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联系到了这位车主，来听一下我们的电话采访。”
主持人的评论，令多媒体教室一片安静，无数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又瞥向常东。
此时常东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刻的面无表情，再也无人觉得是难堪，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
在众人思绪滚滚中，投影幕布画面切换成了一个座机电话模样。
电话内容应该被截掉了一部分，直接从正题开始。
“当时车子被撞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常东的声音传来：“也没怎么想，觉得有点倒霉吧！”
“那你为何做出划对方车子的举动？”
“呃，他刮了我的车子，我当然也得划他车子，不然我多吃亏。”
“扑哧……”电话采访中传来微不可查的笑声：“目前车子受损，有影响到你的生活吗？”
“没有，车子有保险，保险公司第一时间受理了，维修期间有险后代步车，基本没啥影响。”
“现在这件事在网上引起很大反响，你怎么看？”
“嗯……其实这就是一件小事，毕竟开车出现剐剐蹭蹭很正常，车子就是个代步工具，让生活更美好的工具，用不着过度关注，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过好眼前生活才是正事。”
采访到这里戛然而止。
主持人出现在视频画面中，他满脸笑意道：“是啊，过好眼前生活才是正事。有网友评论：富而有德，富而有爱，富而有责，这才是富豪应该具备的精神。”
“拎得清主次，分得清好坏，有德，有爱，有责任，这样的车主‘活该’他是富豪。”
新闻到这里戛然而止，但它带来的风波却远远没有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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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自作多情
多媒体教室很安静。
无数人目光，下意识汇聚到常东身上。
惊讶、羞愧、好奇、失望、恼火……不一而足。
老教授关掉了视频，感慨万千道：“这才是先富应该具有的素质和担当，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个案例，学习人家的精神。”
说到这，老教授顿了顿：“你们还有一年就要进社会了，社会很复杂，就是一个大染缸，但是我仍旧希望你们能保持一份赤子之心。”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话音刚到这，教室里忽然有十几人下意识接话嘀咕道：“人至贱则无敌。”
他们声音很低，奈何十几人同时发声，顿时大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话音刚出，老教授脸色顿时一黑。
不曾想，就在这时，一道干爽的声音道：“人至察则无徒。”
这句话一出，别说老教授，就是很多学生都惊讶不已。
因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记住这句较为拗口的后半句了，在网络金句的轰炸下“人至贱则无敌”似乎才是上一句的公认CP。
老教授眼睛亮了起来，看向常东道：“冲你这句话，平时分我给你满分。”
说着，老教授眉头一皱，他下意识伸手推了推老花镜，眯了眯眼睛，感觉眼前这年轻人有些眼熟：“你是……？”
师长发问，常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道：“顾教授好，我叫常东，就是……那视频中的当事人。”
常东指了指投影幕布。
老教授回头看了一眼，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兰博基尼的车主？”
“对，是我。”
老教授惊讶极了，他走下讲台，认真看了一眼常东道：“小伙子，做的不错。”
常东笑：“是教授教的好。”
这明明是一句马屁，很多人都能听得出来，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愣是没有半点违和感。
顾教授笑着指了指常东，显然他听出了这句马屁，但是还是很高兴。
他感慨道：“人至察则无徒，无徒无徒啊！哈哈哈……”
江湖太清澈，鱼就生存不下去；
人若太计较，也就没了朋友。
所以无论是马屁也好、利益也好、相悖的价值观也罢，求同存异，才是主流！
顾老教授引用的这句话，概括了社会复杂，人性矛盾，也点明了兰博基尼剐蹭事件的核心。
常东的不计较，其实就是对自己人生最大的计较。
“坐下吧，继续上课。”老教授伸手压了压，返回讲台继续讲课，并没有过多在这件事上纠缠，似乎这仅仅是他讲课的一个案例。
然而这节课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听得下去了。
不，除了常东。
此时常东不想听也不成了，因为顾教授每次讲完一点，抬头环顾一下教室时，下意识就会在他身上停顿一下，显然颇为在意这个学生。
除了常东，其他人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尤其是在学校贴吧论坛里疯狂议论，恶意揣测常东的学生，老脸被打得啪啪直响，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幸灾乐祸者更是五味陈杂。
