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据出土实物看，马镫这种东西出土最早乃是南北朝时期，而从西晋墓葬中出土的骑马俑来看，西晋年间已经出现了文中所说的三角蹬。主角所处东晋初年，正是西晋刚灭，正要进入到南北十六国，所以老鳖假定东晋初年马镫还没有出现，特地让杨嘉发明马镫，好增加点猪脚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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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定祸乱 第八十章 大势初定赖宗庙7
杨嘉喊完话没多久，就听城内传来话道：“这里没有什么城父县令，只有豫州牧马隆根本没有什么你说的县令，而且我等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姓祖的豫州刺史，更别提来城父公干。限你们速速离去，勿想进城惹事！不然马豫州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杨嘉听闻无言苦笑，这喊话中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豫州牧马隆应该就是城父最大豪强马氏家族的族长吧，杨嘉很早就已经打听过了谯郡几县的豪强家族，对谯郡几县豪强家族的田产，宗族人数，家中私兵部曲知之甚祥，行来的路上杨嘉就一直猜度推测，这些豪强的反应，只是没想到遇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的情况，现在两兵相交的这种情况是杨嘉最不愿意见到的。
杨嘉还未说话祖涣就已经怒了！祖涣怒发冲冠喝道：“哪来贼人口出狂言！还敢自称豫州牧，真不知道谁借你的胆子，还不快开城门！好叫大爷留你个全尸。”笑话，当着豫州刺史祖逖儿子的面，自称是豫州牧！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祖涣骂完转头看看杨嘉道：“明馨这该如何是好？”
杨嘉转头看看祖涣道：“还能怎么样，没想到直接逼反了马氏，只有强攻平定叛乱。”董昭点头附和道：“就是，还怕他们一群乌和之众？”
杨嘉点点头道；“那就打吧！堂堂五百甲士害怕三百不到的农民？何况他们连弓弩都没有。董都护传令下去，排阵强攻。”
“就是！这第一站就怂了，那后边几个县还怎么土断！？”董昭听闻高兴地大声回话。
“董都护说的是！谯郡大小豪强可全都看着城父县呢，要是在这露出丝毫胆怯，那后边就别想土断了。此战当以虎狼之姿强占城父，给马家背后大小豪强敲山震虎。还有要不要将后城门也一起堵了？”祖涣也是附和道。
“那好叫人下去准备冲城车，撞烂那两扇大门！至于后城门则没必要，这又不是两军交战，还怕他从后门溜走，他马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真跑了，我们不就直接捡现成吗？”杨嘉也是豪气干云的指挥道。
而城内处理完县衙琐事的马隆则是急急忙忙回了自己的府邸，也不知从哪个箱子底中翻出了一套银白色护身盔甲，头戴着簪雉尾束发金冠，身后披着猩红锦袍，骑着高头大马，这才施施然往城门走去。刚上墙头便看见杨嘉派人驾冲城车撞门，只听得脚下’‘轰隆’一声，感觉地动山摇，惊得马隆面色煞白，冷汗直流慌慌道：“快出城迎战，莫要让祖逖将城门撞碎了！”说来也巧，刚刚两军喊话的时候，马隆不在。马龙还以为是祖逖亲自带兵来攻打城父。
马龙旁边的部曲将听闻此言吓了一跳，顾不得指正马隆话中语病，赶忙开口道：“万万不可出城迎战，若是迎战，则我们连最后的一点优势都没有了。我们现在只需等其他几县援军，只要援军一到，那我等就可前后夹击，全歼城下的毛头小儿！”
