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虞过了很久，等到确定夏初一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才睁开了眼睛，化成了人形，从背后抱住了夏初一的腰。
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小声道：“夏初一，我叫青虞，远古时五帝之一，舜帝重华，称帝于天下，国号有虞，……我叫青虞，有虞氏的虞。”
“夏初一，会有那么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我是谁。”
—
第二天夏初一醒来之时，青虞早已不见了。
夏初一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忽的闪过什么东西。
他努力的想要抓住，但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拧紧了眉心，若有若无的，好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一种淡淡的清香，仿佛是只有在梦中，才感受过的味道。
到底，是谁呢？
他在床上坐了许久才起来，他已经回京，大理寺堆了一堆的事务还没有处理，他今天必须要去一趟。
还有便是，他答应了萧意迟，去大理寺的时候，让他去见一见萧梁。
夏初一让人给萧意迟递了消息，萧意迟在接到消息之后，去了大理寺。
皇上还未回京，所以夏初一暂时还不会提审萧梁，因为萧梁是重犯，所以没有他的手令，是不准许任何人探望的。
萧意迟拿到夏初一的手令之后，去见了萧梁。
萧梁被关入大理寺的大牢不过短短两日，头发就已经花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再也没有半点儿从前的意气风发。
他到现在还有些茫然，明明胜券在握，最后怎么突然间一切就崩塌了呢？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的夫人蓝萍不见了，两个女儿……都死了。
连宫中的萧贵妃也死了，四皇子也死了。
到头来，这世间竟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萧梁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哗啦”一声，突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锦衣玉带，容颜清俊，一双微卷的桃花眼，带着一种慵懒的邪魅。
是个从不曾见过的人，但不知为何，萧梁竟从这张陌生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好似像极了一个人，……像谁呢？
萧梁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他却有种感觉，好似两人从前一定见过，他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萧意迟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坐在牢房中的萧梁，握紧了手指，声音冷冽：“萧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萧梁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们……真的见过？
这双眼睛……他蓦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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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夏初一，我叫青虞43
那双眼睛……像他。
萧家人都有一副好相貌，萧梁长得最好的，便是那双眼睛，年轻时，即便是现在，走出去，也是勾得无数女子为之神魂颠倒。
而这世间，同他一样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便是他的长子，萧桓。
娶妻之前先生出了庶长子，原本这在世家是为礼法所不容的，但是萧桓出生时，却赢得了萧家上下的欢喜。
尤其是他那早已过世的母亲，对这个孩子极为欢喜，并为此承诺，等到他娶妻之后，便提了这孩子的生母梓月为姨娘。
只是他娶蓝萍之时惹怒了母亲，母亲拒不承认这桩婚事，为此甚至在他婚后以静养为由离开了京城，回了兰陵老家，没多久便病逝了。
他回去奔丧之时，大伯父说母亲最后的心愿，是想要接萧桓回兰陵，并且兰陵萧家，永远不会承认蓝萍的身份，拒绝她回兰陵主家。
他当时是答应了此事的，但是回去之后蓝萍却哭着说若是将萧桓送回兰陵，她这个主母可就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他心疼蓝萍，此事便没有再提起。
尽管宫里的萧贵妃提了好几次，他也没答应。
可怎么也没想到，后来这孩子竟然失踪了，他派人找遍了京城里外，都没有找到人。
他以为……他早就死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十几年之后，他们竟然……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相遇。
他能肯定，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失踪了十二年的长子萧桓。
萧梁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桓儿！”
“萧桓已经死了，我是萧意迟。”萧意迟冷笑一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跟萧梁的距离：“我今日来，不过是来看一看，萧大人家破人亡的样子，有多狼狈！”
“桓儿，……你，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萧梁还沉浸在重新见到长子的激动之后，他万万没想到，在他临死之前，竟然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我到哪儿去了？”萧意迟嗤笑出声：“还真是有意思啊！”
