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绣卷- 第16部分

　　　　他猛地往前迈了一大步脑袋凑近芷容，几乎与她面贴面。“三姑娘还是不要装傻了吧，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你手快及时把蛇扔进了水中，但若是想捞，也不是难事！”

　　　　芷容一听这还得了，这个家伙上一世摆了自己一道，这一世又来搀和她的事。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芷容往后退了一步，扬起下巴冷着脸道：“程公子难不成想管我们白府的家事？”

　　　　就算是岳北城也没资格插手白府的事，更何况是身份不明的程子轩。而且，他也不姓程。

　　　　“这脸变得真快！”程子轩也往后退一步，又恢复了冷漠的脸孔哧道：“果然天下的内宅都是一副德行，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跟你们唱戏。”

　　　　“这样最好！”芷容转身间狠狠的瞪了程子轩一眼。只要这个家伙别到处乱说，她便也不想当下危急时刻多出一个仇人来。

　　　　芷容走出一段路再回头望去，假山边的人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姓金的，咱们还不算完！

　　　　正堂里，老祖宗板着脸坐在中央，手边放着一盅热茶一口都没动。几位夫人坐在两边，个个脸色深沉。二夫人花氏还不断的抹着眼泪，不时的发出嘤嘤的哭泣声。

　　　　被救上来的毛氏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堂中央，冰冷的水珠挂在头发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她唇色发紫，脸色发青，身子抖动个不停。口中哼出痛苦的呜咽声，已然是个半死的状态。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老奴竟然把咱们二姑娘拽到水里！今日若不处置你，我白府的规矩全成了摆设！”

　　　　崔氏又狠拍了一下木桌，伸手指向毛氏怒斥：“说！你为何要把二姑娘推下水？是有人指使，还是另有原因？”

　　　　毛氏哆哆嗦嗦的根本没办法发出整个字儿的音。呜呜呜的让人心烦。

　　　　芷容进来时正瞧见这样的情形，大步上前给老祖宗和各位夫人行了礼随即便哽咽的跪下，悲怆的哭道：“老祖宗治我的罪吧！”

　　　　老祖宗诧异问道：“你有什么罪？”

　　　　“容儿，莫不是你让毛氏把云儿推下去的？”崔氏高声尖叫着质问，同时快速的走到芷容身边，一把拧过芷容的身体，眼睛暴突出来，阴森森的带有哄骗似的道：“说，是不是你？说实话母亲不会怪你！”

　　　　堂上的人瞬时冷抽了一口气。二夫人忽地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芷容，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六娘则只觉得莫名其妙，沉默的观察。

　　　　芷容惊恐的盯着崔氏，脑袋如拨浪鼓一样一个劲儿的直摇：“不是我，不是我！”

　　　　“哼！”老祖宗则面色沉稳，厚重的声音问道：“三丫头有什么事儿细细的说来，愣在那干嘛？”

　　　　崔氏不得不放开芷容，坐了回去。

　　　　芷容向老祖宗深深的叩首，“老祖宗都是容儿的不好，前些日子我去夜香房找两个丫头回去，恰巧碰见毛大娘毒打她们。我一时救人心切，命秋蓉打了她。本以为这是她错在先，我即罚了她也没错，更何况她言语里有侮辱主子的词儿，应该有悔意才是……”

　　　　她顿了顿，又抹了一把眼泪。白老太太微微的侧过头示意司芳。司芳立刻会意，抽出一挑丝帕来到芷容面前，扶起她，用丝帕给芷容擦眼泪：“三姑娘莫哭，坐下说吧。”

　　　　司芳带着芷容到四娘旁边，又安慰了几句才回去。

　　　　“我原以为她必定是被刚出院子的。可约莫半月前，却被派到了我的院子。我看她还算老实，便也不留意。可是，没几日她便整日的吃酒，打牌，还借着我的名义去丝织房拿料子。”

