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宁池鱼疯了,要随便嫁个人,以求离开仁善王府。
沈知白可不傻啊,尤其是关于宁池鱼的事情,他立马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池鱼的事情?”
“……”沈故渊眯眼:“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问我这个?”
“你要是没有伤害她,那你不想她嫁人,她定然是不会嫁。你说一句又有何难?”沈知白道:“除非你和她这段时间是有了矛盾,所以现在想让我出头。”
认路不会认,心思倒是挺清楚。沈故渊吐了口浊气,很是不耐地挥手:“她明天就成亲,你要是心思这么多,那你就站着看,我也没话说。”
“三皇叔。”沈知白皱眉:“池鱼很喜欢您,您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点?”
身子一震,沈故渊讶异地看他一眼。
喜欢吗?难道宁池鱼当真是对他动心了,所以才听信郑嬷嬷的鬼话,给他下药?
这也不成啊,他又不会有姻缘,与人缠绵已经是大忌,还能与人定下终身不成?
摇摇头,沈故渊道:“我只是想帮你一把,别的没什么。”
深深地看他一眼,沈知白摇头:“告诉我地址吧。明日,我自己去。”
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沈故渊撇嘴,拿了笔把那宅院的位置写给他,然后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一句:“一定要去。”
“放心吧。”沈知白道:“我不会让她乱来的。”
有这句话,沈故渊心里微松,回府又去找了郑嬷嬷。
“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看人拜堂。”
郑嬷嬷看他一眼,冷漠地道:“主子既然主意已定,那咱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没什么说的。”
说着,抱起旁边的洗衣盆就要走。
一股子药香,混着血腥的味道从那盆子里飘出来,沈故渊皱眉看了一眼,看见那熟悉的花纹,脸色骤变。
这是那晚的床单,怎么会还在?
郑嬷嬷神色平静,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把这床单往院子里架起来的竹竿上一挂。
“刷”地一声,丝质的白色床单在竹竿上展开,暗红的血痕,一滩又一滩,像绽放的牡丹,触目惊心。
“你故意的?”沈故渊声音里已然带了杀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
郑嬷嬷娴熟地理着床单,头也不回地道:“您法力高,我不过是个管百草的小仙,您自然是可以朝我动手的。只是,怎么就突然要动手了呢?主子看见这东西,觉得生气吗?”
生气?沈故渊咬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气,只是心里揪成一团,呼吸都觉得困难。
雪白的肌肤,艳红的血,还有人在他耳边那一声声的哀鸣。这些他本以为回忆起来会很痛快解气的画面。如今简直是蚀骨噬心!
怪不得宁池鱼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原谅他呢,那一晚上之后,她怕是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了,像沈弃淮一样,能轻易原谅的,往往都是绝对不会原谅进而觉得原不原谅都无所谓了的人。
她是不是已经……恨透了他了?
莫名地觉得心慌,沈故渊抬眼看着郑嬷嬷问:“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郑嬷嬷回头看向他:“主子要老身帮忙做什么?”
“帮我……”艰涩地开口,沈故渊抿唇:“帮我让她原谅我。”
“然后呢?您得到了这个可怜的爱着您的姑娘的原谅,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您的任务,然后继续无视她的感情?”
“……”
“还是说您想通了,觉得池鱼姑娘很可爱,想和她成一段姻缘?”郑嬷嬷低笑:“若是后头这种,老身可以帮忙。若是前头那种,主子您法力无边,自己看着办即可。”
深深地皱眉,沈故渊道:“人神不可相恋,你知道你自己在撮合什么吗?”
“我知道。”郑嬷嬷笑了笑:“但您又知道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沈故渊眯眼。他想要什么他自己难道还不知道不成?他想重返月宫,想继续当逍遥自在的神仙,想接好老头子的位子,替他好好牵红线。
至于宁池鱼,可能是因为他在人间,感染了人的情感,所以,有那么一点,就一丁点在意她。
而这一丁点,还多数都是郑嬷嬷的药捣的鬼。她是他第一个女人,肌肤相亲,就算是恨意滔天,他也没能忍住,沉迷于她的身子,差点不想离开。
这跟凡尘间痴男怨女们的情况可不一样,压根不是喜爱,只是对欢好的迷恋罢了。
“你不帮忙便算了。”沈故渊转身回屋:“别再插手也好。”
说罢。关上门。
主屋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是长案上的观音像被宁池鱼撤走了,她还没来得及补上个新的摆件,看起来空空落落的。旁边的台子上放着个粗糙的、泥捏的错别“卍”字,上头一根红绳,弯弯扭扭地从台子边缘垂下来。香炉里没有点香,四周都隐隐还有一股子药香没散。
沈故渊想,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不仅可以控制人,连神仙也不放过。
这样的环境里,他肯定是睡不好觉。左思右想,等到天黑,还是偷偷溜了出去。
宅院里。
池鱼打了个呵欠,看着面前的叶凛城问:“你还不回房休息?”