譬如，嘲讽倪语的莫新洁，此时她终于明白她讥讽倪语时，对方看向她那怪异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当时的倪语，心中对她肯定笑话极了。
而她自己当时也肯定像极了小丑。
这节课，在无数学生复杂心情中结束，没有结束的是，常东之名在校园内的疯狂传播。
如果说兰博基尼座驾令他一夜之间成为汉东工商学院乃至大学城风云人物，成为女生眼中的香饽饽，男生心中的一根刺；
那么兰博基尼剐蹭事件，则令他的形象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着微妙变化。
……
……
兰博基尼剐蹭事件，不出意外，传到了汉东工商学院学生会会长李轩图的眼中。
此时的他，看着电脑显示器上的视频，双手捏得死死的，英俊面孔尽是扭曲。
别人眼中的人性温暖，落到他眼中反而令他愤怒到了极点。
因为当事人是常东！
常东得到的赞誉越多，他就越愤怒。
自从常东出现在他的生活，他就觉得自己彻底成了小丑！陪衬！
以前，他是汉东工商学院学生会会长，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更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他开着很多老师都开不起的大奔，很多老师见到他都会客客气气打声招呼。
学校里的女生不敢说予取予夺，他看上的，鲜少追不到，换女友更是如换衣服。
现在呢？
他耳旁听到的尽是对常东的议论，虽然很多人言辞多贬义，但是那酸溜溜的语气，依旧证明了他们是多么羡慕常东！
很多女生主动找常东要微信的行为，更是深深刺激到了他。
虽然他也被女生要过微信，但是其经历屈指可数，找他要微信的女生质量大多也一般般。
常东呢？几乎天天有人要，而且很多女生甚至以要到微信为荣。
李轩图很想学其他吊丝骂一句“不要脸”！
但是这话他终究骂不出口。
因为一旦骂出来，不就证明了自己吊丝本质？
如果说仅仅只有这些也就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总能找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
关键是，现在很多人讨论起常东，总会不经意间把他带上。
什么常东前女友就是李轩图女人。
什么李轩图不过是捡常东破鞋穿而已。
什么李轩图在常东面前炫耀车子，结果常东一按车钥匙，他脸都绿了。
这话不是李轩图揣测，而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在厕所里，在贴吧里，在群里！
李轩图简直要疯了！
他愤怒！后悔！
但没用。
一切犹如跗骨之蛆，他越是在乎，越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人们对他的指指点点。
他感觉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魔咒之中，要么离开这里，要么自尊被彻底碾碎，要么亲手将失去的荣耀拿回来。
“叮咚！”
手机响了，打断了李轩图的愤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过手机，是学联群里有新消息。
然而当他一眼扫过，还没看到详细内容时，他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我操你妈！”
李轩图破口大骂。
“简直阴魂不散！”
因为刚刚那一眼，他赫然看到了一个关键词——常东。
他强压愤怒，读起新消息。
这是一份学联公告，内容有点长，大概意思是：郭理事毕业在即，无心也无力参与学联管理，故而辞职。
经学联严格商讨，上级领导严格审查，破例提拔汉东工商学院常东同学为新任理事，希望大家欢迎！
公告最后还道，本周五下午将会在汉东科技大学图书馆T…101多媒体教室召开学联理事会议，欢迎新任理事常东同学，同时商讨筹办春季多校联谊运动会事宜。
读完公告的刹那间，李轩图猛然将手机砸向地面。
“常东！我草你妈！”
李轩图愤怒的咆哮着，他神经质似的举起双拳便是朝键盘狠狠锤去。
哐当一声后，键盘被砸得键帽起飞，也砸疼了他的双手。
然而双手的疼痛，反而刺激得他怒火越发澎湃！
“常东，你他妈故意的对不对，对不对？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我草你妈！我草你妈！”
他发疯的怒骂着，一把将桌上东西扫掉，显示器上暂停的视频封面，刺激得他眼珠通红，一把将显示器拽下来，砸向地面。
一时间，屋子里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楼下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听着雇主儿子的发疯，浑身颤抖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佯装听不见，悄悄躲了起来，省得触霉头。
“常东，你等着，老子让你运动会开不成！”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卧室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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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空降学联
周二，倪语收到她从燕京寄回来的包裹。
包裹很大，是个箱子，她专门叫了闺蜜俞若霏帮她一起搬进宿舍。
里面有她的东西，也有她买给其他人的礼物。
小至几百块的小羊皮口红、迪奥香水；大至上万的SK…II套装、GUCCI包包，零零总总价值合计三四万。