　　　　毛氏背着芷容去那料子，本以为是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早就被春华和秋蓉盯死了。

　　　　她现在趴在地上，上下两排牙齿不断的打折冷颤，心里头恨极了芷容，却没有力气说出口，真真是煎熬的很。

　　　　崔氏厉声喝道：“容儿不要说些不相干的事来！快些把刚才二丫头落水的事一一道来！今儿不说清了……”

　　　　白老太太慢悠悠的接过司芳递过来的茶盅，轻轻的在茶面上吹了一缕气，刚到嘴边，又立刻移开，将茶盅拍到桌上，茶水晃晃悠悠溢出了不少。

　　　　“司芳！这茶怎么泡的如此热？”

　　　　司芳连忙上前跪下低声道；“老祖宗赎罪！”

　　　　“起来吧。你须得记得莫要仗着我平时宠着你，便不把我放在眼里！”白老太太眼睛瞥向崔氏，又移到毛氏身上。

　　　　“司芳不敢！”司芳起来，低着头回到了白老太太身后。

　　　　崔氏的声音因为白老太太的话戛然而止，她自然是听出那话是在指桑骂槐。

　　　　芷容见机继续道：“我本是想老祖宗和母亲平日里诸多操劳这样的事，还是我自个儿处理就好。谁知今儿个我正要带着她去丝织房对峙，在水塘碰到了二姐姐，这才发生了落水的事儿。”

　　　　芷容又跪下来泣道：“都是容儿的不好！”

　　　　“老祖宗，这婆子可是会水的。许是她怕别人知道她干的坏事，便要把二姑娘拉下水去好来陷害三姑娘，却没想到自己也掉了进去。这呀，就叫做自作自受。”四娘慢声细语的道。

　　　　白老太太微微点头：“有些道理。”四娘那句‘婆子会水’十分重要，而她讲的也是事实，不过毛氏只会一点点狗刨而已。

　　　　崔氏哪里肯这样放过芷容，回头喝住四娘：“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这婆子可是容儿院里的人，你又知道多少？”

　　　　四娘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只轻飘飘的甩出一句：“她只来了几日，可不是三姑娘调教出来的。”

　　　　不是三姑娘调教的，是你崔氏调教的。你崔氏调教出来的非奸即盗，好吃懒做，谋害主子。这些话不用四娘明说，老祖宗心里自然都清楚。

　　　　崔氏气的硬生生的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定了定神还想就发作却被白老太太的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媳妇，翠莲、翠缕是你调教的，这婆子也是你送过去的。几个奴才都出了事，你心里不舒坦硬逼容儿认罪，老太太我虽老了却没有如此偏袒奴才的！”

　　　　白老太太一脸怒容，语气也毫不留情的责怪。

　　　　“老祖宗，儿媳妇不敢！只是这事儿不能全听容儿一人所言。”崔氏慌忙站起急急解释道。心里早把四娘和芷容骂了一万遍。

　　　　白老太太却不以为意的哧道：“吴达和这婆子犯上的事儿我听司芳讲过，当时本想将他们赶出去。你又说要给容儿添个人手。我本不想答应，就是怕她对容儿有恨，闹出什么事儿来。媳妇，如今出了这事你还替他辩护？”

　　　　崔氏一怔，手心全是涔涔的冷汗。老祖宗这是在怀疑她拿了吴达的好处，别有用心的安排两人进芷容的院子。

　　　　“老祖宗。”老祖宗的近身婆子王嬷嬷进来请安道：“二姑娘说话了！”

　　　　十几道目光刷刷的投过来，王嬷嬷道：“二姑娘说当时两人一起看鱼，，三姑娘离得很远。却没想到这婆子突然拉住二姑娘的衣服，二姑娘力气不够便被她拉了下去。这恶毒婆子在水里时还把她往下按！”

