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正。
金晨接着说，从刚才秦城的领导同志介绍的情况来看，房地产开发业，确实给县级市区域经济带来了许多好处，但是，国家对国土资源的控制，早就列入了“国策”，我想这点大家都明白，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资源，若是像目前这样无节制地开发下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导致中央关于适度控制土地使用的政策名存实亡，说实在的，目前各县市区开发的土地，都是前些年提前审批存量的，有的还是违法用地，为了急功近利，图得一時所谓的财富和经济增长，不惜进行“饮鸩解渴”的办法来发展区域经济和改变城市面貌，这就是時下寻常人家说的“挖祖宗骨，断子孙根”的不负责任的态度，这与十六大以来倡导的“改革开放，与时俱进”，和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方针是不相符的，我这不是上纲上线，这现象不是秦城市的独创，其他地方也是这样，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我作为主管这个行业的主管部门负责同志来认识，确实感到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对于房地产业如何适度地开发，这要从国家大局和地方发展前景来统筹考虑，不能一味地满足炒房市场或房地产开发商的胃口来无限膨胀地开口子，那样我们势必要犯历史性的错误，我们这些人，就要成为历史的罪人……
会议室里举座惊讶，没有一点声音，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同时也意识到金晨份量尚轻，按说没有大市领导的思路，他是不敢这么放肆的，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赵强。
大家知道，赵强就是这个风格，说话从来不搞什么过渡，总是直面现实，“实话实说”，现在连他的身边人也都变成这样的风格了。大家感到奇怪的是，连黄一民这样倾向性都有些质疑的干部，似也被赵强同化了，他今天说出来的话是他自己的话，还是赵市长让他这么说的，于是有人觉得纳闷，当他出去方便时，那秦城市主管房地产业的张副市长赶快跟出去问他个究竟，黄一民偷偷回头看看背后没有人，就悄悄地对张副市长说，会上只能这么说，你们自己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对付一下还是必要的。说罢自己赶紧溜了进来，不让秦城市的张副市长跟在背后。其实，赵强心中都有数。
会议室里还是一片静场，看来大家还是在等待赵市长做最后的发话，人们的眼睛又都往赵强脸上集中。但是，赵强还是没有立马要发言的样子，只见他用眼瞄了瞄曹主任，意思是请他也发发言。于是曹荣也开讲了。他说，最近新发布的《国务院关于解决城市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难的若干意见》，是我们考虑解决不断提高房价问题的重要依据，市委、市政府已经把这个问题列入了议事日程，市委还为此专门召开了常委会研究，并作出了决定，大家应该有这个思想准备的吧，大家不能还是言之愕愕的吧。接着他又说，刚才两位同志的发言，不是他们信口开河，应该说是根据市委的决议精神展开来讲的，赵市长善于发挥下面干部工作能动性，叫我们先讲，其实我们大家讲的也是他一样的意见，这点请秦城的同志不要感到惊奇，这件事情早提出来，比迟提出来要好，要主动。世间万物都有一个“适可而止”尺度，你们或许会说，人家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的房价一平方米都达到一两万甚至两三万了，那才叫“天价”，我们这里几千块钱一平方米的房价，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同志们，那些地方的高房价，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今天不在这里讲，反正我们同他们不可比，“西坡比东坡差多”嘛，这是显而易见的，这点恐怕大家没有疑议吧。如果要比，同发达国家比，那么几千块钱一平方米的房价，就更不足道了。但是，我们要想到“基础”这两个字，我们是什么基础的房价？我们现在的房价又是怎样？发展趋势又是怎样？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会是怎样？而我们现在的居民的消费水准是怎么个状态？老百姓的呼声是什么？如果我们是“负责任的政府”，那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就是在座的同志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我想，大家只要这么一想，问题的症结就找出来了，态度也就明朗了。好，我就讲这些，有不对的地方，请领导和同志们批评指正。
