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从那一天开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手中的刀,好像就不断地在指向你啊,山南先生。
没能阻止你变成这样,然后我就好像也再也不可能帮得到你了,因为你似乎已经拒绝了一切来自别人的好意,执着而疯狂地想要化为罗刹,化为恶鬼,化为只有在暗夜里出没的怪物――
你明明曾经是那么温柔稳重、睿智沉着的人啊,山南先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
柳泉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痛苦和伤感的表情。
但是正好被山南挟持、站在她对面的千鹤,却猛然一愣,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近藤及时出来拦住了伊东。
“伊东君,这里很危险,接下来就交给阿岁他们,我们还是离开吧。”
近藤难得地强硬起来,强行紧紧架住挣扎着的伊东,硬是无视伊东的喊叫,把他生生拖走了。
看见伊东终于消失了,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感激不尽。接下来能好好处理这里的事了吧。”原田紧盯着面前的山南,表情严峻地说道。
永仓却好像有点犹豫。
“但是,这有点……”
平助好像想试着说服他,也说服动摇的那个自己似的。
“山南先生才不会那么弱呢,更何况现在……”
他们的纠结似乎完全不在山南的注意范围之内。他随意地把手里的空剑鞘往旁边一丢,眼睛紧盯着千鹤手臂上未干的鲜血。
“呃……是的,想要血……我的身体正在渴求着血!”
他突然举高千鹤的手臂,用一种十分奇特的视线望着她手臂上的鲜血。
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让他的手上也沾上了千鹤的血,于是他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抬起手来,慢慢舔舐去了指尖沾染的鲜血。
柳泉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大家好像也是一脸被深深打击了的样子。平助吼出声来。
“我已经不能再忍了!动手吧,新八!左之!”
原田干脆地应道:“好,再来一次!”
这时,土方却突如其来地喝止了他们。
“不,等等!”
他自始至终没有对着山南拔刀,只是站在一旁观察着山南的情形。此刻他的眉头紧皱,脸上却逐渐显出一种深思的表情。
永仓有些不解。“怎么了,土方君?!”
土方面色严峻地简单解释,“山南的样子有点奇怪。”
……确实,刚刚咽下千鹤鲜血的山南,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苦闷表情,面部肌肉抽搐着,发出隐忍的痛吼声。
“呃……啊啊啊!”
永仓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喂、喂……山南君,你怎么了?”
在大家惊愕的注视之下,山南的头发慢慢恢复了平常的黑色。
“……嗯……嗯嗯……我、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痛苦的余波,但毫无疑问已经恢复了理智。
千鹤发着抖,试探似地喊道:“……山南先生?!”
山南看起来比她还惊慌似的,立刻撤开了原本挟持千鹤的双手,往后倒退了一步。
“雪村……君,我、我究竟……怎么了?”
千鹤大喜,“太好了!你清醒过来了呢!”
柳泉长长出了一口气,用空闲的左手用力按着突然开始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感觉全身脱力,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原田惊异地盯着山南。“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身旁的永仓也是一脸迷惑。“你问我,我问谁啊?”
土方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
山南也是一脸震惊得不能自已的表情。
“是吗,我也像他们一样……发狂了吗……?!”
他的声音震颤而沉痛,就好像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一样。
千鹤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选择着措辞。
“但,现在山南先生已经恢复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恢复的……”她笨拙地安慰着山南。
可是山南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稍微有所安慰似的。
“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皱起了眉头,脸上又是惊恐又是迷茫。
土方出来善后了。
“以后再想这些,总之先善后吧。先处理好那边的尸体,再把房间打扫一下。”
原田他们立即动手收拾残局。
“啊,这个榻榻米已经不能用了啊。”原田用一种惋惜似的口吻说道。
确实,榻榻米已经被血浸透了,还到处都是血脚印――一多半都是柳泉踩出来的。
永仓审视着倒在地上的隔扇,过了几分钟,他放弃似的摇摇头。
“这边的隔扇也得换。”
趁着那三人打扫战场的工夫,柳泉捡回了被山南扔在一边的剑鞘,把自己的剑放入鞘中,重新插/回腰带里,走到千鹤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还有,你……”土方转向千鹤。他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似的,目光直视着惊魂甫定的千鹤。
而站在千鹤身旁的柳泉,他并没有去多加关注,就好像她忽然变成了透明人一样似的。
千鹤马上勇敢地应道:“是,我也去帮忙。”
这么懂事的反应却引来土方的皱眉。
“伤员还是休息吧,先养好身体再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着的原田、永仓和平助,伤脑筋似的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房间已经无法使用了……”
屯所总是人满为患,所以单独的房间是极其难得的,并没有空余的房间可以安排给千鹤。
柳泉想了想,试着提议道:“……要不然,今晚千鹤就和我挤一挤,睡我的房间吧?”
