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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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 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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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雄失声道:“不好!”

    “将军何意?”左右都露出不解之色。

    “林英的话不对,他在说谎!”林雄面沉如水,像是遭遇到了极可恨的事。

    “将军说林英在说谎?这怎么可能!”被林英派来的那员骑将不平道。

    “谎言总是会有破绽的,他这话里就有破绽!”林雄来回踱步,心情极度不平静,“他的话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中、北两条山道,比最南的山道,要长了许多,几乎都是两倍的距离。我们可能会战损严重,但依托山道,绝不至于守不住十二时辰。”

    林英派来的骑将愣住。

    “我知道兄长的意思了。”林雄忽然低下头。

    “何意?”

    林雄却没再说,他忽而转身,咬牙切齿道:“既然援军已来,我等何妨大造声势,去主动出击?如此,还能让贼军退却,早日达成既定战果!”

    他翻身上马,调集兵将,抽刀在前,义无反顾奔向西川军。

    山风扑面,林雄心如火烧。

    他知道林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了。

    “兄长这般做,不过因为他是我的兄长。”林雄心中在哀鸣,“无论他跟别人说的是什么,我都知道他真实的用意。我据守的山道,战事的确要比他难一些,他怕我遭遇不测,所以分派援军过来,只是想要保护我!”

    这些话林雄无法说出来,他只能在心中呐喊:“自从爷娘死于战火,兄长带我颠沛流离,带我从军,一直以来,他都在保护我!”他感到心如刀绞,他迫切需要击溃眼前的西川贼军,“因为他是兄长,我是幼弟,他一直都想保护我!”

    。。。。。。

    林英站起身,看着再度冲来的西川军,正欲提刀冲向战场,一员小将从旁边跳出来,对林英道:“将军已经重伤,何堪再战?且安坐,看卑职代将军杀退贼军!”

    林英脸一沉,“胡言乱语!本将身为南路军主将,岂有怯战之理?”

    那小将却不惧林英发怒,不卑不亢道:“将军已然重伤,此时上阵,若是不幸战没,置我等将士士气于何地,到得那时,此处守是不守?”一句话,让林英沉默下来,那小将接着道:“将军且将亲卫交给卑职,卑职自当替将军破了贼军这一阵!”

    林英看着对方,没有再拒绝,他已认出了这员小将,在先前的战斗中,此人的确表现出了不凡的勇武。

    “你叫符彦琳?”林英缓缓开口,“演武院三杰?”

    “确是卑职!”符彦琳半分也不谦虚。

    演武院这几年,出过许多杰出人才,但其中最负盛名的,还是一期的演武双雄,以及五期的演武三杰。前者说的是安重荣与赵弘殷,后者说的便是石重贵、史彦超与这符彦琳。

    “好!”林英赞赏道,“许你之请!”

    符彦琳大喜,当仁不让,大手一挥招呼了林英的亲卫,气势汹汹杀向西川军。

    此时,还能战斗的君子都将士,已不到两百人。

    林英靠在石块上,气息奄奄,看着符彦琳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当真是勇不可当。

    他忽然露出一个无奈笑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在时限未到之时,即已重伤到没了再冲阵的气力,若非符彦琳横空出世,今日的战斗只怕坚持不到十二个时辰了。

    但饶是如此,君子都伤亡毕竟太大。

    十二个时辰将满的时候,符彦琳退了回来。

    退回来,是因为君子都已经只剩了三四十人,在山道中站不住脚了,而林英休息的位置,在山坡上,他们还能借地形再顽抗片刻。

    退回来的符彦琳,满身血污,再见林英的时候,浑身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但他仍是昂着脑袋,得意洋洋的自我炫耀,“如何,将军,卑职可是没有半分诓骗之语!”这副模样,像是浑然不知道他们即将都命丧此处。

    “很好,你做得很好!”林英咳嗽了几声,嘴中淌出一丝鲜血,被他顺手抹去,欣慰道:“君子都人才辈出,帝国禁军人才辈出,他日我大唐必当横扫天下!”他想笑,没笑两声,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猛烈咳嗽,这回咳出的鲜血,一把再也抹不掉了。

    符彦琳张扬的哈哈大笑,“经此一战,我符彦琳也扬名了!”他忽而手指东方的天空,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史彦超,你这榆木石头,你以为此战只有你能逞能、能扬名军中?老子告诉你,我符彦琳从来就没输给过你,你这辈子都休想赢我一次,休想!”喊罢,想起了在演武院与史彦超、石重贵争斗的趣事,又大笑了起来,笑得分外开心,分外得意。

    “风采美甚!”林英看着符彦琳,眼中流露出浓烈的赞赏,不禁赞叹一句。他想起当年长和县城外,在那场大雪中,当日的李从璟看到自己,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感概,哪怕只有一点?当年李从璟发掘了他与林雄,今日他发掘了符彦琳,帝国的兴盛,人事的流转,是否就是这样一个传承般往下发掘千里马的过程?

