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炮般的质问，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陆羽的话没有半分的威势，但却像一柄柄尖刀，重重地刺划每一个人的脸皮，唯有如此才能见血，才能唤起那段荡气回肠的过往。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要么被彻底压弯，要么就会有强势的反弹！
幸运的是，没有被压弯，溅出的血迸出了热力。
“我们没忘！”
“我们没忘！”
“我们没忘！”
星星点点的声音，汇成了江河大海。
似是为了反对陆羽的质问，一个个修者声嘶力竭地长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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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1章 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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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乱天动地。
单纯是音浪，没有灵力，便气若山河。
宏大殿宇早就震颤了起来，粗壮的梁柱更是腾起重重禁制，以消解这份难以言喻的力量，仿若尘封无数年终于爆发，势不可当。
秦三等面色惨白。
这一幕让他们心在颤抖，不由纷纷看向方慕白。
如果人族热血被唤起，那么找到偃青旗并带回人族的人皇，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便自然证实是子虚乌有，方慕白自然无法号令人族。
秦三等当年罪孽深重，如今全靠着方慕白得以回归。
若是人皇重新执掌人族，那么等待秦三等人的可不仅仅是驱逐出人族那么简单了，而是真正的灰飞烟灭，这是当年便定下的罪与责！
方慕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自若，即使黑袍大汉已经来到，他也意识到或许大势已经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他恐怕再也控制不了人心，控制不住局面。
造成这个结果的，便是那个年级极轻，十分俊朗的年轻人。
直到此时，方慕白才想起打听那个年轻人的消息，待黑袍大汉传音相告时，方慕白整个人几乎都颓了，明白错过了最佳时机，竟白白让陆羽扭转了人心。
“你现在只能孤注一掷！”
黑袍大汉淡漠的声音在方慕白耳边响起。
“陆羽于上界修行不过十数年，修为已深不可测，风头正劲，更是此次劫数所在。以他在上界的号召力，再加上那面偃青旗……人族是不可能再站在你这一边。你，只有完全依附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否则你以为以你屠了人皇一脉的罪行，还有机会活着走出人族圣地吗？”
“噗嗵”
方慕白一个踉跄跌倒。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是，方慕白确实迷恋人皇之位，并苦心经营了很多年，终于看到了机会。
然而，方慕白还是心向人族，断然不会倒向黑袍大汉一方，否则那就是背叛，真正的千古骂名……许多年来，方慕白不断接过完全倒戈的邀请，都被他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却没有想到，竟是今日之结局！
“这是你们故意为之！”
方慕白寒声，逼视黑袍大汉。
若黑袍大汉早点提醒，方慕白及早应对，事情断不会走到如此不可转圜的余地，他方慕白断然也不会面临背叛的抉择……毫无疑问，方慕白中了黑袍大汉的计。
“你要搞清现实！”
黑袍大汉神色凌厉，声音更是冰冷。
“如今你不依附我们，便是死路一条！”
“只有我们能够抗衡陆羽如今的威势，带你逃离人族！至于我等放任你一步步走向深渊，不提醒你那年轻人便是陆羽……你觉得我们是需要一个完全依附于我们并且助我们成就大事的家伙，还是需要一个只想借助我们力量，最后还可能反目的人皇？”
方慕白绝望。
在他自己的错误以及黑袍大汉故意放任之下，他已无路可退。
“偃青旗是关键，若能得到此旗，未来的局势将明朗许多，尤其是四大圣族，将真正无后顾之忧。这是一个机会，你全力助我得到偃青旗，日后四大圣族定不会慢待了你，至于人族……”黑袍大汉眸中精光闪烁，“四族大军袭杀，焉有活命之理？又有何人会骂你？”
“不仅不骂，还会传颂你的美名！”
“是你的大义灭亲，换得了人族存续，留下一脉！”
秦三等同时传音，竟已然与黑袍大汉站在了一起。
至此，方慕白才明白从开始就掉入黑袍大汉设好的圈套。
秦三这些被逐的人族修者，本就离心离德，早已投靠了对方，之所以归附，不过是黑袍大汉故意为之……
可怜，方慕白还以为智珠在握！
“当然，你也可以不依附！”
黑袍大汉若无其事地看着沸腾的人类，压迫性的气息却似雪崩猛然紧紧地压制方慕白，片刻后才慢慢松开道：
“但，我与你是站在一起的。”
“我的身份一旦曝光，以这些人对四大圣族的仇恨。你不但要遭受千古骂名，而且还要面临连根拔起，包括灭族的苦果！”
软性兼施，狠辣至极。
方慕白如坠冰窟，浑身都在颤抖。