这句话才让土方把视线转向了她。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滑过,上下一打量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两人还是分别好好休养吧。”他不耐似的说道。
“我、我没事,这只是因为我摔了一跤……”柳泉试图解释自己浑身血迹的来源,但是土方似乎根本就懒得听从似的,径直下了决定。
“千鹤今晚就用我的房间吧。”
听到这个决定的瞬间,两个女孩子好像都吓了一跳。
千鹤迟疑地问道:“用土方先生的房间……可以吗?”
土方好像很不高兴似的答道:“没办法啊,快去吧!”
千鹤又被这种态度吓了一跳,连声答应着,就要往外跑去。
柳泉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留下来帮忙收拾现场,还是也回房间休息。
土方不耐烦似的提高了一点声音。
“喂,清原,你还站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回去睡觉!”
那种恶劣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对她说着“你犯了局中法度,去切腹吧”一样。
柳泉叹了一口气。
“是。”她应道,正打算跟千鹤一起离开的时候,土方又补充了一句。
“你先跟着千鹤去看看她的伤势,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于是,柳泉就跟着千鹤到了副长的房间。
还真是文件堆得满坑满谷的恐怖所在啊。
必须小心不要碰掉或弄乱这个房间里的一点东西,否则就会招来名为【副长之怒】之类的大招呢。柳泉苦中作乐地想。
其实她深知,千鹤身为鬼族,应该拥有瞬间自愈能力,那道伤口虽然看上去深而长,但是已经不流血了。不过这一点,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吧。
于是柳泉故意作出认真的姿态来,埋头替千鹤整理寝具,借此给了她充分的时间飞快地重新自行给手臂缠上绷带――至于她肩上的伤,当然早已自行痊愈了;柳泉索性假装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那里似的。
现在看起来,倒真的是柳泉的卖相更差一点,难怪土方并不相信她“自己并没受伤”的辩解,硬要轰她回来休息呢。
整理完寝具、也丧失了查看千鹤伤势的大好机会,柳泉和千鹤面面相觑了几分钟,对今晚难以置信的遭遇,各自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无力感。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柳泉刚刚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才能不辜负自己一路上所经过的风景、遇见的人、作出过的牺牲之时,黑心的系统菌突如其来地拎起她――
直接投放了。
眼前光芒一闪视野一花,柳泉的身体因为猝不及防的更换场景而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晃了几晃,咚咚咚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她慌忙用右手里握着的物品随手向下一钉、支撑住自己的身躯,然后猛眨了几次眼睛,再定睛一看――
直接吓茫了。
这个新场景,分明是一处宽阔庭院的外景。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站在庭院另一端,悠然把道场用的木刀扛在肩膀上,露出满不在乎笑意的高大少年,分明是――
冲、田、总、司!!
柳泉一瞬间就懵逼了。
妈妈啊这个人设图我认得啊。我难得玩过的游戏其中的攻略对象之一我更认得!然而不管他是不是游戏人物,号称“幕末天剑”的冲田总司不管在哪一篇作品中剑术技能都已经修到了max,目测我这是要跟他一对一pk的场景?!那我还不直接被轰杀至渣啊?!
这是哪里的庭院啊天然理心流的道场吗?!近藤桑你家小总貌似要跟我切磋剑术然而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砍了你哟”的杀意你知道吗……?!
柳泉心里发苦,疯狂呼叫系统菌。
谁知道系统菌只冒出来吱了一声就又下潜了。
【玩家特权技能抽取中……】
【抽取完成。玩家在本世界之特权技能为:高级剑术。】
打瞌睡送来枕头,真是太棒了!!!
柳泉精神一振。
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然而……上去打就对了,是吧?
原先还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剑道技能傍身而担忧――总不能把冲田总司定在原地然后自己上去单方面殴打他吧――现在新抽到的技能刚巧能拿来应付场面!诚然冲田总司所拥有的一定是“史诗级剑术”技能,不过谁又要求她必须打赢了呢?打赢才不正常好吧?!
她环视四周。
果不其然在庭院远处的走廊上看到了斋藤一、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永仓新八等等游戏男主角。
……所以说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是吗!就没有一个人来同情一下她吗!她可是个弱女子啊弱女子!!
