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暝血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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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暝血奇谭-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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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辱化作愤怒,在正邪的胸中烧了起来。在那醉了酒一般歪歪斜斜、摇曳不止的视野之中,正邪看见了带着好几道重影的灵梦,正在手心里敲着她的驱魔小木棍。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正邪脑袋供不上血,昏昏沉沉的,啥也没听清楚。倒是从她的表情之中,正邪可以看出相当明显的,嘲弄的意味。

    于是正邪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便想要站起来,却歪歪扭扭地使不上力,跟鞋底上了油一样翻倒了好几次,看起来就像个表演失败的小丑。最终,正邪放弃了,往地上一坐,扯着脖子大叫道:

    “白。。。。。。白灵!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在干嘛!”

    “你是在找这孩子吗?”

    这句话是爱丽丝说的,循着声音找过去,正邪看见了安安稳稳地躺在爱丽丝怀中的百里白灵,用的还是公主抱。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缠满了那强韧透明的人偶丝,就跟个木乃伊一样,一下都别想动弹。

    “强,确实是很强。”爱丽丝道,“但若是手指都动不了一根,再强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吧?”

    “就是啊!”

    “你少搭我便车,魔理沙!”

    “嘭!”

    一声巨响,外加一阵火光,打断了斗嘴的二人。爆炸之处乃是那直通楼板的荆棘墨柱,众人一齐望去,便看见了已完成复活的藤原妹红。她在复活的那一瞬间直接炸掉了那堆困住、进而杀死她的笔墨荆棘,此时的她正沐浴在火焰之中,同时,满面愁容地抚摸着她那件烂得七七八八的衬衫之下的,新生的肌肤。

    “我不得不说,”她转头对向了坐在地上的鬼人正邪,“这一招,还是有点痛的。。。。。。”

    “废你的话!”灵梦笑骂道,“叫你不带脑子一气乱冲,你不死谁死?”

    “我不死,谁死?”

    说完这句话,妹红环视了一圈,那一脸懵逼的众人,便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道:

    “好吧,对你们而言这笑话有点太冷了。。。。。。”

    鬼人正邪笑不出来,倒不是因为笑话太冷。她此时的处境,在象棋之中,叫作“将军”——四面楚歌,走投无路。

    “然而本人正邪,就是为了逆转这样的境况而生的!”

    借着这一分钟不到的间隙,回过两口气来的正邪,抓着这冷场笑话冻僵众人的时机,当即便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离她最近的灵梦反应很快,没等她站直,抬手便是一张符纸,直冲眉心而来。然而正邪抬起八咫镜防御的动作,还比符纸的飞行速度将将地快上了那么零点几秒。

    这一张符纸是真正的,带着灵力的灵符,而不是此前那种,用来佯攻的“纸”。若是没能用镜子接住这一击,那她就直接“拜拜”了,但她接住了。身为一个职业赌徒,命运女神在这一刻,给了她一个金子般的微笑。

    从灵梦的神情中,正邪看得出来,这巫女非常认真,因此她笑了出来,并出言嘲讽道:

    “这有什么屁用!”

    “你说啥?”

    没人能骂灵梦,没人!一个灵梦等同于一场灾难,而一个生气的灵梦,则是所有灾难制造者的灾难。

    七个阴阳玉同时亮了起来,绕成一个圈,浮在了灵梦身边。就连同为友军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都为此吃了一惊,而彼时的魔理沙正看热闹看得贼起劲。

    “上啊灵梦,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见识一下你的奇尺大球!”

    魔理沙挥舞着手臂,跟现场观看世界杯比赛的狂热球迷一样,用粗鄙的言语高声助威。对此,灵梦的回应也是简单而粗暴的。

    “给姐收皮!”