“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萧意迟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也没听过这么有趣的笑话：“当初我若是没有离开，此时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吧！就凭你那位好夫人的手段，我怕是连骨头渣子也剩不下，……真是难得啊，萧大人竟然还能想起来你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桓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离开……关夫人什么事？夫人她心底善良，一直视你如己出，那样疼爱你……”在萧梁心里，他的夫人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连那个该死的女儿萧姽，她都不舍得掐死，硬是将她养在了府中。
若非是如此……阿婼何至于会为了血莲花最后落得那种下场！
唉！
她就是太心善了。
萧意迟的拳头握的更紧了，呵，他不是听错了吧？心地善良？视他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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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夏初一，我叫青虞44
“那敢问萧大人，现如今你那位心地善良的夫人，此时人在何处？怎么没有跟你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呢？”
萧意迟看着萧梁那骤然泛白的脸色，心中痛快极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回居然让那个女人给溜了。
想到当初那个女人那些年是怎么虐待他的，……这笔帐，他早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桓儿……”萧梁无力的叫了一声，心中滋味万千。
“当年……你为何要离开？”
“告诉你，有意义吗？”萧意迟冷笑：“你们欠我的，我早晚会讨回来，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他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从来也没有感受过一点儿的亲情。
这个爹他已经不可能认了，但是他想知道，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死在了哪里，他身为人子，日后若是有机会……也好为她上柱香。
“梓月她……”萧梁仔细的回忆着那个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女子，磕磕绊绊的说：“她嫁人去了。”
“什么？”
“当初……她，她跟庄子上的下人有了牵扯，我念在她到底生了你的份儿上，没有处置她，让，让夫人送她去了乡下嫁人了，那以后，便再没了消息。”对于一个跟下人私—通的女子，萧梁是十分恶心的，但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了，他也早已淡忘了。
“等等……你说我娘，叫什么？”萧意迟的心头一跳，不知怎的，有些慌。
“你娘叫梓月，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取的，木辛梓，明月的月，……”
他的话尚未说完，萧意迟已经脚步踉跄的退了出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木辛梓，木辛梓……
萧意迟死也忘不了，当初邑山湖心岛上，阿嫆为月教主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之后，才又将月教主刺死……
她当时抓着青虞说，要记住月教主的名字，她叫梓月……木辛梓。
木辛梓……
萧意迟的眼前一幕幕的闪过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跟最后李嫆嬉挡剑的那一幕……
原来如此，阿嫆，你……
萧意迟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
几天之后，皇上回京，京城的局势已经彻底稳定，皇上叫来了夙澜叙，提出了要将皇位禅让给他，自己精心疗养的事情。
夙澜叙原本想拒绝，但是皇上的身体确实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他也只好应下。
然后向他提出了，自己想要娶青晖之女青玉为妻的想法。
“你想娶玉阳郡主？”皇上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夙澜叙。
夙澜叙跪在地上：“儿臣想娶玉阳郡主，还望父皇成全。”
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皇上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固执了，其实这倒也是门好亲事，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甚至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只是……
“你先下去，容朕再想想。”
等到夙澜叙离开之后，皇上叫人把夏初一叫进了宫。
夏初一给皇上行礼，皇上朝他招了招手：“初一，过来舅舅这边坐吧，现在这里没外人，舅舅跟你说件事。”
“太子今日来找朕，让朕给他赐婚，你可知，他想娶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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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夏初一，我叫青虞45
“你可知，他想娶的人是谁？”
夏初一瞬间僵住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八月十五那晚在盛光湖畔，他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以那女人的心计，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初一啊，你实话跟舅舅说，你对那丫头，还有心思吗？”夏初一脸上的僵硬没有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他叹了口气：“早先舅舅可是要给你们赐婚的，结果被你给拒绝了，我以为你当真是绝了心思。”
“可是这一次……北关之行，听说多亏了那丫头的师父，最后能挫败赫连卓瞳，也多亏了那丫头的计策。虽说赫连卓瞳对她有几分心思，但这恐怕并不是她甘愿冒险追着去北关的理由吧！”
“你别当舅舅老糊涂了，你还是喜欢她的，是吗？”
“初一，你跟舅舅说句真心话，若是你想要，朕便拒绝了太子，成全你。”