现在肯定是要赵强讲话了，有了前面三位同志的铺垫，他可以少讲好多话了，这大概就是他要他们先讲的意义所在，因为，他相信他们对市委决定的领会和表达的能力，尽管像黄一民那样并非从本意出发，但总的精神仍然没有变。那么，现在自己要讲话了，到底要讲什么呢，既不要重复他们讲过的话，又要完整地从理论和实践高度上把这个问题讲透，使大家心悦诚服，那才叫成功的工作方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秦城同志的介绍我听清楚了，也理解大家的心情和意思；市里下来的三位同志的发言，我都同意，他们的观点和看法，正如曹主任说的，也是我的观点和看法。哦，还有我们市里下来的两位女同胞，她们俩还没有发言呢，不过我想她们要是发言，大概也是这么个观点，因为时间关系，她们俩就不讲了，就由我来代表吧，不然，都让他们讲完了，我作为市长的反而没有什么话可讲了，那也不好（大家笑；孙雨和李郁芳也笑，自然觉得自己也提升了分量感）。
接着赵强正色地说道，我想先讲一下经济形势，好的方面，报纸电视广播天天都在讲，我再讲，就有些“绕舌”了，所以就我的习惯，专门讲“存在的问题”。就全国来说，存在四个问题：一是全社会固定资产增长连续几年都处于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过热区间运行，而且怎么刹车都难以停下来，就是停了一阵，又会反弹，投资依赖型增长方式的体制性根源并没有消除，这是很危险的信号。二是过分依赖外资和外贸粗加工出口或贯以贴牌生产来推进经济增长，国家最基本的自主产权的拳头产品还不是很稳固。三是经济增长的资源、能源和环保代价增大，生态环境已经到了出示黄牌警告的程度。四是住宅投资过热以及房价过高问题严重，政府炒地，房地产商炒房现象日趋严重；房地产业是地方经济增长的强大推动力，而房地产投资过快也是社会经济整体过热的原因之一，银行储备金利率已经调了好几次，储户的利率也做了相应调整，还是不能解决问题，我想大家都不是低智商的人，想想看，长此以往，会导致什么后果？想过没有？国务院担心过热局面有可能导致经济上出什么大问题，曾向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商一并发出警告，但成效甚微，因为房地产商已经成为地方政府获取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大有千军万马挤房地产开发之道的趋势。
我这里讲的全国总的经济运作过程的问题，这是不容置疑的，那么我们建陵市的现状又是怎么样呢？大家知道，中央、省委省政府对经济等人文精神方面的统筹考虑和统一部署是十分周到的，对经济发展既要求速度，又要求质量，好字当先，给我们市县乡镇三级带了个好头，做出了表率。但是，我们建陵市的经济发展思路明显地还在旧轨道上运行，依然有“舍近求远，扬短避长”之患，山区的文章潜力那么大，大家就是不感兴趣，要提也是轻描淡写地说说而已，却对“招商引资”和“建设工业园区”情有独钟；对房地产开发业更是高奏凯歌。什么生态环境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列入正式的议事日程，往往采取欺上瞒下，能够对付过去就对付过去算了。民生问题嘛，中央这么重视了，我们有些同志也只做做表面文章；许多领导被称作“招商书记”、“招商县长”或“招商市长、区长”什么的，这样的现象，实在有些本末倒置了；对房价飚升这样天天发生的事情，几乎视而不见，充而不闻，不但不采取措施，反而推波助澜。对乱占耕地、盲目开发、置国家利益和子孙后代的生存于不顾，一门心思只求地方利益和自己一時出政绩，根本忘记了自己是“责任政府、服务政府”的负责人，自己本来是人民的管家人，却变成了开发商或者外商投资者利益的代言人，成了“利益集团的总代表”，把政府当作经济企业一样经营，这么做，自己不觉得过分，还不让群众议论，对持有不同看法的同志就给人家扣上“缺乏改革意识”的大帽子；自己明明是飚升房价的始作俑者，却硬要说人家“落后于改革形势”，你们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其它方面今天就不展开来讲了……。他有意停下来喝了口水，略作小憩。看看大家的反应。
会议室里的人反响种种，有觉得赵强说到点子上解渴的；有觉得说的新鲜、好听，能够接受的；但也有人认为，特别是相关部门的领导同志，他们觉得反正官字两个口，说来说去都有理，怎么说，就这么听罢，做起来时还不是凭秦城的书记、市长高兴。正值大家私下悄悄议论，会议室里一阵嘤嗡响的当口，赵强又说了，于是会议室里又归于一片安静。
他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眼，有意提高8度地说道，我们这次来只想解决一个问题，遵照中央十六届三中全会精神，就是要按照科学发展和以人为本，建陵市委坚决执行中央精神和省委指示，已经作出决议，先从房地产业作为切入点，提出具体方案，就在你们秦城市做试点，总的指导思想是：以 “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为契领，重视民生问题和社会全面发展为目标，对我市房地产开发业进行严肃整顿，实施宏观调控，建立以“经济适用房”、“廉租房”和“限地限价房”为调控手段，把房地产开发业引上健康轨道。具体措施是所有房地产项目用地必须符合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土地年度计划，严禁违法用地，要加强房地产开发和土地使用总量控制体系，存量建设用地与房地产开发之间的关系要有合理的比例，对存在严重违法的房地产企业务必进行严厉查处。提出竞投新办法，建立完整合理的中标“评分制度”，把“地价”、“房价”、“容积率”、“建筑密度”、“绿化率、”“户型”、“工程质量”和“基础设施”等若干项硬性指标统筹起来进行综合考量，而“地价”和“房价”指标是由政府根据不同时期和不同情况下确定的“标底”，最接近者为最高分。