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须”忙引见道:“这位是小店的老板,姓林名凡。”
肖逸赞道:“林居士名虽为凡,人却不凡。”
林凡哈哈一笑,道:“仙长谬赞了。林某人一介凡夫俗子,不过依仗仙长恩典,糊口饭吃,何来不凡。”说着请肖逸上座。
肖逸坐下后,林凡刚要上前沏茶,他一把摁住,直接道:“林居士还是把药材先拿出来吧,我出来时间已然不短,还要赶快回山复命。”
林凡笑道:“仙长何必心急,我已命人前去取药,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看药,两不耽误。”
肖逸见“八字须”已退了出去,想是取药去了,便由他沏茶。
林凡道:“这是寿眉茶,民间也称为老君茶,是林某人远赴扬州极南的大山中,与当地山民换来的,是白茶中的精品,外面可是喝不到的。”
肖逸不懂茶品,微笑不语,因闻的“老君”二字,倒也燃起了兴趣,但见茶叶上满披白毫,外形条索如眉,倒是神似老君之眉;茶汤橙黄,品上一口,只觉入口醇厚,滋味鲜美,不自禁地赞道:“好茶!”
林凡笑道:“这茶不禁能消暑止渴,还有益寿延年之功效。林某人自三十岁上饮用此茶,至今已将近二十年,能保留如此年轻之态,实乃此茶之功。”
肖逸仔细端详林凡容貌,竟找不到一丝皱纹,惊道:“此茶竟有如此神效?”
林凡道:“不瞒仙长,崇真教有多位仙长都在饮用此茶,对修真有很大裨益。因为这些仙长都要求保密,林某人不便透露姓名,仙长以后自然会知道林某人所言非虚。”
肖逸轻轻颔首,他曾在一本道经上看到过,饮茶排毒辅助修真的方法,想来其言不假。
这时,“八字须”已捧上两只锦盒。林凡打开盒盖,浓郁的阴气便漫延开来,单凭这阴气的浓厚程度,便非肖逸兜中药材所能比拟的。但见一只盒内摆放着一只巴掌大的野山参,另一只盒内是两只翠阴竹,皆是补阴药材中的精品。
肖逸看了片刻,重新审视面前的林凡,心道:“此人到底是何来历,观其举止,绝非一般商贩之流。补阴药物在九州之地非寻常之物,常人避之畏之,唯恐沾阴气上身,若非特殊用途,断无收藏之理,此人打听崇真收购补阴药物,乃是商贩之常情,疑就疑在竟然准备了如此贵重的两枚药材。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林凡见肖逸眉头微蹙,显然新生疑窦,忙道:“林某人常年给仙长们购买世俗之物,一次听闻仙长每月收购补阴药物,便留上了心,上次外出购物时,正巧碰上了这些药材,便买了下来,以供仙长使用。”
肖逸静静地看了林凡片刻,不言也不语。
林凡接着又道:“仙长无须多虑,林某人知晓崇真教的规律,仙长先将这两味药材带回去,下次下山带来票据也是无妨。”
然而肖逸还是静静地看着,也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林凡心中暗道:“好小子!”也不知该往何处解释,只好问道:“仙长可是不满意吗?”
肖逸又盯了片刻,才微微一笑,道:“这两味药材都是补阴之中的上品,岂会不满意?林居士拿出如此贵重的药材,绝非只是卖给崇真这么简单吧?”
林凡一愣,忙道:“仙长误会了,林某人只是个生意人,糊口而已,怎敢有其他想法。”
肖逸脸上仍带着微笑,伸手把两个药盒一盖,道:“我虽年幼,却也懂得予取予求的道理。林居士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不然你这药材,我可不敢收。”
林凡愣了片刻,一咬牙,道:“既然仙长说到这份上,林某也不敢再有丝毫隐瞒。”顿了顿,坐到肖逸边上,道:“林某从小便有寻仙访道的梦想,也曾上天脉山拜师求道,但可惜姿质不佳,难入上仙法眼,只好堕落凡俗,做了一名势利商贩。”
说起儿时志向,林凡眼神中透着一丝神往,又透着一丝惆怅,情动之处,令肖逸不自禁信了三分。
林凡话音一转,叹了口气,道:“按说,林某如今家境殷实,儿孙绕膝,也该知足了。可是,这年岁越长,越是忘不了寻仙访道之志,总想着能遇到一些机缘,开启天听……呵呵,”林凡赧颜一笑,“林某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事,如今也就想着有生之年,能够一瞻仙家洞天,此生就无憾了。”说到此处,双眼殷殷地看着肖逸,满是期待,又满是担心,让肖逸不忍心拒绝。
肖逸又盯着林凡看了片刻,问道:“林居士是想到山上亲自看一看了?”林忙忙道:“请仙长千万成全。”
肖逸深思片刻,忽然道:“林居士既然给多位仙长购茶,认识的仙长自然不少,怎会看上我这个连道袍都不穿的小子?”