　　　　前面话为芷容洗脱了嫌疑，最后一句足以定了毛氏的死罪，也足以让崔氏无话可说，更不敢再说。

　　　　芷容暗忖：人在水下时自然是想着求生不会管身份高低，当时水里太冷，毛氏腿抽筋，自己都顾不过来，自是不会去救芷云。

　　　　芷云便会以为毛婆子要害她。

　　　　“好了，事情都明了了。将这婆子杖责三十，让吴达带回去，日后两人再不得踏进咱们府里！”白老太太转而对崔氏冷冷道：“媳妇儿，你看如何呀？”

　　　　崔氏低下头弱弱道：“全听老祖宗的。”

　　　　还能反对么，再说反对的话恐怕会被老祖宗骂死。

　　　　她目光移到芷容身上，目中火苗噌噌燃起。对方则还给她一个无辜、委屈的眼神。

　　　　崔氏气的咬牙暗道：三丫头啊三丫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老祖宗对崔氏产生了极大的不满。对四娘的喜爱增加了一些。芷容的院子又能恢复平静，也是她该真正立威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芷容心情大好，不禁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子。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却没持续多大一会儿便被人打扰了。

　　　　“三妹妹。”岳北城打前面过来招呼她道。

　　　　最要命的是那个程子轩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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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章　又有好戏看了

　　　　**答应亲们的周六晚上这章现在才弄完，呜呜好困哦，明天还要早点起来**

　　　　程子轩礼貌的朝芷容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一丝的异样。岳北城脸上还是嵌着如以往一样的温柔，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芷容所做的事。

　　　　“三妹妹没事吧？我刚听赵管事说二妹妹被推下水，还连累了你。”岳北城关切的问道。

　　　　这话中透露着诚恳的关心，芷容更加感动的是，落水的人是芷云，岳北城却问她是否有事。这待遇显然是不一样的。

　　　　“我没事，事情都查清楚了。是那毛氏推得二姐姐想嫁祸与我。”芷容气定神闲的说着假话，脸不红不白。

　　　　而对面的程子轩则嘲讽的嗤笑一声：“三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他拍拍岳北城的肩膀微微一叹：“你眼光果然独到！”

　　　　岳北城不明所以的皱皱眉，这话里的贬低意思他听得明白，却又猜不出缘由。不过他既然答应过芷容要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护着他，便不会随便猜疑，更不会尽听别人的话，就算这人是自己的挚友。

　　　　“兄长这是要去看望二姐姐？”芷容瞟向程子轩，有些疑惑。那个人没有必要去凑热闹吧。

　　　　岳北城点头回道：“是，程兄弟要出府，我们便一起走一段。”

　　　　这是向芷容解释，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岳北城走后，就只剩下芷容和程子轩两人。芷容压根不想和这个人说一句话，便绕过他走。

　　　　在经过程子轩身旁之时，耳畔传来一声清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芷容蓦地停下，微微侧过头，狠狠的瞪着身旁的人，他竟然看出了自己隐藏的担忧。“小女子真是不明白程公子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想说，何必拐弯抹角呢，不妨直说，痛快一些。”

　　　　程子轩嘴角微扬，并没有侧头，而是很是不在意的道：“你可以放心，我这个人向来最不喜欢管别人的家事，所以也就不会去告诉岳兄他口中善良柔弱的女子是个蛇蝎美人。”

　　　　最后四个字故意咬的很重，同时他睨了芷容一眼玩味道：“程某只是觉得日子太过乏味，喜欢看戏罢了。三姑娘还有什么戏码就赶紧都上来吧，如果不好看，程某可能会弃子儿！”

　　　　看戏？他来白府只是为了看戏？打死她也不信。这个人既然能成为安郡王的座上宾，身份必定不一般。他隐姓埋名成为岳北城的朋友，不可能只是为了看戏！

　　　　切，当我白芷容三岁孩子，我可是知道你真的姓氏。

　　　　“既然是如此程公子最好安安静静的看！”芷容冷冰冰的甩下一句，径直走了。

　　　　一路上，她气得牙痒痒，好个程子轩，也忒嚣张了。居然把她当玩物了。等着瞧，看谁玩死谁。

　　　　芷容回到院子已经是午饭时候，刚踏进院子，几个婆子和小丫头便用余光偷偷的瞄她。全府上下都知道今儿个毛氏以下犯上被处置了。

　　　　府中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伺候自己的主子，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个儿。

