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阿玛尔纳的统治者及其后裔。这不得不引人猜测,埃赫那吞、斯门卡拉、图坦卡蒙以及埃耶,他们被除名的理由会不会是因为法老觉得这些人不配为埃及王?于是,作为即将成为法老王妃子的我,当然得与丈夫保持步调一致。”
“令人惊讶的心思,难怪哈纳特会在你面前手足无措。”
“不是我的心思令人惊讶,而是你们的法老根本没有将推罗放在眼里。遇上那样一点状况就慌得六神无主,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外交经验吧?估计连外交官的身份也是为了应付我们这个并不被重视的国家临时委任的。”
细细端详推罗公主小巧精致的脸庞,她勇敢地直视着他,湛蓝的眼睛犹如一泓澄净的泉水,清澈得似乎能够清楚地映照出人的内心。
“既然公主认为法老不够重视推罗,为什么仍然愿意嫁往埃及?听说你的父亲也有意送你去赫梯和亚述。”
“没办法,”耸了耸肩膀,昔拉的表情有些无奈,“我讨厌留胡子的男人,无论是在赫梯还是亚述,身份越是尊贵的男子胡子便留得越多,你想想,一大把又长又浓密的黑胡子,吃饭喝水难免会沾染上去,光看就觉得好恶心,还得亲近他们,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接受不了。”
“所以你选择嫁给法老的原因是他没有胡子?”抱臂扬了扬眉,对于她给出的答案有些意外。
“干干净净的男人更容易俘获女人的好感,又不是只有胡子才能彰显硬汉的阳刚味道,”昔拉说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赞同自己的结论,“对于我而言,如果要与一个人长久地相处下去,他的脸看起来赏心悦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伸手撂起昔拉一缕光洁的发丝,纯净的白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你总是这样,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令人没有办法分辨此刻出口的究竟是实话抑或谎言?”
“您透过我看到了谁?”昔拉笑着提醒他,“另外,您如此放肆的原因是我还没有进行过正式仪式吗?身为埃及人您应该知道,无论您担当的是一个多么位高权重的角色,有资格碰触我的只有法老而已。”
笑容可掬的脸和讥讽的言语使拉美西斯从愣怔中回过神,他竟然在把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与记忆中淡忘已久的容貌重叠?
眸色顷刻冰冷,放开昔拉白色的头发,咬牙扶额。
该死!九年了,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足足过去九年!九年的时间,他接任法老王的权杖,继续着父辈们的脚步,逐渐恢复埃赫那吞统治时期丢失的属地!人民赞颂他,诸国皆臣服在他的脚下,附庸国的国王们慑于他的强大,纷纷送上供奉,黄金、白银、宝石、*、陶器以及绝色的女子。他统御广阔富饶的领土,坐拥数不清的昂贵财富,他的妃嫔足以令任何男人眼花缭乱,他拥有世间凡人追求的一切,而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企图毁灭埃及并将他恣意玩弄于股掌间的女人,她的身影早已在这些光辉的照耀下逐渐黯淡,被丢弃进一个他遗忘的黑暗角落。
“喂,你没事吧?”
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昔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男人忽地瞪向她的双目闪烁出凶狠和憎恶,惊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有资格碰触你的人只有法老……”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警告,哼笑一声,拉美西斯转身扬臂挥手,算是告辞,“希望你能一直到保有这份自觉,公主。”
“麻烦,”对方刚一背身,笑容便从昔拉的脸上消失,“埃及都派了些什么人来啊?要么急躁莽撞,要么喜怒无常。”
“请您原谅他,公主殿下。”
抱怨被人听见,昔拉紧张地扭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名叫“乌诺”的军人站在了她的后。
“他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不过……”
他突然住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昔拉盯回膝盖的书卷,一边翻阅一边接完他未说出口的解释:“只不过他被女人伤害过,而我恰好和伤害他的女人有某个方面的相似?”
乌诺吃了一惊,抬头看向神色淡定的推罗公主:“您知道了?”