马隆被自己的部曲将这般抢白，只觉得面上无光，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轻飘飘道：“还用的着你说！？我早就派人去请援军了。不过就听你的在城内守着就可以了。”
部曲将见马龙说的如无其事，不放心的追道：“一定要快啊！城门顶不了多久的。”
马隆终于是忍不了了，怒喝道：“生死大事！岂容你在这指手画脚，该怎么做，我很清楚！不用你多嘴，你带几个人下去帮着下边的人堵城门。”
部曲将被马隆呵斥了一番，只好低着头带人下城楼去了。马隆则站在城楼之上开始鼓舞士气道：“各位！自中原沦丧，胡虏乱华，我汉人的噩梦便开始了，父弃小儿，母卖小女，苦不堪言，基本上是年年有饥荒，路路有饿殍。各位来我马家也有好些年头了吧！我马隆待你们如何想必各位心里都清楚吧，马家给你们土地种，给你们房子住，借你们黄牛耕地，只要你们有所求，我马家无不应允，可以说是马家撑起了半个城父百姓的安定生活，马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城父百姓着想。可天地不仁！我马家一心为民，但还是有人来破坏你们安定的生活，江东来了个祖逖，杀了豫州刺史张平，抢占了谯郡还不满足，扬言还要夺我马家土地，想我马隆四季换服不过八套，酣卧之地不过一间房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每年收产少一点就少一点，被要走一点土地就要走了。可是可忍孰不可忍！那祖逖竟要夺我马家全部土地！各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是我马家田地全被占了去，还有谁会借你们田种地奉养父母？会有谁借你们房屋安置妻儿？谁会让你们在这乱世之中吃饱肚子？各位不为我马家，也为你们自己，请举起你们手中的战刀保护自己安定的生活！”
马隆这番煽动人心的话僚的周围私兵义愤难填，各个举起手中的武器随马隆高喊：“保卫城父！保卫马家！保卫妻儿！”马龙看着神情激奋的众人微微笑着向城外看去。
杨嘉看着刚刚还死水一片的守城敌军，这会却士气大振，料想肯定是马隆说了什么，不禁道：“马隆这纨绔子弟虽不知兵，但这书没白读，单单这么小会就已经将城中士气调动起来了。”
董昭听闻不岔道：“能调动士气有什么用，待城门一破，我就让他知道子曰诗云不会交他打仗！他还是草包一个。”董昭说完这句，猛然觉得自己冒失了，随即对着杨嘉祖涣歉意的笑了笑。
杨嘉摆摆手表示不以为然道：“不管谯郡其他几县会不会来援军，必须得快点破城！不能在城父耽搁太久。”
董昭点点头，随即又派了几辆冲城车上去撞城，并喝道：“没吃饭吗！？对方连弓弩这种守城利器都没有，你们怎么还没有攻破城门！？去，给我使出吃奶的劲，一个时辰后必须破城！”
董昭喝完手下的冲城兵就推着冲城车卯足了劲往城父大门撞去，只听得‘哐啷’一声，城父大门摇摇欲坠，董昭见状高喝：“换人！将先前撞门的人换下来，让其他人顶上去，一个时辰后必须破城！”
杨嘉这边刚一加大攻势，马隆那边立刻就显现出溃败，被马隆派下去赌城门的部曲将急匆匆的上来，对着马隆吼道：“族长！援兵到了没！？下边快顶不住了。”马隆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计较部曲将的态度不敬，慌忙对着身边的亲兵道：“你快去从后门走，南下去最近的山桑看看援军到哪了？”
马隆目送着亲兵乘马从后门溜出往山桑赶去，转身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低声道：“上次宴饮没有具体详谈合纵之事，但他们不会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吧！千万不要让我背水一战啊！”冥冥之中上天好像停到了马隆的祈祷，那亲兵出城没多久就返身又回到了城中激动的大叫着：“族长城父有救！山桑费氏派了近一千私兵前来救援城父！”
马隆听闻激动地拉着亲兵肩膀追问道：“他们到哪了！？”
“南门十几里外！带队的费氏部曲将让我提前回来，禀告消息。”
“快传下去，让将士们再坚持坚持，就说援军马上到了！”