    “咣”的一下子,七枚阴阳玉中的一枚猛地砸到了魔理沙的脑门上,又顺势弹回到了灵梦身边。一切都发生在一秒之内,一秒钟过后,魔理沙便惨叫着倒了下去,而灵梦甚至未曾正眼瞧她一眼。

    雾雨魔理沙,红牌出局!

    “我应该跟你解释过,白灵那小子,分种类是分到神灵这一栏里的。”

    正邪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而灵梦则相应地往前逼了几步,冷面言道:

    “所以呢?”

    “所以还能有这种用法。”

    话音落下,一阵强光毫无征兆地从正邪手里的那面小镜中爆发出来,顷刻间便填满了整层楼,像个小太阳。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脸,但那已经太迟了。在她们目视到那白光的瞬间,正邪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与爱丽丝那谨慎得有些悲观的预想不同,这一招只是光,也只有耀眼的光,而没有任何物理性的毁伤能力。得益于那微乎其微的能耗,这白光可以瞬间放出,而不像别的强力魔法那样,需要经过漫长而恼人的蓄能。这光线唯一的作用便是闪瞎对手的狗眼,为正邪争取到宝贵的几秒钟时间——它的确做到了。

    强光转瞬即逝,等四下重归黑暗,除了提前闭上眼睛的正邪之外,所有人都成了短时间内的瞎子。看着她们一时失明,如无头苍蝇一般茫然无措的样子,正邪心里明白,逆转的时刻到了。

    “白灵,回来!”

    她叫了一声,被困在丝线之中的白灵便化作一道流光,“嗖”地飞回到了那八咫镜之中。

    “然后,再出来!”

    这一道令下,只见那道刚飞回去的白光,又从镜子里跳了出来,在正邪的面前化成了白灵的样子。这一进一出,白灵便成功地摆脱了那些束他手脚的细线,重归战场。而此时的灵梦等人,尚未能恢复视力。

    好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正邪轻蔑地瞅着这群人,确信了胜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问题只剩下,她要用何种姿态去将这近在咫尺的奖杯捧入怀中。

    是要挥笔成剑,刺穿这帮恼人的家伙们,以根除后患呢,还是要让她们在毁灭之光中化为灰烬呢?眼看着所有的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强者们,如今都成了她鬼人正邪案板上的鱼肉,正邪心里头那扭曲的自卑与自负,便是膨圌胀到了极点,再一戳,就要破裂了。她从未想过,复仇的滋味是如此的甜美,只尝上一指尖,便足以成瘾。

    “哦,对了!”

    这个时候,鬼人正邪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又是不死人,又是魔法使的,万一一下子没处理掉,倒霉的可是我啊。”她想着,“还不如给她们一个能永远安息的‘天国’,也算是成圌人之美了。”

    “一劳永逸,根绝后患。”

    于是,她微笑着,取出了藏在怀中的那柄丝绸卷轴。
………………………………

第96章 画境,画心(其八)

    藤原妹红睁开了眼睛。

    浓墨连峰立于雾海之上,九天瀑流如白龙直下,怪石林立,松木长青,山水朦胧,四方缥缈,如临仙境。

    她此时正站在最高的那一座山的山巅之上,脚边长满了挂着朝露的嫩蕨菜。从此处俯瞰下去,满眼尽是水墨之色,没有一分一毫的真实感。然而流进肺中的那股潮圌湿、清新,带着森林与流水的香味的空气,又在感官上明确地告诉她:这都是现实。

    至少,她此刻的感受,全部都是真实的。

    眼前的景色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千多年以前,当她还是个豪族大小姐时,曾在父亲的房间里见到过的几张,远渡重洋而来的中国山水画。一直以来,她都想当然地认为,如此绝景只应存在于画卷之中。直到现在,直到这张真实的画卷铺开在她的面前,她才真切地认识到,所有的画作,都是源自现实的。

    “好的,打住。”

    妹红扶住额头,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再被眼前的景色吸引至出神。换成别的时候,她愿意在这个位置上站一整年,去欣赏、感受这山川云雾的朝朝暮暮。但,现在是赏景的时候吗?

