人吗？我不会让她难堪的，好歹她是我的姐姐，对吧？我只会让她很痛苦，很痛苦。”她说这话时在笑，可李凤年知道她的笑容的背后，是怎样的怨恨滔天。
“她的痛苦只会藏在心里，你是看不见的。”
“看不见又如何？因为藏在心里，她不敢跟别人说，这样她会比说出来更加的痛苦。我就想她痛苦的样子。即使看不到，但并不妨碍我知道她的痛苦啊。”
李凤年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能收手吗？”
“收手？”关玉挑了挑眉，“你让我收手？你觉得这可能吗？”
他也知道让精心布置这一切的关玉收手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你也别想着从这里跳下去或者玩失踪这种事。”她笑着，轻轻用左手抚摸着小腹，然后媚眼看着他，“你知道的吧？你只能乖乖的跟我出现。”
“……”用沉默来回答她，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了话。
关玉笑道：“放心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是不会闹得不可开交的。毕竟她妈妈也是我大姨，我怎么可能让两位老人家在这么开心的日子下不了台呢？”
关玉顿了顿，看了看时间，又道：“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来了，我先下去了。等会儿我来叫你。”
李凤年看着她，轻声做出一个请求：“别让她太难堪。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或者说请求。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是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
关玉看着他，冷冷的道：“我是那么冷血的人吗？我要报复的只有你们两个。我也不希望大姨姑父知道你们对我做的事。”
“那样就好。”
“那我先下去了。”
默默的看着她出门，空气里传出重重的叹息。他再次回到这座城市，却如坐针毡，有许多值得怀念的事，却物是人非，只剩下痛苦的思念。
红颜，你在哪里呢？
蒹葭，你一定要忍受住啊！
第二十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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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沙发上，她在这里静坐了两个多小时，脑子里全然陷入了浑然无物的境界，一片空白。
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初一时脑子发热做出无法原谅自己的错事，更不用说被伤害的那个人的原谅了。
“啪~哈~”的声音透过玻璃窗户传进来。
柳蒹葭被外面吵闹的声音惊醒。
抬头一望，起身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柳蒹葭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
不得不去呢。
这么想着，却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仅仅是因为不想见到那个被她伤害的人。但是内心虽然在挣扎，轻轻叹气之后，她依然没有逃离。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总不可能一辈子的逃跑吧？
做错了事就要勇于面对。逃跑不是她柳蒹葭的性格。
再说了，在她因为懦弱逃了七年之后，再发现当初让她逃跑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不理智造成的，如果她再理智一些，会发生这么多事吗？
这次她决定了，不再逃跑。
要勇敢的面对她。
就算她对自己做出伤害的事，就算她杀了自己，自己也不能再逃跑了。
她要赎罪。
即使是用生命。
她依然要赎罪。
因为，那是她的妹妹啊。
柳蒹葭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到家里来拜访，便打算开车到酒店去。
虽然老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她既然决定的事，就不会放弃，也不会逃避。
她坚定的对自己说，去见她吧，不管她要做出什么事都行，只要她能原谅自己。
就这样，到了酒店外。
将车停到停车场，走到外面，正要进酒店，却一时踌躇。
人就是这个样子。
不管下了怎样的决定。可事到临头，还是会犹豫，这样的犹豫会衍伸出后悔。
就这样犹豫的两分钟，一个人影进入视线。
看他的样子和自己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该进酒店。他在酒店外徘徊不定，在默默叹气之后，坐到长椅上。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
柳蒹葭不由自主的拔腿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然后坐下。
男人转头，似乎对一个美貌的女子坐到自己身边有些诧异。像是看透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李凰。
大概很少有人知道这么一个人，但知道这么一个人的人身份都很不一般。
意思就是，他很特别，特别到一般人都不认识他，知道他的人非富即贵，他神秘得像是一团雾。
因为他是一座帝国！
柳蒹葭当然不认识他，坐到他旁边，仅仅是因为他流露出和自己一样的情绪吧。
“你好。”他说出这么一句，微微颔首。
“你好。”她回了一句。
两人便不再说话，静静的坐着。
外面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晓城虽小，可好歹也是一座旅游城市，就算不是旅游旺季，也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你怎么不进去？”柳蒹葭默默的发问。问的自然是李凰。
李凰也知道这点，苦笑道：“有两个不知道该不该见的人。”
“这么巧？”柳蒹葭一愣，没想到他也是因为和自己一样的原因而踌躇。
“你也是吗？”李凰看着她。
“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吧。你呢？为什么不去见？”柳蒹葭苦笑着。
“我？”李凰摇头，叹了口气，“还没做好准备吧。”
“是你的妻儿吗？”柳蒹葭竟然露出好奇来。
“不是。”一口否定之后，目光在柳蒹葭的脸上一扫而过，“不过，总的来说，算是亲人吧。”
“既然是亲人，那有什么该不该见的呢？”看起来她想说服这个犹豫的男人。
“这……有很多很多原因。最主要的一个是没做好准备。”
“是吗？没准备啊。”
“你贵姓？”
“柳，杨柳的柳。你呢？”
“免贵姓李，木子李。”
他知道柳蒹葭是谁，因为她就是他不敢去见的人之一。可柳蒹葭却不知道他是谁。
两人像是初见的陌生人一样，或者说，两人本来就是陌生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柳蒹葭却不知道原因的，像是很相信这个人，又或者说，她迫切的想找一个人倾诉内心的痛苦。
