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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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青年时代-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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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志远突然暴跳起来,把摊放在自己面前的几张纸揪得乱七八糟,他拍案而起,怒吼道:“你觉得个屁!凭什么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结婚就结婚、想买房就买房、想生二胎就生二胎、他妈的,还要还要……”

    他一时焦急,舌头都打上了节,言语不畅起来,哆嗦了半天,继续吼道:“想离婚没门!”

    朱睿一直都很克制,哪怕陈志远吼成了一头狮子,但她仍然以柔克刚。

    她掏出手机来,点开微信,找到陈志远的头像点开来。

    朱睿把手机捉到陈志远面前,说道:“你也是想离的,不是么?”

    “你特么真是我见过的最矫情的女人!”陈志远一把把手机打翻,涨红了脸说道:“吵架的话能认真么!”

    朱睿深深吸着气,慢慢的吐出来,她站到窗前,看向远方。

    她抱着自己的两条纤长的胳膊,这几日她似乎越发的清瘦,锁骨突出来,脸颊有些微的凹进去,显得颧骨清晰。

    朱睿创造的这个氛围低温点,给了陈志远喘息的机会。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跳得很猛烈。

    他的手捏着那坨被揉成了一团的纸,深深吸了口气,陈志远将那坨纸丢到了垃圾桶里,仿佛丢掉了一个定时炸弹,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又有一丝偷偷的庆幸,陈志远觉得:这出戏结束了,虽然做的够真,但是好在结束了。

    “陈志远。”朱睿看着窗外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哎。”陈志远像军训时突然被教官点了名的新兵胆子一样,应的又快又乖。他扭头看向她。

    朱睿也转了过来,直直的看着他,说道:“我们离婚吧。真的。”

    “为什么呢?离婚的理由是什么?”陈志远突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说:“感情破裂?我们没有吧。婚姻过错?我也没有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咙有些发干,但他底气还是有的。

    朱睿抿起嘴唇来,她很清晰的说道:“上个星期我们吵完架以后,你就买了一张去杭州的高铁……”

    陈志远脑袋有点发懵,他下意识的回道:“你怎么老是把自己搞成克格勃的样子。”

    “12306,你登的是我的账号。”朱睿回道。

    陈志远一愣,他竟然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这个可笑的大BUG,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那我也没在那儿过夜,我当天就回北京了,我发了朋友圈给你看呢。”

    朱睿摆摆手,说道:“不说了,没意思。我没有落实你是婚姻过错方。否则的话,离婚协议书不会这么写。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可以认为是感情破裂吧。”

    “你这不是神经病嘛!”陈志远突然慌起来,他冲上去抓住朱睿的手臂,说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这么些年,你在家里说一不二,压得我都受不了了。我还不能稍微反抗一下!你就不能柔软一点儿么?感情是双方向的,我也是人!”

    朱睿的眼睛泛起了红晕,她似乎也在做着巨大的内心斗争,她纠缠上陈志远的目光,看着他。

    十年了,除了外在的样子,他的内在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变。

    她问道:“你总说我压着你,我压你什么了?是蛮不讲理还是河东狮吼了?”

    陈志远嘴唇抖了抖,还没有说出口,朱睿便接上了自己的话:

    “你是一个男人,是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的父亲。做一个跟我一起顶起半边天的男人,难道不应该么?工作上不求上进,我盯着你做提升,你就不愿意了?结婚以后你对家庭没有规划,我来做规划,你只要跟着走就行了,这也叫压力?”

    陈志远放开了自己的手,他听得心里极其的烦,离婚的恐惧与自尊被碾的羞愤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盯着你么?如果你能担起责任,能够多想一步,走快一点,我至于要拿着鞭子抽你么?”朱睿也说的激动起来,她两只手突然在空中抖动了两下,仿佛执起了鞭子,说道:“我跟你在一起,就像你妈!”

    “够了!”陈志远的情绪临界值已到,他叉着腰指着朱睿说道:“我跟你就是三观不同!”

    人的情绪一旦被点燃,就事论事便就成了奢望。

    被刺激到的陈志远反击道:“我要是有你妈那样的妈,我也斗,也激进,也没安全感!这些都是你的劣根性!你跟我在一起,原本可以过得很惬意的,但你偏注意不到,注意到也不改,是你自己的劣根性难改,还要怪到我的头上!”

    朱睿的眉毛抖动了起来,显示出她的情绪波动,她冷笑着说道:“不可理喻!作为男人,你简直失败!”

    “失败?我娶你的时候我可不失败!这么多年了,倒失败起来,陈太太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那就离啊,分开,我祝你雄起!”

    “离就离!你一个贬值的女人都不怕,我怕个屁!”
………………………………

第六十七章 换本儿

    无论按哪套逻辑去思考,陈志远都没想过会真的走到离婚这一步。

    甚至于昨天跟朱睿叫嚣完以后,当了她的面改签了车票,包括一早开着车到达民政局,取了号坐到大厅里,他都觉得好像在看一出别人的戏。

    直到拿到了红色的新本子。他才感觉身边的云雾褪去,一切清醒了起来。

    陈志远反复看着那个红本子,发出了有些愚蠢的三连问:

    “这就完了?”

