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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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动-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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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也不来湖东转转,湖东还有很多东西没挖掘出来呢。”于佑安笑说,“湖东我还用得着转吗,我可是老湖东啊,山山沟沟我都跑遍了,怕是比你李县长还熟悉。”县文化局长讨好道,“是啊,于局长在湖东工作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湖东文化工作,就是于局长手上有了起色的,我们这些人等于是吃于局长的老本。”于佑安心里听着舒服,嘴上却谦虚道,“没那回事,李县你可别听他们乱吹,我在湖东也就干了不到十年,文化方面真还没出什么成绩,不过现在好了,若能把李家堰这个品牌打响,我们这帮人也算对得住那片土地了。”李响又顺着这话进一步道,“是啊,还是于局长有远见,为官一任,如果真能做出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来,也算值了。”

    这话说得谁也舒服,大家脸上洋溢出平日难得一见的笑来。

    说完正事,又东拉西扯一阵,李响说要去见谢副市长,汇报县里文化单位改制的事,一再叮嘱于佑安中午不要有别的应酬,县里在东升大酒店摆了几桌,请请市里的领导。于佑安说一定一定,谢谢李县盛情。将这帮人送走,于佑安拿起电话,想打给华国锐妻子杨丽娟,侧面了解一下华国锐最近的行踪。不管怎么,华国锐还是牵动着他的心,自从上次两人吵架后,于佑安就决定不再跟华国锐单独见面,这种人,见一次心冷一次,现在能做的,就是在电话里劝劝杨丽娟,让她少生点气。电话响半天,杨丽娟没接,再打,告知关机了。于佑安叹息一声,看来杨丽娟是在上课。

    门敲响了,先是探进杜育武的头来,接着于佑安就看到一个幽幽的影子,是章山!于佑安心里一动,章山回来后,他还没见过呢。

    “局长,章科长有事找您。”每次只要是女同志来,不论有职没职,杜育武都要亲自带进办公室,象征性地站一会,搞点简单的服务,然后找机会退出去。如果是男同志,这道手续往往就省了。这也是杜育武做办公室主任的独到之处。

    于佑安起身,朗笑着道:“是小章啊,啥时回来的,快请坐。”

    章山腼腆地笑了笑,没坐,站在离板桌不远处,告诉于佑安回来有些日子了。于佑安发现她的情绪不是太好,人也憔悴出许多。

    杜育武觉得自己该走了,随手拿起茶几上一份报纸:“局长你们谈,我还有份材料要写。”于佑安说,“你去写吧,对了,中午不要回,跟我去见见湖东的同志。”杜育武嗯着,人已出了门,几乎不被察觉地把门带上了。

    “怎么样,老太太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还行,谢谢局长。”

    “谢我什么呢,快坐,坐下说。”没见到她前,于佑安就想着把章山忘掉,特别那次被孟子歌袭击后,更是给自己下了道死命令,但凡野花,无论多美都不能动心,更不能动情。没想这才几分钟,心里就又扑扑升腾着某些怪东西了。

    “局长……”章山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没什么事吧小章?”于佑安的声音很温暖。

    “局长,我是来向您赔罪的。”章山咬着牙说。

    “赔罪?”于佑安呵呵笑出了声,没听明白章山话里的意思。章山接着说,“我姑姑她……”

    “你姑姑怎么了?”于佑安蓦地紧起神,他从章山脸上捕捉到一种可怕的东西。

    “我姑姑她真不该找部长要钱。”

    “真是她?”于佑安惊得合不拢嘴了。这个老妖婆,居然是她作的孽!

    章山说,她姑姑成心跟李西岳过不去,北京回来一周后,她姑姑说是要回自己的家,结果却是去市委找了李西岳,两人话不投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她姑姑竟然当着金光耀的面跟李西岳要钱,说那钱是人家于局长垫付的,还骂李西岳是不是搜刮民财搜刮惯了。

    混蛋!

    于佑安简直想搧自己一顿嘴巴,机关算尽,最终却毁在一个老女人身上!章山走后,他用力将门拍上,拿出金光耀退回的那张卡,恨不得撕掉!

    不行,我得跟李部长说清楚,这是误会,章静秋这个疯子,她有什么权力要钱?于佑安坐不住了,激动之下就要给金光耀打电话,谁知金光耀的电话先他一步来了。

    “是大局长么,我金秘书。”

    于佑安赶忙说:“大秘书啊,正想给你汇报工作呢,刚才章山来我这里了。”

    “是么?”金光耀打断他,“我也正想跟你谈这事呢,大局长啊,咱们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兄弟说,不过堵在心里谁也不好受。”

    “大秘书请讲,我洗耳恭听。”于佑安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在金光耀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那好,我就直说了啊,最近南州有股传言,有人恶意中伤部长,不知大局长听到没?”

    “谣言,什么谣言?”于佑安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大局长真不知道啊,这就奇怪了,去北京的事,只有大局长知道,怎么会在南州传得沸沸扬扬?”