“你呢？有什么人不敢面对吗？”李凰自然而然的问出这个问题。
“啊。”柳蒹葭犹豫着道，“曾经被我伤害的人。”仅仅因为他是陌生人，所以她才能轻松的说出内心不敢对别人说出的话来。这些事她根本不敢对别人说。
李凰好奇的道：“被伤害？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互相伤害的吗？只有互相伤害，才能互相了解。”
“这……不一样。”柳蒹葭苦笑着摇头。
“有什么不一样的？”
柳蒹葭沉默，然后轻轻吐气。
“她是我妹妹，我却不像一个姐姐，因为我对她做了，无法原谅的事，不仅她无法原谅我，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李凰皱了皱眉，这里面还有什么曲折？别出什么幺蛾子才是啊。
“其实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伤害过很多人。我妻子，我姐，我朋友。有的因为我死掉了，有的因为我痛不欲生，而有的因为我快乐的生活。我啊，曾经也很痛苦，要是我当初就那样死掉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会活下来呢？因为有人用她的生命来拯救我，就算失去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就算心里再怨恨，可最深刻的，还是你的好。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她都会原谅你。我妻子是这样，我姐是这样，我朋友也是这样。我做了伤害她们的事，可即使如此，她们还是原谅了我。”
忽然讲起故事的李凰，让柳蒹葭做了一次忠实的倾听者。这些话他从没有对别人说过，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不曾。可今天，他却把这些话说给了柳蒹葭听。
为什么呢？
不知道其中的答案。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这样的话，对柳蒹葭来说，犹如黑暗中的阳光。
即使伤害了对方，但是因为感情，被伤害的那个人，最后还是会原谅你。
小玉，你能原谅我吗？
柳蒹葭脸上露出一丝坚毅，然后露出久违的明朗的笑容。
她微笑着，如果夏花般。
“李大哥，谢谢，我明白了。”
“李……李……大哥？”李凰傻了眼，她竟然叫自己李大哥？这不是乱了吗。
柳蒹葭奇怪的道：“怎么了？还是你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你？”
李凰连连摆手，“不，怎么会。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呢。”
“那真好。”
“只是李大哥……能换个称呼吗？”
“为什么呀？”
“我……叫叔叔怎么样？”
柳蒹葭弯起眉，没好气的道：“想占我便宜啊？”
“我……真没占你便宜啊。”说到最后，声音却小了下去，“算了，大哥就大哥吧。各论各的。”
“什么各论各的？”
“没，没什么。”
“李大哥，能帮个忙吗？”
“你说？”
“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爸爸的生日宴会，可以吗？”
“咦？为什么？”
“不为什么。大概是和大哥一见如故吧。行吗？”
“也不是不行……好吧。”
这不正中了他的心思吗？
李凰心里偷偷的笑了，正愁找不到借口去了。要是不去的话，家里那几个又要吵翻天了。
他心中窃喜，看向柳蒹葭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第二十一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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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
柳蒹葭走在前面，李凰落后几步。柳蒹葭远远的就看见了父母，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如同邻家姑娘般的女孩。
那就是关玉。
那就是柳蒹葭内心深处无法面对的痛。
她的目光落在关玉身上，见那个女孩人微笑着朝自己招了招手，轻轻动唇，没有出声，说了几个字，然后她用甜腻的声音，缓缓叫道：“好久不见，姐姐？”
这声姐姐听起来极为怪异，像是疑问句，柳蒹葭明白她的深意。听见她说出这句话，自己内心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狠狠的捏住。
喉咙虽然在动，却没有任何的语言流出。就算是支离破碎不成言语的声音也没有。
她只这么看着关玉，瞳孔深处的痛苦被关玉清楚的看在眼中，她的内心无比的畅快，因为她很痛苦，所以自己就很开心。
于是嘴角勾勒着迷人的微笑。
微笑着，她又缓缓开口：“姨，姐姐不认识我了呢？！”
是真的不认识了吗？
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柳母拉着她的手，笑道：“你都十年没回来过了，连姨都差点认不出你呢。”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没什么变化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倒是姐姐，这些年很开心吧？”说着这样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姐妹多年不见的寒暄，可柳蒹葭却能看见她微笑底下那冒着白气的冷意。
很开心吗？
不。
一点也不。
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啊。
被最爱的人背叛，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她怎么会过得开心呢？
她除了在逃避之外，什么时候记起了对妹妹的伤害？
关玉的话说着另外的意思，因为她被自己最亲爱的姐姐背叛了啊。
柳海城说道“小玉，现在你姐姐来了，总该把你男朋友带出来给我们见见了吧？”
“急什么啊，姨父，姐姐刚来，让我们说会儿话吧。”
柳海城无奈的道：“你啊。”
柳母道：“也是，你们姐妹十年没见过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老柳，我们去招呼人，让她们姐妹两自己聊。”
“也好。”
这么说着，夫妇两离开去招呼客人了。
倒是李凰被留了下来。
他被无视了。这种事虽然经常发生，可今天的感觉怎么不好呢？
李凰抓了抓脸颊，看着对峙的姐妹两，忍不住想，原来她不敢见的人就是这个女孩子吗？怎么觉得两人积怨颇深呢。
李凰将视线从亲家身上落在姐妹两身上，听关玉道：“姐姐，我们去一边坐坐吧？”
柳蒹葭艰难的点头，挤出两个字：“也好。”
说着，关玉带着柳蒹葭走到一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李凰没有不识趣的跟上去，而是自顾到一边转了起来。
这家酒店从没来过，是近两年晓城大力发展旅游业才兴建的，年头不远，装修也极其奢华，柳蒹葭怎么会想到在这儿给父亲庆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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