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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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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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荷儿,一定要有一个像样的婚礼。

    黎明追着子夜来临了,似乎匆忙的乱了阵脚。

    五更时分,昏暗的梧桐巷里,有晨雾挟裹着的急迫在蠢蠢欲动,苏府后门,一辆垂着灰蓝色绸布的马车停在那里,两匹栗色的马安静地立着,眼中却是一轮精亮的警觉。

    苏荷忍泪含笑望着哥哥,少顷,递过一个浅茶色包袱,道:

    “这是暗香才做的一些点心,梅花烙、芙蓉饼、玉面酥都有,全是你素日爱吃的,我加了一些茶叶粉,最是清新可口,你带着路上吃罢。”

    苏泽接过包袱,又伸手扶正妹妹插在发髻间的素银蝶翅簪子,亦笑道:“我不在家时,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将军府的人来闹事,你也千万别跟他们针锋相对,一定要先稳住,寻个机会派人去乌衣巷求救便是,别惹得他们狗急跳墙。过几日过几日我就回来了。”

    苏荷点点头,轻轻推一推他,道:“我知道了,你快上车罢。等天一亮,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且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

    说到此处,她已抑制不住声音哽咽,只得别过头去,用丝帕迅速拭去眼中盈盈欲出的泪水,这才转过身来,半晌,才满含了一腔牵挂,轻声道:

    “一路平安,早些回来。”

    苏泽又握了握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是岳梧宫的老人,一扬手中的马鞭,载着苏泽的车就辘辘远去了,只余下苏荷一个人站在那里,嘴角还漾着一丝笑纹,面颊上却早已是泪迹斑驳。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危机1

    第二十六章危机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偶尔有断断续续的消息传来,却是喜忧参半。

    淑和皇妃的病一日重似一日

    苏文渊和夫人一切安好

    有人在四皇子常吃的藕粉桂花绿豆糕里下了砒霜,所幸发现得早

    苏泽在江南已经安顿了下来,为了保密行踪,不能写信

    将军府的人发现苏泽一息之间出了城,气得咬牙切齿

    然而至少,知道家人们都没什么大碍,苏荷便也能够安心在家里待着,甚少出门。偶尔,骆毅或是上官明日,会来这里陪她坐坐。

    这一日,暮色四合,苏荷在东边的角楼闻雨轩里倚栏而立。这里一向凉爽,且未央湖就在不远处,夜深灯下的雨声潺潺亦是别有韵致。从屋顶的横梁上铺天盖地一般垂下雨过天青色的重重纱幔,阻隔了外头大半的日光,随风轻动间更添了几许凉意。角楼三面都开了雕花长窗,视野自然是极好的,靠东面的墙壁更是整个儿挖去了,地板向外伸出了丈许,又砌上并蒂莲花纹样的十二曲红阑干,新搭了大半个较小的六角飞檐,成了一个小小的观景台。观景台内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联云: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因是夏日傍晚,又没有客人,故而苏荷亦只着了一件碧青色薄衫,衣上的纽子松散着,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扑着,就这么眺望着南湖一角隐隐的荷花。

    忽有“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不禁蹙眉,暗香亦隔着珠帘向外道:

    “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小姐不是吩咐了不让打扰么”

    话音未落,只见墨雨闯了进来,隔了重重的珠帘纱帐,苏荷只依稀看到他躁动不安的身影,纷乱了这夏日里的宁静。

    “二小姐不,不好了”墨雨焦急地喊道。

    苏荷眉心一颤,一丝不安掠过心头。

    “出什么事了”她赶忙问道,只当是宫里传来了坏消息。

    墨雨忽然停住,惊慌地向楼梯下望去。一阵嘈杂的声响疏忽泼进了这一向宁静雅致的小楼。珠帘纱帐外忽然涌动着一簇人影,一个声音,一个她这辈子再也不愿听见的声音刺进了她的耳膜,有腻味的恶心。

    “许久不见了,苏二小姐,别来无恙”

    是骆阳。

    苏荷厌恶地看着他修长模糊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样看来,他跟骆毅还是有几分相像的。真是绝妙的讽刺呵

    如今这样,只怕他赶是赶不走的,只能先稳住他,再伺机而动了。

    一面这样想着,苏荷一面示意暗香打起帘子。

    缓步走出,姿态冷然。

    “骆二公子,没人教过你要守礼么我苏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岂是任由你随意出入的”

    骆阳的嘴角勾出一丝讥笑,只听他道:

    “我本是打算按着礼数登门拜访的,可是如今这苏府”他说着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周围寥寥几个侍从身上,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续道,“连个通报一声的人都没有,我只好自己进来了。”说着示意随从退出去候着,自己又向前走了几步。

    苏荷谨慎地后退着,道:“即便是这样,公子也不该就这么直直闯进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两家并不曾交好,甚至甚至还有些不小的过节吧”

    “别那么见外啊,苏二小姐。”骆阳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你和我兄弟的事可早就是这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了,我们早晚都会是一家人的。”

