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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错过
剔透的高脚杯被一双纤细的手放在玻璃茶几上。
“当啷――”一声,杯中的红酒左右摇晃。
只是,这酒红的、透露着死亡的光泽;只是,这手白皙的不像人类、一种病态的样子,确实像极了那恐怖电影中的吸血鬼伯爵,妖冶而又华美。
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金属质地鼻烟盒,打开,里面却装满了各色的药片胶囊。一片一片的拿起,又一片一片的就这红酒喝下。
好苦……男子嘴角划过一丝苦涩。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啊……
“咔嚓――”是钥匙旋转的声音。
门的质地很好,一点摩擦的声音也没有。当然,也是因为开门的人小心的缘故。
既便如此,男子还是被惊醒了,长长的睫毛微颤,睁开一双蔚蓝色的眼,像极了大海。
“忍足前辈,抱歉打扰你了。”来人抓了抓头发,腼腆的笑。
“凤?你来了啊。已经十一点了吗?”忍足脸上带着微笑轻声说着,像是在问凤,又像是在问自己。
“忍足前辈,我是来接你去医院复查的,你……可以吗?”风小心翼翼的措词着。
去医院还有用吗?……已经太迟了……
“现在走吧。”忍足支起双手,软软的沙发却让他有一种是不上力的无力感。
废物!
连忍足自己也忍不住唾弃自己,这还是当年在网球场上风逐云涌的天才――忍足侑士吗?现在连站起来都勉强啊……
“忍足前辈,你……”没事吧。几个字被硬生生的吞入腹中,只是担心的望着他那骄傲的前辈。
“我没事。”忍足费力的从沙发上站起,一边走一边对凤说:“你先下去开车准备,我马上……”突然头一阵晕眩,手脚也开始无力,视线渐渐模糊……在陷入无尽的黑暗之前,忍足好像看到那手举镰刀的死神正阔步向自己走来,耳边是凤惊恐的惊呼……
呐,终于要死了呢……只是,好不甘心……atobe,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是不是当初没有说明就好了?至少还能做朋友……可是心里还是涌起一股不甘心,为什么?
唯独不信我!?
*
“小景,你输了。”栗发男子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将一颗白字落下,然后就看到五颗白子连在一起。
“不二周助,我警告你,不要叫本大爷那么不华丽的名字!”迹部推开棋盘,一副本大爷这么屈尊纡贵的陪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你还戏弄本大爷!
“那么为什么你家的军师就可以叫呢?”不二状似不经意地说着,手上收拾棋子的动作却是不停的。嗯,玩笑开开就行了,就像五子棋玩一局就可以了。只不过十分可惜的是,原本还想赢过小景的来着。
迹部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但是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没有被低头收拾棋盘的不二发现。
是啊,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呢?
视线扫到放在一边的那只手机,和迹部大多数的商务机不同的是,这只手机旧的可以。在智能机大行其道的现在,谁还用这种款式的啊?上面挂着的手机链护身符都快要坏掉了。
虽然很多人都感到奇怪为什么不换一个新的,但这支手机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迹部的身边,也只有他知道,联络簿里面也只有一个号码而已。
迹部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在逃避。逃避那个人问他的问题,每次闭上眼睛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次在机场分别时候,那人决绝的眼神。只是……太多次了太多次了,那人总会在挑动心弦的时候一笑而过。潇洒洒脱的没人能够知道他的真心到底有多真,永远到底,有多远。
但这一切在不二看来,其实就是嘴硬罢了,不然的话迹部工作那么忙手机那么多,何必一直随身带着这只“多余”的手机呢?迹部大爷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就这么自己骗自己。
只是,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
救护车呼啸着划破了夜的宁静。
救护车内的凤双手颤抖着,努力地拨打着迹部学长的号码。
求你了,部长!快接电话啊……求你了……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please dial later ……”
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车厢内,凤绝望的流下了无助的泪。
车窗外下着瓢泼大雨。
是谁在为谁哭泣?
“……不要有事啊,忍足前辈……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好,这里是不二宅,请问你找谁?”不二一手拿着座机,一手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
“恩,他来过。不过,刚刚走。”
“……”
“有事吗?”不二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
“什么!……我明白了!我马上去找迹部!”胡乱的擦了擦发梢上滴落的水滴,钥匙也没有拿,连忙套上鞋子。不二十分庆幸迹部刚刚离开没有走远,不然的话……不二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要是小景知道……一定不要走远啊……迹部!