叶凛城挑眉,凑近她,轻佻地道:“你我好歹马上就是夫妻了,不同床共枕相互了解。到时候拿什么骗人?”
池鱼一脚就将他踹下了床:“别说这些没用的,休想靠近我。”
“嗳,这还不相信?”叶凛城倔强地又爬上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信不信那三王爷现在就在咱们房顶?”
浑身一凛,池鱼僵硬了身子。
叶凛城立马伺机将她压在床上,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真香!”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池鱼却不敢有什么抵触,任由他压着自个儿,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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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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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叶凛城压根就是吓唬她玩儿的,屋顶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身下的人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瞧着就很好欺负。
于是,他更加放肆地靠近她,一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药香,一边小声道:“你表情别那么死板!还说要我机灵呢,你自个儿瞧着就傻兮兮的,三王爷那么聪明,等会露馅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池鱼愣了愣,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有人这么压在她身上,她就觉得恶心,抑制住自己想推开人的冲动已经花了很多力气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陪他演?
叶凛城也察觉到了她的抵触,却没多想,只以为是姑娘家害羞,于是痞里痞气地道:“想不想轻松点?”
池鱼皱眉看着他:“怎么轻松?”
“你夸我一句,我就教你。”
池鱼:“……”
深吸一口气,她心里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三遍,然后笑了笑看着他道:“你今日甚是俊朗。”
“有多俊朗?”叶凛城挑眉:“来个比方!”
池鱼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满眼仰慕地道:“俊朗得如昼中骄阳夜中月,无人能出你之右。”
叶凛城甚是满意地点头,手臂撑着床,离她远了些。两人姿态依旧缠绵,但身子压根没有任何触碰。
池鱼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捂着自己良心的手。
于是,沈故渊当真到这主屋屋顶之上的时候,揭开一片瓦,就看见了床榻上两个缠在一起的人,黑色的衣袍同那一身红白的裙子搅合在一起,像痴缠的蛇。
脸色“刷”地沉了下去,沈故渊几乎是没犹豫,立马一脚踩踏了这结实无比的屋顶。
“哗啦…………”
瓦片和着灰尘一起往下砸。叶凛城反应极快,抱起池鱼就飞身让到一边,抬眼却见那尘土之中,有人缓缓落下来,眉目间冰封千里,周身都是杀气。
这场景宁池鱼很眼熟,只不过上一次她是跟着踩踏人家屋顶的,这一回,轮到她的屋顶被踩踏了而已。
“三王爷?”看见他,池鱼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先前叶凛城就说了他在上头嘛,所以她只挑眉喊了这么一声。
然而叶凛城可惊着了,随口说屋顶上有人,怎么还真就冒出个人来啊?还还……还把屋顶给踩踏了!要不是他反应快,腰上的骨头都得给砸碎喽!
“不好意思啊,路过,脚滑了。”沈故渊嗤笑着开口,眼里的嘲讽如针雨一般,一根根地往叶凛城和她身上扎:“打扰两位的好兴致了。”
池鱼笑了笑,没吭声。叶凛城却是眼珠子一转,吊儿郎当地把池鱼往自个儿怀里一拽,抱紧,然后抬头冲沈故渊笑得白牙闪闪:“三王爷下次走路可小心点啊,屋顶很不禁踩的,走大路最好。”
盯着他这动作,沈故渊慢悠悠地走过来两步,修长的手缓缓抬起来,拉住了宁池鱼的胳膊。
“两位明日才成亲,今日便这般亲近,是否不太妥当?”
池鱼身子一僵,叶凛城却是直接伸手抓住了沈故渊的手臂,嬉皮笑脸地道:“我与池鱼一向没什么顾忌的,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这好像也不该您管吧?”
“哦,是吗?”沈故渊扫了一眼他穿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冷笑道:“要是两位之间早就发生过什么,那这会儿怎么这么墨迹,衣裳都没脱啊?”
池鱼有点难堪,轻轻捏了捏叶凛城。后者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好像是在让她安心。
“为什么没脱,不是得怪您吗?”叶凛城笑道:“您赶得巧啊,刚要解衣裳,这屋顶就被您踩踏了。”
沈故渊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
“你信不信,与我们有什么干系?”池鱼开口了,转过头来,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我夫妻二人的房事,也需要您来指点一二不成?”