    听了这话,苏荷厌弃地别过头去。却见骆阳绕过最后一层雨过天青色的帷幔,移步到她身侧,复笑道:

    “这倒罢了,何况今天我来,是有正经事要来找你商量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客人,难道让客人干站着就是你苏二小姐所谓的待客之道”

    苏荷肃了神色,道:“你若真有事,在外间坐着便是,我自会以礼相待。”说罢向暗香道,“去宜茗馆取了白小姐前日送的西湖雨花茶来给骆二公子沏上。”

    暗香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只听骆阳轻笑了一声,道:

    “苏小姐是想让这小丫头去乌衣巷通风报信吧不必费神了,只怕这会儿乌衣巷里的那伙人可都正忙得紧呢首辅大人和十九王爷正在宫中议事,刘公子接到了一封密信,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城去了。至于我家兄弟”他脸上的笑意渐浓,“母亲说想见他一面,他恐怕是抽不开身了。所以苏二小姐还是省省吧,没得让这丫头白跑一趟”

    苏荷因被言中了心事,不禁一阵慌乱,又听他如此说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叫急。忽又想起一人,于是又道,“骆二公子怎的说了这许多没头没尾的话我只是要她去沏茶罢了”

    骆阳却疏忽打断她,道,“至于梧桐巷尾的那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我已经叫随从寻了个由头打发他到别处去了”

    苏荷心头一紧,暗自咬了咬牙,向暗香道:

    “去沏茶便是。”

    暗香犹豫了片刻,只得出了闻雨轩,犹自不安地回头望了望。

    待她出去,骆阳便向仍旧立在一旁的墨雨冷声道:

    “我与你家小姐有事要商谈,你且先出去候着。”

    一听这话,苏荷立即慌张了起来,正要出言阻止,已有一痕冰凉的刀锋自骆阳袖中刺出,横上墨雨的脖颈,凛冽的寒光倒映着他一脸的错愕,刺进苏荷的眼眸,衬着骆阳嘴角的冷笑。

    “出去,或死在这里。苏二小姐,在下悉听尊便。”

    细细密密的冷汗浸湿了她因强装镇静而挺直的脊背。瞟了一眼那锋利的刀刃,苏荷只得向墨雨点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刀锋,消失在门口。

    湿热的风伴着南湖的水气拂了进来,撩动了闻雨轩里重重叠叠的纱幔和苏荷碧青色的广袖,有不安轻轻浅浅地蔓延。是这么快就要来了么

    稍稍定了定神,她尽力维持着声音的镇定,开口道:

    “这里已无别人,骆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骆阳一笑,道:

    “并没什么,只是想着苏府如今也没什么人住着,便想来索几个丫头,不知苏二小姐意下如何”

    “这算什么。”苏荷道,神色却并没有放松,“区区小事,打发个下人来说便是,何需劳动骆二公子大驾呢。”

    话未说完,就看到骆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于是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公子若是要索走我近身服侍的人,就恕我不能应允了。”

    “苏二小姐不必担忧,你身边这些只会侍弄花草古董、笔墨茶叶的丫鬟,我将军府要了来也没用,不过是缺几个做活的粗使丫头罢了。只是我若不亲自来,单派了下人来张口索人,到底还是造次了些。”他道。脸上的笑容逐渐笼上了一丝邪气,让苏荷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但她还是说道:“骆二公子未免也太客气了些。若是看中了哪个丫头,告诉管家一声,领回去便是,只一样,要待她们好些。”

    而骆阳却并不理会她话中逐客的意味,犹自微微靠近,声音轻慢:

    “若我看中的,是苏二小姐你呢该告诉谁去”

    苏荷一怔,慌忙退后,正色道:“公子请自重。”

    手指缠住身后轻如蝉翼的帐幔,一阵绝望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早就知道,骆阳此行绝非善举,而如今能帮她的人又都脱不开身,难道今天,真的要任他作践么

    来不及多想,他已迫到她身前,手里把玩着那柄银刀,脸上虚伪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

    那刀锋再度晃进苏荷的眼眸,此刻她心里已想到了一个“死”字。

    果然,那一点锋利的冰凉贴上了她的脖颈,她颤栗了一下,便听见骆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怎么,苏二小姐这是怕死么”他轻笑一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死了,我折磨谁去”

    一面说着,一面向下移动目光,凝在苏荷衣领处半松的纽扣上,复又笑道,“苏二小姐还真拿我当自己人了,就这么衣衫不整地见客,恐怕是我兄弟才有的待遇吧”

    “你”苏荷气急。却见骆阳缓缓移动刀刃,分开她的衣衽,露出绣着几缕荷瓣的小衣

    “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两人都熟悉的声音。

    骆阳一愣,立刻扭身绕到苏荷身后,手中的刀刃横上她的喉咙,口中却道:

    “自家兄弟,说话何必这么不客气”

    “谁跟你是兄弟。”站在一丈外的骆毅说道,神色凛然。

    “你这”