    话又说回来,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有点乱套,让我捋一捋思路。。。。。。”

    妹红抱起膀,低头寻思起来。

    她本该在那昏暗的赌场大楼里,与自己的伙伴们一同,和那反叛的天邪鬼死斗。她记得自己被激怒了,发动了一次不成功的突袭,迎接她的是痛苦的死亡与重生,至此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上缓缓运行着。

    然而接下来,那道闪光夺去了她的双眼,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红月,没有狂妄的敌人与可靠的同伴,没有铜臭味十足的赌场装潢,甚至没有一丁点幻想乡的影子。

    有的,只是这从水墨画卷之中照搬出来的奇景。

    最终,捋出来的思路就是没有思路,妹红陷入了彻底的迷惘。

    她在哪儿?现在是何年何月几时几分?那场战斗怎么样了?她的伙伴们还好吗?异变解决了吗?

    所有的这些,从她的脑袋里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的问题,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答案,那就是“不知道”。既然一切未知,那么无论好的猜测,还是坏的打算,都是毫无意义的。她能在几秒钟里编出来一个,“在决战中途被传送到一千年以后,然后发觉战斗失败亲友死圌光于是擦干眼泪展开复仇”的悲情英雄剧本,但那又有什么用?

    所以,回归现实,妹红迈开了脚步,开始着手去寻找线索。

    此处有着较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峦平地拔起,不高,却很陡峭。潮圌湿的气候孕育了浓重的云雾,翻腾于低空之中,如海浪的波涛。山峰便从这雾海之中突兀地耸起,一座座地像是海边的礁石,颇有一股子世外秘境的感觉。若是真有仙人存在,他们得道成仙的地方,无外乎便是类似于此地之处了。

    这些山顶部的空间通常不大,却也足以让一座小庙立足。拨开云雾,快步前行,妹红还真就在她所处的这座山上,找着了这么一座小庙。

    或者说,小庙的废墟。

    倾塌的外墙,穿孔的屋顶,野草丛生的庭院,爬满了苔藓藤蔓的墙体,筑满鸟雀昆虫巢穴的屋檐。人类离去以后,大自然重新接管了这座古老的中式庙宇,葱郁的绿色看着既叫人心里舒坦,又莫名地,透着一股物是人非的忧伤。

    不知是这庙宇的结构足够巧妙,还是什么心理因素,妹红一踏进这寺庙的前院,便能明显地感觉到,周遭的杂音消失了。虫鸣,鸟鸣,风吹树动,所有的这些,源自周遭环境的声响,都在她迈进庙宇围墙之内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万籁俱寂,时间似是停止了流动,正如那一瞬即为永恒的,“禅”境。

    “啪沙”、“啪沙”

    这是她的双脚,踩在湿圌润粗糙的沙地之上的声音。此时此刻,这最细微的响声听起来也像榔头落在地上一样,格外的刺耳。

    小庙的正门早已朽坏,只留下来几条,本是用来加固木门的,生锈的铁杆子,就那么歪歪斜斜地挂着。妹红穿过前院,“吱呀”一声推开了那几根铁杆,便来到了庙宇之内。

    空无一物,尘土遍地,徒留四壁,这便是庙内环境之大概。总之,就是一栋无人居住的建筑物该有的样子,没什么新奇的。。。。。。除了那个少年之外。

    寺庙的屋顶上破了个大洞,他就坐在那大洞的正下方。阳光顺着破洞洒了下来,像条大柱,点亮了空气之中的尘埃水汽,同时也将那少年的白发照得闪亮。他穿着一尘不染的宽松素衣,席地盘坐在这间废弃的庙宇之中,这冰凉且满是灰土的地板之上。他沐浴着仅三尺之宽的阳光,低头冥思,一动不动,似是假的,却是活的。

    出于尘世,不染凡尘者,仙人也。

    令妹红感到吃惊的是,当这个少年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里头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是,她早就知道他在这儿了。

    或者说,她一直期待着他能出现在此。

    亦或者说,这一路所见的景色环境,就像是在为他的现身做铺垫一般。

    “来者何人?”