    只觉得当头一棒朝他打来,于佑安当下就懵了。还以为金光耀要跟他报喜,哪料想……

    中午十二点,李响派人来接于佑安,于佑安哪还有心情去,整个人蔫了似的,借故文化厅刚来了人,要去接待,将李响的好意辞了,家也没回,躺沙发上瞪着屋顶。

    当天下午,于佑安便往省城赶,事发紧急,他不能不向上面求援。路上他给徐学谦打电话,说出了件意想不到的事,请主任拿主意。徐学谦说不会是谢市长这面吧?于佑安说:“跟谢市长无关,是李部长,主任,我惹下**烦了。”

    到了省城,徐学谦偏又临时有会,发短信让于佑安先找地方住下,晚上见面。于佑安让司机随便开进一家宾馆,登了房,支走司机,躺在床上乱想一通。

    是谁放出的风声呢,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搅进去?思来想去,还是没一点头绪。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徐学谦电话来了,问他在哪?于佑安说在宾馆,徐学谦说到九江饭店来吧,我在2118包房等你。

    见了面,徐学谦问到底怎么回事?于佑安将章山和金光耀的话重复一遍,气恼地说:“这女人,害死我了。”徐学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一时语塞,思考半天,道,“佑安啊,这事可做得不漂亮。”于佑安苍白着脸,求救似地望住徐学谦,渴望徐学谦能给他锦囊妙计。可是没有,徐学谦声音低沉地道,“既然这样,李西岳这条路,算是封死了。”

    “不会吧?”于佑安的声音变了形,脸上已全然没了血色。

    “佑安你也是聪明人,这事难道还有余地,没有!”徐学谦忽然动了怒!

    事情让徐学谦不幸言中,省城回来好长一段日子,于佑安都听不到李西岳这边的消息,跟金光耀的接触也明显少了,有时打电话,金光耀爱接不接,于佑安知道金光耀在躲避他。官场就是这样,上面生了气,下面的人就得紧着调整态度,大家都在为自己的饭碗着想,不能怪人家薄情寡义。几乎同时,关于李西岳给章山母亲治病的传言在南州传得越来越多,版本也各不一样,有说李西岳是为了章惠,也有说是为了章山,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说法,说李西岳先是玩了章惠,章惠出了车祸,又把目标转移到章山身上,姐妹通吃。

    于佑安整天都提着心,那份材料他是绝不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李西岳不迁怒于他,就算万幸。偏在这时候,于佑安听到一个十分恐怖的消息,文化局长要换人,副局长吴江海蠢蠢欲动,很有可能要取代他,而组织部门给他的落脚点,竟然是正县级调研员!

    方卓娅也坐不住了,这天回到家,方卓娅心急火燎地跟于佑安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人家一路走高,牛市牛得快冲顶了,你倒好,节节败退,是不是真要把你调起来?”

    于佑安懊恼道:“我哪搞得清,风向不明,乱得像一锅粥。”

    “不行,不能这么坐着等死,你去跟李部长说清楚,再把卡还给人家。”

    “你说还就还啊,人家又不是你的专用银行。”

    “那怎么办,北京这趟罪就白受了?”女人的思维向来简单,官场里曲里拐弯的事,方卓娅压根就搞不清,她就一个心愿,男人必须得挺住,就算斗不过姓梁的,也不能输太惨。

    两口子空发一会感慨,认真思考起对策来。

    “我看南州这边指靠不住,姓李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听听他干的那些事,能是好人?姐妹花,这种男人最不是东西了。还有你那校友,说是要帮忙,关键时候一点用场都派不上。我看你还是往北京这面想,冬娜两口子怎么也比那个主任强,再者人家是京官,跟下面说个话还不跟做结扎手术一样简单。”

    “你有比较的没,怎么跟结扎手术一样了,你想结扎谁?”于佑安没好气地斥了声,方卓娅说话总爱拿医院那些事做比较,比喻得又不恰当,而且土得掉渣。

    方卓娅咧嘴一笑,刚才她本来想说跟刮宫一样简单,话出口时又换成了结扎。在她看来,不让当官还不跟结扎了一样,总之你是没用了,成了摆设。

    于佑安又想一会,道:“看来只有求老郑他们两口子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啥抹不开脸的,你实话实说,多告点艰难,冬娜不会不帮忙的,她对你那么好,去年来南州我就发现,你学嫂对你很特别,眼里有东西啊。”

    “乱说什么呢,你这张嘴能不能把紧点?!”

    方卓娅挨了呛,并不恼,到了这时候,她就得跟丈夫完全站在一条线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家老公真要被调起来,以后在姓叶的妖精那儿还能抬起脸来?