皇上固然在意儿子，但是夏初一在黑沼泽中背着他一步步走出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再有人能超越夏初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哪怕青玉是真的很适合如今的夙澜叙，可只要夏初一开口，他更愿意成全夏初一。
夏初一轻闭了下眼睛，片刻之后，对皇上道：“您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可以吗？”
“呵，”皇上笑出了声：“行，就给你时间去问个清楚，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罢了，也是问清楚的好，省的将来后悔。”
夏初一谢过皇上，离宫之后直接去了芙蓉园。
青虞听到他来了，忙附身到青玉身上去见他。
夏初一坐在客厅里，手捏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些出神。
“你找我？”青虞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出声问道。
夏初一转过头来，静静的看了她片刻，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天的疑惑来。
“我刚从宫里回来，方才，皇上告诉了我一件事。”夏初一盯着青虞，继续道：“太子向皇上请旨赐婚。”
青虞的手指顿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这件事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
青虞不由得看向夏初一，怎么皇上会先把这件事告诉夏初一？莫非……皇上并没有答应太子？
而就是这一眼，让夏初一攥紧了手中的杯子，轻呵了一声：“你就那么担心，我会从中作梗吗？”
“夏初一，我不是这个意思……”青虞试图解释，这时她也终于想到皇上为何会先找夏初一了，因为……恐怕在皇上眼里，如今夏初一的地位比太子还重要了，早先皇上曾经想给她和夏初一赐婚，被夏初一给拒绝了。
如今太子请旨赐婚，对象还是同一个人，皇上在偏心夏初一的情况下，肯定会先问过夏初一再做决定。
“我只问你一件事。”夏初一松开了手中的杯子，收回了手，声音有些轻：“你上次说事情结束以后，会给我一个解释，可还作数？”
他是喜欢她，但他不会左右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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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夏初一，我叫青虞46
尽管也有时候，尤其是在知道她的目的是嫁给太子之后，他也曾经想过，她所谓的解释，是不是就只是糊弄他而已，毕竟，她都已经要嫁给别人了，还跟他解释什么……
她又不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意，明明什么都明白，却并非是要跟他了断，而只是说让他等。
……
真是磨人。
今天在宫里的时候，他真的差一点就跟皇上说，希望他成全了。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再不甘心，也不想做出让她失望的事情。
因为那样的话，或许他也根本不必听什么解释，他们之间……也真的是到此为止了。
“自然……是作数的。”有那么一瞬间，青虞看着这样的夏初一，是想要脱口而出告诉他的，可是……
告诉他之后呢？
血莲花已经唾手可得，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岔子的话……
且不说她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日后，她跟他如何相处？难不成就每天两个时辰吗？剩下的时间……让他把她当宠物养？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在她看来，没有平等关系的感情，是毫无意义的。
她可以想办法跟他在一起，但必须是在她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他面前的时候。
夏初一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宫中就来了圣旨，给太子夙澜叙和左相青晖之女青玉赐婚，婚礼在登基大典之后举办，距离现在，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有些紧迫。
不过一应礼仪都是按规制举办，倒是没有什么需要私下准备的。
青晖也没想到皇上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在接旨之后还特地来问了青玉是否是真心愿意的，在得到青玉的肯定回答之后他还是略有些失落，看来青玉跟夏初一是注定无缘了。
那天离开芙蓉园之后，夏初一再也没来过。
而这段时间青玉要筹备婚礼，不好再住在芙蓉园，也回了丞相府。
时间越来越近，青玉和青虞都十分的紧张。
青玉是有些还无法接受现实，毕竟这么快她就真的要嫁给夙澜叙了，自然是紧张的。
而青虞则是疑惑陆璩到底去哪儿了。
越是临近即将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她越是不容许会出现什么岔子。
但偏偏让她十分在意的陆璩，从他们收到四皇子谋反的消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半点儿消息，他也没有回过靖国公府。
就像是这么凭空消失了。
当初凭空出现，现在又凭空消失，这么一个人，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然而在这紧张之中，婚礼那一天还是来临了，一大早青玉就被收拾妥当，经过了一些繁琐的礼仪之后，被送入了宫中跟新帝，也就是夙澜叙举行仪式，青虞留在芙蓉园没有跟去，让秦丽娘暂时以宫女的身份留在青玉身边，等青玉拿到血莲花之后转交给她，香草她们则在三日之后才能入宫。
一直忙到深夜，青玉梳洗完毕紧张的坐在床边等着，终于等来了夙澜叙。
他的手中，拿着两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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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夏初一，我叫青虞47
青玉看着夙澜叙一步步走近，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她发现她此时比起新婚之夜的紧张，更紧张的竟然是夙澜叙手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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