就在马隆说完这话，忽然觉得脚下一阵晃动，接着“哐啷”一声巨响，而后阵阵的惨叫声传了上来，喊杀声铺天盖地的卷来。马隆立刻扶着墙头向外看去，这一看却是吓得马隆瘫坐在地。
原来城外董昭见城门大破，高喝一声，手持剉斧，身着黝黑甲胄，骑一匹高头大马带着身后的持长矛的甲士往城内冲来。
杨嘉在董昭身后大喊道：“都护切记！一定要打出气势来！”
骑马冲锋的董昭头也不回的答道：“从事放心！我军将士要是死亡超过十人，我提人头来见你。”电石火光间董昭就带人冲到城门处，而马隆的私兵在城门的甬道内挤了上百人，董昭看着这些面带惊恐之色，连个盔甲都没有，只能身着布衣，手中也拿着各色各样的农具来充当武器的马家私兵，轻蔑的笑道：“着！手刃马隆首级者重赏！”说完就舞着剉斧率先向城内推去。
杨嘉看着节节败退的马隆私兵，对着祖涣道：“看来，这敲山震虎的效果达到了！”说完就驱马上前，慢悠悠往城中晃去。
城门之后马隆的私兵连董昭一个冲锋都没守住，就如潮水般往城内退去。董昭身后的甲士见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士气大振，齐声暴喝道：“杀！杀！杀！”。
马隆私兵当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却是一个满脸是血的私兵丢掉手中兵器，就往城内逃去，出现了第一个奔溃之人后，就像引发了多诺米骨牌效应，越来越多的人丢掉手中的武器，往城内逃去。
董昭往城楼看去却是空无一人，董昭无暇顾及溃散的私兵，高喝道：“挨家挨户搜，一定要捉到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马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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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定祸乱 第八十一章 大势初定赖宗庙8
原来眼尖的马隆见势不妙早就下了墙头，不知去向了。董昭手下听闻立马持着大刀挨家挨户的搜寻马隆的踪迹。
董昭却转身将杨嘉引进了城，杨嘉看着满地的尸首微微皱眉道：“只抓马龙就够了，至于马家的私兵就不要管了，等过会土断的时候将他们一并算成流民就是了。还有切记约束手下将士不要让他们烧杀抢掠城中居民，我们毕竟是来给他们报福音的。”
董昭祖涣点头道：“一切遵明馨所言！”
既然嘱咐了要注意的事项，杨嘉挥挥手道：“走！我们去马隆家，到哪等马隆回来，在顺便看一下马家的田产，府邸。”言毕三人带着众书吏就往马隆家走去。
就在这时南城外的山桑援兵也正好赶到，带队的山桑费家部曲将看着毫无一丝喊杀声的城父，对着手下亲兵狐疑道：“你去打听打听战斗到底怎么样了！？”吩咐完军队立刻停止前进，将援军停在几里外等待消息。
不多时前去打探消息的亲兵就慌忙跑回来。
“祖逖军已经占领城父！”
“那马家族长呢！？”
“马家私兵溃不成军，马氏族长生死未卜，不知去向！”
听到这些消息的费氏部曲将沉吟几秒道：“原路返回！将这事说给族长听！”
看着眼前的巍峨大院，祖涣唏嘘不已道：“百年大族竟如过眼云烟般消散！”杨嘉听闻淡然道：“不论其他，单是这种庞然大物的存在已经阻碍了谯郡的正常生产，要么让他们消亡，要么让他们自成一国！只有这两种路能走下去，不然谯郡内部必然生乱！”说完也不理两人懂不懂，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董昭显然没有理解杨嘉这话的意思，只好望着祖涣，希望为自己解释一番。
祖涣缓缓道：“明馨这话说的在理，大晋律法明文记载这些豪强大族可以荫亲荫客，这便是国之大弊！”
董昭却还是依旧不明追问道：“荫亲荫客和自成一国有什么关系！？”