    “离婚证不是绿色的么?”

    “不是说有劝离调解的么?”

    他眼神有些直愣,问的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眼神变得跟他一样,只是那小姑娘更警觉一些,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朱睿向后退了退,凳子在地上划出了声响,她将证件收好,站了起来。

    陈志远见她走了,慌里忙慌的把东西塞到包里,追了出去。

    朱睿并没有走远,她站在车门边等他。

    “出你下午的车,我送你。”朱睿说道。

    “不用,这车现在也不是我的了。”陈志远脑子里乱七八糟,但自尊支撑着他站得笔直,他掏出香烟来,点了一根。

    已经快七年了,从朱睿备孕生陈方隅那时候,他就戒了烟,但昨天一晚上他就在小区的花园里,抽了整整一包。

    朱睿看着那闪动的火花,准备说话,但她张张嘴忍了下去,她说道:“家里的东西,你这个月之内搬走就可以。”

    陈志远吐了一口长长的烟雾,说道:“怎么跟孩子们说?”

    “我来处理。”

    陈志远突然抬起眼皮,眼睛里亮晶晶的,他苦笑了一下,有些恳求的说:“先别跟孩子们说吧。缓缓,反正……我也不常回来。能瞒住。”

    朱睿侧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陈志远走了过去,敲了敲车窗。等她一个回复。

    朱睿知道他的意思,把车窗落下去,点了点头。

    “走了。”朱睿给车子打上火,关上车窗,有些冷漠的将车开走了。她看着后视镜,陈志远的一直在看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看着那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脑子里特别的空白,这段路也不熟,朱睿只是机械式的条件反射的让车在路上。在右转道上就右转,在中间道就直行,在左转道就左转。

    慢慢的,她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她把车靠在路边,打了双闪,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陈志远也在民政局门口,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除了没有声音,眼泪鼻涕一样不少。

    他恨恨得从包里掏出那本尚在热乎中的离婚证,撕了个粉碎,扔到垃圾桶里。仍旧觉得不解恨,他突然大力的开始蹬踏垃圾桶,木制的栅栏经不住,断裂开来。

    “哎哎,同志!你这是干什么!”门岗亭里的保安和一个穿着橙色背心的妇女一起跑了过来。

    橙色背心妇女看了他的样子,似乎很有经验一样,说道:“年轻人,看开点。错过就放过,不要执念!”她竟然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手帕,抽了一张来递给他。

    陈志远接过来,胡乱揉了一把,转身要走。

    那橙色背心又把他拦住,说道:“损害公物,罚款一百。帅哥,不好意思哦。我也要吃饭嘞。”

    陈志远在身上摩挲了半天,最终从手包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来砸了过去。

    他没有去高铁站,而是打了车,往远在工业区的老宅奔去。

    一回到老宅,陈志远就开始后悔起来。

    这个地方处处充满了过去的回忆。

    墙上还挂着他们新婚时拍的照片——照片里面的两个人都是最青春洋溢的样子。

    这一套照片当时拍的是影楼最贵的套系,室内的全是韩式实景,外景是在国内有名的一家主题乐园拍的。放到现在仍旧不过时。

    那时候,他只想把最好的都给朱睿。尽管朱睿从没有开口要求过他,但他是心甘情愿,并自我陶醉的。

    屋子里的家具是纯白色的,客厅用的瓷砖,房间里用的实木地板。装修的钱是父母出的,但主意基本上都是朱睿拿的。

    当初,他妈妈很喜欢她,第一次见面就包了8888的大红包,给足了面子。陈志远抱着老妈直竖大拇指。

    厨房装修的最实用,操作台很大,是朱睿要求的。他一度很享受朱睿的厨艺,却没有想过她是怎么练就这一身手艺的。

    陈方隅也是在这里出生,因为父母亲的帮忙,他们两个并没有过得太辛苦,准确的说是陈志远并没有过得太辛苦。而朱睿似乎就是从孩子出生那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她开始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没事儿开始给他洗脑,谈奋斗、谈理想、谈未来、谈榜样。

    他推开书房的门,时空仿佛穿越了一般:陈志远看到他皱着眉头伏在案上,朱睿抱着陈方隅盯着他背单词,跟他做情景对话;

    他推开卧室的门,又看到朱睿把他从电脑上揪下来,扔给他一本《活了一百万次的猫》,让他给儿子读故事;

    他扭身走回客厅,又看到朱睿在茶几上摊了一堆楼盘的宣传物料,指着他说:不管怎么样,最多两年,学区房必须拿下!再晚就亏大了!