    想到这里,林英眼中的神采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哀伤,他想到了接下来的命运,不禁痛心的叹息,“可惜,这样的好苗子,我没能给大帅保住。。。。。。”

    西川军已经向山坡攻上来,林英挣扎着站起身,以刀撑地稳住身躯,对符彦琳道:“符彦琳,来,与本将一道,战完最后一程!”

    符彦琳转身站在林英身旁,搀扶着他,举起横刀,看着兽群一般涌来的西川军,豪气仍是不减,“来吧!君子都林英、君子都符彦琳,在此候战!”

    在西川军的兽潮中,他们是一座孤岛,却屹立得如同泰山一般,俯瞰群雄。

    。。。。。。

    “林将军!”

    西川军潮水将要淹没林英、符彦琳等人时,平地起惊雷,山道东边忽然涌出一群精骑,向西川军杀将过来。

    君子都。

    为首骑将,正是林雄。

    他目疵欲裂,率部冲入西川贼军中。

    林英震惊望着冲来的君子都将士,愣在那里。

    当林雄历经拼杀,冲到他面前,来接应他走的时候,他没有欣喜,而是一马鞭抽在林雄脸上,劈头盖脸大骂:“混蛋,我带给你的话你没听到么?你怎么还要来?!”

    林雄虎目噙泪,咬紧了牙关,望着林英,用颤抖的声音道:“你带给我的话我认真听了,我听懂了,你说得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战火中,林英拼命想要忍住什么,却仍是禁不住泪涌如泉。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山川,美得如痴如醉。

    数百骑君子都,在地平面上行向玄武县城。

    “你为何不信我的话?”林英躺在担架上,问旁边的林雄。

    “因为我知道,兄长分兵来援的实际用意,只是怕我遭遇不测,想要保护我而已。”林雄低声道。

    林英不说话了,他看着明朗的天空,眼神复杂。

    “都指挥使这话自作多情了!”一个声音硬生生钻进来,浑身包得像个粽子的符彦饶竟然还骑在马背上,他悠悠的说道,“林将军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

    林雄哭笑不得,“那依你之见呢?”

    符彦琳马鞭指向前方,“林将军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玄武城!”

    “玄武城?”林雄怔了怔。

    “更艰难的战斗,可是在玄武城。”符彦琳道,“林将军只不过想保存更多的军力,为玄武城接下来的战事,再尽一份力!”

    林雄呆了呆。

    “因为玄武城的成败,关系到大帅此战的成败。”符彦琳聪明得像个妖怪,“都指挥使难道不知,李将军哪怕是自己战死,也是不愿大帅战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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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王爷的亲戚的万赏,兄弟们如此厚爱,令我惭愧。感谢海叶子的月票。(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章四十五 世间有美味 胃大可尽尝

    (全本小说网,。)

    “军帅,已经第五日了。”

    残破的梓州城城头,血战一日的王晖见到李绍斌,脱了兜鍪夹在腋下,前来汇报过战况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提了一句。

    李绍斌望着撤退时仍旧军阵齐整的王师,答非所问道:“梓州战事已经开始近半月了。”

    “是。。。。。。”王晖没弄懂李绍斌如此回答的深意何在,对方可能在避免谈论他询问的问题,但他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已经让他顾不得顺着李绍斌的意思,来结束这个话题,而是进一步明确道:“军帅,西川援军抵达玄武县已经五日,仍旧没有攻下玄武县,不知彼处战事实况如何?”

    玄武县的西川军,与梓州城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彼处的战况李绍斌从来都没有跟他人明说过,每当有人问起,他总是以西川军即将破城来援搪塞。

    王晖的坚持发问,让李绍斌心头升起一丝不快,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身看了王晖一眼,却仍旧没有实话实说的意思,“西川援军有数倍兵力,连日来攻势昼夜不停,贼军已经支持不了两日,其部不消多久便可来援。”

    说这话的时候,李绍斌一直在偷偷打量王晖的神情,见这话好似并没有太大说服力,便加重了语气接着道:“我梓州兵力充足,粮食更是不用担心,本帅也从未吝啬赏赐,每日发下的银钱数以万计,只要军民齐心,贼军想要攻占城池,那是痴人说梦!不出几日,援军赶来,贼据必败无疑。王将军,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当此时,你向来都是本帅肱骨,此番还望你我戮力同心,不负东川这大好河山!”

    李绍斌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王晖便是心中疑心再重,此时也不能不表现出很受鼓舞的模样,抱拳大声道:“军帅放心,人在城在,末将誓与贼军战斗到底!”

    李绍斌虽然不怎么相信王晖这番话,但面对这样的表态,自然要继续鼓励,遂拉着对方的手,貌似很真诚的说道:“梓州有将军,本帅可以无忧矣!”

    退下城头,王晖昂首挺胸,状似很慷慨的巡视城防。他的心腹跟上来,在王晖耳旁低语道:“将军,军帅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王晖冷哼一声,“除了满嘴空话,一点实际情况都不肯透露。”

    心腹满脸忧色,“如此说来,玄武县战况恐怕不容乐观,否则军帅为何不肯透露实情?”