“我猜的。一出场就笑嘻嘻的家伙怎么可能被我的几句话给激怒?故事里不是常常都有这一类的狗血情节吗?看他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定伤得不轻。”
乌诺打量重新安静下来的昔拉,自从上船后,她经常一个人坐在甲板看书,好多天了,几乎不太开口说话,这也是一直默默观察她言行的王最终按耐不住上前试探的原因。
“您很敏锐,喜爱读书的好习惯果然会带给人智慧。”
“并非什么习惯,只不过打发无聊的时间,”托着下巴对他露出微笑,“恭维的话就免了,有什么事直接说,你完全不必顾忌一个败于埃及人手上的小国公主。”
微微弯身,乌诺恭敬地行了一礼:“王很重视与推罗的关系,对您也是。公主,我请求您,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丢掉您的宽容。”
“你在担心我与那位不知名的大人发生冲突?”垂下脸,低笑出声,“你比哈纳特更有外交官的架势呢,乌诺大人。”
“公主……”
“放心好了,我要嫁的人是法老王,只要他没有那种偏执型人格,其他的人怎样都和我无关。”见对方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昔拉果断起身收拾东西,“我有些疲倦想要休息一会儿,回头见。”
结束谈话,抱着书卷走向房间,路过那个男人的居所,船舱里面隐隐约约地传出撩人的娇吟和粗重的喘息。掩唇笑了笑,被女人伤害的心灵最后还是得由女人来治愈吗?真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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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盗
回房关好门,昔拉合衣上床,闭起眼睛,连绵的海浪声是世上最动听的催眠曲,哄她渐渐进入梦境。
“现在开始,由我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我的灵魂会一直跟随你,看着你回到埃及。请记住现在的笑容,不要忘记如何展露你最美丽的表情。”
“我是被诅咒的不详的恶魔,在我身边的人都会一一死去,我不要看你遭遇到任何不幸。”
“连喜欢的女人也无法保护的男人没有资格谈什么守护一个国家!如果你真的是被诅咒的恶魔,我愿意舍弃性命陪你一起堕入地狱。”
“我看你似乎忘记了,这世界还有阳光抵达不了的深海,还有火焰融化不了寒冰。真以为自己能一言而为天下法?那只是你自不量力。如何?游戏好玩吗?”
“游戏非常有趣……”
男人好像阳光般温暖的声音骤然冷冽,昔拉睁开双眸,坐起身,抬手触摸冰冷的脸颊,纵然已经清醒,噩梦中的疼痛却一直延续到现实,涌出眼眶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与泌出皮肤的冷汗混杂在一起,浸湿了她的头发。
扶着前额,努力回忆睡梦中的画面,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于双臂间的悲伤感清晰无比,还有……最后说话的,是近来做梦经常能听见的那个声音,每一次,在她几乎快要见到对方的长相时就会功亏一篑,明明近得触手可及,却坑爹地看不清楚最重要的脸!
纷乱的嘈杂透过房门传进屋内,将昔拉的思绪打断,她回过神,摸了摸湿漉漉的刘海,长叹了一口气:“讨厌,又要重新洗头发,在船上洗澡很麻烦的啊。”
又有几声女性的惊叫刺疼耳膜,皱起眉,现在应该是万籁寂静的睡眠时间,为什么会这么吵?
下床穿好鞋子,缓缓走向门口,也好,刚想拜托谁准备洗澡水来着,倒是省了找人的功夫。
“我想洗……”
一名士兵从眼前腾空飞过,他的躯体重重摔落在甲板,发出“咚”地沉闷声响,粘稠的红色液体淌了满地,僵住昔拉推门的手臂和尚未说出口的请求。
“你跑出来干嘛!快退回去!”
昂起头,顺着焦虑的暴喝望去,哈纳特正举着一个凳子抵挡砍向自己的利剑。扭头环视四周,这里似乎变成了战场,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死尸,背挎利器的彪壮大汉凭借夜色的掩护陆续偷摸上船,与埃及士兵展开激烈厮杀。
乌诺守在船沿,几次击退打算放火烧船的歹徒,一个看似盗贼头领的男人上前纠缠住他,昔拉定睛打量,那人身形健硕,褐发蓝眼,是典型的白种人的外貌特征。
思索片刻,一脸恍然地指向褐发男子:“啊!你们是海盗!”
哈纳特使劲将凳子扔过去砸退敌人,然后趁着空档恶狠狠冲她嚷道:“你躇在那里半天就是为了说一句这种一目了然的话吗!”
“你太天真了!”转向哈纳特,声色俱厉地反驳他的粗心大意,“会抢劫的匪徒可远不止海盗一种,你听说过山贼吗!”
“什么山贼会乘船到地中海上来抢劫!不对!这种场合谁会注意他们是山贼还是海盗啊!”哈纳特咬牙切齿,如果这女人不是推罗的公主,未来的埃及王妃,他真想扔她一句白痴,“傻呆着干什么?快走!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埃及和推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邦交会再度陷入恶化!”
海盗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昔拉,昔拉双手合十,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哈纳特:“使者大人,您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进行重磅介绍,一定是觉得大家远道而来打劫一趟不容易,不忍心让他们无功而返吧?您太善良了,心肠真好。”
乌诺小声地偷笑了一下,微微一愣,哈纳特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又羞又恼,涨红着脸回应:“要说什么坦白说!用不着拐弯抹角地讽刺我!”
“那好吧!”昔拉换上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质问,“说!你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泄露我国情报有何企图!”
乌诺拉过准备继续回嘴的哈纳特,将他朝昔拉的方向用力推了一把,同时挡住意欲追击的盗贼:“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抓住那个女人!”
褐发男子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一支锋利的箭矢呼啸而至,昔拉迅速蹲下身,当然也没忘记将蹿至她面前的哈纳特狠狠按倒在地。哈纳特猝不及防,整个面部直接吻上甲板,两道血丝缓缓流出鼻孔,他坐起身,捂住摔得通红的鼻子,钻心的疼痛令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公主,其实你喊一声我自己会躲。”
昔拉一抿唇,绽放出灿烂的微笑:“我有想过提醒你的,只是鉴于你反应比较慢才不得不多手相助,不用太感激我,救命之恩而已。”
“我感激你个……”
“很幽默,要不要我笑两声以鼓励两位的从容不迫?”架上昔拉脖子的冰冷剑刃打断哈纳特险些溜出口的粗野词汇,褐发海盗摆脱乌诺,杀到两人面前,斜向反抗还击的埃及人沉声喝令,“都把武器放下!”
