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不知凡人疾苦的家伙就别说风凉话了。”洛杨感觉矗在自己面前的鬼魂都快晃出残影来了，他闭上眼侧了侧身子，让自己躺在床铺上的姿势稍微舒服一些，但是干燥的嗓子还是让他有些难受，不禁重重咳嗽了几声。
“你这么使劲没事吧……哦对了对了，那个山神刚才拿来了一些药品，你就着水喝下去吧。你别动呀，我给你拿水杯。”
“那是什么灵药吗？”
凡霖越拿起了即墨愉拿来的药品盒子，盒子看上去非常普通，其中没有一丝丝灵力，于是他仔细看了看盒子上的字，说道：“不是啊，盒子上面写着国药准字……”
“哦。”洛杨有些失望，但还是吃了药，他倒是很希望即墨愉会拿出什么药到病除的灵丹妙药，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要靠感冒药和长时间休息来度过这关，药物下肚不久他便开始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然后他突然想到了刚才喝下的冷水，迷迷糊糊中问道：“凡霖越……”
“嗯？怎么了，还想要什么？”
“你刚才在哪里接的水……”
“打开水龙头就有啊，你们人类真麻烦，还要喝水，我就从来不需要这些玩意。”
“你啊……”
洛杨一阵汗颜，不过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去和凡霖越计较自来水不能直接饮用之类的常识，心想醒来再说便昏昏睡去，做了一些无法记住的混浊的梦。
一觉醒来，洛杨感觉浑身清爽了一些，虽然浑身上下还是有些难受，但比起之前连起身都很苦难的状况好上太多，于是他从床上下来，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房间。
“凡霖越，你听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那个鬼魂少年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埋头做些什么，还没有听到洛杨的话语，凡霖越的手上拿着自己惯用的那支黑色水笔，似乎在纸上描画着什么。洛杨眉头一紧，抬眼看去，桌上放着一叠原稿，那正是还没有来得及交给编辑部的稿件。
想到这个没什么常识的鬼魂也许正在对那些稿件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洛杨突然感觉焦躁起来，加上流感让他的脑袋运作变得缓慢，也让他的语气变得不怎么好。
“凡霖越，你在干什么！”
“我，我——”
凡霖越被这盛怒似的语气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回过头，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洛杨便打断了他的话。
“劳烦您从我的书桌前走开！”
“哦……干什么这么凶……”凡霖越明显被唬住了，慢慢地起身挪向一边。
“把我的笔放下！”
凡霖越往后缩了缩，紧张过度的他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水笔往桌子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啪”的响声，这声响让本就开始不满的洛杨越发生气起来。
“出去。”洛杨的语气从盛怒渐渐冰冷下来，气氛逐渐变得越发凝重。凡霖越委屈地看了他几眼，突然就从窗口飞了出去，转瞬就消失在洛杨的视野里。
“呼，那家伙真是……不行，要冷静……”
洛杨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刚才那股无名火终于消退，他先看了看自己的书桌，见那些涂鸦画在了自己的废稿上，洛杨松了一口气，仍旧处在病中的身体立马有些疲软，他不得不扶着椅子坐下，拿起那张稿纸端详起了凡霖越的涂鸦。
比起上次在火车上画的笑脸，凡霖越的画技没有丝毫进步，他在废稿的背面空白的地方画了一个小小的简陋人形，发型和细节都是根据洛杨上次画给他的画像来画的，在这个人形的头顶，凡霖越画了一个兔子耳朵的帽子，洛杨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他的漫画中主角的标志道具，明白这次是自己的误会，他不禁叹了口气。
“等他回来，我得向他道歉呢。”
只是过了十几分钟，凡霖越也没有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说上几句傲慢的气话，反而是一阵敲门声从门外响起，没等洛杨起身开门，来人就已经进入了宅子，他的脚步听起来有些急切。
“洛杨，原谅我私闯民宅，但是……”
“怎么了？”看到即墨愉脸上严肃的表情，洛杨突然有些紧张。
“他……我是说凡霖越，他出了镇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独自出走！看上去是不是你惹他……生气了？”
“是吧……那我要出去……”看洛杨想要起身的样子，即墨愉却一把按住了他，然后飞快地用法术沏了一壶热茶放在了桌子上，并给洛杨倒上了满满的一杯。“别动，外面下雨了，你现在最好不要出门，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我去镇子附近找找，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嗯。”
“反正我看不出意外他一会冷静下来就会自己回来的，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虽然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但是起码的理性还是有的。”
“意外？他会有什么意外……”洛杨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他都出了镇子我就不好说了。”即墨愉此时也不敢打包票，只能拍了拍洛杨的肩膀，让他不要过度担忧。
………………………………
第20章 困境
