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啦!雪公子且听我一句——”是陆宝玉赶紧截话,“你冤枉锦媗了,若是普通谣言也就罢了,但今日谣言流传飞快,表弟察觉异样就派我暗中调查,我这才查到谣言是瑶光公主派人故意传播。”
“怎么可能?她——”赫连雪戛然而止,紧接着房内突然陷入沉默,沉默,沉默。
外面窃听的人犹如晴天霹雳,即便里面再无只言片语,但一个个开始自行脑补唐瑶光是如何因妒失控、莫名栽赃了!原来再知书达理,仁德兼备的女人,终究是难逃一个“妒”字呀。
哎……
眼见门窗再度重启,外面窃听的人急忙哄散。
华锦媗睨着外面那群仍在忙碌却是眉眼藏“八卦”急着要去散播的宫婢,笑着饮了一口茶,低声道:“小女子谢过三位的配合。”
赫连雪拂袖而去,因为每回帮她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唐瑶光砸伤华锦媗的脸是事实,凤金猊已到唐君主那边甩了一句话“不爽”就回来陪自家媳妇。他暗中朝陆宝玉打一记“碍眼闪人”的手势,岂料陆宝玉不愿识相,存心报复:“难道萧太子的龙凤之姿,锦媗姑娘就没心动过?”
凤金猊没好气道:“表哥,就算龙凤之姿,但你不觉得萧玉卿长得其实挺沧桑的?”
华锦媗和陆宝玉对视一眼,同声问道:“有么?”
“你觉得没有吗?”凤金猊恶声恶语的威胁,“是呀,他也不过比我们大那么十岁左右!”华锦媗缄默不语。
在抹黑情敌这方面,凤金猊真是不遗余力,他高冷地拽出华锦媗手里的帕子,朝自家表哥挥了挥,“不送。”
哈欠、哈欠——
萧玉卿连打喷嚏,哪里知道自己被人在暗中不遗余力的打击了?
只是他面色沉重地望着身边数名侍卫打探回来有关唐瑶光暗中传播谣言的消息,再加上唐迦若的手札、唐宜光坚信不疑的清白……他深吸了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遵循心中那份清明,最终还是选择来找唐瑶光,坦诚相对。
唐瑶光目光幽闪,有些躲避他的直视,她再三强调华锦媗居心叵测,但萧玉卿想问的不是这个点!她想扯开话题,可也终究抵不过他的一意孤行,避无可避:“瑶光,为什么你要伤害锦媗?”
“是,我是伤害她,但你自己心底应该明白我是为什么?!”唐瑶光那双大而美丽的杏眼深深地凝望着他,那么眷恋,那么伤心——一行清泪从她的腮边滑落。
“我苦守多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你我成婚大喜的日子,我决不允许别人抢走你!”
“瑶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萧玉卿略一闪神,盯着她不放,“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锦媗与我的清白?她只是将我当做兄长看待,仅此而已!”
唐瑶光紧紧攥住他的手,不顾手指因用力而疼:“她居心不良,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就算她对你无情,但你呢?玉郎,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是这个世上最懂你的人!”