看到前方抛弃座驾沿着小路散步的迹部,不二衷心的感谢上帝听到了他的祈求!
“不二,你出来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送了吗?”迹部难得有心情在月色里走走,却听到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没想到竟然是刚刚告别的不二。
“不要说了,迹部!”不二抓紧迹部的衣服,无比严肃的说:“你!马上!立刻!回日本!”
“为什么?不二!告诉我理由!”迹部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事已至此,不二先冷静下来了:“迹部,如果你现在回日本,也许你还能见忍足侑士最后一面!”
心脏仿佛被重击了一下一样瞬间停止了跳动,整个世界后想退色了一般,严重失去了焦距,脑中一片空白。迹部只听见干涩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吐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二看了一眼迹部,不得不说出那残忍的消息:“在东京综合医院工作的的大石打电话给说,让我告诉你:忍足正在抢救室,如果你还想见他最后一面……”
风吹过,响起一片零落的脚步声。不二周助用他那双漂亮的湛蓝色双眼望着他离去……
希望
你
不要错过……
只是命运从来不曾轻易地垂青任何人……
“记得当初年纪小
不懂真实与虚假
辨不清你的骄傲
读不懂你的怜惜
……
只是当初年纪小
不懂后退与忍让
看不清你的爱恋
听不懂你的誓言
……
只知道
一错过
那便是
永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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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重生
灵魂好像没有重量,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忍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已经不能用走这个字了……忍足看着自己模糊如同烟雾的灵魂,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苦笑。
就在这么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一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像是什麽东西滑过的声音。
你……后悔吗……
静静地、悄悄地、无声的,一颗眼泪划过,坠落在地上,崩裂成无数碎片。然后忍足侑士从泪水的倒影里看到自己深蓝色悲伤的双眸,倒映出无数悲伤的自己。
……后悔吗?……后悔吗?……后悔吗……
后悔后悔,我好后悔!我怎么可能不后悔!
我好悔,为什么我没有明确的像景吾表达明白我的心意!
我好悔,为什么不听大家的劝告,自以为是的骄傲!
我好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挣扎就放弃了!
我应该,早早的就告诉你,而不是一再的试探…试探……
我最后悔的是,为什么最后的日子,我却要坚持自己的骄傲,没有来找你!
……至少那样我们还会有回忆……至少我不会后悔如斯……
……好后悔……
一阵一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像是什麽东西滑过的声音……
对了……
就是泪水划过脸庞,破碎在地面的声音啊……
*
泪水不断的划过,烫红了脸颊,灼烧了灵魂。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真实?
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感觉到痛?
“――小侑!”
“小侑!――忍足侑士!”
一个清悦的声音越传越近,飘飘荡荡敲打着忍足的大脑。一种刺痛的感觉好像针扎过一样,顿顿的不明晰的痛着。
好吵!这是什么声音啊!东京综合医院护士的态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不是应该温柔的轻声细语就算病人不搭理也绝对不会乱发脾气的存在么?
翻过身,不去理她。
“忍足侑士!已经七点半了,再不起床,你就要让我跟你一块儿迟到了!”喋喋不休的声音继续不屈不挠得在忍足耳边嗡嗡嗡地催促着,好像要是不达目的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七点半?迟到是什么?九点钟护士才开始寻房啊……
“……小侑,你昨天还说转学第一天要早点去学校呢!怎么今天又开始赖了?……”突然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谁?
声音这么温柔……好象妈妈……妈妈?
忍足猛的睁开眼,身上的被子“哗啦――”一声被掀了起来。
一张温柔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好啦,快起床!昨天还信誓坦坦说今天一定早起的。看看,这都几点了。”说着,妈妈忍足和美带着暖暖的额笑意温柔地说。那熟悉的脸庞少了因为担心而憔悴苍老的皱纹,那眼神没有看向自己的痛心和悲伤。
原来在天堂也能梦到家人吗?真好。姐姐还是这样的活泼可爱,妈妈也依旧温柔,体贴,不过貌似都年轻了很多啊……
“姐姐,你怎么变年轻了?好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哦!”
姐姐哭笑不得:“小侑,你还没有睡醒吗?什么只有十四五岁?我本来就只有十五岁!”
