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注意到你了。”她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道。
“幸好这里有绿植的枝叶挡着……大概看不太清楚这边吧。”
接下去,她的语气忽然为之一变。
“不过,等一下他总会对你产生兴趣的。”
“因为……身材矮小的美男子,气场像是久经战阵一般锋锐强大,还能够让你露出那种好像一脚踩上高压电线似的表情……”
她顺口半开玩笑似的形容了一下,然而她和膝丸的脸上都没有露出笑容。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个名字。”
“‘屋岛赖义’——也就是说,源义经,是吗?”
膝丸的脸色倏然变白了。
柳泉仍然按住他的后颈,强迫他看向自己,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
“我早该从这个化名里想到的——屋岛,是他曾经取得胜利的战场;‘赖义’就是赖朝和义经兄弟两人的名字——”
膝丸瞪大了双眼,轻而低浅地、有丝急促地呼吸着。
“可是……怎么、可能——?”他哑声喃喃说道,好像一瞬间又想要抬起头来去看那个曾经是他主人的青年了。
柳泉慌忙在右手上加了一点力气,牢牢按住他的后颈。
“你不明白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作为审神者出现在这里,但是,那个人的内心里是含有恶意的。”她低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膝丸:!!!
看着膝丸惊异地睁大双眼,露出一脸备受打击的表情,柳泉无奈地抿了一下嘴唇。
“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能够明白了……喂!现在别去看!”她及时勾住膝丸的脖颈,再度把膝丸那颗不听话的脑袋按低一些,免得那位刚刚被她断定真实身份就是源义经、却不知为何以审神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青年,注意到膝丸的举止失态。
她能够肯定一点——那就是,源义经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义经,也不想让他以前的爱刀当众戳穿这一点。
“膝丸,你要明白,没有一位审神者是希望自己的真名与真实身份被刀剑的付丧神得知的。因为这是时之政府所定下的最严格、最不可触犯的法则。”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解释着,顺便强调了一下“法则”这两个字。
“而且,假如那真的就是义经公本人的话,那么他是如何从历史上的那种死局里幸免于难,是怎么来到的这里,又是怎么成为审神者的?要克服那么多的艰难险阻才能够到达这里吧?那么他一定怀着某个目的吧?否则的话,要他去维护那种……被自己的哥哥和朋友逼死的历史,想必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吧……”
膝丸的身躯微微一震,脸上的神色终于从刚才的震惊而激动,转变为了痛苦和深思。
事实上,作为源氏之重宝,膝丸也并非浪得虚名。他只是满分兄控而已,并不是傻白甜。女审神者这一连串的推测和问题抛出来,他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她话中的要点。
膝丸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他用自己那清冽的声线力持镇静地回答道,“我不会再轻举妄动了——所以现在您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最后一句话的语调骤然低下去,变得弱气起来;柳泉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阻止他刚才立刻弹起来,去和那位来意不明的“源义经”来个执手相看泪眼的喜相逢,还紧紧扣住了他的颈后,并将他的脸拉低,现在在外人的视角看起来,多半像是审神者要仗恃着自己的主人身份而非礼行凶,强吻付丧神之类的不逞行径——
这么一想,饶是柳泉对于这种以制造暧昧场面为手段、成功转移他人注意力的情形已经驾轻就熟了,然而这一次要和自己演对手戏的搭档表情太不自然,引得她也不由得有点情不自已的尴尬起来。
“嘛……事急从权,你应该能了解的吧?”她干笑了两声,慌忙松开自己的魔爪,让膝丸直起腰来。
结果她不这么说可能还好点,这么状似轻松地随口一解释,却越描越黑,害得膝丸表情更僵硬了。
“啊、啊……当、当然能理解!主人无论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他冲口而出。
柳泉一愣。下一秒钟,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样说的话可真容易引人误会啊……”她笑着调侃了一句,在膝丸因为尴尬和不解而爆炸之前,及时面色一正,更换了话题。
“所以,接下来你一定要装出对我忠心耿耿、眼里只有我这个现在的主人的样子。”她说。
膝丸一愣,露出一点啼笑皆非的神情。“什、什么叫‘装出’啊……”
柳泉:“啊,这么说来是真的吗?膝丸君对我真的忠心耿耿?这真是太好了啊~吼丸君真可靠呢~”
膝丸:“什、什么‘吼丸’……主人您以前见过我兄长吗?!为什么您说着‘吼丸’的语气让我想起他——”
柳泉:“啊,是这样吗?……算了这个先不谈。总之,等一下你千万不要把注意力过度地放在那边的义经公身上。哪怕是好奇地四处看看这种尘世间的繁华景象也行,就是不要两只眼珠都死死盯着义经公……嘛,不过你作为他从前的爱刀,完全不注意他也很奇怪吧。那么就偶尔好奇地瞥两眼好了。对了,我记得曾经在庭院里看到过同样带着膝丸作为近侍的其它审神者……我应该去观察一下那位膝丸看到义经公以审神者的身份出现时的反应才对……”
她长篇大论地嘱咐了一通,才发现这其中的做法过于微妙,不易把握分寸,弄得面前认真听着的膝丸双眼早就变成了困惑的蚊香圈圈。
柳泉一顿,继而哑然失笑。
“嘛,我想我提出了这么多细节上的要求,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啊。”她笑笑,若无其事地又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最好的办法是继续刚才的言情剧,这样的话大家就不会注意到你是在看义经公了——”
