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雅酱,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的很好呢。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能在这么灿烂的阳光之下获得灿烂的胜利,真是太好了——”
手冢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了一种了然。他俯身注视着她,沉静的棕色眼眸里流露出一种明亮的光彩——就像是找到了网球方面的又一个值得信赖的知音那样,他扯动唇角,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单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然后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来,向着她伸出一只手。
柳泉想了一下,还是伸出左手——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敢冒险再牵拉右肩的伤势了——借助他的力量顺势站了起来。
川崎哲人就站在距离他们很近的看台最前端,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看到那个当初和柳泉信雅比赛导致她受伤退役的白石藏之介,好像犹豫了一下,也从看台上直接翻过挡板跳了下来,跳进场内,也径直奔向柳泉信雅的面前——替她把那只掉在一旁的球拍捡了起来,然后递向她的面前。
已经在手冢国光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的柳泉信雅,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左手——而不是她打球时的惯用手右手——接下白石递给她的球拍,冲着白石点了点头,用一种很明显是已经十分疲累,但是仍然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道:“瞧,只要对方是女子选手,我还是能够取得胜利的。”
白石脸上的笑容好像有一瞬的扭曲——川崎哲人奇怪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注意到这种奇怪的细节——然后他同样也笑了,用一种雷同的轻松语气答道:“啊啊,假如对方是男子选手,却并没有为了保命打出绝招的话,说不定你也能够取得胜利呢。”
柳泉信雅似乎愣了一秒,然后发出一阵极为愉快的清脆笑声。一瞬间,数年前那位曾经身上寄托着无数人的看好与期待的天才少女意气风发的得意模样,仿佛又回来了。
“是啊。”哲人听见她用一种愉快的语调这样说,“所以,下次再来重新比过吧?白石君。……还是一盘定生死怎么样?”
白石这一次好像真的被她噎住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像是无可奈何的苦笑。“说、说什么生死……大小姐,这个梗你打算用到什么时候为止啊……”
柳泉信雅闻言,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除了得意之外,毫无阴霾。
然后,川崎哲人注意到白石藏之介脸上的苦笑,也慢慢变成了微笑。
……即使打过那样一场改变命运的比赛,也早就不再是死仇了,是吧?
而且他还注意到,当初同样因为那次四天宝寺的练习赛事件而被柳泉信雅仇视的忍足谦也,险些也紧跟着他当年的网球部部长一起翻过挡板跳进场内。还好他身旁的堂兄忍足侑士及时揪住了他的衣领,然后对他说着什么。
也许是在告诫堂弟有话可以等到柳泉信雅下场后再说,像这样作为观众,一窝蜂地跑进球场算是什么呢?!……川崎哲人这样泄愤似的想着。
今天他获得了这样丰富的讯息,也许可以写进自己的报导里,川崎哲人却并不感到多么开心。
假如丧失了才能、失去了同伴,在众叛亲离的情形下仍然能够把这盘死局下成活棋、最终还获得胜利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够击败这个家伙呢。
然后他看到柳泉信雅重新站直了身子,向身旁帮助她的手冢道过谢之后,就独自一人脚步微跛地走向球场中央的球网旁,和已经等在球网那一侧的成美握手致意。
成美的表现也大大出乎哲人意料之外。
尽管再一次被这位已经被几乎所有名医判定为无法继续网球生涯的天才少女所击败,这一次成美的表现比起从前所有时刻来说都要成熟得多。
尽管为了完成与胜过自己的对手赛后握手致意的环节不得不在网前等候了许久,但是当柳泉信雅最终站起身来走到网前与川崎成美握手时,成美的脸上却自始至终带着一丝笑容。
“恭喜你,柳泉。确实是我输了。”
没有再拿重逢时那种矫揉造作的“信雅酱”来称呼柳泉信雅,川崎成美握了一握柳泉的右手,感到那只手因为运动过量而轻微地颤抖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笑了。
“……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了。”她突然向前倾身,贴近柳泉信雅的耳朵,轻声笑着说道。
“未来将会站在国际赛场上代表一军出赛的人,仍然是我啊。”
柳泉信雅好像早就知道川崎成美不会说出什么动听的话来一样,闻言仍然笑了一笑,表情十分疲累,但好像又十分畅快似的。
“是是,我期待着你能拿下冠军,这样我就是那个比世界冠军更厉害的人呢。借由你的成就,我就能够知道假如我可以全力出击的话,将能够达到什么样的顶点——”
她笑着眨了眨眼睛。
“想要学一学‘迷幻日影’的真正技巧吗?我可以教你哦。只要你恭恭敬敬地称呼我‘师匠’。”
川崎成美一窒。片刻之后,她似乎也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和今天的胜利者一样欢畅。
“……想得美。总有一天我的‘月之光’会超过你的‘迷幻日影’,成为女子组公认的最厉害的发球!”