对方算计到他的每一步，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似乎依附对方，帮助对方得到偃青旗，反而是最佳的选择……这让一个爱惜羽毛，珍惜名声的方慕白情何以堪？
……
……
陆羽始终平静。
眼睛的余光没有扫视殿内一个个人族强者，也没有关注那黑袍大汉的一举一动。
反而，陆羽安静的仿佛睡着，与越来越盛的人声截然相反，似乎这热闹的一幕，并不能打动他的心，直到声音渐渐低落，陆羽才再次开口。
“那么你们的血冷了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又是排山倒海的呼应。
“那么你们敢战吗？”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飞魄散，像洛德祖神一样战！”
“即便对方实力鼎盛，即使万族与我为敌，一腔热血抛洒，战剑挥动，直袭狂龙！”
声音清冷低徊，绝对称不上高亢，但与天道相和，却别有一番意味，直击每一个热血还在涌动的人类，彻底引燃了不熄的灵魂！
“大丈夫有何惧？”
“大不了一腔热血付东流！”
“我等身为洛德祖神庇护的人族，理当如洛德祖神那般威压海内，纵然这一身血肉打破，也不皱一下眉头！”
群情激愤，若江海泛波。
除了秦三那些阴险的家伙，以及举棋不定的方慕白，殿内的人族强者，殿外的护卫，早已亢奋到极点，只要陆羽一声令下，便会杀将出去。
“这才不负了洛德当年的庇护！”
陆羽欣慰地点点头，随后转身望着非常突兀的方慕白、秦三以及那个黑袍大汉，蓦然指向那里，霎时殿内再无一丝声音，所有人族等着发号施令。
陆羽曲指一点，一道流光射出，道：“异族来犯，战还是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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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2章 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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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大汉格挡。
流光却猛然绕了一圈，还是打在黑袍大汉身上。
点点光芒四散，殿内众人族修者便发现，黑袍大汉的身体如雾般迅速模糊，而且身形扭曲，骨骼与皮肉碰撞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黑袍大汉竟是瞬间冒出青黝黝的鳞片，指甲大小，细密光滑，且闪烁锋锐的神光。黑袍大汉的双手急剧变化，猛然化为了兽爪，指甲锋锐似刀，至于面部，竟是瞬间脱去人皮，化作青光隐隐的兽脸……
赫然是一只鱼身犀角，又生着四肢的凶兽。
“你……背叛我人族！”
群情激愤，皆指着方慕白。
当年，洛德祖神以大神通，将人族送至秘地休养生息。
无尽岁月，人族远离纷争，虽偶有人族修者出世，异族生灵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人族范围。方慕白竟然带领异族闯入人族，便是等同于叛族，触动了所有人族的禁忌！
“锵”
长刀横空，利剑轰鸣。
殿中每一个修者都杀意冲霄，心头火起。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方慕白的险恶用心，更意识到错信了方慕白，以至于委屈了人皇，心中愧疚……这种愧疚都化为怒火，希望藉由除掉方慕白而向人皇赔罪！
“你没有退路了！”
横鱼族休牧冷冷地传音。
“助我夺得偃青旗，一起建功立业，无论功名还是权势，你都可享有。但若你一意孤行，即便与人族一道斩杀了我，你也注定留下千古骂名。所有人族都知道，我是你带进来的！”
方慕白内心挣扎。
感受到殿内冲天的杀意，片刻后，他问道：
“我该如何助你？”
“好！”休牧轻笑，“自然是先以巧舌蒙骗，你舌绽莲花，正是你三寸不烂之舌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如果不行呢？”方慕白问。
“不行？”休牧眉头微挑，“不行便只有硬抢了！”
……
……
殿内人族步步紧逼。
方慕白深吸一口气，面上挤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方慕白迎着逼近的人族修者道：“既然大家决意参与此次无量量劫，我虽不愿人族因此而流血，但也只能支持，帮助人皇阁下以偃青旗镇人族气运！”
“你以为我们还会信吗？”
“若非是你，人皇一脉岂会全诛？”
“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又勾结外族，还如何狡辩？”
人皇外出，诛杀人皇一脉的决策，当时便有许多人族修者反对。如今已经证明人皇并无异心，反而是方慕白从中陷害，自然众人再不信他的鬼话。
“呯”
方慕白猛然出手，直接拍向左肩。
血雾四溅，左臂齐肩碎掉，血水顺着整齐的伤口滴落地面。
“……”
人族修者目瞪口呆。
就是陆羽也心有诧异，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慕白，要看看其究竟还想耍什么把戏。
“我自知，断此一臂不足以面对人皇一脉死去的数千族人。”方慕白冷汗直流，咬着牙虚弱地说着，“我深知，唯有以我之命方可换得诸位心满意足。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甘愿以我残躯助人族镇压气运，此事了去，自会自裁以谢天下！”