“如果你懂我,你就应该明白我是绝不会离开你!”萧玉卿摇头,静静道:“瑶光,我们自小指腹为婚,如果不是国丧误时,我们早已是举案齐眉的夫妻。我承认,我对锦媗确实怀抱情愫,那种初见触心的感觉……是我无法阻止,所以我很抱歉,但我正竭力忘却这种感觉,因为我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和诺言,你是我的新娘,我需要给你幸福。”
“玉卿……”
唐瑶光心中顿时又甜又痛、百味陈杂,恍惚间,她又想起初见时,他宛如芝兰玉树地笑望自己,然后行礼笑道,“原来你就是与我指腹为婚的那位公主呀……”
新娘,指腹为婚……
他们日后将是夫妻。
十几二十年来,这个婚约在她心头酝酿着,朝夕等待它的实现。
可是,她要的不仅仅是婚约——
唐瑶光突然抬起头,目光让人激动,却有种觉悟后的可怕平静。她突然拭泪,笑道:“玉郎,是我的错,我应该相信你的。对不起,我明日便找机会向华小姐致歉,这是我们两人之间事,本应互相信任,而华姑娘只是一介外人,不应该牵扯进来。”
萧玉卿以为她是真心坦荡,便捧住她的双手动情道:“瑶光,谢谢你的谅解!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对望相拥。可是唐瑶光垂首时,目光却是深幽幽。
**
萧玉卿和唐瑶光两人和好了,甚至翌日相携向华锦媗致歉。但一见华锦媗受伤的额头,萧玉卿目光仍是不由抑制地变了一下,心疼。唐瑶光含笑不点破,主动热情地拉住华锦媗的手致歉,届时再请她多喝几杯自己的喜酒。
华锦媗故作惧怕,但唐瑶光在众人面前如此能装,她更是两面三刀,故而微笑地反握住唐瑶光的手,暗中掐紧。两名美貌女子言笑晏晏,但眼底深意难触达。
待人走后,凤金猊便环抱双臂,蹙眉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不过神婆,这结果好像不如你所愿呀,他俩没闹反而如胶似漆了。”
“不是越发‘貌合神离’吗?”华锦媗伸手掰开他的手臂抱住,然后犹如无骨棉花的靠过去。
凤金猊蓦然推远她,高冷道:“巡防营如今是唐宜光接管,就连守卫皇宫的禁军都敢偷龙转凤,真够大胆。”
华锦媗微怔,黏回来嬉笑道:“不是说胆有多大,舞台就多大吗?”
凤金猊再度推远她:“唐国内政你别瞎参与,谨记自己的身份!”
如此重复不断被推远的华锦媗怒了,“我什么身份?”
凤金猊猛然伸手将她锢到怀中,话语里不免带了一丝不耐:“赤炎世子妃!我已命人传话回去,待唐瑶光和萧玉卿的婚礼结束,我们便启程回国成亲。”
他环顾唐宫四周这片张灯结彩,低声颞颥道:“只是结婚怎么麻烦,各种繁文缛节……不管啦,反正到时照着他俩这些婚礼编排就错不了。”他笃定道。
“……”华锦媗顿时挠心挠肺,无言以对。
在深夜的某一刻,险些熟睡的她在无意间翻了身,却见华锦媗只觉得心里一紧,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发,就赶紧推开门走出去,可是一眨眼间,窗户那里还有什么人影?不、不可能,她刚刚应该没有看错,华锦媗努力要看清楚四周,却怎么也集中不了视线,只有一片模糊的水雾。
她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九哥……九哥……”
唐君主动手,众目睽睽之下,是华锦媗直接上前踹了他一脚。唐君主问你又什么资格?华锦媗说我是你生的呀,可是身体发肤都被你毁了,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把我七姐还给我。
江一白点头:“是西北境的浪人一族。他们游离在东圣国和萧国边缘,以狩猎为生,世代供奉月狼,个个骁勇善战,力大无穷。”
华锦媗沉思道:“浪人?在东圣国和萧国边缘?骁勇善战,力大无穷,那也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坐看骄兵横渡,沸浪骇奔鲸。转盼东流水,笑看风云,一袭炎火叱天下。
“欲成大事者,没有钱撑腰,还能成什么大事?”华锦媗淡淡一笑,将江一白递过来被取出大量黄金现金的钱庄名单,一一细查。她道:“派人渗入这些钱庄,日后,再静候本门主的吩咐。”
………………………………
033章 婚礼的送礼大客
那件珍珠嫁衣用支架撑挂在镜台前,这夜越是漆黑,嫁衣上缀着的成片细珍珠就越是闪闪发光,尤其是衣领上两颗夜明珠,真是异彩流光,美如梦幻呀。
……也是,一万颗南海白珍珠和两颗千年明珠,莫说整件嫁衣了,单单是一颗小小的珍珠都值千金。
华锦媗伸手捻着嫁衣啧啧赏析,然后岔开的剪刀迟迟不咔擦,这——让枕靠在房梁上的某人翻眼道:“诶,既然整屋人都被你弄晕了,我说你要剪要撕就不能干脆点吗?”