膝丸好像吓得即时弹起了。
“不不不主人我保证不会再多看那个人了!所以配合您演戏的事情就——”
看着这种诚实的反应,柳泉没感到被冒犯或嫌弃(雾!)的不快,反而十分愉快地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都乏善可陈。晚餐、入浴、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召开了审神者述职大会,不用说,柳泉当然是名列表现最出色的TOP名单里的。所以还受到了嘉奖。
第二天晚上是正式的晚宴。当然也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这一晚是审神者之间最佳的相互联络感情、建立友谊、约定好保持联系等等进行小圈子社交的机会,不过柳泉谨慎地与其他人保持着有分寸的距离,并没有跟谁忽然变成意气相投的好朋友,约定好要拜访对方的本丸或者给对方寄个土产之类的【雾!
晚宴之后大家纷纷通过时之政府在温泉村里建立的通道,回到了自己的本丸。
柳泉当然也不例外。
由于晚宴持续到很晚,回到本丸的通道又必须排队使用的缘故,柳泉回到自己那座二手本丸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她一脚跨出设在庭院里的固定传送阵,先是吩咐膝丸可以自行回房休息,然后就拎起长及地面的裙摆——为了今晚的正式晚宴,她不得不采购了一条西式礼服裙;而为了早些回到本丸,她并没有在温泉村多花时间换衣服——慢慢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现世已经是冬季了。但这座本丸还被她固定在春季的景趣之中,此刻吹拂在她脸上的夜风都带着一点暖洋洋的气息,混合着庭院里茂盛的花木香气,让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
庭院里的小石子地面十分不适合穿着高跟鞋行走。柳泉思考了一下,然后索性把两只鞋子都脱了下来,用手指勾着细细的鞋带、将鞋子吊在手指上,再迈开脚步——
“您回来了啊,这真是太好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廊下扬了起来。
柳泉的脚步一顿。片刻之后,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啊哈哈哈哈。”那个先出声说话的人闻言发出一阵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的魔性(?)笑声,然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蓝色狩衣在走动之间发出衣料相互摩擦的、细小的簌簌声。和刚刚她穿着高跟鞋走在石子地面上发出的叩叩声不同,他穿着草鞋,走动间脚下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他停在她的面前,缓慢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微笑了起来。
“您看上去真的很不错。”他说,“这两天您过得还愉快吗?”
柳泉默了片刻,像是一时间左右为难了一下,在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她和膝丸的重大发现如实相告;几秒钟之后,她开口了。
“不,不太好。”她说。
三日月宗近闻言微微挑起了眉。
“哦~?!我还以为膝丸能够很好地照顾您呢,原来并不是这样吗?”他悠悠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11月14日:
hhh这一章的脑洞怎么样!
当然这个脑洞会延续出一些相关问题,之后会解释的。
这几天如无意外应该都是日更,然后更新时间差不多就这个时候吧,毕竟脑洞太大,经常要删删改改【对手指
如果能早点写完我也会早点放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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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 698·【回归篇·之四】·123
女审神者似乎听出了他语调里的那一抹意味深长。很罕见地; 她似乎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恼怒感,只是叹息了一声,十分心平气和地说道:“没见到任何人带着髭切作为近侍; 膝丸那个兄控的伤心都快要溢出屏幕了啊~”
虽然好像“溢出屏幕”这种形容词对他而言闻所未闻; 三日月宗近还是很镇定地哈哈笑了几声,就像是他已经充分get到了女审神者所描述的那种【膝丸的懊恼】一样。
“哈哈哈,那是因为连队战开放时日尚短; 即使成功找到了髭切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他练到满级并熟悉整座本丸的运作; 在需要述职的大会上让他作为近侍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吧。”他说。
女审神者微微颔首。
“是这样啊。所以我也没见到很多人带着膝丸作为近侍呢——我可结结实实受到了一些不必要的瞩目啊。述职的时候; 似乎也有很多人等着看我闹笑话……”她平静地回忆道。
三日月宗近:“啊哈哈哈; 所以说膝丸君居然协助您很好地完成了述职的过程吗?这真是不可思议……”
女审神者瞥了他一眼。
“需要近侍协助才能完成述职; 我本来就觉得这种事太荒谬了。”她淡淡地应道; “难道要考试的时候没有小弟跟着; 还完不成考卷吗?再说我觉得那些让近侍来帮忙放幻灯、发报告书给其他人等等的举动; 简直就是拿自己的近侍当作礼仪小姐; 完全没有必要——”
她的这一番话所提及的内容仿佛完全超出了天下五剑的理解范围,三日月宗近终于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
不过他把那种微微的困惑感掩藏得很好。
“……是吗。”他慢慢应道; “那么膝丸君一定会对主人的体贴感到万分感激了……”
女审神者又叹了一口气。
仿佛厌倦了这样永远要打着哈哈兜圈子打哑谜下去,她忽然单刀直入地说道:
“他的确应该感激我。……因为我替他找到了他的原主人。”
三日月宗近:?!