    “废话少说”他打断他,“快放开她”说着正要靠近。

    骆阳冷笑道:“你若再往前走一步,就只能帮她收尸了。不过”他说着随手扯下苏荷衣襟上的一枚珍珠别针扔给骆毅,看着他扬手接住,笑道,“这个可以留给你,好歹还能做个念想。”

    骆毅只得停住脚步,转眸地迎上苏荷的目光,那里面没有畏惧,只有火一样的炽烈。

    “你究竟想要什么”他问骆阳。

    “我么”骆阳阴沉沉地答道,“我也不想要什么,只想看到你们每个人都生不如死。”

    “为什么”骆毅问。一面不动声色地向左移动了半步。

    “你问我为什么。”骆阳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了解我们这些拼命想往上爬的人的痛苦呢谁拦着我我就要让谁死,谁坏我的好事我就要折磨得谁生不如死”

    然而,他话音未落,骆毅已然出手,手中的珍珠别针划过一道犀利银光,射向骆阳拿刀的右手。骆阳月前出战归来,右手食指的关节受了伤,虽已痊愈了七八分,但还是

    只听他惨叫一声,扔下刀子,颤抖的手指早已不听使唤。骆毅趁机飞身上前,一把拉过苏荷掩在自己身后。

    这时骆阳终于喘着粗气抬起头,恨声道:

    “你你如何知道”

    骆毅看也不看他,
………………………………

第31节

    道:

    “你既晓得要利用母亲,就早该意识到,她可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其实骆阳心知若不使明日等人脱不开身,自己想要在苏家寻衅,必是不能的。因而趁着宫里皇上急召几位王爷和首辅重臣进宫议事,遂一壁找了下人给刘离送去一封密信引他出城,一壁又劝说母亲,正好可以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去见见骆毅。他百般算计之后进了苏府,却不想骆夫人在无意之间已告诉骆毅自己手上的伤势,以至于最终功亏一篑。

    骆阳咬咬牙,道:“好,今天算我倒霉咱们后会有期”

    “忘了告诉你。”骆毅道,“门口你那群不中用的跟班,我已经叫人把他们扔到街上去了,劳烦你自己叫辆车带他们回去。”

    骆阳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苏荷再也忍不住了,当下扑进骆毅怀里。

    “你总算来了”她道,声音里满是慌乱后的呜咽和安慰。

    “对不起,荷儿,对不起,都怪我,我来迟了。”他道,一面轻柔地抚着她颤抖的脊背。

    立在门口的暗香看到这一幕,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因惦记着小姐的安危,她到底还是趁着出来沏茶的功夫从角门里偷偷溜出来,亲自跑了趟首辅府,所幸明日处是素日里走惯了的,即便是主人不在,府里的人大多都识得她是苏二小姐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赶着去寻骆三公子。骆毅乍然听得骆阳在苏府生事,心下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痕迹,只得推说是明日有急事找他,也顾不得暗香,一路疾奔赶去了苏府,这才得以及时救下苏荷。

    暗香看见苏荷已无大碍,遂掩上门留他二人在这里,自去安抚众人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危机2

    接上节

    这里苏荷终于平静了些许,她轻轻滑出骆毅的臂弯,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茶一气喝下,却犹嫌不足,一连喝了好几杯才停下。骆毅在身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面说道:

    “慢点喝,别呛着了。”

    苏荷只摇了摇头,还在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

    “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呢。”骆毅又开口道,一面透过闻雨轩的窗子看着外面的一带残阳,“我看,我还是像当初说的那样,搬来你这里住好了。”

    苏荷转头看他,满面通红。

    “这这怎么行呢就我们两个”

    “我知道你在意名节。”骆毅转向她,理解地说道,“可是如今的情状,早已顾不得那许多了,前两日你父母才从宫里托人带出话来,要我们一力护得你周全。你我的情意他们早已知晓,若是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必然不会反对。况且,我只身一人搬来你这里,只要小心些,自然不会被外人知道。”

    苏荷直直地看着他,忽而眼光一闪,只含了一缕笑意,轻声道:

    “你要搬来这里,究竟是想方便照顾我呢,还是想日日见到我呢”

    骆毅不意她会如此问,愣了一愣,旋即笑道:

    “自然是为了方便照顾你,不过”他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不过我又何尝不想日日都能见到你呢”

    “好没正经的”苏荷推开他,道,“如今人人提心吊胆,你倒好”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已被淹没在骆毅春深似海般的怀抱里。他细密柔软的衣料紧贴着她的脸,竹叶的暗纹一点一点地吸取了她身上心间残余的惊惶。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她亦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依在他怀里,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夏日的和风挟裹着落日的余晖疏落在二人紧紧相拥的身体上,远处不知是谁在在用笛子吹奏一曲凤凰于飞,带来了南湖的阵阵荷香,和鸳鸯梦里的缠绵。

    凤凰于飞,和鸣铿锵。也许,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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