“催什么催,你若是着急上茅厕就别憋着!”华锦媗回道,“谁让你要偷偷跟我来?”
“睡得好好,是你半夜三更突然起身离开,鬼鬼祟祟,我自然得盯紧你以防徒生事端!”凤金猊翻身跃落地,泄愤的伸手捞过一条喜帕兜头盖住她的脸,故意下攥帕角偏不让她掀开,偏要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直到华锦媗不得不求饶,这才食指微勾挑起喜帕,直勾勾的瞧她那被喜红围绕中更添妩媚的模样,撇嘴道:“难怪都说新娘是最美,弄得我也想当新郎。”
“那这喜帕送你系脖子上吊用!”华锦媗推开他,提着金剪刀晃到唐瑶光床前,“昼短苦夜长,何不起来嗨?”她这一嗨,竟是要拿唐国长公主来嗨——凤金猊连忙蹙眉喊道:“喂!”
“喂什么喂,我岂会不知这个时候要她命是得不偿失?”
华锦媗在他警惕的注视中,伸手捞起唐瑶光的一缕馨香墨发,啧啧啧,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衔可不是浪得虚名,瞧瞧这身吹弹可破的肌肤、浓黑似墨的头发、如花吐蕊的体香,真是从头到脚的细心呵护。
她自叹暴殄天物,然后一把剪刀沿着唐瑶光耳廓的位置毫不留情咔擦……
第二天,“啊——”的一声嘶喊响彻庭院内外。
满屋凌乱的墨发,吓得满屋宫婢是跪地哆嗦。
唐瑶光看着铜镜中一夜之间头发突然短剩半寸的自己,气得险些透不过气,面无血色,像耳鸣嗡嗡嗡一样缓缓后退坐在椅上。昨晚才刚刚满怀雀跃放下的足金簪花、缠枝步摇、莲叶新娘鬓……恐怕都用不上了!
——在华衣锦裘的凤金猊臂弯中死活赖床不起的华锦媗,如厮笑道。
但婚礼必须如期进行。
唐瑶光命寝宫里所有知情的婢女守口如瓶,否则杀无赦。
她竭力平静地坐在铜镜前,见贴身婢女翘楚拿着梳子不知所措,厉声吼道:“快点梳发!”
翘楚骨溜溜的大眼带些惶恐地看着她,只好赶紧将梳子插入这顶凌乱短发中,只是这头发实在太短太薄,根本就不能盘发戴凤冠呀!
唐瑶光于是怒地抢过她的梳子砸断。
满屋人噤若寒蝉,不知所措。
良久,忽见唐瑶光打开镜台的抽屉,拿出一把小剪刀扔给翘楚,命她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
翘楚吓住了,赶紧哭求长公主放过。因为她还有半年就满岁数可出宫嫁人,她若是没了头发再出宫,乡下人习俗重,都会说她是心肠歹毒才被断发,届时她不仅会被家人遗弃,还无法嫁给邻居二哥当媳妇。
但唐瑶光五内如焚,激愤道:“本公主让你剪下来!”此时的她,是从未有的凶狠暴戾。
翘楚万万聊不到伺候多年的主子会如此绝情,碍于性命,流泪不止的她只能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将自己两缕辫子剪了下来。唐瑶光觉得发量不够,竟冲到其他婢女面前亲自剪发,然后如获至宝的捧着她们的头发放在自己头皮上比划,状似疯癫,又出声让她们赶紧过来将头发一缕一缕的绑上!