    他颓唐的倒在沙发里,觉得心痛的厉害。

    整整一夜他没有挪过位子,只是躺着,不吃不喝。当屋子由明亮变得漆黑、再由漆黑变得明亮之后,他被电话铃声给惊醒了。

    公司的HR给他打来电话,因为没有请假,对方表达了担心之后,给他记上了旷工。

    “我不干了。”陈志远说道。

    对方都准备挂电话了,被他的态度给惊到了,对方还算是比较有见识的HR,她平静的说:“陈工,你家里如果有事的话,按流程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他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掐掉了。

    陈志远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把窗子都打开来,散了屋子里的烟味儿。打开美团来叫了份外卖,他又点起一根烟,打开手机给兄弟李峰发了个信息:兄弟,我离了。
………………………………

第六十八章 蝴蝶效应

    海鲜自助餐厅里。

    冯楠把半罐子盐都洒在了刚刚摊在烤盘内的五花肉上。她哦呦一声,赶紧拿勺子往外舀,引得服务员频频侧目。

    “别弄了,”李峰喊过服务员来,指了指惨不忍睹的烤盘,说道:“不好意思,麻烦给换一张纸。”

    服务员一脸不情愿的吊着脸。

    向来冯楠是极不愿意麻烦人的,往常这些时候她肯定要羞红了脸,连连抱歉。但这段时间在沪上常驻的经历,也让她对服务有了新的感受。

    她虽然还在抱歉,但转头就跟李峰说:“小城市服务意识还是不行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她们店的盐罐子有问题。她这个样子客人多难堪啊。”

    等到那人又换了新的纸来,冯楠冷冷的说了句谢谢,跟李峰嘀咕了一声:下次再也不来了。

    李峰到是无所谓,重新把五花肉摊好,李小满在一边逞能,什么都要插手。李峰也由着他,夫妻两个如今和李小满聚的时间都少了,偏爱他偏爱的厉害。

    李小满有模有样的学着李峰的样子——放菜,撒盐,撒孜然粉,拿着木头铲子炒来炒去,乐的咯咯笑。

    李峰趁李小满玩乐之时,脸色平复,笑意丧失的说道:“我跟你讲个事儿……”

    冯楠一阵紧张,她小猫似的眼睛瞄着他,又警觉又担心又好奇。

    李峰让她放松,说道:“不是我的事儿。”

    “哦,”冯楠放松下来,她抢过李小满手中的盐罐子,担心像刚才那样把整个盖子抖掉,她瓶身和瓶盖各抓了一半,示意李峰继续。

    “远儿……跟朱睿离了。”

    “啊?!”冯楠大吃一惊,整个盐罐子掉进了烤盘里,李峰赶紧捡出来,他脸色也很沉,没继续说话。

    “真的假的?”冯楠简直难以致信,手僵硬的停在半空,长大了嘴,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叹道:“怎么可能!”

    “真的。”李峰叹了口气,说道:“远儿后悔了。”

    “那离什么啊!这两个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冯楠想了想又问道:“是不是那个事儿被朱睿发现了啊?”

    李峰点点头,又说道:“最多是个导火索。他们两个的问题啊一直累积着,刘雯只是给他们个机会点爆了。”

    “那他跟刘雯到底有没有事儿啊?”

    “能有什么事儿啊,”李峰摆弄着筷子说道:“远儿啊,你别看他长得帅,其实不算个花心的。追他的人多,他正经谈了两个,最喜欢的那个后来还把他给甩了。真的,他不算花花公子。”

    “那解释清楚呀,怎么能离呢,俩孩子呢!”冯楠一边说一边看向李小满,李小满正在搅动着菜。

    “糊了糊了。”冯楠赶紧把菜和肉都捞出来,却又没吃的心情了。她说道:“朱睿这回肯定恨死我们了,以为我们跟陈志远串通一伙的骗他。”

    李峰耸耸肩,意思这也没办法,又说道:“还是太冲动了。远儿给我说的时候,刚开始还挺激动。后来都哭了。说朱睿心狠。”

    冯楠这一听不乐意了,她到底是个女人,她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这话不应该哦。有贼心没贼胆,也是个贼,他撇不干净的。真要是有情感洁癖的人,是接受不了的。朱睿又不是弱鸡,她一生气后果可不得严重嘛。”

    “婚姻到底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李峰说道:“夫妻两个人的问题盖不住,盖久了感情就没了。什么桑海沧田都经不住期待与信任的丧失。”

    冯楠点点头,她指了指烤糊的菜,李峰便夹起一筷子丢到嘴里,食之无味。

    “陈方隅和陈音希跟谁了?”

    “朱睿。”

    “可怜两个孩子了。”冯楠同情的甩了甩头。

    “妈妈,”李小满突然问道:“什么叫离婚?”

    冯楠瞟了一眼李峰,随意糊弄着李小满说到:“等你长大告诉你。”

    “以后当着孩子面不能乱说话了。”冯楠吐了吐舌头。

    这顿饭吃的不开心,作为独生一代,她没有兄弟姐妹。很容易把一些生命中的老友当作兄弟姐妹的替代,想象着老去了之后,孩子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们这些老友们,是要在一起相依为命的。

    这几个月和朱睿的关系近了很多,再加上陈志远和李峰的关系是实打实的铁,她对这个家庭的认知一直是很亲近的。如今,就像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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