“大晋明文规定这些豪强宗族可以荫庇自家的姻亲和佃客，让部分姻亲和依附于宗族的佃客不服徭役，这就直接削弱了朝廷的徭役来源，又因为各宗族名下的佃客没有田地等诸多原因，所以宗族趁机向那佃客所收赋税比朝廷的还要多，最重要的是这些宗族所召佃客还大大超出了明文法令中规定的户口数，这就让本该缴入朝廷的国帑，流到了宗族豪强的腰包，这些宗族俨然已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强盗。要想百姓轻徭薄赋，安居乐业，要么让宗族消失，要么让宗族取当地府衙而代之，自成为一国。不然宗族肯定会成为民不聊生，祸乱之源。”祖涣说完冲着杨嘉喊道：“明馨我说的对不对！？”
杨嘉点点头道：“说得对，不过今日之言不要传出去了！毕竟这些还不是我等该议的。”
董昭虽听的不是太懂，但还是随祖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其中利害。
众人进了马家大院，随即听见将士来报，说是在南门口捉到了马隆。董昭喝道：“将那个狂妄之辈带进来。”
杨嘉见马隆在手下将士的押运下一瘸一拐的从大门挪来不禁笑道：“远看风摆荷叶，近看病马歇蹄！马豫州你那套威风凛凛的盔甲呢？”众人听闻哈哈大笑，羞愤的马隆满脸酱紫站在原地不回话。
押运马隆的亲兵赶紧道：“报杨从事，就他这鳖样哪能配的那套盔甲，那银白色盔甲我早就叫人剥了下来，打算过会送到从事那去。”
杨嘉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董昭摇摇头道：“我一个从事中郎要什么盔甲，那套盔甲要是真放在我那，岂不是明珠蒙尘，识之可惜！等会你直接送到董都护那里去，宝马配英雄，宝甲赠猛将！”
自攻打城父董昭早就瞄见了马隆身上的那套盔甲，刚刚听见马隆那套盔甲被手下将士剥了下来要送给杨嘉，顿时心急如焚。忽又听见杨嘉不要，要送给自己，心情顿时有升到了云端顾不上客套喜道：“哈哈！那套盔甲我早就瞄着好久了！既然明馨这么体贴，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
就在这时，一直未说话乌头蓬发，浑身泥垢的马隆开口道：“哼！那套盔甲就当我送给你们这些兵家子了！不过姓杨的你真敢杀我？难道真你不知道晋朝代魏的原因？还不是还不是曹氏少了我们这些士绅豪强宗族的支持，才慢慢走向灭亡的！今日你敢动我们这些谯郡宗族，司马代魏就是祖逖的下场。”
董昭见马隆死到临头还敢反过来威胁众人，气的跳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道：“会不会司马代魏我不知道，不过你马隆的首级今日肯定会挂在城父楼门之上！”
杨嘉也是冷哼道：“自身难保，还敢威胁奋威！”司马代魏的主要原因是曹魏少了各地士绅宗族的支持这不假，可祖逖在谯郡土断的情况与曹魏抑制豪强宗族的情况却是不同的。曹魏抑制豪强宗族必然会动摇自己的根基，因为担任朝野大小官员的官吏就是豪强宗族众人，曹魏动豪强宗族的利益蛋糕，朝野上下不会同意，大小官员阳奉阴违，动摇国基。但现下祖逖所处什么位置！？祖逖是硬生生杀入谯郡的一把钢刀，祖逖杨嘉他们才不用管谯郡大小官吏会怎么想，谯郡各地豪强宗族会怎么抵抗，祖逖只需要将谯郡大地主豪强的土地分给那些没田的流民就可以了，用来‘屯田’储备粮草，顺便收复民心。等到万事具定，再将谯郡官吏大换血就可以了。哪来司马代魏一说，土断时只需要注意将范围控制在一小撮人，不要波及太广，避免物极必反几次而已。不过杨嘉却不能将这番言论当着众人说出来。
马隆见杨嘉语塞更是嚣张的大叫，杨嘉皱眉道：“先别管这个傻子！我们去县衙主持普查户籍一事。”
不想身后的书吏却是面带难色道：“这事也不好办！刚刚打完仗，城内农房柴门紧闭，根本没人敢上街，跟没人敢去县衙。先前从事又吩咐我们不能扰民，我等又不好用武力将躲在屋中居民抢拉出来去县衙普查户籍。”
马隆听闻更是得意的大笑道：“姓杨的看见没！这就是失民的征兆，城中百姓畏你如蛇蝎，你们还怎么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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