逼近的人族停了下来。
方慕白这一幕太过震撼，让殿内人族强者有些慒。
虽然觉得方慕白理应为人皇一脉被诛一事负责，但见他如此果绝，竟生了恻隐之心，反而不忍心步步紧逼。
“他会如此甘心认错？”
“八成定然还又有什么鬼把戏！”
白泽嘀咕，显然不认为方慕白是真心如此。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他还想演下去，那我们就奉陪到底，直到他露出马脚。”陆羽去是非常平静，顿了顿问道：“对了，人族此处禁制加固了没有，要做到无论是人族还是异族都不能进出。”
“有我在，您放心！”
白泽挺起小胸脯，用力拍了拍。
“那黑袍大汉进来之后，人族就已经彻底与世隔绝。等到这方慕白发现实力不济，不足以成事，再想向外界搬救兵时，便是连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
陆羽点头，如此便可安心。
“人皇且请宽心，不是我现在不想诛杀方慕白，实则是想借此机会肃清整个人族，以防外界留下暗棋，毕竟此次偃青旗定鼎，可事关重大，若半途被搅，后果就不是你我能够担当得起的。”陆羽又暗自传音人皇重九。
“我明白，全以大局为重。”人皇点头。
得到偃青旗，可不意味着无忧。
只有偃青旗真正与一族或者一教相融，旗面上若隐若现的显出真正的图腾，才是偃青旗真正开始镇压气运，得天道庇护。
在此期间，施法沟通天道定鼎，便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在此过程，施法的修者几乎丝毫不能受到外力干扰，否则不但魂飞魄散，就是偃青旗也将成为无主之物……所以，再怎么谨慎都不足为过。
况且，如今的人族虽说热血沸腾，但仍旧存在着一些离心的人类。
……
……
“我这残躯虽万死而不辞，但若就此死去，也心有不安，还请诸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这位道友乃是横公鱼一族，是我外出游历时所结识的，最善定鼎，可助我们将偃青旗定鼎于人族。”方慕白再次出声，言辞恳切，几至声泪俱下。
殿中人族沉默。
方慕白介绍休牧道：
“或许族人不知，但经常外出的一些人族修者应该明白，上界最擅长鼎定四方的一族，便是横公鱼。它们沟通天地，下达四听，中结五方律神，若有这位道友相助，人族定可顺利镇压气运，再不怕外族欺凌。”
“原来是图谋偃青旗。”
白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方慕白所图。
殿中修者纷纷交头接耳，在打听方慕白所言是否属实。
人族虽然与外包隔绝，还是有一些绝世强者经常外出，对于上界各族也颇多了解。这横公鱼一族确是此间能手，曾多次助四大圣族结梁画栋，美名扬于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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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3章 诛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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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
“他们一族可全都归附四大圣族。”
立刻便有人族强者提出质疑。
横公鱼族是小族，非常小的一个种族，自诞生时起便依附四大圣族。
这横公鱼一族虽说真的适合鼎定，却不意味着休牧没有二心，休牧会真的帮助人族，毕竟人族与四大圣族将来必定势同水火。
“人皇阁下，记住那些支持休牧的人族，记住那些反对最为激烈的人族。这些人或许未必全部是异族留下的暗棋，多半都有脱不了的干系，即使不杀，也不能让他们有破坏定鼎的机会。”这时，陆羽突然提醒。
人皇点头，默默运起心神，留意殿内每一个人族修者。
“休牧与我私交甚笃，他可以私人的名义助我，我相信休牧不会从中作梗。”方慕白道。
立刻便有反对的声音回荡于宏大的殿宇内，“你相信？你自己便欲置人族于不义，之前甚至还下令灭人皇一族，你有何信义可言？我可不希望把人族的命运交给一个图谋不转的叛徒，我还不想这么快自取灭亡！”
“此一时彼一时也。”
“方慕白虽然其心可诛，但如今其方也善。”
“他既有心助人族一把，而且那休牧也确有实力，何不试上一试？他就在我们人族，难不成他还能夺了偃青旗跑了不成？”
零零落落的支持方慕白的修者，也有不少。
人皇依陆羽之言，暗暗将这些人族记在心底。
至于殿内绝大多数强者，却是犹疑不定，一方面担心这休牧意图不转，一方面又想借休牧之手定鼎人族，镇压人族气运。
“我们……”
人皇开口请教。
“还没有全部浮出水面，还要再等。”陆羽打断人皇的话。
人皇于是不再插手，只是留意一个个修者，与不死王、白泽、陆凡以及陆羽仿若看客一般，在看一出好戏，只差没有上茶细细地品着。
殿内众人族修者争得异常激烈，唾沫飞溅声音如雷。
支持方慕白的与不与支持方慕白的势成水火，一个个怒目相向，几乎要抽出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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