凡霖越顺着陌生的公路上徘徊着，公路附近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人闲得没事干会在这走来走去。天色开始阴沉下来，很快便下起了朦胧的小雨，路上驶来的车辆从他的身上穿过，轮胎卷起一些污水，即使泼不到他，也让他的心情越发郁沉，开始后悔起冒冒失失地跑出宅子来。
“哼……明明是我自己的宅子，我也没做错什么啊，我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啊，怎么说也不该是我。”凡霖越对着空无一人的灰色公路絮絮叨叨了一会，才逐渐冷静了下来，反复琢磨回想了片刻发现刚才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事，当时只要解释一下便能解决这些小小的冲突。
“真是的，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
凡霖越对着空气喃喃了好一会，终于重新恢复了心情，正转身准备回去，却发现了周遭有一丝不对劲，那种违和感萦绕着他，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眯起了眼睛。
“我……我竟然……”凡霖越左右张望了一会，才垂头丧气地说道：“迷路了，我这是在哪里啊。”
他一边自言自语起来，一边向着自己背面的方向走了几步，试图在反方向发现一些自己熟悉的房屋，然而十字路口四周异常相似的建筑让他犯了难。
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四条道路几乎一模一样的道路，很快他便认输了。
“等等……不对啊，刚才我还在公路上，两边都是农田，这些高层建筑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凡霖越自言自语起来，然后下意识迈着步子穿过这条十字路口，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十字路口，周围依然是相似的布景，四周陌生的建筑让他无法分辨方向。
十字路口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凡霖越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斑马线上，一身白衣的他立于黑白交错之中显得有些滑稽。
“这是个拘灵法阵，一般情况下要找到支撑这个法阵的阵眼所在才能离开。”
凡霖越跑了起来，无意识地穿行在一条条十字路，一边随口说着，然后他猛然惊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沉稳的语气那么说，他的脑海里也没有任何记忆能够支撑他说出那种话。但是那句话也让他一下子认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状况。“也就是说，我被困在一个人为的法阵里了？”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的自言自语。
“找阵眼……我哪知道阵眼是个什么东西。”
凡霖越打量四周，在他的眼里，这些陌生的建筑看上去除了空寂了点之外哪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算了，既然知道是个法阵就行了，有什么东西能够困住我凡霖越呢。”鬼魂少年突然站定，只见他淡淡一笑，双手交错于胸前，将自己的鬼气凝聚在双手，周围的空间随着逐渐浓厚的鬼气而摇摆颤抖起来，然后半空中开始爆裂出一些微小的裂缝。“什么法阵，这么菜。”他抓着一条缝隙强行钻了出去，外面还是那条根本没有任何岔路的公路。
“现在只要顺着这条公路就能回到镇子了吧，果然，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难题。”凡霖越有些得意，思考着自己回去了应该怎么说。不过很快他又沮丧了下来。“难道我要回去向洛杨道歉吗，我又没做错什么，真是的，和人类相处就是这么麻烦么……”
凡霖越想着这事久久依然非常在意，直到看到了路边树荫下的一个橙色的纸板箱子，那只箱子就像一个诱人的橘子被摆放在雨雾蒙蒙的灰暗街道上，显得格外鲜艳跳脱。
“啊哈……”
凡霖越一直黯淡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
在卧室休息了一段时间的洛杨实在没办法放心，披上了厚实外套带上了雨伞便顺着镇子外的公路寻找起那个离家出走的鬼魂少年来，这是据即墨愉后来告诉他的。知道了凡霖越并没有走远，即墨愉见洛杨实在担心，也就没有再拦着他出门。
雨水冰冷，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洛杨撑着伞挡住稀稀落落的小雨，他的围巾把脑袋裹了个严实，一路急步走着，倒也不觉得寒冷。公路上很干净没什么杂物扰乱视线，很快洛杨便注意到了路边的那个显眼的纸板箱子。
以及蹲在在里面一脸可怜兮兮望着外面的凡霖越。
狭小的箱子装不下他的袖子和衣摆，统统穿过箱子散在外面，也就是那透明的衣服不会被地上的污水弄脏，不然这颇有些洁癖的鬼魂老早就跳起来骂街了吧。洛杨这么想着，一边对着少年喊道：
“凡霖越，回家吧。”
鬼魂少年抬眼看了看洛杨，又把脸扭向一边，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表情。
“这件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郑重地道歉，不要再生气了。”
“嗯！”凡霖越重重应了一声，但看上去还是没有丝毫起身的打算，很久，洛杨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最后还是凡霖越先憋不住开口了。
“洛杨，我能接受你的道歉，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当作赔礼呢。”
“你先说。”
“你先同意。”凡霖越不依不饶的样子让洛杨有种不祥的预感。