而不是像过去一贯的做法——谁举最后的牌子，也就是谁出最高地价，谁中标的做法，把“政府挂牌”（实为“政府炒地”）的行为，改为实行“合理批租”和“科学批租”。同时让房地产主管部门与开发商订立严格的建设和售房合同，而且硬性规定，地价款首次必须交缴百分之五十。开发商与政府之间有法律文书作保证，保障了购房者的权益。但是，政府也要对“购房者”同样制订相关制度，并提出多项要求，首先不能多占房，金融等部门对二次买房者实施首付控制，绝不能让“囤积炒房”现象发生，违者以“违反合同处罚”并以“税收”作杠杠，杜绝“炒房者”的投机行径。同时政府又允许规划一部分豪宅用地，让开发商“自由竞投”地价和房价不封顶，以满足“一部分先富起来”或者说进入“富裕阶层”的人买好房或建豪宅的消费市场，同时还强调开发商务必照章依法纳税，对过去暴利的开发商在征收税费方面要进行清算，不得遗漏。总而言之，从“最低生活社会保障者”、“农民工”、“中低收入者”到“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或“富裕阶层”都可以像“中药柜”一样，各得其所，各取所需，对号入座：给贫困户以“廉租房”；让中低收入户买“经济适用房”；工薪阶层购得起“限地限价房”；高收入者和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则可以自由选购城市高档“商品房”或建豪宅，使房地产市场纳入科学有序的轨道，有利促进社会”和谐和满足各阶层人士的需要。大家看看，市委和市政府作出这样的决策，有什么问题没有？
会议室里一时间又嘤嗡地响成一片。
像这样既科学合理又方面周到，既依法照章，又符合实际情况的决策，谁还能横挑鼻子竖挑眼呢？就是一贯对这主张持反对态度的人，也只得在真理面前表示服从。起码一时间发不出相反的意见。
赵强知道一时间，大家不会说出什么意见。因为这么大的反差简直叫人“茶壶里装元宵”，有货一时也倒不出啊。
但赵强还是想让大家和是吧心里的话倒出来的好，因为诗间事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在大家没有发表意见的前提下勉强的唯唯诺诺之后，他又说道，大家不急着表态，我们再安排个时间专门讨论，好吧。
三十九
赵强向他们说的意见，也就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在秦城市政府办公会议上再次安排进行讨论后，大家经过思考，觉得建陵市委和政府是从大局出发，而他们秦城打的是局部小算盘，再说这世上的小道理都是要服从大道理管的，尽管有一些同志想不通，但最后还是统一了认识，接着还要做许多文案工作，比如，土地批租竞投办法、房地产开发商与政府签定的“合同”样本、住房困难户租住“廉租房”、和购买“经济适用房”、以及工薪阶层购买“限地限价房”等相关条件，都要具体讨论个正确意见。还有上述操作的办法、表格设置和相关合同模式文本等，这就得由金晨、黄一民与秦城市的张副市长以及该市的国土、建设住房等相关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具体操作了。这里已经没有了领导们的事了。
秦城市委郑书记和市政府林市长则要陪赵强市长出去走走，继续调查研究，曹荣、孙雨和李郁芳也一起随行。
大家都挤在市里开来的面包车上，开车途中，赵强用微笑的口吻问郑书记和林市长，老郑、老林啊，你们说句心里话，对于大市（指建陵市）委市政府这个决策，你们心里有什么感觉？
郑书记五十出头年纪，比林市长稍年长，大过赵强许多，这時他以老资格的身份感叹道，不瞒你说，赵市长，大市的决定，无疑是无比正确的，是为人民和社会负责的一级党组织和人民政府的科学决策，事情本来就是要坚持这么做的，我们对于上级的正确决定，无疑是要不折不口执行的，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一想到全国各地，房地产问题，炒房归炒房，房价飙升了还飙升，大家都这么着，而且那里的地方政府都得益，房地产商都获得暴利，房奴越来越多，尽管中央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上也说了多次，要制止这个现象，媒体天天也在叫喊房价这么高怎么办，可是谁去认真纠正呢，就是广州市长在北京两会上表态，回去后就要把房价降下来，可是，当他回去后的那两天，市政府隔壁的土地竞投工作还是照常进行，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听到他采取什么特别有效的措施，土地竞投来钱，谁都要钱呀，有钱好办事啊，特别对解决民生问题，那是钱越多越好，也就越有面子嘛。再说，想想人家别的地方都那么做，已经习惯成自然，积重难返了，他们能改的过来么？若是别的地方还是老样子，我们这么干，不是吃亏大了么！所以，老实说，我这嘴上是服从了，可心里还是有些那个……
林市长也接着说，我想，市委市政府的决策，由于我们有优势的政治体制，是可以在大市范围内实施的。可是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这么做，我们先走一步，心里总觉得别扭。说实话，我也有像郑书记说的那样思想，怕吃亏。说完他又说，我们今天这样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