“还有不要闹了,卖萌也没用!醒了就快点收拾好,然后下来吃饭。管家准备了很美味的早点哦~!”说完眨眨眼,然后就出去了,妈妈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中带着赞同,并且还细心的把要穿的制服都拿出来,叠放在洗漱室的外边。
嗯,以前妈妈每次在搬家以后就会特别的关心姐弟两人,特别是在姐姐因为频繁的搬家而导致和同学们相处的不好以后,妈妈就特别的关注忍足侑士的心理状态,这次也一样。听到从来不赖床的宝贝儿子居然在开学第一天赖床。忍足和美马上想到有时会不会不想和以前的朋友分开啊,会不会不喜欢新学校啊,有没有觉得坐车不方便啊……等等。
不过看到小侑已经回过神来以后,妈妈就放心了,摸摸有的因为起床而翘翘的头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哼着歌下楼准备早餐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
完全没有从现状中理解过来的忍足茫然环顾四周,墙壁被刷成了粉蓝,除了身下这张堪比king size的大床,屋子里就只有一面立身古典的大玻璃镜和一个古色古香木制的架子,上面陈列了不少精美的装饰品,包括了那个……
白色如同浪花的漩涡状的琴头,四根弦头摇的穿过琴轴,越过透明的琴马,冰蓝色的腮托与乳白色的面板,还有那修长的琴弓统统引入眼帘。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这把琴不是早在毕业时分就已经摔的四分五裂,再也修补不好了么……
还有镜子……我好像只有在大阪的家里才有这么夸张的镜子啊……因为要练习拉琴的姿势。
视线划过镜面,忍足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圆圆漂亮的蔚蓝色眼眸眸,而不是摄人的桃花眼;削尖的下巴有点稚气婴儿肥的脸庞,而不是有棱有角帅气的面容;蓝色散乱的碎发,而不是柔顺及肩的蓝发了……
忍足走下床,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四月的大阪还有一丝凉意,但是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笔直向前……
这是……我?
忍足伸出手,触到冰冷的镜面。啊,微凉的触感令人不由自主的收回了手,木木的摸著自己的脸,从上而下。而镜子里的人也在做著同样的动作,从上而下。
这是!!
这是十一岁时候的我啊!
转眼再看看四周,放在床边玻璃柜子上的台历……
199x年4月1日
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实的!不是梦!
忍足跌坐在床上,喜极而泣。
这真的是真,我又活了过来,重生在青春年少时。
而且,
我还没有遇到你―― atobe keigo。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迹部景吾,我该拿你怎么办?是知难而退还是迎难直上?
镜子里曾经天真幼稚的双眼渐渐地深邃起来,薄薄的水汽蒙上了双眸,也蒙住了曾经悲伤的过往。
这一次,我绝不放手,我要在你心上刻下我忍足侑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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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人生万事都是塞翁失马
“小侑,我们要出门了~!快点!”姐姐忍足惠里奈,整装待发的站在玄关处。与忍足不同的是,惠里奈是去道顿高中部上高一,不出意外的话,也许就是三年了。作为一个不是直升的新鲜人不能第一天就给人留坏印象啊,所以第一天上学就更加不能大意了!
哟西!忍足惠里奈,加油加油fighting!
不过……
“忍足侑士,你掉进异次元空间了吗?你要是胆敢让我迟到,你就死定了!!”一声可以造成日本局部地区三级地震的暴喝把可怜的屋子震了一震。
“啊!不要催了,我知道了啦,姐姐大人,我这不是下来了么。”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出现在拐角处,身穿道顿小学浅蓝色制服的忍足侑士终于下来了。
忍足惠里奈歪了歪头,看向那个熟悉又带了点陌生痕迹的弟弟。不明觉厉,惠里奈总觉得侑士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好像变了点什么……
“咦?小侑,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看了半天,惠里奈终于发现那里不对劲了,原来自家弟弟英俊笔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椭圆形的眼镜。
“啥?”忍足哭笑不得,感情惠里奈刚才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看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忍足还以为有会看出来他不是原来那个“忍足侑士”了呢……
“哦,昨天睡得有点晚,眼睛有点红啦,戴着眼镜遮掉一点。”忍足伸手推了推镜框,总不能告诉姐姐,他曾经和谦也一起玩幼稚的装扮医生的游戏,因为谦也说戴上眼镜更像。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才戴的,还偷偷藏着不让家长知道,结果就这么戴习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带着眼镜真是有点怪啊,不是配的眼镜好像有点不合适。说起来,忍足侑士本来就没有近视,后来一直带着也只是觉得能够更加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不果毕业后也已经许久不戴了。
“我们出门了!”姐姐大人反手拿起放在玄关架子上的土黄色帽子扣在忍足侑士的脑袋上,说到小孩子就要乖乖的戴帽子。弄的忍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