房内静静的,众人屏息却心擂如鼓。而外面迎亲仪仗却已敲锣打鼓地走近,两名媒婆走最前,正笑呵呵地要推门迎新娘时,却被几名宫婢突然挡在门外。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耽误了吉时上花轿,又岂是你们担当得起?”两媒婆皱眉催道。
宫婢们只道这是长公主的命令,媒婆们不信,可又被挡着无法进,只好拉开嗓子喊长公主上轿了。但下一刻——“放肆!别吵本公主!”房内蓦然传来一声断喝,吓得两媒婆瞪圆了眼。乖乖,不是说长公主贤淑恭瑾、尊夫为天吗?这是怎么回事。
房内连同翘楚在内的四名宫婢,手脚哆嗦,终于将断发最后一根续借在唐瑶光的短发根末,尔后又小心翼翼地梳起双环望仙鬓,赶紧将沉重的凤冠压下去,戴上喜帕,战战兢兢道:“长公主,奴婢们已梳发完毕了。”
在唐瑶光睁眼前,宫婢们又赶紧埋首跪地。
唐瑶光看着铜镜中恢复墨发高盘的自己,蓦然有些激动地往前倾,但凤冠立即摇摇晃晃地将倒,宫婢们诚惶诚恐地直呼小心,赶在凤冠和好不容易续接完的头发掉落前,七手八脚的上前将凤冠和头发扶回唐瑶光头上。
宫婢们暗中松了口气,但唐瑶光却瞠着眸没卸下深受打击的阴霾。
……到底是谁如此之狠?华锦媗,是你吧?!
唐瑶光面无表情,但心头的火却在熊熊燃烧,只恨不得现在马上拗断华锦媗的颈子。但是华锦媗越是狠,就证明她越不想让自己与玉郎成亲。
唐瑶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是自己苦守多年的夙愿,未免夜长梦多,毕竟成亲,让一切铁板钉钉。
她起身头也不回的朝房门走去,却留下身后宫婢一句令人寒颤的话:“昨晚是谁守的夜,明日自行去领一丈红!”一丈红,是要将人活活打死呀!只是今日乃大喜之日,她不屑于见血。
**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新娘还不出来,外面迎亲的人是面面相觑。故而当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千呼万唤的打开时,两个媒婆顿时谢天谢地的迎上去,左右奉承:“哎哟,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总算出来了!”
……只是身边怎么没个婢女搀扶呀?
有个媒婆便往房内瞧,却发现宫婢个个跪地哆嗦,小脸煞白,还有两个浑身颤抖的抖呀抖就抖晕倒了。
“走吧,切勿迟了拜堂时辰。”唐瑶光径自往前走去,入了花轿。
两媒婆总觉得这语气不对劲,但两人是人精,甚是识相地选择挥手帕起轿。
头戴玉龙冠,身着簇新大红喜袍的萧玉卿骑着九尺骏马在庭院等候依旧,他乌眉水目,面容温润泛着珍珠一般淡淡的光泽,与四周那片骇人的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浓墨中的一点清露,不曾被渲染。即便四周都是同为男子的侍卫,亦不得不折服于他的龙凤之姿。
萧玉卿率领侍卫,带着花轿逛王城官道一圈,意在让百姓见证两国联姻的喜悦。而王城名流、朝廷文武百官、宫廷皇子妃嫔等,则随唐君主在宫中殿堂等候。
李圣香白日露面,素来艰难,所以他仍是披着一件厚白斗篷面世。只是面白如纸,明明白到一种几乎要影响他绝世样貌的地步了,他仍坚持与华锦媗同桌同晒日光下。
然后一张桌子,楚河汉界地各摊了几道开胃凉菜——他的那边是蒜炒鸡丁、甜酱瓜、葱油鸡、香酥黄骨鱼,一壶清茶;而凤金猊的这边是辣炒鸡丁、辣酱瓜、辣子鸡、麻辣黄骨鱼,一壶浊酒。两人各吃各的,谁也不越过谁的界。
赫连雪和陆宝玉隔桌,皱眉瞧着坐在两宿敌正中间的华锦媗,一拨人里就属她乐得欢,因为两边十几道菜都通吃。
想吃辣的,就往凤金猊这边动筷,想吃淡的,就往李圣香那边起箸。想助兴喝酒,就倒凤金猊手边的浊酒,想润润嗓子,李圣香的清茶亦是近在咫尺。
没心没肺的人真是幸福呀。陆宝玉感慨道,然后微微蹙眉:“距离拜堂成亲都晚了一个多时辰,却还迟迟不见新人……”
话音刚落,“来了——”老侍卫突然尖声的一声喊,那乐声顿时齐响,天籁奏鸣。等待红毯两侧的年轻宫婢们赶紧撒花瓣,可众人殷殷期盼的两位新人却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壮士麝香徐徐随风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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