    “这是必然。”王晖语调沉缓,他看了一眼城外的王师军阵,彼处铁甲海洋,让他觉得梓州城就如同一座孤岛,孤立无援,他们这些人仿佛随时都可能随孤岛沉没,命丧铁甲海潮中,这样的感知让他心头很不是滋味。

    “将军,若是西川援军无法及时赶到,只怕梓州城守不了多久了。”心腹将领看着王晖的脸色道,“贼军战力彪悍,攻城器械又齐备,那李从璟这几日更是亲临阵前督战,也不知他使了何种手段,贼军将士这些时日愈发疯狂,仿佛性命都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将士们伤亡与日俱增,军心已经颇不稳固。。。。。。”

    王晖突然停下脚步,瞪着这名将领,寒声道:“你这厮莫不是被李从璟策反了?”

    “末将哪敢?”将领惊慌道,“便是再借末将几个胆子,也不敢背着将军有什么歪心思啊!”

    王晖冷笑一声,“这样最好。”

    将领讪笑几声,迟疑着,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用不着吞吞吐吐!”王晖道。

    “是。。。。。。”将领有些不敢去看王晖的眼睛,低着头道:“不知将军,可否看过李从璟的劝降书了?”

    “闭嘴!”王晖突然低声呵斥,一把揪住这名将领,“你不想活了?敢提这件事?!”

    “是。。。。。。是。。。。。。末将糊涂!”将领连忙道歉。

    王晖放开他,冷着脸道:“你且听好,战事虽难,军帅却对我等有知遇之恩,这种事情,休得再随意提起,再让本将听到,莫怪我军法从事!”

    “末将再也不敢了。”将领擦着额头的汗水道。他虽然状似惊恐,心中却不如何畏惧,因为王晖说的不是再也不能提,而是不能“再随意提起”,这岂非很有深意?

    待王晖去了别处,这名将领眼神便闪烁起来。

    少时,一名小校凑过来,低声对他道:“都虞候,王将军怎么说?”

    这名将领寒着脸道:“还能怎么说?难不成你还指望将军此时便弃城投降?”

    “这是自然。”小校讪笑,不过随即脸色一正,再靠近了将领一些,神神秘秘道:“可王将军不这样想,下面许多将士却已动了心思。王师毕竟有大义之名,此番伐蜀乃是名正言顺,再者秦王开出的条件可谓丰厚,信中措辞更是平易近人,我等不动心,可挡不住下面的士卒不动心思。世人谁不知晓,秦王对敌人残酷无情,但对自己人却一向待之极厚,更是一诺千金之辈。。。。。。”

    两人的对话,已经不再称呼王师为贼军,甚至都不再直呼李从璟的姓名。

    “你这是什么意思?”将领沉着脸盯着这名小校。

    “卑职的意思都虞候难道不知?”小校咬牙道,没有退避,“王将军到底是什么心思,可能碍于身份不好明说,这也是因为他身份不一般,不用担心太多,可都虞候与我等是什么人?一旦事情到了最后一步,秦王或许顾忌王将军身份,为了稳定人心留他一命,可咱们这样的人,可是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秦王为了立威,说杀了便也杀了,到时候谁给我们喊冤去?”

    将领不说话了。

    小校见对方颇有心动之色,继续道:“当年郭公伐蜀,都虞候功劳何其大?遍数军中,也没几个人及得上,可在东川这些年,莫说都指挥使的位子,便是半步也没能再进,都虞候难道就甘心?”这话难免有夸大之处,将领却没有反驳,反而很受用。

    说到这,小校的语气更重了些,咬牙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都虞候岂会不知?我等在东川拼死力战,死伤惨重,便是胜了,又且如何?东川一隅之地,一个萝卜一个坑,战后都虞候又能再进几步?而此番有这样的机会,不需死战,都虞候就能再进一大步,少说也能升为都指挥使,何乐而不为?不只如此,到时候都指挥使可不再是东川一地的都指挥使,而是整个大唐的都指挥使,不仅摆脱了叛军的名声,更能成为帝国的实权将领,留下忠义美名在世间,光宗耀祖,何乐而不为?某为都虞候考量,还请都虞候三思!”

    将领眼神变幻不停,心跳已是加快,快得连他自己都听得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又该为谁卖命到底?

    大争之世,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砝码还不够大。

    梓州城外,王师大营。

    “依照大帅的意思,末将每夜往城中射去劝降信,至今已连续八日不曾间断,送出去的劝降书,已有好几万份了。”孟松柏在汇报情况。

    “很好。”李从璟微微颔首,却未多作评论。

    “大帅为何不问成果?”莫离摇着折扇微笑问。

    “此时不必问,因为火候还未到。”李从璟淡淡笑了笑。

    “依大帅之见,何时可谓火候已到?”莫离继续问道。

    “要想东川实权将领投诚,需得满足两个条件。”李从璟道。

    “哪两个条件?”莫离问。

    “一者,获胜无望;二者,援军无望。”李从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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