林凡又换成一副商人气息,陪笑道:“林某人就靠着识人奉人吃饭,略懂为人行事之道。一来仙长小觑了自己的厉害之处,这二来其他仙长早已脱了俗念,岂会为小民这点事操心。”
肖逸嘿嘿一笑,道:“林居士言外之意是我好买通了?”
林凡看肖逸心动,心中乐极,忙道:“只要仙长肯帮林某人这个忙,这每月的药钱全归仙长所有,日后单有所需,林某人绝不推辞。”
肖逸随胖厨师买了几个月的药,知道买药是当前崇真教的很大一笔支出,不是个小数目,突然听到全归自己,着实有些惊讶。他一个乞儿,何时敢妄想过有如此多的钱。愣了半天,问道:“值得?”
林凡道:“值得!”他看着肖逸模样,感觉*不离十,内心已然踏实。
不料,肖逸把药盒往怀里一搂,站起来就往出走,说道:“下月我会将药单拿过来,到时林居士可到崇真帐房结账。至于林居士相托之事,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定当全力相助。”声落,肖逸已出门而去,独留林凡在大厅中发愣。
“这小子竟如此难缠!”一个女声从林凡身后传来。林凡头也不回,蔑然一笑,道:“我就不信他不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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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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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肖逸直接到尚膳堂交还令牌,验药材时,又禀明了多收药材之事。
铭善也未多问,道:“能多收药材,乃是好事。下个月记得把药单带去,莫给的晚了,让百姓心生不满。”
肖逸点头称是,待出门时,铭善问道:“你最近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肖逸道:“没有!”
铭善摆摆手,让其离开后,摇摇头,笑道:“这小子命倒挺硬。”
回返途中,肖逸想想还有人求自己办事,竟也感觉有些自得,但是再想想自己尚是寄人篱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帮助别人,只能等有机会了再说。于是,先把此事放在一边,依旧每日里做饭、看书、体悟道法,生活倒也自在。
一日,饭做好之后,却只是稀稀拉拉来了十数名弟子吃饭,而且都是年幼的新入门弟子。听他们说,有点火候的弟子都被派了出去,执行什么任务。再问具体什么任务,这些弟子便语焉不详。
午后,他专程到尚膳堂询问,以核定做饭的量。到了尚膳堂,才发现尚膳堂也是空当当的,只有一名年轻弟子守门。
那弟子告知,雍州西部发生了大规模兽潮,凡是进入吐纳期的弟子都被带出去锻炼了。
崇真教按道术和境界高低,划分为入境、吐纳、辟谷、成丹、炼虚等五个阶段,吐纳期的弟子只能算的上刚刚摸到道术的门槛,这次竟将这些弟子带出去,着实令人意外。
那弟子也有同感,道:“要在过去,不到辟谷期,是绝不准离山。这次,这么多小将出去,也不知道能活着回来几个,真不知真人们怎么想的。”
肖逸亲自领略过兽潮的可怕,知其所言非虚。想起兽潮经历,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痛,问道:“师兄可知道静姝道者是否出山了?”
说起静姝,那弟子竟是眼前一亮,道:“你说静姝师姑呀,静姝师姑可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能少了她。今天上午离山仪式上,我还看到了,静姝师姑亲自带了八名新弟子,是唯一的女队长,可威风了。”
那弟子说的兴奋,肖逸却已经担心起来,心想着:“上次白虎就那么厉害,这次还不知道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怪,她带那么多弟子,肯定会拼死相救,她再受伤可怎么办?谁又能照顾她?这次回来,她是否就再也想不起我了?”越想越是担心,越想越是害怕,以至于那弟子后面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如何回到的厨房。无心再看道经,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下午。
晚上,好容易收拾完毕,便往奇石峰送饭。一路上仍是胡思乱想,恨不得插了翅膀马上飞到女道者身边,为她除恶挡灾。御空飞行对崇真教弟子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他而言,却是对此生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过去,他只觉得能够吃饱饭、有遮风避雨之所,安稳过活,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从不敢有过高奢求。而此刻,他却对道术是如此的渴望,以至于两眼都变成了血红。
行到龙印石时,他习惯性地又坐在磐石上歇息。山风烈烈,寒意浓重,却无法平息他胸中的闷热。
“哈哈哈……”突然一阵怪异的笑声从崖壁后传来,把肖逸从焦虑中清醒。
肖逸眉头微皱,想起一人来。寻声来到崖壁之后的一处山坡下,但见一人身着月白道袍,正蹲在密密的草丛中,双手摸索个不停,双肩因激动而剧烈抖动着。从其背相来看,正是那天嘲笑胖厨师的年轻道者。
肖逸悄悄走近了一些,掺着呼呼的山风,听他诵读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截取一线生机,哈哈哈哈……去****的资质不佳,万事总有例外,我就是这遁去的一,哈……”笑过后,又继续读道:“‘大道混沌,不破不立。鸡子浑圆,破而有灵,始生天地。其道一也。’鸡卵破后才有生命,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原来这就是截教的速成之法。”