柳泉信雅微微一仰头,喉咙里迸出一串如同风铃叩响般的清脆笑声。
“是吗?……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吧。”
………………………………
第53章 52
过度逞强的后果是,养伤半个月啊。
虽然经过一个周末,浑身酸痛的肌肉和关节都得到了有效的缓解,但是周一起来还不得不像个孕妇(大雾!)一样用左手――因为右臂已经挂了――托着马上就要断掉的后腰去上课的感觉,实在不能更酸爽!
当然,身体上的疼痛刚刚痊愈之后没多久,又要面对折磨灵魂(?)的学业地狱,各种落下的课程、笔记、习题、作业,还有论文和资料的搜集之类的――这种苏爽……不,酸爽的剧情就更是让柳泉心头茂盛的草原上奔驰过一万头神兽了。
好不容易从精神和**(?)双重折磨的地狱里彻底脱逃出来,暑假的第一天早上,正当柳泉十分满意地、懒洋洋地躺在温暖舒适的床铺上,打算与之发展出爱情支线的时刻,那个已经高冷地潜水多时的系统菌又突然冒了出来。
柳泉先前惬意地闭着的双眼倏然圆睁!
可惜系统菌可不会理睬她究竟有多么惊讶。
[等、等一等!!]
柳泉在呆滞中听完了三条支线的结局宣告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为什么现在突然……!?]
系统菌顿了一下,总算高冷地给了她一个回复。
柳泉呆了几秒钟。刚才被早晨的阳光晒得浑身暖洋洋的睡意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那么……!我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系统菌的声音毫无高低起伏地答道:
柳泉哑然了一阵子。
……就、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要告别这个世界了吗?!
以后,也将永远无法再回来,永远无法……再见到这个世界里所遇见的任何人了吗?
以后,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中认真努力过的事实,曾经在这个世界中从他人那里领受过的温暖和好意,都将仅仅只留存在自己一个人的记忆之中,还是都将被记在另一个人的名下――那个,在自己离去之后,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填补原先那个真・玛丽苏・信雅酱的角色空白的、另一个全新的柳泉信雅?!
柳泉张了张嘴,一时间有无数问题涌到了嘴边。最后,她首先问出来的,却是这么一个问题。
[今天……就必须走吗?]
系统菌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但这短暂的沉默,却好像蓦地拔起了她心底那枚紧紧堵住所有情绪的木塞一样,大堆的问题奔涌而出。
[我可以知道……等我离开之后,接替我的……这个“信雅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离开之后,不会有任何人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吧?那个接任的新“信雅酱”会沿着我所演绎的剧情继续下去吗?]
[假如可以的话,我可以……可以向这个世界里自己所认识的友人告个别吗?]
[不、不需要对他们说什么,我决不会泄露这个世界的任何真相,只是……只是好好地感谢一下他们曾经给予过我的信任和善意,这样……这样也不行吗?!]
在这一大波问题如同海浪袭来,即将淹没系统菌之前的一刻,高冷的系统菌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柳泉大大地一怔。
[不……我没……]
系统菌冷笑了一声。
柳泉愣住了。
系统菌却没有再理会她的情绪,径直继续宣布道:
柳泉这一下真是犹如被炸雷劈中了无数次一样,彻底呆住了。
[迹、迹部……景吾?!还有……手冢国光?!]
系统菌轻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可、可是这个“必要条件”到底是怎么判定的啊?!我、我觉得单凭好感度的话,说、说不定忍足侑士的好感度会更高一点啊?毕竟以前的真・信雅酱本来就跟他关系不错,初始好感度就很……]
系统菌冷冷地打断了她。
柳泉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这就代表我只有和迹部与手冢两个人当面告别的机会吗……?]
系统菌用一种严肃警告的语气说道:
柳泉觉得自己真的马上就要被那口上不来的气给噎死了。
……你听过哪个游戏是在ending之后还要在后日谈里让玩家劳心劳力、而且万一后日谈选错选项还会game over的啊?!