海盗们聚集到头领身后,乌诺指挥士兵们暂时停止进攻,一改之前的温和形象,他面若寒霜,连口中吐出的字也冷硬无比:“胆大妄为的海盗,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看向被乌诺的武器砍出细小裂纹的剑刃,褐发男子不禁“啧啧”称赞,“传闻中更胜铁的青铜,稀少珍贵的金属,埃及的不传之秘,今天总算有幸见识到了。埃及人,你是上层军官吧?”
乌诺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应答,在没有探知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前,他不再开口。
“我们是海盗,看见这么豪华的船队当然得上来取些过路费,没想到有了意外的收获。”拽昔拉起身,手中铁剑更近地逼向她的颈脖,“这个女人就是前去埃及和亲的推罗公主对不对?”
“吱呀”一声,拉美西斯终于打开房门走出船舱,一名容貌美艳的女子跟在他身后,慌慌张张地系着披风遮掩胸前激情后的痕迹。
冷眼扫过满船狼籍,最后瞥向挟持昔拉的褐发男子,轻扬薄唇,漾开一抹阴冷诡异的浅笑:“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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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危机
“死无葬身之地?”褐发男子仰头哈哈大笑,随即眸色一凛,“我们是无所畏惧的海上民族腓力斯丁人1!自由是我们的信仰,英勇是我们的魂灵!在骄傲和荣誉面前,死亡算得了什么?我们早已把身躯早交付给这片浩瀚无穷的蔚蓝海洋!长发飘飘的永生女神会赐予我们安宁!倒是你,埃及人,你是使节团的最高负责人对不对?不能把公主平安带回都城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吵嚷的甲板顿时鸦雀无声,不仅埃及士兵,连海盗头子的同伙们都停止喧哗,露出古怪的神色。气氛陷入一片死寂,拉美西斯舒开双眉,将眼前的敌人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在脸上呈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有什么好看的!”他的态度惹怒了对方,褐发男子愤愤地高吼,“立刻把船上所有的财物搬出来!”
“他在怀疑你真的是强盗首领吗?”昔拉打破沉默,平静地代替拉美西斯回答他的问话,“什么海上民族,一群吸食他人血肉的寄生虫而已。区区盗贼玩儿什么文艺范?连你的下属们都觉得你不伦不类。”
倏地沉下眉,褐发男子持剑的手轻轻一抖,在昔拉颈脖上划出一道血口以惩罚她的聒噪:“抱歉,公主,沸腾的海浪掩盖了您悦耳的嗓音,你说了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沸腾的是你脆弱的玻璃心吧?”昔拉昂起头,淡定地与这个长相其实还算挺好看的海盗头子对视,“我说你啊,演说确实慷慨激昂,只不过……不管修饰词多漂亮都没用。还海上民族呢,就是把自己的事迹唱成英雄史诗也改变不了你们其实就是犯罪团伙的本质。直接朝敌人竖中指回一句‘去你妈的,老子等你’才符合阁下的设定,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好吗?”
甲板上的男人们全都垂下双臂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挟持的推罗公主,这粗野的流氓语气是怎么回事?阿希雷姆王送来婚书时说好的娴静优雅、温柔婉约呢?
“你给我闭嘴!现在浪费时间的是你!一个女孩子竟然口出污秽,你这个公主到底是怎么被养大的!”
“切,”昔拉撇过头,对褐发男子的斥责不屑一顾地轻嗤了一声,“身为强盗不好好抢劫反而跟人普及什么教养,不务正业。我都想跟着对面那个一起嫌弃你了。”
警惕地抬头瞪向拉美西斯,对方双手叉腰,一脸静观其变的悠哉模样,现场剑拨弩张的紧迫感瞬间骤降。
“可恶!竟敢轻视我!”被彻底激怒的海盗头子重新握紧刀柄,放声大吼,“埃及人,我再说最后一次,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我没有耐性再等下去!想清楚!推罗公主一死,她的父亲阿希雷姆王一定会怪责埃及转投赫梯!法老的怒火将焚得你们体无完肤!”
狂妄的盗贼,之前一直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这会儿总算清醒过来了吗?移开目光,拉美西斯继续专注地观察面无表情的昔拉,他派人调查过她,阿希雷姆王最疼爱的小女儿,常年被保护在后宫娇生惯养,像所有的公主一样受过良好的宫廷式教育,然而此刻,她面对危险时所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与其单纯的生活经历完全不相匹配。
闭了一下眼,侧目看向乌诺,示意他清理船上所有物品交给这群海盗。那男人说得对,推罗公主还不能死,他可不想给阿希雷姆任何倾向赫梯的理由。
“不能给!”昔拉突然出声,用无比坚定地语气喝令,“这些海盗劫掠商船、屠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