年轻道者读一阵,笑一阵,混若疯癫。肖逸原本想着看看就走,不想听了他的言语后,却再也扭不转身子,反而不自觉地向前靠去。那人全部注意力都在草丛中的石块上,也未注意到肖逸。
肖逸走到近处,但见草丛中散落着许多石块,大的如砧板,小的略比拳头。石块上还存着一些新土,显然是最近刚从土里翻出来的。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上面刻着一些字迹,但是多数已无法辨认,即使看清字迹,也是只言片语,不知所云。唯有年轻道者身前摆放着两块较为完整的石板,尚成句成典。
肖逸看在这些碎石上面无所收获,心中急切,想凑过去,又恐年轻道者忽起歹意。彳亍再三,终究按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就在走到年轻道者身后三步之处,马上就能看到石板字迹之时,肖逸心中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悚然之意,心中之火顿时熄灭。
………………………………
第27章 老不死的
肖逸心生不妙之感,生硬地将目光从石板上离开,抬头向上方望去。但见举头三丈高空,竟静静地立着两个人。
这二人何时到来,他完全不知。只见二人身着深色羽衣,与夜色相近,极难辨识。更为可怖的是,这二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死灰之气,令人心底生寒。
或许是肖逸感受这二人身上的死灰之气,才得以止步。可是那年轻道者依旧兴奋非常,口中不停地宣读着石板上的“妙理真言”,念到精彩处,更是手舞足蹈,如痴如醉,已入无人之境。
只见其中一人扭头对另一人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截教之物还有留存。”
另一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前一人又道:“让我们合力毁之如何?”另一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捏诀、发功,豪不拖沓。前一人也同时出手,不落分毫,配合十分默契。
肖逸只看到两人虚空一比,也不见有甚特别之处,地上的石板已轰然蹦起,斜着飞出十余丈后,划破地皮,没入地下不见了踪影。前一人“咦”一声,另一人也摇了摇头,前一人道:“看来截教的运数还未尽啊。”
这时,那年轻道者犹如受伤之虎,暴跳起来,怒喝道:“谁?什么人敢动老子的东西……”他一时未发现头顶二人,首先看到肖逸,便怒道:“臭小子,你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我杀了你。”说着,一股磅礴之力已然打出,不给肖逸一点反应时间。
然而,法术到了肖逸身前,却消失无踪,没搅起半点涟漪。半空中已有人说道:“小子,背离正道,不知悔改,还想杀害同门不成?”
年轻道者这才看到空中二人,突然跌坐在地,失声道:“耆宿峰的老不死的?”随后,又吼道:“我爹可是无为殿的管事长宁,你们无权来管我。”
空中之人回道:“你既知我们是老不死之人,还拿这些俗世权势来压人,岂不可笑吗?截教之物不可触碰,此乃崇真教禁区,任何人越了雷池,都要受到惩戒。你且随我们去吧。”
年轻道者大叫“不”,奋力爬起,想要逃离。空中之人喊了一声“定”,年轻道者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再不能动弹,连声音也无法发出。只见空中之人把手一挥,年轻道者离地而起,直飞到其脚下后不动。
却说肖逸此刻是惊惧交集,惊的是这两人道术高绝,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都有如此威力;惧的是他们很可能要将自己一并抓起来。尽管他心中害怕,却只能乖乖地站着,等着宣判。此刻,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终于,空中之人看向肖逸,说道:“小子,此间之事不准道与外人,此地之物也不准随便乱碰,否则,此子就是前车之鉴。”肖逸忙点头答应,静候其下一步发落。空中之人却道:“赶快送饭去吧。”之后,空中一阵虚晃,凭空消失而去。
肖逸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易过关,一时竟难以相信。怔了片刻,缓过神来,刚要遵照那人吩咐,赶快送饭去,可是眼角余光看到剩下的一块石板,双腿却怎么也动不了,心中的渴望之火再次被点燃。
心中一个念头,不停地怂恿着自己:“也许这是踏入修道之路的唯一机会了,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几经挣扎,终于还是抵不住诱惑,向石板一步步走了过去。
石板上的字迹不大,密密麻麻的,有百十句之多。
肖逸刚看了几句,就被上面的道法所吸引。石壁上的道法他已修习了大半,对道法的理解造诣已然不低,这时学起来更是事半功倍,领悟神速。不消片刻,他把头抬起来,脸上焕发着神奇的光彩,目光却又瞄向了摔倒远处的另一块石板。
◇◇◇◇◇◇◇◇◇
耆宿峰临崖石前,两名羽衣道者相向而坐,崖边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名年轻道者,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这时,两名道者眉头一皱,同时睁开双眼。
一人道:“那小子好大的胆子。”
对面之人顿了片刻,又缓缓摇了摇头。
前一人道:“这小子身无道术,没有专人教习,看了也是白看,且随他去吧。不然送饭的事也是个麻烦。”对面之人也不应答,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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