一股逆反心理突然从心底冒起。她十分阴暗地征询系统菌道:
[那么……假如我把之后的剧情设定为信雅酱只身一人出国呢?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系统菌并不直接回答“yes”或“no”,只是语气冷冰冰地答道:
乍然听闻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呆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之后的震惊,事到如今已经消失了一多半。
柳泉并不是无情,她只是认命。
她心里很清楚,再不舍得这里的一切,她也必须按照这个系统菌所说的来做。时间一到,她就必须离开,甚至连抓住门框哭哭啼啼地求留下求放过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这个系统菌,她甚至不可能有在这个世界里的一段人生。不可能认识这么多的人,不可能从他们那里接受他们的友善、关切、支持与更多的好意。
那首曾经偶然在自己的手机里响起的歌不是这么说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29日:
是的接下来是感人肺腑的大爷和部长的主场【咦
ps 这里其他人的支线直接关闭只是说明泉妹子没有刷出他们支线里的特殊事件或者cg(大雾),另外也许好感度还没达到特殊条件,并不是代表直接给对方发了友情卡而且以后也没可能攻略了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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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3
柳泉沉默了。而系统菌也同样沉默下来。大概是它觉得自己应该说的都说过了,再啰嗦下去就会脱了自己无为而治的高冷人设吧。
在系统菌重新潜下去之后,柳泉又呆呆地四肢摊开躺了很久,然后突然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
还是这个已经看得熟悉了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投射进来。
一切都像是一个最普通的、美好的早晨一样。
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完全就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但是她却坐在这里,四顾茫然,感到一阵不知所措的迷惘与孤立,像是沉溺在最深最黑暗的海底,眼耳口鼻都浸满了冰冷的海水,身体里每一寸血管都突突地跳着,耳朵里嗡嗡乱响,大脑也一团混乱。
这个沉稳醇厚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回荡在她一团浆糊般的脑海里,如一道劈破混沌天空的闪电般,震得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霎那。
不在预期之中的眼泪,茫然地涌上了眼眶。
我很害怕啊……
这种不知不觉间,开始信任着什么人、想要不自觉地依赖着他人的友谊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
令人感到恐惧。
恐惧着有朝一日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人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难怪有人会说,让一个贫穷的人,乍然体会到了无边的富有,再夺走他的一切、让他回归贫穷,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些已经习惯去享受的关切或支持,已经习惯去存有的奢望,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努力都会获得美好的报偿……这比一直生活在黑暗无望里,还要可怕一百倍。
你知道你即将失去什么,却无法挽回这一切,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啊。
当这种美妙而有磁性、曾经让她每一次听到都赞叹不已的声线,重新在她脑海里响起的时候,这一次她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头低了下去。
有一道湿润的痕迹沿着眼角,慢慢划过脸颊的侧面线,很快终结在她的下颌处。
手机的铃声,在一片安静的室内,乍然响起。
柳泉刚要去接,却骤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自从上次她偶然听到那首名为“青春glory”的歌之后,她就把这首歌设定为唯一的手机铃声了。但是现在响起来的铃声,毫无疑问并不是那首歌——不,甚至连日语歌都不是——这一首歌所用的语言,是她十分熟悉、却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母语!
柳泉愣了片刻,脑海里系统菌突然又毫无预兆地出声了。
柳泉下意识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扑过去拿起手机“喂喂”了两声。
对方似乎微微一怔,然后才说道:“……我是手冢。”
……又是他。
和上一次一样,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也不是剧情注定,但是在她因为某种突发事件而感到彷徨的时刻,手机的来电,总是这个人。
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主动要拖着她从黑暗的深渊里爬上来、重新回归球场的意愿。不,不如说是他总是表现得那么沉稳镇定,旁人很难从他的表情变化上读出他内心所想的事情吧。然而每一次在她产生了疑问或者迷茫的时候,他也总是会异常认真地经过思考、给出他最真诚的答案。甚至在她自己都还不能肯定自己的实力之时,伸手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上了通往胜利的赛场——
和他那位原作中的官方cp(好了事到如今还要扯这个梗到底是为什么呢?)迹部大爷并不一样。
迹部大爷的风格是一旦认定了她还值得挽救一下,不应该就此终生沉沦在最深最黑暗的海底之后,就会用着一切大模大样冠冕堂皇看上去散发着王霸之气、却有点自以为是的关心和命令,散发着那些很容易让对方产生逆反心理的强大好意,不管怎样也要强行把她拖回正路上来,逼迫也好、说教也好、甚至是发怒也好,也要激发出她内心中最后的一点尊严和希望,表现得比她自己都要坚定地相信着她的才能与真心,相信着她的骨子里会是一个比外在所表现出来的更好的人——
虽然拉拉杂杂地想了这么一大堆,但是对方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她也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现在,有空吗?”
柳泉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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