　　　　所以芷容院子里的人也有所收敛，一个个的闷着头见到自家姑娘都点头哈腰的。下人们可不傻，翠莲被卖，翠缕被抓通奸，如今可是毛氏又推主子下水！

　　　　这几个有地位的奴才犯了事都要严惩，何况是她们这些没有地位的。

　　　　赶巧的是，大厨房和浣洗房的小丫头都在这时候过来送饭、送洗好的衣服。

　　　　芷容尝了一口饭菜，太咸。每次大厨房的饭菜菜式倒是很像那么回事，青菜，肉菜搭配齐全。

　　　　只是分量很少，味道也十分的咸。目的就是让芷容吃不下去还吃不饱。

　　　　“啪！”芷容将筷子排在饭桌上，把那个送饭的小丫头叫过来冷着脸呵斥道：“你这是给姑娘我送的饭？”

　　　　小丫头笑吟吟的答道：“正是为姑娘准备的饭菜。”

　　　　芷容不理她又拎起浣洗房小丫头手中托着的衣服，反复的打量后冷笑道；“这就是你们给我洗的衣服？”

　　　　小丫头同样是笑道：“是。姑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芷容将手里的衣服使劲儿的甩到小丫头脸上，高声怒喝：“你再瞪大眼睛好好瞧瞧，真是我的衣服？”

　　　　小丫头青着脸将衣服从脸上拿下来，淡淡的瞥了一眼，煞是不耐的从牙缝里挤出话：“这就是三姑娘的衣裳，婢子不敢说谎！”

　　　　“好。”芷容回到座位上坐下眯起眼睛：“你们都说带来的东西是我的。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大厨房的主厨是不是尝不出味道来，浣洗房的人是不是眼睛全瞎了，这么脏的衣裳也是洗过的？而且还洗出来一个大洞？”

　　　　大厨房的小丫头依旧嘴硬，哼道：“三姑娘，我们这饭菜也送了些日子，您一直吃得好好的，今儿又何必挑我们的理？”

　　　　“就是嘛。姑娘这衣裳一直都是这样洗的啊。”浣洗房的小丫头也忙为自己辩解。

　　　　“说得好。”芷容转而叮嘱院里的下人们：“她们两个的话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要是记漏了一个字，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出去！”

　　　　下人们想到前面那几个人的遭遇，心里直打鼓，便都应声答应。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芷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芷容不管她们向春华道：“把这饭菜装上。秋蓉把衣裳给姑娘我穿上。咱们这就去长寿亭那边走走。”

　　　　春华快速的将饭菜装好，秋蓉也帮芷容穿好了衣裳。

　　　　两小丫头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转身要走却被芷容喝住：“你们俩等一下，咱们正好一路走。”

　　　　两人虽不情愿却也不能违抗。

　　　　就这样，芷容穿着脏兮兮的，破旧的衣裳悠闲的走在去长寿亭的路上。旁边跟着春华和那两个小丫头，还有院子里颇有些地位的婆子。

　　　　几个人一行甚是扎眼，路过的奴才不管地位高低在看见芷容那一身衣服后都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三姑娘脑袋缺根弦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穿成这样！

　　　　来到了长寿亭正巧碰见崔氏陪老祖宗散步。这是芷容早就算好的，她知道每天午饭后老祖宗必来这散步消食，聊聊家常。

　　　　“给老祖宗请安。”芷容上前端端的行了一个礼，声音脆甜甜的好听。

　　　　老祖宗心情叫之前好了不少，笑道：“三丫头也来散步？”

　　　　“容儿是要去求大厨房给我换换菜式。我吃不得太咸的，只能让他们单做淡一点的。”芷容一脸的无辜和天真。

　　　　任何人瞧了都会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