这些东西的出现，几乎在瞬间轰动整栋女生宿舍楼。
尤其是倪语宿舍，更是爆炸，陷入惊喜的海洋。
几乎和倪语关系好一点的女生，全部收到了礼物，和倪语关系最好的俞若霏更是收到了一件价值八千多块的古驰包包。
“你疯了，送那些人东西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她们是怎么议论你的？”俞若霏看着倪语将几百块的口红香水护肤品不要钱往外送，又急又心疼。
虽然你跟了常东不差钱，但是……送给她们多浪费啊！
女生宿舍走廊尽头的阳台处，倪语凭栏而立，眺望远方，一身名贵衣装在寒风下飘逸动人。
她满不在乎的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送她们？”
“我就想让她们羡慕嫉妒眼红！”倪语扭头看向闺蜜：“她们不是笑话我不要脸傍大款吗？好啊，那我也看看她们不要脸的样子，你瞧瞧她们，为了几百块的口红，拼命讨好我，跟我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俞若霏瞪大眼睛。
倪语看着闺蜜愕然模样，甜甜一笑：“放心吧，我没那么蠢，我就是花钱买个乐子而已，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倪语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那是灯火璀璨的大学城后街，不如燕京繁华，不如燕京热闹，却比燕京更多几分烟火气息。
“不走出去，你永远不知道外面有多精彩，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机会，我还会这么做，至少现在我不会后悔。”
俞若霏发现，倪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明亮极了，似有一方小世界隐藏其中。
倪语……怎么会变成这样？
俞若霏愕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常东。
上个周末，常东带着倪语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发生如此惊人的变化？
俞若霏心中泛起一丝好奇的同时，忍不住想起倪语浑然不在意的将上万块钱化妆品分发给别人的姿态，不知为何，她竟然……也心动了。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那些女生背地里怎么嚼舌根子，真正面对倪语时，又有几个人敢冷嘲热讽？甚至全部笑脸相迎。
最多有意无意排斥一下。
然而倪语生活已经如此精彩，谁又会在意她们的排斥和小圈子？
终究是：
画眉麻雀不同嗓；
金鸡乌鸦不同窝。
……
……
周五，汉东市高等学校学生社团联合会第十六次会议，在汉东科技大学图书馆T…101多媒体教室召开，汉东工商学院本科生常东同学当选汉东学联执行理事。
坐上主席台的那一刻，常东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非同寻常。
权柄，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但是当你拥有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其实很真实，真实得令人陶醉！
常东还没有进一步品尝权柄的味道，但是坐在主席台俯视偌大教室，看着下方一双双羡慕的眼神，仅仅是想一想，就有种莫名暗爽。
这大概是社会性生物共有的G点。
难怪有人疯狂恋权；
难怪区区一个学生会也会有不亚于社会的竞争倾轧。
下午三点，会议结束。
各校代表留下，参与春季多校联谊运动会研讨会。
随着不够资格参与接下来研讨会的学联成员离去，偌大的多媒体教室很快只剩下数十人。
他们基本都是各校代表，以及学联秘书处、监事会之类机构成员。
换言之，他们就是学联的中层及准高层。
那边学联成员刚走完，坐在主席台右边的一名满脸痘痘学生，仰躺在椅子上，抬起双脚，翘在桌上。
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娴熟得往桌子上敲了敲，塞进嘴里，啪嗒一声点燃，狠狠吸了一口才道：“你们慢慢讨论，我抽根烟歇歇，妈的，差点憋死我了。”
常东见状，面无表情，心中眉头大蹙。
进入学联前，他已经做了一定的功课，知道此人叫郭东耀，学联三大理事之一，汉东财经大学大二学生，据说为人十分纨绔。
现在看来果然就是一名纨绔公子哥，说不定进来就是镀金的。
另一名理事叫尚茗，是位女生，留着短发，长得并不漂亮，但也不丑，勉强算清秀，但很有气质，书生气质。
她是汉东师范大学学生，也是汉东师范大学研究生会会长，妥妥的学霸一枚。
此时的她眉头微微皱起，但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她看向常东道：“郭东耀向来不太管事，你不用太在意。”
常东点了点头，道：“我第一次进学联，人生地不熟，这次会议就由你主持吧！”
郭东海做起了甩手掌柜，常东初来乍到也没必要出风头，所以很干脆让权。
“这……其实之前一直都是郭航在打理，我也不是很擅长，咱们一起讨论吧？”尚茗有些迟疑道。
常东眉头蹙起。
你好歹也是三大理事之一，没点手段怎么上来的？难不成也跟他一样，空降镀金来了？
还是……
实际有着而立之龄阅历的常东，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莫不是那郭航太强势，为了防止他人夺权，故而提拔一名吉祥物？
就在这时，正在吞云吐雾的郭东海，一脸漫不经心的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