柳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又险些被震茫了。
……男装到底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这个游戏她既然玩过,当然也记得剧情。女主角雪村千鹤就是女扮男装混迹于新选组内――当然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孩――然而女主角呆在新选组里那是有原因的啊,新选组想要找到她爹,扣住她这个当女儿的也很正常;但是现在柳泉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也一身男装到底是什么情况?!新选组入队筛选已经形同虚设了吗女性都可以随意变装加入了吗?!
然而现在不是吐槽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她用自己手中的木刀撑住地面、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维持了太久的时间,对面的高大少年不耐烦似的啧了一声。
“怎么了?你不敢了吗?现在才想要临阵退缩,有点晚了吧?”他轻轻笑着,慢慢把肩上扛着的木刀拿了下来、摆出预备攻击的起势,眼中一瞬间闪出寒光。
“你敢逃的话,就砍了你哦。”
“什……什么……!”柳泉惊奇得简直忘记了反应,等到冲田惯用的威胁言论“砍了你哦”出口,她才仿佛缓过神来一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又似感叹、又似惊恐的词来。
场边观战的那些人里,藤堂平助小少年突然喊了一声:“上吧!雪也!!”
……雪也?!是在叫她吗?!这个角色女扮男装的化名,原来就叫做“雪也”吗?
来不及思考,柳泉在心里连连叹了十七八声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何等棘手的状况、看上去冲田小哥对自己的好感度也很低落,不过……像冲田这样的人,是会相信剑如其人这样的说法吧?
冲田大概只相信手里的剑。也只相信剑下比划出来的真情。
虚情假意的人,想要蒙混过关的人,是不可能用剑说服他的吧。
怀着这样的觉悟,柳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直视着对面不远处拎着木刀,刀尖冲下的冲田,一咬牙就率先迈开了前冲的脚步。
一瞬间,自己新获得的那个“高级剑术”技能,以及和这种技能相匹配的对战分析能力,仿佛已经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此刻全数出笼了。
……决不能等到冲田攻过来才出手。只拼格挡的话,无论是力气还是招式,她都决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靠着他让她首先出手的这一点主动权和前冲的气势,以拼命的抢攻一上来就占据一点上风――这样等一下才不至于败得太快太难看。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柳泉前冲的脚步愈来愈快。微微弯曲的、略有些沉重的木刀被她握在右手里,举至与肩膀几乎平齐的位置,刀尖冲前,指向冲田的方向。
冲田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犹如利箭离弦一般冲过来的对手。他的刀尖很奇怪地垂落向下,几乎拖在地上,但谁也不敢轻视接下来他一出手就是绝招的威力。他和柳泉,一动一静,在霎那间形成的气场几乎横扫了整个八木邸的小小庭院。
几乎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柳泉已经冲到冲田的面前。紧接着当当当连续三声脆响,眨眼间他们两人就已经交手了三招。
冲田一出手,自然是他那著名的平刺式三段变招“平青眼”。人人都说这种招式神速无敌,实际也的确如此。虽然率先发动攻击的是柳泉,看似占到了先手,但是冲田一出手,迅疾如流星急火般,电光火石之间就接下了柳泉攻过来的木刀,然后迅速翻手朝上挥刀,继而斩落――一时间竟然让人觉得柳泉能够在转瞬之内连续接下“平青眼”的这三招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假如不是在应对第三段的时候退了一步的话,雪也大概会立刻被总司的刀击中肩头的吧――哎哎,他也冲得太过头了一点。明明知道总司的‘平青眼’是多么厉害的招数……”
不知何时聚集过来的新选组干部们,站在屋外的走廊上远远望着庭院里激烈的比剑,一边悠闲地评论着。这是藤堂平助发表的看法。他总算没有忘记在公众场合,称呼柳泉的时候为了不露出破绽,依然必须使用她的男子化名――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单纯只是不习惯以柳泉的女性真名来称呼她而已。
站在他身旁的原田却没有他这么悲观的情绪。不,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是他习惯性地打算站在女孩子这一方吧。
“作为雪也来说,打成这样已经很出色了――他已经支撑了好一会儿了吧?”原田笑眯眯地说着,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场中火拼的情势已经渐渐发生倾斜――柳泉作为女子,气力不继的劣势已经随着时间的递增而渐渐显露出来。更何况,冲田的剑势一次比一次凌厉。
“……这可不妙啊……总司这家伙看上去完全没有打算让着雪也一点点的意思啊……”这是永仓新八的观点。这个剑术狂人同样可以在比试的时候完全抛开柳泉身为女性的身份,纯粹地评价双方的剑术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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