“勉强同意吧。”洛杨的话音刚落，凡霖越便“唰”地一下站起身，洛杨看到在那个小小的箱子里，端坐着一只明黄色的小猫，它安静地坐在箱子里，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望着箱子外的洛杨。
“凡霖越……你不会是……”
“我要在宅子里养它！”
“不行。”
凡霖越不假思索地重新蹲了下去，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洛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弯下腰把箱子抬了起来，与蹲在其中的凡霖越面对面，少年脸上写满了希冀和委屈，让洛杨这次没狠心直接拒绝，只能带着箱子回到了镇子上，还好箱子加起来也只有一只小猫的重量，让这个病患不至于在中途体力不支。
………………………………
第21章 他想要养猫
镇子上倒是有一家现成的宠物防疫中心，洛杨抱着那个装着猫咪的橙色箱子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扑面而来，洛杨分辨出那味道是一种夹杂着消毒水味和动物体味的奇怪味道，让人感觉有些不适应。
不过好在洛杨本来就因为流感有些鼻塞，嗅觉变得迟钝，所以并不会因此而退却。
“客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防疫中心的大厅里只有一个店员正在值班，她坐在门口的前台后面，听到开门声便向着洛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他手上抱着被雨淋湿的箱子，大约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
“是流浪猫吗？”
“嗯。”洛杨淡淡地点了点头，主要是流感和外出掏空了他的身体，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陌生人说些什么了。
“那就先来填写一个登记表吧，然后我会把猫拿去给里面的兽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也会帮你把疫苗打上。”店员站起身，往箱子里看了看，才继续说道：“这种流浪猫身上会有些跳蚤，待会需要洗个澡清理一下。”
洛杨填完表格，把箱子递给了店员，后者抬起箱子进入里面的房间以后，洛杨看到那个鬼魂少年也从箱子里钻出来，跟着她进了房间。
趁店员还没回来，洛杨凑近了一旁货架上整齐摆放的宠物用品，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猫粮……应该是养猫必须的东西吧，好像有分不同的口味啊，那猫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猫粮呢……哇，还有分成年和幼年……那只猫现在几岁了……”洛杨看着货架自言自语起来，眉头渐渐皱起，他下意识伸手戳了戳几个猫粮的袋子，他从来没有养过猫咪，看着这些东西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了。
“还有猫砂，看来还需要买个猫砂盆了……这玩意也有分不同种类的啊？什么叫豆腐型猫砂，水晶型猫砂……”
“客人，这些必需品需要我帮你挑选吗？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从兽医那回来的店员终于来拯救陷入困境的洛杨了，洛杨连忙点头同意，往旁边站了站，给店员腾出了一个人的空位子。
“看你是新手吧，那么你可以选择这些……”
很快洛杨的手里便堆满了各种猫用物品，洛杨满脸都写着肉疼和疲累，店员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轻轻一笑：“这些都是必须的，如果你拿不动，一会我可以借一个推车给你，反正你家也就在这附近。”
“行。”
洛杨突然感觉她的话有些怪怪的。
“嗯……你认识我家？”
“当然了，这镇子上就那么些人，谁是新搬来的大家当然知道，何况是那个宅子，传说那里可是有鬼魂出没呢。”
可不是嘛，刚才他还和你打了个照面呢。洛杨心说。
“你住在里面会感觉到什么吗？”
“不会，我神经比较大条的。”
店员哈哈一笑，也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兽医给猫咪做完了检查，在登记卡片上写了些难以看懂的迷幻文字后，开始放水给猫咪洗澡，凡霖越凑近看去，理所当然被猫咪甩了一脸的水。他只能离远一些，看着兽医摆弄着猫咪，在温水下冲淋，原本脏兮兮甚至有些打结的皮毛逐渐在水下舒展开，在一阵沐浴露的涂抹清洁和洗净后，这只猫咪终于变得干净了，接着兽医用吹风机仔细吹干，猫咪浑身都变得毛绒绒的，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
“啊，可爱的猫猫！给我抱抱！”凡霖越轻声呢喃着，上前就是一个拥抱，以他鬼魂的身体自然是扑了个空。猫咪发出几声不满的咪咪叫，然后被不明所以的兽医安抚了几下，就放进了洛杨买的新携带猫箱里。
“以后要好好照顾它哦〜”店员推来了推车，把洛杨购买的东西和猫箱堆在了上面。“等有空的时候来还掉推车就行了，不着急。”
“好。”洛杨低头看了看，凡霖越正凑在猫咪身上大口呼吸着，这幅滑稽的样子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将雨伞架在肩膀上，推着小车漫步回了宅子。
带着整洁干净的小猫回到了家里，凡霖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计划得逞的笑容，洛杨把厚实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放在空调旁边烘干，然后在房间空着的地方放上了猫咪需要的东西，最后他看了一眼在蹲在一旁仿佛甩手掌柜般无所事事的凡霖越。
“凡霖越，这猫你得自己养。”
“啊？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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