很难得地,天下五剑的脸上露出了很清晰的惊愕。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也足以说明她所带来的消息是让人多么的震撼——他的脸上居然空白了一霎; 才慢慢地开口问道:“……您所说的‘原主人’; 意思是——源义经?!”
女审神者默了片刻; 蓦地哂然一笑。
“多奇妙啊。我还以为不会有任何事情动摇你那种富有余裕、成竹在胸的态度呢~”她调侃似的说道,笑眯眯地望着他。然而在那层笑意之下,他注意到她眼眸的深处也同样摇动着,闪烁出举棋不定的光。
“哈哈,这世上不会有完全不为任何事动摇的人,我虽然是个老爷爷,但也不能免俗啊。”
习惯性地笑着漫应了这么一句,三日月宗近的表情慢慢严肃下来,拿出了一副谈正事的态度。
“您为何会见到源义经?难道是……时之政府的那些大人物临时派遣您和膝丸君出阵了吗……?”
女审神者摇了摇头,向他丢下了一颗更为巨大的炸弹。
“不。……源义经是出现在审神者大会上的——同样作为一位审神者,以‘屋岛赖义’之名出现。好像除了我和膝丸之外,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件事。这非常可疑……”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向面前的天下五剑之一尽量详尽地描述当时的情形。
“我注意到在场的审神者中,也有一位选择膝丸作为近侍……然而那位膝丸在看到义经的时候,表情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就好像完全没有发觉那位名为‘屋岛赖义’的审神者,是义经本人一样……”
三日月宗近的脸微微沉了下去。
“……怎么会?!”他微微皱起了眉,像是同样在思考着这整件事的奇怪之处似的。
“也就是说,只有你——或者说,只有你带去的那位膝丸,认出了他的旧主人吗?”
女审神者颔首,肯定了这句话。
“……但是,膝丸不是骨喰君,他可并没有遇到过什么灾祸,导致他失去了记忆啊。”三日月宗近的脸色看上去也似乎有点严峻,这种前所未闻的事情好像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且,失去记忆的话,应该是每一振‘膝丸’共同的特点才对。没有理由只有我们本丸的膝丸记得他原主人的样子,而其它‘膝丸’都忘记了——”他沉吟道。
柳泉都不知道今晚是第几次叹气了。
“是的。”她说,“何况那位‘义经’公真是称不上有多么友好,他的气质甚至影响到了他的近侍——哦,顺便说一句,他的近侍也是‘三日月宗近’——我还被他有意无意地警告了,唉,真是……”
三日月宗近勾起了唇角,微微笑了。
“哦~?!”他声音里的兴味忽然一下增加了好几倍。“你被那个‘三日月宗近’警告了吗?他是怎么警告你的?”
柳泉:“……你看上去有点幸灾乐祸啊。”
三日月宗近:^_^
柳泉:“他说‘不要自以为是,也不要擅自去探究你的力量所达不到的事情’。”
三日月宗近脸上那个有点促狭的笑意消失了。
“是吗……那个‘三日月宗近’是这么对你说的啊……”他沉吟了一霎,忽然又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看起来他对你也真是很不错呢?”
柳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就因为他的警告反而让我确定了这位‘屋岛赖义’出现的背后一定有黑幕?”
“啊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又发出了那种简直魔性的笑声。
“即使有黑幕,你又打算怎么做?”他问,“你想去探究那黑幕掩盖的真相?怎么探究?从何处下手?要知道这很有可能与时之政府有关,毕竟把一个历史人物直接弄过来当审神者,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没有时之政府内部人士介入、并帮忙抹平相关记录的话,肯定是不会成功的……”
柳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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