    在妹红踏足入屋的那一刻,少年张口问道,却仍旧闭着眼睛。

    原本,妹红是想说,“你睁眼看一下不就知道了”这样的话的,但后来,她脑袋一转,便改变了主意。只见她脸上挂着意味颇多的浅笑,回答道:

    “在下东瀛公卿藤原氏之女藤原妹红。”

    “因何而来?”

    “来找您,解一惑。”

    妹红说罢,大步前行,在那少年面前的阴影之中盘腿坐下,与少年相对。那一柱阳光的边,便是二人对坐的分界线,少年在明处,而妹红在暗处,合起来正是阴阳一对。

    “父母授之性命,天地定其生死,鬼神断其善恶,朝食晨露曰为‘生’,夕睹残阳则为‘死’。”妹红言道,“您说说,这一朝一夕之间,殊途却也同归,而众生劳苦,一日不得安宁,究竟是为何?”

    少年闻言,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蓝瞳,看见的是妹红的笑颜。

    “您知识渊博,可否解咱这一惑,”她补充道,“百里白灵先生?”
………………………………

第97章 画境,画心(其九)

    (一)

    “为‘欲望’,追名,逐利,直至心力交瘁。”

    “那若是无欲之人呢?”

    “为‘生死’,生而老,老而衰,终难逃一死。”

    “那若是长生而无欲之人呢?”

    “为‘孤苦’,独身一人,随时间同流,直面宇宙之广而无所依托。”

    “那若是长生、无欲却有觉悟,直面孤独之人呢?”

    “为‘空虚’,不知所来,不知所去,茫然四顾,心无所属。”

    “那若是长生、无欲、拥有觉悟与明确的目标之人呢?”

    “那便是完人了,却也不再是人了。不喜不悲,长生不死,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二人对坐,红眼睛对着蓝眼睛。妹红一根胳膊上撑着下巴,下抵着膝盖,脸上挂着意味颇多的微笑。片刻的沉默过后,她开口说道:

    “那您呢?您觉得您是为物欲而奔波之人,还是为孤寂而苦恼之人,亦或是那没有弱点的,神仙、完人?”

    白灵看着她,清澈的蓝眸子不眨一下,少顷,他轻叹了一口气,以一种,平淡之中又透着些许忧伤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某日,我从亘古不变的混沌之中醒来,自此独行至今,已有千余年。”

    “因何而生,为何而生,为谁而生,如何生存,这一切对我而言,都是永不得解的谜团。我只是巧合一般地醒了过来,然后便要长久地活下去。”

    “我以人之姿降世,却又成不了真正的人。人拥有名为‘死亡’的恩惠,来洗刷他们的罪恶与痛苦,卸去他们肩头的重担,赐予他们永恒的安宁。”

    “但我没有。”

    “人拥有名为‘爱’的止痛药。凡人之间没有真正的信任,却因恐惧孤独,而紧紧相拥,并在美妙的幻觉之中匆匆度过一生。他们从未战胜过自己内心的弱点,却互相麻痹了对方,而无法感受到痛。”

    “但我没有。”

    “人拥有名为‘成长’的乐趣。不同的人生阶段,正如春夏秋冬,开花与结果,皆有所获。”

    “但我没有。”

    “因此,我不是人。”

    “那么,我是那超然于世外的神仙吗?我想,也不是。”

    “爱恨,生死,我从未将这些东西置之度外,只是背负着永生的痛苦,在那与‘永远’同样漫长的时间之中,万里独行,上下求索。所以,我大概只是一个孤独的求道者而已——这就是您想要的答案了。”

    “是吗。。。。。。”

    妹红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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