沈故渊勾唇,眼神却是冷冽,盯着她,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洞:“宁池鱼,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是吗?”池鱼笑了笑:“您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仿佛看得透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然而,您也该有算错的时候。”
“我怎么可能算错。”沈故渊嘲讽地道:“你难不成还真能……”
话没落音,眼前的女子突然垫脚,一把拉下叶凛城的衣襟,仰头就吻上了他的唇。
剩下的话统统死在了喉咙里,沈故渊脸色难看得很,大步上前,伸手扯开这两人就给了叶凛城一拳头。
叶凛城突然被人亲吻,本就傻了,还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这拳头极重,打得他毫无防备地就吐了血,哭笑不得地抹了抹嘴角看向眼前这暴怒的男人:“她亲我,你不打她,怎么反而来打我?”
沈故渊二话没说,袖子里的红线如雨一般飞出,带着杀气,直直地冲他而去!
“不!”池鱼吓着了,她瞧出来了这些红线里头的杀意,叶凛城身上还有伤,压根躲不开。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身冲上去,速度竟然比那些红线还快,一把抱住叶凛城,将自己整个背用来挡在他前头。
叶凛城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低头,就看见宁池鱼咬紧牙关,脸上带着一种赴死的悲壮。
她的手臂死死抱着他,力道很大,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死了一样。
怀里被塞得满满的,叶凛城突然就觉得很踏实。
这种踏实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漂泊江湖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这么拥抱过他。他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能有个姑娘在家里等他吃饭,给他一个像这样的拥抱,余生足矣。
没想到现在,这种感觉竟然提前有了。
叶凛城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池鱼却是紧张得很。她太清楚沈故渊的实力了,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抗衡的。连沈弃淮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更别说这个半死不活的叶凛城。好歹是来帮她忙的,不能让人就这么死了。
然而,紧张地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达她的背上。
池鱼眨眨眼,缓缓回头看了看。
沈故渊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低着头,白发有些凌乱,表情隐在阴影里,压根看不清楚。但他袖子里刚飞出来的红线已经不见了,杀气也没了,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
“他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他低声问。
池鱼歪了歪脑袋,勾唇道:“是啊,他是我的夫君,我可不能守寡。”
“你不喜欢他。”沈故渊道:“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你算错了的地方。”池鱼笑得很开心:“你总觉得自己能看透人心,可是您当真看得懂女人的心思吗?认识的时间短就不会喜欢吗?我就挺喜欢他的,而且将来,说不定会越来越喜欢。”
叶凛城深深地看她一眼,从她背后抱紧了她。
池鱼忍着,一心应付面前的沈故渊:“说起来,有件事要跟你道个歉。先前你来给我说了对不起,那我也给你说一句吧,礼尚往来。”
“对不起,我不该毫无自知之明地爱慕你。”
心口一刺,沈故渊抬眼看她,眉心微皱。
她这话说得没有错,凡人爱慕天神,本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可现在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般让人难受呢?
“你不说一句没关系吗?”池鱼挑眉。
沈故渊没有看她,眼睛盯着地上,看起来满不在意。
池鱼笑了笑:“也罢,你一向怕麻烦,自然是不屑于说废话的,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咱们两清。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日还有事要做。”
“宁池鱼。dash;你的感情,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吗?”
郑嬷嬷不是说她喜欢自己吗,这才过了多久,就要放弃了?
“你这个人。”池鱼失笑:“先前不是你总嫌弃我,说我感情拖拖拉拉,拿得起放不下,诸多牵挂吗?现在我学果断了,你怎么还是不满意?”
“还是说,你也是男人中的贱人,不愿意接受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放弃你?”
沈故渊沉默。
池鱼眼里讥讽之色更浓,拉起叶凛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反正这房间住不了人了,王爷爱站多久站多久,凛城,咱们换个地方睡。”
“好啊。”叶凛城呛咳两声:“你等会替我揉揉胸口,还疼呢。”
“好。”
两人携手出门,留下满屋的狼藉,和一片狼藉之中狼狈的沈故渊。
沈故渊觉得心口像是有团火在烧,烧得他难受,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浇灭。看一眼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他有点茫然。
以前的宁池鱼,是活在他掌心里的。被他护着的同时,也被他掌控得死死的,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知道。
而眼下的宁池鱼,已经游进了江河大海,要去哪里他不知道,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词来形容…………嫉妒。
是嫉妒了吗?沈故渊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怎么会嫉妒人呢?他可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天神啊。
然而,一想到宁池鱼的身子会被别人触碰,他就觉得万蚁噬心,恨不得开个杀戒。那是他的,别人凭什么来碰?!
眯着眼想了想,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眼睛突然一亮。
池鱼没能睡好觉。原因之一是叶凛城非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一整晚都没能合上眼。原因之二,就是脑海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