    两人又商量一会,于佑安说:“电话里说不清,也不能说,人家会计较的,必须去北京一趟。”

    “那就去呗,事不宜迟,抓紧动身。”

    “可我走不开啊。”于佑安沉沉叹了一声,眉头愁愁地锁上。眼下刚跟谢秀文这边把关系处理好,谢秀文随时都会召唤他,再者,一次次往北京跑,他也拿不出理由啊。愁眉锁了一会,突然盯住方卓娅。

    “看我干嘛,不会是?”方卓娅被于佑安盯得发毛,她心里本来就没底,于佑安一犯愁,更加没底了。

    于佑安又盯了会,果决道:“就这么办,你请个假,亲自去趟北京。”

    “让我去?!”方卓娅惊得叫了起来。

    方卓娅最终还是肩负使命,带着于佑安重托踏上了去北京的征程。夫妻同舟,这个时候再不搞夫人外交,怕就没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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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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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方卓娅走后第二天下午,章山打过来电话,委婉地说,想请于局长坐坐,不知局长有空闲没?于佑安也正想找章山,总感觉北京的事很蹊跷,那么隐秘的行踪,南州人怎么会知道呢,于佑安怀疑还是章静秋,这个老女人,简直就是他克星!

    章山订的是湖东湾野菜馆,名字听上去土气,店却收拾得很雅致。跟孟子歌暧昧时,于佑安来过这里几次,女人们喜欢吃这里的野味。见是章山一人,于佑安笑说:“我还以为高朋满座呢,原来章科长一个人?”章山脸红了下,矜持道,“想单独请局长吃顿饭,局长不会介意吧?”

    “有人请吃饭还不好,介意什么。”于佑安说着,大大方方坐下。

    这里的野菜全是套餐,章山要了份五百元的,以野兔和菌类为主。于佑安说吃啥都行,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挑食,况且跟美女吃,就更不能挑了。于佑安一轻松,章山就自然许多,绷着的身子渐渐放松,脸上也有了甜甜的笑。

    章山笑起来的确好看。

    特别是那双眼睛,于佑安还记得,第一次认识章山时他是让这双眼睛惊着了的,那时章山年轻,透着股诗人气质,长发飘飘,穿紧身牛仔裤,于佑安陪省里来的专家去博物馆,正好章山讲解,当那双黑亮传神的眼睛第一次照他身上时,于佑安忽然就想到白居易《筝诗》中的“双眸剪秋水”这一句来。后来又连着想到“眉翠袅,眼波长”“山染蛾眉波曼睩”等诸多诗句来。如今这双眼睛虽然少了清澈,但却多了一股岁月的风尘。这风尘装在一个知性女人眼里,是很有感染力的,尤其章山目前跟钱晓通闹危机,危机中的女人眼里往往含不住秘密,时刻跳跃着倾诉的愿望,于佑安喜欢这种愿望。

    话题自然是围着北京之行展开,章山最近也是深陷苦恼,尤其姐妹花一说,更让她欲哭无泪,她都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洗白了。章山告诉于佑安,李西岳找过她。“他的意思好像我把这话传了出去,天下哪有他这样的男人。”于佑安满怀同情地看着章山,自己虽也同受其害,跟章山相比,自己的伤害真是轻了又轻。

    “他是大领导,受不得这种风言风语。”于佑安尽力找话安慰章山。

    “他受不得我就受得,凡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非要把罪过强加于人。”章山耿耿道。

    “领导嘛,全都这样。”于佑安附和道。

    “您也这样?”章山忽然说,说完又撑出一张笑脸,“对不起,这话问错了。”

    “没事,对我有意见很正常。”

    “我可不敢,我只是觉得心里委屈没地方可说,就想给局长诉诉苦呢。”章山说着垂下头,眉宇间很自然地显出一股娇羞来。于佑安被这句话感染,竟动情地说了句,“他怎么能这样,怪罪我倒也罢了,怎能把压力转嫁给你?”

    “他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章山肩膀颤动起来,于佑安一阵兴奋,感觉章山要说出什么了,满怀了期待在等。章山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于佑安很无措,如果是华国锐老婆杨丽娟,他是有法子的,就算孟子歌,他也知道怎么做。可面前是章山,他下属,又是年轻漂亮女人,双手下意识动着,却不知该不该抚她一把。

    章山哭得很真实,这是一个不会做作的女人,什么都逼真地露在脸上,跟这种女人坐一起你就会少了伪装,也少了道貌岸然。于佑安最终还是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章山没接,于佑安大着胆就替章山把眼泪擦了,同时掩饰地道:“哭不顶用的,遇到什么事一要沉着二要坚强,你不会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吧?”

    章山终于止了哭,重新扬起脸来,道:“我听局长的。”又道,“让局长见笑了,女人就是没出息。”

    于佑安这次没附和,他在想,李西岳跟章家到底有过什么,章山为什么要藏藏掖掖,这些跟他个人的前程有关系吗?

    章山喝了一口水,捋了下头发,镇定出很多,她道:“我想局长一定在怀疑我姑姑,我姑姑这人虽是讨厌,也做了对不住局长的事,但这次不是她,我敢保证。”

    “……”

    “她不会傻到拿我们的名誉去攻击别人,再说家丑不可外扬,姑姑虽然性格冷僻怪诞,这点上她还是死要面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对他那么狠。”

    “能告诉我,他……跟你家,到底有过……什么事吗?”于佑安忍不住地,终还是问出了这句压在心底多时的话。

    章山冉冉抬起头,近乎困难地望住于佑安,半天,摇摇头:“局长您就别问了,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您就给我留点面子吧。”说完,暗淡地垂下目光。

    于佑安心里一阵纠结,又觉自己委琐,甚至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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